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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甩着鱼尾扑在浅滩上,揶揄我道:“阿七来的好,跟风流儿预计的时间正相当呢。”
另一个冲我扮鬼脸:“秀恩爱死的快。”
我面无表情的想,熊孩子。
还一个竟学着风流撩发,冷艳高贵的淡漠轻笑道:“不要定情的是我,要他剔情根的也是我,我自作自受又没怨谁,你无需管我。”
旁边立刻有个接着演道:“你何不告诉他,当年你是在让他忘情或灰飞烟灭之间做的选择。”
那一个笑笑:“万一他宁死怎么办,阿七那个性子你不知道,他觉得很多可以死,都比他那样活着有意思的多。”
“那就让他去死好了,没得这般蹉跎许多人的大好光阴。”
那小鱼精仍笑:“行,等我撑不下去了就叫他去死。”
我端坐在亭子里静静看完,问自己当年宁死轻生的心情可还残留一星半点否,如果意志坚定又到南禺来做什么。
风衿从醉花荫过来,看见我只是点点头:“你也在。”
我问风衿犯十三带了么。
他说随身携带。
依山傍水,凉亭风好,桐花粉飘进酒中,香气愈浓。
我听见自己问他:“其实那天,我们做了吧。”
风衿嗯了一声,轻而平淡。他是连哭泣也清净的抽噎那种,只是泪痕满脸。
我能记起许多年前风流哭着说,阿七,你说了那么多遍,你只爱我。西海岸说清楚之后,他再没有跟我掉过眼泪,只是笑的那么假,我瞧着反感的很。
任情意动,揽过风衿绵绵轻吻,若永生要有谁相伴,我选他。
小鱼精们看呆了。
回到梧桐宫不多时,风跋就打了过来,眉目深寒,紫发飞扬,剑芒杀气涤荡。
我握住横斜劈来的剑刃,手上白光暴涨,风雷剑哀鸣不已,我淡淡道:“剑不错,折了可惜,别闹了风跋。”
“不能将你斩杀,我留它何用。”
那好吧。
我手上发力将一柄完剑震碎做紫色星芒四溅。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纪事
他心痛发狂的挥拳肉搏,而我撤掉防御放弃抵抗。
因为我的缘故,没有让他心爱的风流幸福快乐,小酒窝许多年都未见了。
这货不愧是五百年就能破壳的,不消几下砸在身上,我气血翻涌,整个人都在后悔逞强任他发泄,很疼,又莫名凛冽痛快。
索性打死我吧。
风流说的对,稍微有点意思的死法,难得邂逅,我都感觉比活着有意思。
比如被自己前任的仰慕者兼亲兄弟捶死,多么离奇和不可思议啊,一定任何时候被人提起来都津津乐道。
我像呕吐一样喷出血来,好几滴在风跋半边脸上开了点点含苞的红梅,我失笑,这算什么比喻。
他停下来抬头看我,紫瞳含泪,单边的小虎牙将唇角勾进去咬破一道血痕,凶煞且妖冶非常。
许多年前有一次在撰书时候,因为认真的写了几段抒情篇章,那个讨厌的老神仙看了又看,瞥我笑说,阿七不仅闷骚,还挺文艺。
我四仰八叉的摊开手脚,活似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道:“就文艺了,怎么的吧。”
由是他下结论,闷骚多文艺,文艺多二逼,二逼多矫情,矫情多闷骚,可见这四种染了任一样,都会掉进这个可怕的死循环。
这些年没有他从旁煞风景,我都在这个死循环里恣意放纵,我不再觉得风跋猥琐,而是妖冶。风衿不是理性,是温柔。风惑和风咎不是一对逗比,而是绝配大叔和正太。
风流也不是我厌憎的前任,是我无比闷骚文艺二逼矫情的初恋,我曾苦于任何情话都不足以表述我对他的爱恋,并在那之后再也说不出任何情话。
他曾是我眼中全部的缤纷色彩,如今我看到满世界的花里胡哨,纷乱,很扎眼,但无甚实感。
我想这种感觉大约叫做空茫,如佛,虽生犹死。
风跋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杀了你。”
我笑笑,摊开手臂,示意随便。
他咆哮挥拳泪溅,聚雷如千鸟鸣。
混沌中想起天命卜我会祸害别人,怎么他吗的尽虐在自己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有百花香彻,风流的声音与花香一起弥散在空气里,他说再见了,阿七。
“哥。”我拉住他,试图从他眼仁儿深处看出点宁静无辜以外的东西,最后我问:“你后悔么。”
风流想了想,说:“和阿七之间的一切都不后悔,但是果然没有遇见的话就好了。”
他畏怯犹疑的伸手,将我额角略厚的鬓发撩到耳边,见我没有拒绝,方笑着轻扯了我的耳珠,转身大步而去。
百花摇曳着绵延到天地的尽头,他青衣飘荡,渐行渐远。
我失声喊他:“哥。”
他折回头,四目遥望,已经无话可说,我却不能自禁的一声声喊着哥,他没有驻足,只时不时回头对我笑笑。
阿七,不要怕。阿七,珍爱自己。阿七,再见了。
我睁开眼睛,喉咙干的好像空气都是磨砂石,一下下剌着嫩肉。
云锦幔帐,空无一人,吊顶挂着一串天羽风铃,孔青殿。
外间倒隐约传来争执声,我赤脚下床对壶饮水,耳听得风跋说你别再执着了,大哥。我们放手吧随他们去死去活吧!
