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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巴虎的惊讶，只因这殷肆以军师的姿态站立于北戎朝堂上的一刻起，她阴晴不定的性子也与她莫测的战术一起，成了北戎百姓心中最讳莫如深的神秘。
李毅还没来得及诧异这军师的声音听上去竟然像是个女子，就被接下来看到的一幕更深的震撼了！
她解下面具，慢慢的往下拿，在仅仅露出一双眸子后定住。
但仅仅是一双眼睛，就足以让李毅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是她？！竟是她！怎么会，是她？！
那一年，坤宁宫的大火映红了整个天空。等火被扑灭的时候，找到的，是她的尸首……
他本以为自此阴阳两隔天上人间再也没有再见到她的一日，没想到……她竟然没死？！
看着他眼睛里显而易见的震惊，她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一个冰冷而嘲讽的弧度，手继续慢慢往下移，终于，露出整张脸。
李毅身边的欧阳校尉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只听他结结巴巴道，“皇……皇……皇后娘娘？！”见过她的人都认出了她的身份。曾经韩国的公主，大齐的皇后，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可是此刻，谁都不敢相信，这就是她。她的右脸横亘着一条狰狞而丑陋的疤痕，蜿蜒的盘附在她原本明艳如玉的肌肤上，那残忍灼烧出来的伤疤，让整张脸都带上一股难以忽略的煞气。
她完全无视众人震惊的眼神，定定看着李毅，冷笑道，“别来无恙，我的……皇上。”
他只觉口里苦意弥漫，渗入心底化作疼。疼的他明明有那么多话有那么多疑问，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望着她依旧凉如冰雪的明眸，以及里面不曾掩饰的汹涌恨意。他突然觉得一阵无力的茫然，她曾经就是用这双眸子那么深情那么依恋的看着他，可什么时候，这里面浓郁的情感竟变成了恨？还有她的脸……是那个时候烧伤的么？她是被人捧在心尖上呵护大的公主啊，从没受过半分苦楚，那场大火……她得有多疼？
众士兵一听眼前之人是皇后娘娘，又被霓裳的气势所震，不由得齐齐跪下来，山呼，“参见皇后娘娘！”
一瞬间，李毅仿佛想起了昔日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过去了那么久，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记得清楚无比。再看到眼前单薄而强势的女子，他感到心中从未有过的后悔，艰难的开口，“霓裳……”
“皇上，两军对垒，不斩来使。皇上要见我，我来了。皇上可以放过他了么？”她扬声，冰冷而坚决的打断了他。瞥一眼地上的男子，将话题引到当前的情势。
见她显然不想提起以前，李毅看一眼地上的男子，挥手让人放了他。抓他的目的就在于她，如今她来了，他的作用也达到了。
她见自己此行目的达到，调转马头就要回去。李毅见她要走，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霓裳，为什么？”
他的声音低哑而沉痛，带着深深的疼惜，让人忍不住落泪。
她回过头看着他，似是对他的问题感到好笑，半晌，她粲然一笑，脸上的伤疤更加的狰狞。只听她道，“为什么？我从坤宁宫的火海中被人救起的那一刻，就对着安平宫立下誓言，终有一天我会重回这里，带领百万铁骑踏入长安！您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我的皇上？”
她的声音强势而冰冷，带着澎湃的恨意，像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直直刺入他的心底。
霓裳说完，再不看李毅一眼，调转马头飞驰而去。
李毅心胆俱裂。胸腔里有什么在快速的涌动，他想阻止霓裳走，他想看看她抱抱她……见霓裳越来越远，李毅心中一急，道“别走……”话刚出口，一口滚烫的鲜血喷薄而出，直直从马上摔了下来！
☆、第四十二章 小曦夜探
双方将士都有些搞不明白状况，巴虎看看军师离开的方向，再看看面前的齐国将士，迷茫的摸摸脑袋，军师怎么变成女人了？还是齐国的皇后？
这仗自然是打不下去了，远在京城的小曦听到消息，不顾满朝文武百官的劝阻威胁，应是只身来了边疆，一进账就大叫，“我母后在哪儿？”
得知了霓裳的下落，小曦一刻也等不及，急匆匆就往外冲，众人好说歹说才劝他到晚上在偷偷去。
小曦虽然年纪小，到底是从小练武的孩子，又是个武学奇才，轻轻巧巧的便溜进了霓裳住的院子，见旁边没人，上前就抱住了霓裳的腰。
