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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赞原来租的那儿是六层楼高的小区房;楼层低,没有电梯。现在这个是高层小区;带电梯的,他们的房子在12层。当初为了跟家里人交代;说房子是他买的,其实房产证上也确实只写了他一个人的名字,因为拿户口动静大;手续繁琐,就没有将谈天的再弄出来了。谈天自己也不介意,反正是他俩的房子,写谁的名字都一样。
陈赞提着行李打开自家房门,陈昌隆和谈伟还没来得及惊叹完,陈赞就推着他爸说:“爸,困了吧?你先去洗个澡,洗了澡好睡觉。”
陈昌隆想想也要得,都一天多没洗澡了,这种天坐火车还是很热的,非常配合地进了浴室。
陈赞如上了发条一般火速消灭各种罪证,谈伟看着他神速的动作,狐疑地问:“哥,你干嘛呢?”
陈赞说:“从现在开始,你什么也别问,千万别提到我和你哥的事,等我爸走了,我和你好好解释。记住了啊,千万别多嘴。你,现在去客厅看电视!”
谈伟摸摸鼻子:“我哥他什么时候回来?”
陈赞愣了一下:“不一定,说不定晚上,说不定要明天了。”
陈赞将他和谈天的照片收起来,抽屉里的东西也收起来锁好,打开柜子,找出被子床单枕头迅速将客房的床铺起来。他刚把客房的床收拾好,陈昌隆就出来了,陈赞闭上眼睛松了口气:“爸,你就洗好了?先坐会儿,我给你倒水喝。小伟,赶紧去洗澡,一会儿也好好休息一下。”
陈赞倒水那一会儿,陈昌隆已经开始溜达着打量屋子了:“这房子大小还行啊。你和坛子一人住一间?”
陈赞:“嗯。爸,喝水。”
陈昌隆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推开书房的门:“呀,还有个书房啊,里面书真多。嗯,不错,像个读书人的样子。”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千百年来中国人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陈昌隆也不例外。他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儿子读了大学出来,现在就是个城里人了,这敞亮的屋子,装饰得这么温馨,家具这么漂亮,电器这么时新,书架那么满,比他妹妹陈小芳在县城的房子好多了,关键是房子还是儿子自己赚钱买的,以后回去慢慢跟老婆和兄弟姐妹们描述去。陈昌隆满意得笑眯了眼。
陈赞唯唯诺诺亦步亦趋地跟着老爸。
陈昌隆又推开了主卧室的门,里面一张两米宽的大床,床上铺着简单大方的浅蓝色条纹的床单和被子,床头柜上还摆着一瓶鲜花,看起来十分讲究:“这屋子你住?”
陈赞犹豫了一下:“不是,坛子住这间。”他担心要是说自己住这间,他爸就必须得睡这一间,这屋子里的罪证太多了,太容易暴露了。
陈昌隆点点头,心里有些狐疑,这间明明是主卧室,儿子说房子是他买的,谈天借住在他这边,怎么主卧室反而让给客人住了。
陈昌隆推开最后一间房门,看了一下,这屋子比刚才那间要小,格局也不如它,而且屋子里的陈设明显要简单得多,只有一个立地柜和一张床,床虽然也有一米五,但床头柜上只有一个闹钟,明显比不上刚才那间有生活气息,看起来倒像个临时居所:“你住这间?”
陈赞点点头:“是的。爸,你累了吧,先去睡一会儿吧,晚点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好,我先睡一觉。晚饭不要太早了,才刚吃了不多久。”陈昌隆嘱咐完,进屋去睡了。
陈赞看他爸上床躺好,轻轻将门拉上了。他转身坐在沙发里,想着这事就茫然,这样能瞒多久呢?暴风雨会几点到?
谈伟从浴室出来,看见陈赞两眼发直地看着墙上的挂钟:“哥,你怎么了?”
