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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的呢,也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薛允诚想说什么,又没能说出来,只好坐下来,与老君对起奕来。
透明的玉石的棋子,还是多年前用过的,手感越发的温润,落在白玉的棋盘上,细细碎碎的声响。薛允诚心里如同油烹火燎一般,落子越来越没有了章法,不一会儿就落了下风。
老君掀起眼笑眯眯地看着他,薛允诚手里的棋子再捏不住,叭地落下去,然后,他人也跪了下去。
老君赶紧上来要拉他起来,边说,“这是怎么啦?输了棋师傅又不打手板子,起来说话吧。”
薛允诚哽了脖子说,“不,今天,我是来求老君一件事的,如果老君不能答应,允诚就不起来。”
老君捋捋胡子道,“哈哈,真是多少年没有看到过大侄子你这副样子了,倒底是什么事,这样叫你上心,我倒要好好地听一听。”
薛允诚道,“求老君把那固元还神的丹药赐我一枚。”
老君道,“哦,你要那个,做什么?”
薛允诚道,“我殿前的白无常,被厉鬼的煞器所伤,他……快要魂飞魄散了。”
老君慢慢道,“哦,是你的白无常,不是叫练离的孩子么?”
薛允诚诧异道,“怎么老君居然知道他?”
老君笑道,“可不是,他去你殿上任职还是我向王母提的呢。那孩子,倒好个模样。”
薛允诚道,“求老君成全。”
老君道:
“哦,我的固元还神丹么?还从未给过除了玉帝与王母以外的人。自从那猴头儿打翻了我的炼丹炉之后,把我的那一份炼药的心也给冷了,这些年,竟从未炼过那药,剩下的,是给玉帝与王母专备的,大侄子你今天倒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薛允诚深深地拜了一拜,再拜了一拜,“求老君赐药。”
老君点头说,“啊,是这样。药,我可以给你,你得拿两样儿东西来换。”
允诚急忙道:
“两百样都行。”
老君道:
“师傅我哪里那样贪心。就只两样。”
他竖起两根手指。
允诚说:
“师傅请讲。”
老君道:
“无情之木,无根之水。”
允诚道,
“师傅容我去去就来。”
薛允诚回到地府十殿,众人都围了上宋,允诚简单说明情况,大家七嘴八舌,允诚请他们在殿外稍候,独留下了黑君黎。
黑君黎说,“王,那无情之木倒不难,冥河边千万棵离恨长,离根离恨,不就是无情之木?”允诚道:
“我也是这样想。只是那无根之水,要从哪里弄来?”
黑君黎叹道;
“是,要去哪里弄来?”
允诚走到里间练离的床边。
练离安安静静地躺著,气息微薄,漆黑的发铺了满枕。允诚摸摸他的额头,低声说。
“我真想念你的呱噪啊。好孩子,等我救你。然后醒来跟我说话,好不好?”
忽有小童来报,地府七殿阎王驾到。
这是这许多年来,董允诺第一次来到十殿。他是极爱允诚这个小弟的,只是,他无法面对这里的一个人,无法面对那一段往事。
允诚迎了出来,叫道:
“七哥。”
不知为什么声音竟然哽咽了。
允诺道:
“我都知道了。说是老君要两样东西?”
允诚道;
“无情之木已经找到,只是,无根之水—”
允诺刚要开口,君黎亲自墙了两杯茶进来,生生与允诺打了个照面。
允诺低下眼,君黎把茶杯轻轻放到他面前,说,“你的雪岭青碧。八分滚的水。允诺望着别处,微笑道,“有劳。”
黑君黎微微一愣,有劳,允诺他说,有劳。君黎仿佛听见多年前,一个小小少年说,这茶,叶子都黄啦。重新泡过。
刹那间,往日的记忆清晰的从岁月的底版上浮现出来。
允诺定定神说,“小弟,依我看来,这水,你还得去老君那里去寻。”
允诚道:
“我不明白。”
允诺想,果然人陷入情爱中时是会完全的失了智慧的。
允诺道,“无论如何,你都不妨再去—试,或许到了那儿,便有答案了。”
允诚点头,“真的可以?”
