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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不爱他提起那段黑历史,也拿了毛笔刷刷将他的脸画花,一边道:“所以那八千年你根本就没睡,装死玩?。”
他将我摁倒,两手墨汁往我脸上乱涂,道:“你特么的要不要自己试试看多久才能活过来。”
他总是避重就轻,摆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与那颗蛋是不是我没关系,而且都过去了的态度,可我读过九百年的书,该知道的我全都知道。
一神三根,仙元,形体,魂魄,相生相依为命。
他当年干的事,是仗着开敷莲华将仙元单独剥离出来,剖成两半,一半给我。再将剩下的花上八千年整合,如此由于魂魄无损,而意识清醒的疼到合而为一。
这位八千年不吃不睡不动的神,还是天界最爱吃爱睡爱玩,纵横恣意尽得风流的凤六殿下。
我何德何能,只能说风流注定是属于我的。
我们在共工祭坛找到相柳,他伏在阶前沉睡,尘埃满身,形同石化。
自不周山倒,天外天开洪荒纪,一破一立,至今已近千年。
其中内战六百多年,剩下时间是女娲止战补天,昆仑山首当其冲的坠于凡界,诸神流离赎罪。
我跟着凤族战了四百多年,转生到这个凌乱的凡界历了第九劫,风流从玉石湖苏醒,我们在南禺的竹轩内小睡了一段时间。
然后天界有西方来客,瑶池宴饮。
这期间相柳一直睡在这,祝融又哪里去了,他赢了,却一千年音讯全无。
风流仍是摇头,道:“祝融没有赢。”
作者有话要说:
☆、九州纪事
这一战是无法用输赢定论的,上古神魔划界之战未结束时,两人就因为蚩尤生了嫌隙。后来共工居西海,祝融居昆仑,蚩尤更直接,拍拍屁股到凡界去了。
西海到昆仑千远万远,二位上神却总有机缘抬头不见低头见,三天两头的冷嘲热讽,明争暗斗一番,直到某次祝融说共工对相柳有情。
本该以燧人说事反嘲回去的共工,却神情飘忽游移的转身而去。
祝融登时觉得死的心都有了,同时觉得这是共工被一语中的的表现,说不得他们早就暗生情愫。自己这些年简直可悲可笑至极,别人暗地里也肯定早就笑掉大牙。
如此恍恍惚追到不周山,正逢共工转回来,似乎有什么话想跟他说。祝融从没见过他用那种神情望自己,他不敢听,劈手一道火芒就打了过去。
我听他说的跟真的似的,索性让他编完:“那共工原是想跟他说什么的?。”
他白了我一眼,道:“都死的就剩下这么个祭台子了,我怎么知道。”
历来情节刻画越详细,虚构成分就越多,这点常识我岂会不晓得,这叫,这叫死无对证?
我感觉简直好像受到了欺骗:“他们的内心感受你不是知道的很清楚么,稍作推演就能大致猜到了吧。”
风流肃然道:“无根之言是为讹,我编故事是有原则的。”
操,果然是编的。
他擦了相柳脸上的尘埃,掸了他身上的尘泥,最后颓然在旁边坐下。
相柳不醒。
昆仑虚的战场在天外天时候打成那样他都不醒,被女娲一鞭子甩到凡间他也不醒,又怎么会因为风流照料他一下就醒来。
我到五行和十三天象的祭台都转了一圈,最后回来问他:“你说祝融没有赢,那燧人呢。”
风流招手让我过去,我便在他旁边蹲下做聆听状。
他果然老成而持重的拍拍我肩膀,道:“阿七,你要学会独立自主的思考问题,想不通就去找史料文献,不要什么都问别人,别人怎么说你就怎么信是会吃亏的。”