霓裳被吓了一跳，刚要拔出袖子里的匕首，就听得一身带着哭腔的叫唤，“母后，我好想你……”
霓裳听出了小曦的声音，全身一震，忙将他拉起来，见他眼圈红红的，忍不住就心疼了，但还是板起脸来，“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回去！”
小曦委屈的撇撇嘴，道，“母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都说你死了，还找到了你的尸首……你不知道，父皇也以为你死了，这一年来整天病的不得了，母后，你是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你知不知道，父皇以为你死了，这一年来一直都靠吃药才能维持。这次御驾亲征，离开长安的时候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根本……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他临走的时候跟我说，他怕你一个人会孤单，他要去陪着你……”
霓裳静静的听着小曦说的这一切，还是忍不住心动，新不住心酸的流下泪来，可是，可是想到那个时候，漫天的大火几乎要将她吞噬，再热的心也被炼硬了，她转过身，望着小曦，冷冷道，“是么，可是你不知道，当初就是他，制造了坤宁宫的大火，那样的热度，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小曦从她森森的话语中，依然听出了她的恐惧。他惊愕的看着霓裳的脸，失声惊呼，“母后，你的脸……”
“呵呵，”霓裳冷笑出声，恨道，“我的脸……我的脸，滚烫的火毫不留情的灼烧着我的脸，我的身体，这些，全都拜你的父皇所赐，小曦，你说，我回去干什么？告诉他我没死，让他在烧一次么？”
自从那一次，霓裳就对火产生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平日里别说是看见火，就算是回想起那个场景，说道火，烧，烤等相关字眼，她都忍不住怕的发抖，可是现在，她就像是自虐一般，故意的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这些字词。
小曦当然不肯相信她说的，急急地和霓裳争辩起来，只说父皇一定不会这么做的。虽然霓裳言之凿凿，但是李曦从小跟着李毅长大，自然是了解李毅的为人，况且这一年来，父皇从来也没有对任何妃子好过，还时常对着她们发脾气，现在后宫是人人自危，父皇也只不过去了那么两三次，还都是去训人的……众人都知道他是思念母后。父皇对母后深情至此，怎么可能对母后做出那等事情来呢？霓裳也不愿意在和他多说废话，直接让木蛟将他打昏了送回齐营。
☆、第四十三章 坦诚相见
木蛟下手不重，小曦在回齐营的路上就醒了。从前在安平宫的时候，小曦整天在霓裳的坤宁宫里晃来晃去，对木蛟倒也不陌生。此时他挂在木蛟的脖子上，皱着眉头抱怨，“木蛟哥哥，你说母后为什么那么恨父皇啊？母后说那火是父皇放的，可是怎么可能呢，我记得坤宁宫失火的那一夜，父皇还遇刺了。再说父皇那么爱我母后，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呢？”
木蛟脚下一顿，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他停下来，“太子殿下是说，坤宁宫失火的那一夜，陛下遇刺了？”
小曦点点头，“是啊，听说太医极力救治了一夜才捡回一条命，可是第二天父皇一醒来，就听到……母后没了的消息，他还在母后的寝宫里找到了母后的身体……他抱着母后一天一夜都不肯出来，病情又严重起来……这一年来一直都没好……你说，父皇为了母后连命都不要了，怎么可能会做伤害母后的事情呢？”
木蛟沉默了一会儿，快速的将小曦送了回去，转而回到霓裳身边，将这件事告诉了霓裳。
霓裳怔住，忽而哆嗦起来，“你是说……你是说，那件事不是他做的，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那她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她带着军队来攻打自己的国家自己的丈夫是为了什么啊！
木蛟不知道霓裳在想什么，她的脸上自从戴上那块黑色的面具，他就在也不明白这个用所有的力气保护大的公主在想什么了。
李毅见到小曦回来，这才明白霓裳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果然是天意弄人，那夜原本是有人假扮成王大人的样子前来求见，自己去了之后便不防备被他们刺伤了，伤口并不深，只是刀上却淬了毒。一国之君性命垂危是多大的事情！当夜七皇子便进了宫，将皇帝抬进寝宫，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整整忙活了一夜，七皇子在李毅面前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一夜！