允诺揽一揽他的肩,额头与他轻轻相碰,“我聪明的弟弟啊,爱的时候也会这样的笨拙。”
天宫老君宫殿里,者君拿了离恨长的枝条,用手慢慢地捋著,道:
“大侄子,还有一样哦。”
允诚长揖到地,“师傅,我七哥说,无根之水的源头还在您这儿,请您赐药。”
老君摸摸白胡子,小七糊弄你呢,我若有,还用问你大侄子要?这固元还魂丹这样贵重,自然是要付出代价才能得到。大侄子,不急,一天找不到,可以两天,三天。依大侄子的聪明,不出三天,定能找到。”
允诚喃喃道“三天?”
三天,那孩子怕是要魂飞魄散了。在他以后的数百年的岁月里不会再有他的欢声与笑颜。他还有话没来得及跟他说呢。冥冥中好像有人在叫他。“允诚,允——诚,我——要走了。”
“仙家在魂魄飞散前是可以以最后的修行隔空传音的,以和亲人做告别。”
允诚怔怔的,有泪从眼眶里流出来。再见。宝贝。百年后,请魂魄体来我的身边。小糊涂啊,你可能记得回来的路?
却见老君伸出手来,接住了那滴泪,说,“谢谢大侄子。我那一只相思鸟儿,双双得了病,需无情之木,和无根之水来做药引。大侄子,大侄子?”
允诚终于醒悟过来,“原来,原来……我可以拿到药了?”
老君道,“是。只是,万事都有个由头,他不过是一个小仙,即使化为原形或是魂飞魄散,在这天宫地府也算不得什么。为什么你一个阎王会为他如此苦心求药?”
薛允诚垂下头去想了想,拾起头来,认真地说,“理由是因为,我极爱他。”
老君微微笑道,“哦,终于肯说了。有多爱?”
薛允诚道,“愿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老君道:
“哦,好,好。”
薛允诚突然红了脸,吃吃艾艾地说,“老君,那个,练离,是——是个男孩子。”
老君吹一下胡子,“笃,你以为我老眼昏花,男女都分不出来了吗?,这孩子。”
薛允诚头垂得更低,“不是……我以为……因为……我们——都是男的——我以为……”
老君又大笑出来,说,“我是道家出身,今儿,却要给你讲个佛的故事。来来来。坐一下。”
允诚道:
“老君,练离他!!”
老君道:
“放心放心,那孩子,命里注定有此一劫,他得经历满罗,多一时,少一时都是不行的,来,听一听师傅的这个故事,与你有益的”
老君拉了薛允诚在棋桌旁重新坐下,老君说,“从前,有一位向佛的王子,可是,他禁不住情欲的诱惑,因为有一个很爱很爱他的女孩子。王子来到佛的面前问佛他应该怎么做,佛问那女子是否真的很爱他,他答,很爱很爱,无论发生什么都爱。”
薛允诚听住了,问,“后来呢?”
“后来,”老君道,“没有后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了后来?”
老君道,“后来,王子就彻底归依释门了。”
“为什么?我不明白,不是有一个很爱他的女孩吗?”
连一旁侍候的小仙童都听得入了神。
老君道,“佛说,爱?真的爱么?那不是真爱啊。有多少人,懂得真爱啊?佛告诉王子,有一种方法可以证明女子对他的爱有多真,他去做了,结果很失望。”
“他是怎么做的?”
“佛用法力将王子变成了一个女子。然后,爱他的女子见他已不是那个她爱的英俊的王子了,便含泪离开了他,而王子,也从此大彻大悟,因为她爱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心。”
薛允诚缓缓地笑了,他好象有许多许多年没有这样笑过了。他说,“我懂了。”
老君接着道,“佛说,真正的爱,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都去爱的才叫真爱,只要有真爱,又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地位,年龄,乃至性别,都不是重要的啊,重要的是真爱,爱他的人,更要爱他的心啊。”
薛允诚问道,“您说的王子,他是谁?”