他站起来转身凝望着天空,用哀愁的背影诉说他对我深深的担忧之情。
我静默了半晌也站起身,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那是我第一次揍他,从此尊长爱幼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什么的格言教条,就彻底淡出我的世界了。
风咎至今还是孩童模样,来到凡界后成长尤其慢,这场战本来没他什么事,但大家都下来了,总不好留一个小孩独自镇守凤凰城,与一群树灵为伴不知多少年。
他被风跋胎教时候灌输了风流最美风流赛高的思想,看到风流就要扑,我毫不客气的将他提溜起来,扔给风跋了。
兄弟姐妹加父母十个,全都对我怒目相视,我视而不见。
凤凰是百鸟之王,到了凡界也是。
寻一处仙泽安定下来,坐等供奉,我极看不上。他们一家和睦我更不稀罕,不顾风流恳求的望我,径自到外面去寻了一处静僻的老树荫,上去清净吐纳。
当凡人时候还没觉得怎样,就这样到凡界来还真是感觉浊气太重,整个神体都不太舒畅。
风岚在树下仰脸看我,很期盼我能下去或喊她上来一同纳凉的样子。
我跟这位年长了我两万多岁的姐姐一向不亲近,另一位长了我三万岁的风雪姐姐也是。
尤其风雪,本就如冰似雪冷艳高贵,待我又比别人格外冷,很久以前我还会向她请安问礼时候,她就从来都是目不斜视的径自走开,还不忘死死抓着将欲对我说话的风岚,一并拖走。
重回梧桐宫时候风岚曾与我解释,这些年我一直很好,他们这样都是因为对风流爱的深。
那时我正是七八千岁的叛逆期,不冷不热的跟她说,那就让我们大家各自都心里怎么舒坦怎么过好了。
这些年你一直很好这句话,从那一年风衿开始,后来风采风惑也都这样与我说过,乃至后来长大了的风跋风咎,简直好像在到处被发好人卡,可恨!
那两孩子尤其好笑,生时凤族已经在逐渐对我改观,所以他们从不曾反感我,甚至后来我泡到了风流,他们简直崇拜我到五体投地,但是天地良心,我真的从没对他们好过。
最不明白在我憧憬群体时候谁都觉得我无比可恶,后来我真的内心黑暗连我自己都认知到我确实可恶了,他们却个个都说我一直很好。
到底哪里好?这个世界上真是再没有比'外人'更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我把这段跨越千万年的记忆串流完毕,她还在树下一脸殷切的巴望着。我内心叹气,下意识的四处看了看。
她竟能懂我,道:“阿雪没有一起来。”
我无语。原来我的心思能够让人一眼就看穿吗,那我很有必要重新评估一下对自我的认知程度了。
见我松动,她立刻跳了上来,一脸欢喜,弄的我挺不好意思,倒好像比个姑娘还忸怩了。
也是她先说的话:“没想到你和风流关系这么好,我们都挺吃惊。”
我懒懒枕了手臂反问道:“那么我应该知道自己害他仙元半损,修为尽散,险些魂魄不保,好容易他醒了,不该再去祸害他么。”
她被我呛的不行,讪讪道:“他都告诉你了?”
我冷笑:“女娲祖神告诉我的。但风流说了,他所受那一切,都跟我没关系。”
她抠着树皮,仿佛在等我认罪伏诛。
我悠然道:“我相信风流所说。”
瞬间她大眼睛瞪着我,仿佛难以置信。
不然却想要我怎样?自哀自怨自怜自苦的躲着所有人,形容凄惨的不容于天地间,最后混的生不如死一死了之;
或后悔自己被凰后怀胎两万年才蛋生,一卜之下又是大坏蛋,所以深深自责,余生全都用来忏悔自己的破壳。就如大家所期待的那样?