风衿仍是淡淡的语调:“风流说要跟你定情永结同好,你会拒绝么。”
风跋哑了。
“你会在乎他心里还有风起么。”
风跋继续哑。
我咕咚咕咚的灌水,咸咸腥腥的,有点像稀释的血。
风过窗外,飒飒摇落满地桐花,青桐在收树下石桌上摆了满盘的棋子。
我吸干了最后一滴水,放下壶问她:“我为什么在孔青殿。”
她头也不抬道:“自然是六殿下带来的。七殿下是想问出其它的答案吗。”
他应该知道我更愿意睡在迦羽楼:“他人呢。”
“自然是到九重天去找天君大人求仙丹给七殿下疗伤了,还会有其它答案吗。”
我想了想,厚着脸皮又问:“他还是老样子么。”
“建议七殿下不要再问六殿下相关的问题了,您料的分毫不差,不用再找别的谁佐证才确定。”
她收完棋子,去扫满院的落花。
风衿和风跋正看着我,我晃晃悠悠从他们旁边走出门去:“你们继续。”
风跋叫我:“风起,我那天是真的想杀了你,你恨我么。”
我摆摆手:“没那个气力。”
他在我身后喊:“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好像死人吗。”
我嘲弄道:“反正不是你杀的。”
你是我弟弟,从你第一次对我笑说喜欢我,我就认了。做哥哥的三万多年只给过你一包石头吃,为此还让你痛哭了一场。现在更害你伤心到恨不得杀了我,真对不起。
星璇的光比凡界三伏的太阳炽烈,我用手背捂着眼睛蹒跚下台阶,迎头撞在一个人身上,花的香气。
其实不讨厌,我也是除了花和青草的新鲜香气,不喜欢任何木头渣的熏烟。
除了现在被纠缠,曾经的享受回忆起来都是难受和忍受,他没有什么是我可以挑剔的,我甚至沿用从前的习惯喊他哥。
风流淡淡带着点疲倦道:“你要回去了?。”
我嗯了一声,并没有放下手。
他也回了一声哦,将什么东西塞我怀里道:“去吧。”
等我撑不下去了就叫他去死。
这个院子我住过好几百年,熟悉到闭着眼睛哪到哪走几步都一清二楚,而且眼睛太难适应强光,我便一直捂着眼睛出了院子。
去吧。
风衿一路跟着我,可他不知道我的感受,喉咙痒的无法忍耐想要咳嗽,胸口却每呼吸一下都痛的好像肋骨尽碎了扎在内脏里。
我抚着心口,风衿扶着我,我从没问过他为什么会喜欢我,或许我是不关心。总有理由,但不为什么。
躺回自己床上,他也只静默的站在旁边,我笑着伸手:“风衿,给我抱抱。”
他愣了一下,便将脸埋在我肩上,哭的委屈万千。
那一刻险些脱口跟他说,涅槃好么,像凤王和凰后那样,重生到不为往事羁绊的地方。那一刻之后却再不敢生出这个念头。
往事堆叠纷沓压来,我这样一个死人却有那么多放不下,真特么好笑。
于是风衿哭着,我笑着:“傻瓜。”
那天觉得精神不错,心情也不错,就到凡界去了一趟鸣涧山,赶上半夜,凉飒飒很是舒服。
我的院子在大堂最边远的左后,被许多树冠遮盖着,阴影幢幢。
一般来说我不太喜欢惊喜,那会让我感觉自己缺乏想象力。
所以风流坐在台阶上戏耍悠悠浮萤,并看也不看我就说,风起也是一个人来的么。
这让我很不开心。
他已经不再叫我阿七,那年他历劫飞升,正逢风跋要杀我。他是有开敷莲华护体的上神,一向攻势汹汹,从不在乎防御,他挡不下那一拳聚雷千鸟流,只能硬抗。
风跋勉强收了多半的势道,迎面就被他一巴掌打脸上,拍飞了出去。
风流打人脸很有一套,我深有体会。
他护着我向风跋声色俱厉道:“胡闹!”