老君慢慢地笑道,“他么,现在世人都称他为,观--世--音。”
老君说着,从衣襟里掏出光泽如玉的药葫芦,倒出一粒药来,装入一个墨玉盒中递给了薛允诚。
仙童这时撤下了残茶,正要换了新茶来。老君说,“只倒一碗茶来吧。咱们十殿阎王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喝茶,不要浪费了我的好茶叶,是王母赐的呢,她老人家越老就越发地小气起来。统共就赏了那么一小筒。大侄子,不送哦,有空带小练离上来陪我下棋。”
薛允诚握紧了手中的小盒,忽然地就湿了眼睛。
薛允诚带回了老君的仙丹。
可是练离的牙关已经咬紧了。
薛允诚捏住他的下巴,想撬开他的牙齿,但是不行。
允诚摸摸练离散在脸旁的头发,轻轻地喊,“练离,练离,你不想我留你了吗?想的话就张开嘴。”
练离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经过了极大的努力,他的牙关慢慢松开。
薛允诚把丹药喂到练离的口中。
允诚扶摸着练离的面颊,凑上去细看他的眉目,他的容颜在这一个多时辰里居然清减了这么多,因为昏睡,无法看见他清水一般的妙目,也无法听到他利落的嗓音,他的样子乖觉了许多,却没有生气。
允诚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象是他所有的担心直到这一刻才一下子从心里蒸腾出来,他低低地说,“睡了这么久,快醒。”
那个孩子,好象从来没有那么听话过,他缓缓睁开眼,似乎这个动作让他很累,眼睛缓缓地合上了,接着又努力地睁开。
允诚的脸上有了笑意,“看清楚,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练离唔咽了一声,一颗很圆润的泪珠很慢很慢地滚了出来。
允诚用大姆指沾去那滴眼泪,说,“哦,别委屈了。”
这是他说过的最温柔的语句,带着一点宠溺,当然不是很明显的,但是足以叫练离惊奇,不由得睁大了眼,又微微笑起来,贴着允诚放在他脸庞上的手,小动物一样地蹭了一蹭。
大家听说练离醒了,都涌了进来,黑君黎是第一个,黝黑的脸上满是愧疚与心痛,俯下身子看着练离说,“下次,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儿伤了。你这孩子,我皮糙肉厚的,就是伤一下子也不会有事,以后,记得一定要站在我的身后,不许靠前了。”
宫商角郅四个女孩子也过来了,练离有段日子没见着她们了。
角说,“这下子可老实多了,皮不起来了。”
宫说,“可不是。不过你快点儿好吧。好了咱们来找你捉老鼠去。”
练离脸红了,拉了被头盖住口鼻,只留一双眼睛,看着众人身后的薛允诚。
角又说,“这下子,王的耳朵跟子可算是能清静几天了。”
商是个老实孩子,拉拉角的衣角说,“好了,已经伤成这样了,就不要欺负人家了。”
角睇她一眼道,“哼,若不乘着他现在这样子好好欺负一下,以后就难得有机会了。”
征比较成熟一点,笑道,“那倒是。以后可难有机会了,有人会更护着的。”
练离只得把头钻进被子去。
倒底是受了重创,练离一会儿便累得迷糊起来,早有御医上来给喂了安神补气的药,练离睡了,却又睁开看看允诚,闭上又重睁开。
允诚说,“好了。我不走开,你好好睡。”
练离满足地叹一口气,这才睡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练离好了许多,果然又活泼起来,只是还不被允许下床,身子还软着,可怎么也躺不住。闷得他只在床上扭股糖似的。直到允诚回来才老实一点儿。允诚带了案卷坐在床边看着,练离靠在床上看着他英俊的侧面,头扭过来又扭过去地看啊看,心里那一个老也放不下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你,真的订亲了吗?你以后会成亲吗?”
允诚稍稍有些诧异,回神想一想,便明白了。
“是啊,”他说,“很早就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