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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直接从凡间羽化飞升,在天地之间看见祖神女娲,她坐在一堆云里,上采金石炼制什么。
这位祖神在弱水与银河之心谪居,不闻三界事已经许多年,但大家都知道人间是她一手所创,神族这一战使凡界遭此天灾人祸,苦的太无辜,这约等于是打她脸的。
然而仙山次第陨落至今,泰半无存。天洪贯世,魔兽霍乱,民不聊生,却并不见她表态,诸神便愈发的放肆起来。
此番她出现的有些离奇,我便停下来观望了一会儿。
她也看了我好一会儿,问道:“是风起罢?。”
我与她素未谋面,她却能把我认出来。
话说回来我也是一眼认出她的,可见我的金翅羽翼与她的蛇身,都是标志性特征,谁见了都能认出。
我犹豫了化作神形上前,问她是否需要帮忙。
她摊开掌心,是一条精巧的七彩华链,嫣然笑道:“已经完成了。”
我不知道她拿的什么,只感觉她笑的很危险。
她淡淡讲解道:“这是我集成天外天所有仙山特产的金玉材质,刚刚糅炼的鞭子,你可愿意瞧瞧它是怎么用法?。”
她抬头,上面是天外天最好的仙山昆仑,其它地方有的东西这儿都有,所以这里也是最大的战场,她倒是会挑地方集特产。
我想婉拒,她已经像套马一样甩着鞭子向上挥出去,五彩链冲破云霄而去,将个昆仑山捆成粽子,一扯之下便打着滚的摔落凡界去了。
这就是祖神之力。难怪通天教主瞧着这样小打小闹,连出手干涉的想法都没有。
不周山倒,昆仑虚沉,诸神终于意识到四海合围的灵境天外天,貌似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女娲又一鞭子甩上去,这次是整个太华山系,一串粽子似的摔下,三界地动山摇,只她飘摇在天地间心情愉快的笑着,左一鞭子终南,右一鞭子嶓冢。
我在旁边仰着脸看的脖子都酸了。
丹穴山地势高险,我不担心,事实上就算丹穴山陨落我也不在乎,我没有梧桐,也不爱吃那水荸荠一般的琅
我默默道:“我哥还在小咸山,祖神大人您悠着点。”
她恍然回头看我道:“风流么,他早已醒来,仍然住在南禺虚的佐水畔。是了,你刚历劫回来,还不知道。”
我感觉轻飘飘的稳不住自己,竟重复着她的话道:“他住在南禺虚的佐水畔,您是说他没有住在梧桐宫?”
她收鞭子时顺便又甩下一座山去,热风划过,我隐约认得那是章莪,张张口没言语,算了绯夷已经不住那里。
女娲沉吟了好一会儿,道:“看来有些话可能我不说,再没有人会告诉你了。你可知他是自损仙元,散了半身修为才落得这八千年荒废么,偏偏就恰逢你破壳那一日,这其中因果不消我说,你稍作推演便该知晓。”
她大约跟风流有些交情,却不晓得我只希望风流能告诉我,他所受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强自辩解着:“谁会自损仙元,不对,没有哪个神族能损仙元散修为还不魂飞魄散的,这不可能。”
女娲冷冷道:“所以经宝至今最悔,莫过于将开敷莲华那样护身法宝给他拿去耍。”
我欲言又止,她已经看出了我在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而我想要辩解的,天命卜我质弱性凶,可我强的甚至天生成年神形,如果她所说都是事实,那么正常凤族他们都是千八百年破壳,生来神形虽然稚嫩,但心窍全通,我却在蛋里混沌了两千年实属太过虚弱,最后是风流眼看我要破不了壳了,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他与天挣命,诸天的神仙都要我死,他偏要我生,作为代价他险些散尽修为,玉石湖里一睡八千年。而这些年我念他陪伴我度过蛋里的孤寂,却恨他让我坐实了性凶为祸。
天外天的诸神不知何时遮天蔽日的跪了一层,齐声喊着祖神息怒。