我不干。
打死都不干。
她大约是代表了全凤族,此刻却觉得根本无法交流,我这样又臭又硬的态度,风岚越看越来气,左右瞅瞅,仿佛想跳下去暴走,又觉得有点丢份儿,直接化作蓝鸟飞走了。
小姐姐习惯自诩亲善大使,把受欢迎当成自己沟通能力强,没受过挫折,望了我半天才上来,结果只说了这么两句不痛不痒的话。
我遥想着她要对大家哭诉我的不通情理,便觉心情舒畅,闭目愉悦而满足的笑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风流真的爱我到可以与深爱他的九天凤族闹不愉快,我想我或许愿意为他生死置之度外。
生死都能置之度外的话,委曲求全一下就不算什么大不了了,嗯。
我似睡非醒的迷糊着等结果,天渐渐黑了,星斗漫天,后来竟真的睡着了,还梦到风雪冲我冷笑,她是天界数一数二的美人,可我从来看不出她美在哪里。
我心中有好恶,从不客观,多少人觉得她美都影响不了我的判断,我发自内心的认为她还不如绯夷养那只天狗好看。
此刻她从没有过表情的脸,笑开更仿佛龟裂一般的扭曲,令我不能直视,我把脸偏开,又见凰后居高临下的嫌恶俯视。
真是很烦啊走开行不行,三界六道无限时空,既然不痛快大家不要互相打扰,眼不见为净好不好。
我晃着头,蹭到温软的触感,若有似无的暖香盈满了鼻翼,这香气唤起我久远的记忆,七情最后一劫,我曾真爱过。
因为我没有特殊要求,司命便直接卜录关键词,任我自由发展了。
那一世我是月下花间一壶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惯常阳春白雪研墨调笙的一位高人,大隐于市花满楼,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京城第一名妓是我红颜,第一名倌是我蓝颜,要扑上来献身的能从京师东门排到西门去,我的感情却在一个梦境里无限蹉跎。
一个不具名也不知形容的人,与我约在一片百花争妍的天地间。他青衣飘扬,流风回雪,我红衣描金,如火如荼。
那个梦境始终是我拼命奔走,都只离他越来越远,最后腿像灌了铅,只能绝望的跪倒,问既然要走,为什么还要与我遇见。
他便环了我的颈,怜惜的轻声喟叹,说是道别。
明明风雪和凰后还在阴魂不散的徘徊,我却仿佛是从这个梦境里将将回神,恍惚意识到初见风流的熟悉感,是他正抚着我的鬓发,糅炼百花又淡而不散的香气,恰似那场梦里。
我醒来,情不自禁的伸手,风流近在眼前,满脸疼惜。
他被我抱了满怀,也不出声,只轻拍着我,一种奇异的温暖,抚慰我来路不明的恐惧。
真好。
我知道他很快会来寻我,他便果然来了。
因为决定在凡界梧桐宫滞留一段时间,我们有了各自的院落和房间。
风流当众表示对我的偏爱,问我要不要同他一起住。
我吹散茶碗的热气,余光扫过凝滞一般惴惴望我的几个,不紧不慢的啜了一口,方笑吟吟道:“我早八千年前就不是蛋了。”
他愣了一下,大约是觉得凭我之前对他的依恋,和昨天给风岚的答案,我应该欢欣鼓舞才对。
可我已经想好了,生死都能置之度外,偶尔顺遂民意,和他保持点我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的距离,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难办到。
风咎趴在他膝上谄媚道:“六哥,我要。”
被他揉脸:“你还没断奶呢。”
“六哥你没文化,兽族才吃奶。”
作者有话要说:
☆、九州纪事
风跋将他扒拉开,自己趴上去,猥琐的汪着两只酒窝:“那是你乳臭未干的通俗说法。六哥,我断奶了。”
风流撑着下巴戳他的酒窝,道:“你都断奶了还要别人陪你住么羞羞脸。”
风咎还在跟风跋撕巴着,听他这么说,立刻吭哧道:“风跋你听到没有,你又被六哥拒绝了,不要再装坚强了,快点到旁边去哭。”
我不能直视,俩孩子智商堪忧为什么大家还笑的这么开心。
风惑将风咎抱走:“乖乖,你也被拒绝了,三哥哥来安慰你。”
风咎捂脸:“是呀三哥哥,这是为什么呢。”
风惑安慰道:“因为你还太小,不能给你六哥哥安全感。”
我托着下巴将脸别开,感觉九天凤族还真是全家都拥有特别的卖蠢技巧。
连风雪说出:“不是风流你先断奶,并且正在要别人陪你住吗。”这样的真相,都透着浓郁的矫揉做作。
他们可能在向我秀恩爱,或试图用这种活泼的氛围感染我,可见他们太不了解我了。
于是起身告缺,与爹娘请辞,说要出去一段时间。
风流问我:“阿七要到哪里去?”
我被这一屋子鸟人盯的发怵,干巴巴道:“去找个朋友。”
风衿立刻道:“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百鸟各族名册都在我这里,百兽那边的我也可以找麒麟族去问看看。”
你们为什么要好奇我的朋友,我有朋友是很奇怪的事情么,还是想知道其实我在装逼根本没有朋友。
我耸肩:“鸾鸟族的青笠和毕方族的绯夷。”
风采疑惑道:“怎么没听说过。”
我笑笑:“不是很有名气的上神。”
他愣了一下:“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风流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