天亮的时候，李毅体内的毒终于被遏制住了。可当七皇子刚迈出皇帝寝宫的门槛儿，等待他的，不是众人如释重负的笑脸，而是……烧毁的坤宁宫和一具烧焦的尸体。
七皇子脑子一懵，只能想到两个字：完了！
他很清楚李毅对霓裳的感情，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情，连他这个外人都觉得无法接受，皇兄该……怎么办？
可是这件事是瞒不过李毅的，他睁开眼睛不久，便得到了这一消息，他抱着那具尸体在坤宁宫的寝宫里待了一天一夜，不准任何人靠近。等七皇子终于担心他的身体受不了而冲进去的时候，他已经高烧昏迷了，可怀里还紧紧的抱着那具尸体。
这一年来，皇后的事情成了整个安平宫的禁忌，没有谁敢不要命的提起来。就连皇上，对此时也是决口不提，然而他原本早该康复的身体，也一次次的反复，越来越差……
李毅猛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身边的人忙拦住，“皇上，您现在身体还没好，不能出去啊！”
李毅冷冷的瞪一眼，那人立刻不敢多言，退到了一边。小曦知道这时候的父皇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见到母后，把事情解释清楚，就算是硬阻拦他，他也无法安心养病的。便道，“父皇纵然要去，也要安排好了人跟着才是，母后现在毕竟是在北戎营内，况且父皇身上有伤。还没有见到母后，没有把母后接回来，您一定要保重自己，不能倒下。”
李毅顿了顿，迅速的安排好了人，融入了夜色里。
“谁？”霓裳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木蛟的话，什么也思考不了，也么也不想思考，只是在夜里这么静静的坐着，一点睡意也没有。忽然，她感觉到有人接近自己，霓裳被一晚上的变故搅得头昏脑涨，等自己反应过来，手中的匕首已经扎进了一个人的胸膛。
熟悉的几乎刻进心里的气息把霓裳吓住了。她不敢抬头，也不敢在心里做社么猜想，只是保持着握着匕首向前捅去的姿势。
那人也没有出声，霓裳终于还是无法自欺欺人，在心里对自己承认自己已经认出了他。她的身体颤抖起来，一格一格的抬起头，看到那人依旧温柔宠溺的目光，一点都没有变。
李毅原本还想说什么，只是霓裳这一刀扎的狠，他身上又带着伤，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霓裳看着李毅高大的身躯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塌，就像是在自己心里的一面结实的墙突然倒塌了一样，她的心里空的发疼，终于忍不住哭叫起来，“来人，来人啊！”
她还是忍不下心，在战场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的李毅，早已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了，记忆中的李毅，高大、强壮、头发乌黑粗硬。可是那天的李毅，身材消瘦，面色苍白，神色黯淡，只有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坚韧，却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哀伤，就连头发……也变成了白色的。
那个时候，她就心软了。
况且，现在她已经知道自己不仅错了，而且错的离谱。她的心里却更恨了，恨那些刺客，为什么要去行刺，为什么要刺伤李毅，恨那放火的人，毁了她的容貌，害死她的孩子，也烧红了她的眼炼硬了她的心，让她和李毅竟然走到了这样的地步！她恨自己，为什么不相信李毅，为什么不留下来查清楚。她也恨李毅，恨李毅……
可是无论心理有多恨，她还是忍不住要害怕，听着大夫说着李毅的伤情，她的心越来越痛。他怎么能伤成这个样子，他身上的毒明明一年轻就清除了，可是为什么身体还是这样虚弱，为什么不好好吃药，为什么一心求死！
霓裳一直想着要打回长安去，可是她从来也没有想过，打回长安去之后呢？要做什么？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等回到长安要以什么样的表情心情去见李毅，是听他解释还是一刀杀了他？
现在她知道了，不管她会怎么样，都不会让李毅死。看着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生气的李毅，她忽然觉得，如果李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