女娲昂着下巴冷哼一声,小鞭子一卷缚了整个仙境虚盘,扬声道:“天外天六万五千里灵境,略计五千三百七十仙山,多半已散入凡间三千世界。圣泉作洪灾,仙兽成精怪,皆尔等之罪。今日我将天坑整合,这凡间三千世界恢复秩序之前,就累诸位扶持帮衬了。”
诸神喊着难辞其咎理所应当,却不立刻下去。不知是等着看我的事情如何解决,还是等祖神宽大为怀改变政策。
女娲也看了我,我低着头,脑子里乱哄哄的,心中想道不回去便不回去吧,我作的孽不比这群俯首认罪的诸神少,我也突然觉得还没做好见风流的准备。
事实上滞留凡界和面对风流,我不知道哪个会更好一点。
但相较于整个人间,她显然更偏爱风流,竟软语哄我道:“风起,你且去南禺罢,我与你哥三万年的交情,从未见过他待什么比你那颗蛋更上心过。或许他是有补偿你的想法,但那不能说明他待你好就不是出于真心。”
我茫然扫视那群看起来又同心同德了的上神,他们竟纷纷不肯直视,莫不是在我终于不再索求之后,他们却开始感觉亏欠我了。
我终是化作原型展翅从昆仑山的缺口重回天外天。
后来我又接受风流思想的再教育,渐渐活泼了些,但我性格里有明显的缺爱成分,需要很多被认可被需要的存在感,我总希望至少是我不讨厌的人,都能与我交好,所以我没有他那么个性。
我也不需要那么个性,终究我想要的与他不同。
也曾问过女娲,风流在同辈同届同龄中都不算合群,怎么他们这些祖神偏偏喜欢与他做朋友,女娲笑答,划三界,创规律,几与天地同寿。这时空里大千世界十亿微尘,看太多。真性情,总要有些与众不同的。
我反问,大多数对祖神敬畏也都真情流露不是么。
她更笑问:“我要那些敬畏做什么。”
南禺虚的梧桐只有浅青色,和孔青殿那一株相似,风流当然会喜欢这里。
再踏进这片梧桐林子,看见佐水岸边的琉璃亭子小竹轩,我记起貌似漂泊的那些年曾路过了一两次,只是我对梧桐没有很深刻的感情,也就理所当然没有很深刻的印象了。
一落地我就发现这里设的有结界,整个天外天四分五裂分崩离析,这里却安静的甚至能听到虫鸣风吟。
桐木阶梯,吊脚竹楼,踩上去嘎吱作响,我竟觉得悦耳,仿佛这些不安分的震颤声曾在梦里碾过,或许是我在蛋里半睡半醒时候听了太多也说不得。
曼联挽起,床上睡着青衣风流,冠绝三界的容貌么,我不太好定论,只觉他左外眼角被睫毛遮盖了若隐若现的朱砂痣,像梦中流出一颗血泪,红的扎眼。
我在他身边躺下,仿佛还能感觉到他在轻轻拍我,说着佐河游来一条怪鱼,原是泰泽里的小龙龟,偷跑出来迷了路,他要将它送回去,便带了我一起,途经的边春山非常有趣,景色也好,可惜那时候我正睡着,哪天醒来再带我去看。
我捏着他的袖子边,眼泪淌了一枕席。
蛋生加破壳后至今一万年,他是在我最渴望有人陪伴时候,唯一肯与我闲扯淡的人。绯夷也扯,但那时候我已经不爱听人闲扯,所以印象里他多数只是跟他的狗玩。
曾听说有些上神无所事事,一睡便睡到自然醒,千八百年都是常事,所以我很少睡觉,反正一直不睡也可以,这是做神仙的好处之一。
主要我很怕没人会管我是睡是醒在做什么,可能我睡着了不会再醒来也未可知。
我猛然睁开眼,风流已经醒了,侧枕着一只手臂正抚我的鬓发,横斜挑尾的凤目里,黑的泛青的眼仁儿,玄泽特产三界最好的墨玉髓光华也不及它一瞟。
“风起,你是风起。”
我垂首,额头正抵在他肩上:“我是风起。哥,你睡这些年的原因,跟我没关系对不对。”
他手下一停,随即仍沿着鬓角落在我耳珠上轻轻扯了,笑道:“当然,当然没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神佛忌事
为什么骗我。
“累你为此背负许多莫须有的怪罪,委屈阿七了。”
不要好像圣母一样你是个男人喂,我们是两个大男人啊我说。
我扯着他的衣襟,到底泣不能成声。
后来他跟我说若不是这一哭,我绝不可能泡到他,那通天教主比我强太多了,我就会装可怜。