风跋呸出一口血水,失声哭开:“他和风衿在一起了。”
“他要和谁在一起轮的着你管?”
风跋捂着脸只是痛哭,不再说话。
没等到他最后一击,我再也绷不住跪倒在地。
风流跟着卧倒,仍将我护在怀里,只轻声问:“是真的么。”
我咳着血嘶哑道:“轮的着你管?”
他抱紧我,祭出开敷莲华座,用他的神力为我紧急疗伤,我从这么近的距离能看到他羽睫染上细小的水珠,但只是紧抿着唇,许久呼了一口气,鼻音甚重问道:“阿七,我们没有可能了是不是。”
我想嗯,但咳的又痛又痒停不下来,最后急火攻心就沉甸甸昏睡过去了。
我隐约感觉那会是他最后一次叫我阿七,稍微一想又似因为我们很久没见,才没听到他这样唤我。具体是多久我也不再记得,他说的对,时间没有意义。
明明我伤还没好却很久不再见。
以前仙法和佛法的技术交流,我不战则已,战便求胜,偶尔求之不得就会伤的很重,那时已经有很多人来探望,而他总是最烦的一个,不见我恢复到更好就绝不放过我。
我说该好了看到他也变的不好,他说想不看到他就快点好起来。
本末倒置,死皮赖脸。
这次休养他倒如我愿的没有出现,只留了一个荷包。我知道看着像空的,但口朝下一抖就会哗啦啦撒的不知道要倒出来多少东西才停,所以干脆没打开。
我说了不喜欢惊喜,而那一次果然是他最后一次叫我阿七。
风流摆摆手:“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再过来了,太近不好说话。”
“我没想跟你说话。”
他失笑:“是是,是我有话要说,烦请风起大爷勉强一听。”
“既然是烦请,为何不让座。”
他震惊于我的魄力:“您随意。”
我于是在他旁边坐下了。
流萤四散飘逸开去,他看起来很想安抚又无从下手的痛惜道:“你就不能轻点,吓着它们了。”
我倚在柱脚看他,像在看一个奇迹。
数万万年都不会改变,要有多坚强的心智?。或许不用,只要够傻逼。
风流沮丧的看着萤火虫四散开去,道:“你下来的不巧,今天是人间七夕。”
“有何不巧。”
“七夕跟我单独相处还不够糟?”
我把玩锦囊,不言不语。
他慨叹道:“准备和风衿定情了么,风起总是一心一意,跟谁在一起都是奔着永结同心。不像我贪多无厌,结果想要的反而留不住。”
“你想要什么不是召之即来。”
风流失笑:“你真好意思说。”
我也抿唇算是一笑,其实我说完也立刻就觉得不妥,尤其这话让我说出来,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他挥挥手表示换个话题:“还记得你最后一次炼心劫时候,同我们一起去冥界的那个人么。”
怎会不记得:“我到现在都想不通那辈子算怎么回事,明明都是不相干的人,偏偏甩不脱。”
“怎么会不相干,那个人是西方的世尊如来佛祖。”
我揉揉额头,到底还是被当头一大惊喜,这样很多事情就都说得通了:“你怎知道。”
“因为我这两次炼心他都跟着。”
“他跟着你干什么。”
风流认真寻思道:“缘分吧。”
我瞪着他,他也瞪着我,半晌我们拿不住架子笑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飞升纪事
不跟我纠缠那些错位往事的风流其实还不错,我们是非同寻常的兄弟,没必要为了一段过不去的过去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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