我也跟他说必须是装出来的好么,什么歧视冷遇有色眼镜能让人一万年都习惯不了,我早就无所谓。只是看到他就觉得豆丁大小的委屈,略一煽情也要被无限放大,因为知道他疼我。
他听的直磨牙,左思右想都不能轻易宽恕我,决定无论如何都必须揍我,我们就在床上打起来,直到两个人都累瘫。
最后他还是要被我抱着亲着腻着蹭着问,哥你最爱我了是不是,他暴躁的说嗯嗯爱死了,仿佛不耐烦的满口敷衍。我失笑,将脸贴在他心口,听见他愈急又无序的心跳,便欢喜的不能自持。
那时我想经宝到底是祖神,或许的确是比我强一些,但风流如果要跟他在一起,决不会好几万年都只是朋友。所以他对风流再着紧再深沉,我虽然偶尔很吃醋,却并不担心。
我还真觉得这只艳冠三界的孔雀,和他给我的神灵之力,都是天命注定要属于我。
虽然好景不长,又后来他哭着骂我说阿七,我他吗的白疼了你两万年,你他娘竟不懂区别对待爱。
我冷笑着回敬他,我不懂是因为从来没人爱过我,我区别谁跟谁去,你凤六殿下倒是懂,可是你他吗的不懂我。
说这话时候我们一定都六亲不认了,竟连我们是同一个妈都不记得。
由爱故生狂,情到深处难自持。我闷骚,可我也知道这些抒情催泪小段子全是他吗的借口。他就是气急败坏,我是恃宠行凶,话说到这份上都没忘记跟他装可怜。
当然我也时时警醒自己,那是装出来的,不要因为他疼我,我就真当自己可怜。
两万年很长么,竟能让我不为什么就笃定他是我的,注定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但五万年是真特么长,若让我站在时间尽头再追溯,就根本不知道要从哪下手了。
所幸今时我们才初初相遇,刚刚开始。
在哭完那一场又还没生出泡这只孔雀的念头时,我们哥俩好了很有一阵子。
回丹穴的路上我跟他说,天外天的上神们都被女娲祖神弄下去赎罪了。
他歪着头看我,似笑非笑:“上神?你是这么称呼他们的?”
我不懂他什么意思,我们不就是神么,土生土长的神籍,九重天里那群是仙,共享天界丰饶资产,是好朋友。
他吁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阿七,过去我没机会教导你这些,蛋里的事你又都不记得。所幸呢你现在是跟了我,有些东西这时再指点,倒也还来得及。”
我睨视这位侧卧在云彩眼儿里玩一支孔雀翎的老神仙,觉得跟了他什么的,听起来好让人,嗯,遐想。
于是在旁边坐了问他:“你要指点我什么。”
他笑吟吟道:“无量天尊,骚年莫要再以上神自居,圣贤要笑了。说,神仙什么的,天界居民而已,生长在天外天以麒麟与凤凰为尊的,更是一群禽兽。与凡界人畜何异,与冥界魔鬼何异。”
他支着头,拱起一条腿,孔雀翎在半空中划着圈,瞧着忒欠虐。
我作深思状道:“还是有些不同的,比如,真身多千奇百怪,但修成神形后瞧着都特好看。”
他哈了一声,鼻孔朝天道:“那能叫好看?”
我瞧着他不是特好看而是极好看的恶形恶状,感觉整个神体都在发痒,竟把实话说了出来:“不跟你比的话。”
说完我就想咬舌饮恨自尽,说好的虐,我分明助长了他的气焰。
他果然连连颔首,洋洋自得道:“这倒也说得过去。”
我心中骂,卧槽原来神仙可以这么当,我被这样个神仙抱了两千年没长歪,得亏我睡得多。
不多时到了丹穴山,难得这一番地动山摇,凤凰城竟连个屋檐都没缺角。
凤凰族与百鸟侍者都在凡界,留下满城惶惑不安的梧桐树灵,唯一淡定的是孔青殿的青桐,她甚至没关心外面什么状况,扫她的地,拾掇她的园圃。
我们进院子里,她正抱着个水晶钵在捡熟透凋落的琅窆
看到我们也不见多少情绪,只撩了鬓角的碎发,淡淡笑着也不开口。
我忽然觉得她这个动作和神态有些眼熟,扭头果然便见风流抬手撩了鬓发别在耳后。
神族,好吧天界臭美的屁民们多长发披肩,随意束起或绾髻。丝丝缕缕的碎发随风飘荡时随手撩开,姿态很是自诩风骚。
风流又尤其的风骚。
别人撩发是从额头拂到鬓角,他是中无两指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