陈赞机械地转过头看着谈伟,苦笑了一下:“小伟,洗好了啊?擦干头去睡吧,你哥住这间,你睡你哥的床。”他伸手指了一下主卧室。
谈伟哦了一声,用毛巾擦头发,顺便坐在沙发里:“哥,你真行啊,居然在北京自己买了房子。我哥他什么时候能买这么大一套房子啊?”谈伟对这屋子比上次租的那个一居室的印象好得多,起码这才像是一个家的样子啊,有卧室有书房,还有这么大一个客厅,那边还有个饭厅。
“哦,你哥也买了的,但是还没装修好。”陈赞说。他们买了这套房子的第二年,这里的房价就涨了一千块一平方,谈天说这房子涨成这样,日后肯定还得飞涨,正好手上有闲钱,再买一套放着,说不定将来谈伟来这边读书,还要来这边定居的。
买了那一套房子之后,谈天又花了两百万买了一间办公室,将自己的公司直接搬了进去,那办公室有将近五百平方,他们自己公司暂时用不了那么宽的地方,还租了一半出去。
陈赞对投资房产半点意见也没有,再过几年,全国人民都会感觉到京城地贵了。
谈伟高兴起来:“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改明儿我去看看。”
“嗯,你以后反正都在这边读书了,什么时候去看都行。小伟,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你要是看到什么很奇怪的东西,觉得有疑问,千万别当着我爸的面问,那就是帮了哥的大忙了。记住了,一定要帮哥的忙。”陈赞抓住谈伟的手,再三小声叮嘱。
谈伟被他的郑重其事吓着了,他木然地点头:“好。”
陈赞笑起来,摸摸他的头:“谢谢。去睡觉吧,晚上吃饭时我叫你。”
趁两个人睡了,陈赞小心翼翼地消灭着蛛丝马迹,心里还是惶恐不安,生怕他爸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他真没想这么早就出柜的。
他躲在书房里给虞彦打电话,虞彦接到电话吓了一跳:“那怎么办,我现在去把叔叔叫出来?你等等啊,我现在就过去。”
虞彦正在他爸的分店帮忙,这个分店也有他的股份。陈赞听见电话里有人叫虞彦,知道他正忙着,说:“算了,你别忙活了,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陈赞又给郑伯齐打电话,郑伯齐正在某建筑工地上实习呢,他还有一年才毕业,不过目前要做的事就是理论联系实际,重在实践操作了。
“你说什么?你爸来了,已经到你们家了?不会发现什么吧?可是我人在天津呢,赶不回去救场啊。”工地上机器轰鸣,郑伯齐扯开了嗓门说话,把陈赞的耳朵都震木了。
陈赞和他说了两句,把电话给挂掉了。
这时谈天的电话来了,陈赞接通,谈天说:“小赞,我现在在飞机上了,一会儿就要起飞,天黑的时候我就能到家了,别着急,一切事情我们一起面对。”谈天一接到陈赞的电话,就火速去改签最早一班的机票,尽快赶回北京。
陈赞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他嗯了一声:“好,我等你回来。”
谈天说:“宝贝,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陈赞想了想,又拨了个电话给陈巧,他爸最喜欢他姐,没准关键时刻,他姐能救他一回。他在电话里把这事和陈巧说了,陈巧也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突然,难道现在就要被父母发现?“弟,你别着急,要是爸发现了,你就慢慢跟他说。等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你给我一个信号,我给爸打电话,我来劝他。”
两人约定好,挂了电话,陈赞想着到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工夫去给他姐打电话。
最后一个电话,陈赞是打给钮茗海的。钮茗海正在开会,他毕业那年弄了个房地产公司,现在正做得风生水起,陈赞听见钮茗海那边拉椅子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这个电话是不是打错了。
钮茗海出了会议室,进了办公室,问:“有什么事,陈赞,现在可以说了。”陈赞一般不找他,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打电话,所以他才扔下一屋子下属去接陈赞的电话。
陈赞说:“我爸来了,在我家。来得很突然,到了才告诉我。我担心他会发现什么,如果出柜的话,要怎么做?”
“啊?”钮茗海没想到事情这么麻烦,他想了想,“你要是不想出柜,那就先什么都不要认。老人家不一定会想到这方面去的,你自己要稳住,别乱了阵脚。”
陈赞想想也对,爸爸绝对不会知道同性恋是什么吧,这事应该能糊弄过去。
钮茗海如此这般再告诉了他一些技巧,才把电话挂了。
天快黑的时候,陈昌隆醒来了,他睡得有点渴,想喝水,看见床头柜上有一瓶水,应该是陈赞放的,他笑起来,拿起来喝了一口,自家儿子真细心啊,比闺女还体贴。
他站起身,并不急着出去,走到窗台处打量四周的环境。这间屋子的窗户是朝西开的,此刻红彤彤的夕阳正准备往下滑落,西天上晚霞遍布,风景无限美好。陈昌隆想到一个问题,这屋子当西晒得厉害吧,夏天的时候,晚上怎么能睡得着,肯定装了空调的。想到这里,陈昌隆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空调,甚至连个风扇都没有。
陈昌隆奇怪了,儿子从小就特别怕热,夏天的晚上要一直摇着扇子才不会闹,现在怎么不怕热了。他转身回屋,站在衣柜前,想了想,拉开了柜子,只有顶上一层放了两床棉被,最下面放了一个鞋盒,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陈昌隆皱起眉头,这完全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难道谈天不住在这边?回头去看床上,被单好像也是新铺的,还有折痕呢。陈昌隆打开门出来,看见门边玄关处的鞋柜上摆着好几双大大小小的鞋子,分明就是两个人的鞋。他走到洗手间上厕所,看见里面挂着好几块毛巾,一个水杯里斜倚着两支同款式的牙刷,一蓝一绿,靠得很是亲密。
陈昌隆心里的狐疑越来越大,这俩孩子,难道住一个屋子?都多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呢。
陈赞从厨房里出来,吓了一大跳,原来陈昌隆正站在厨房门口,屋子里有点暗了,没有开灯,人站在那儿,轮廓模糊,有点黑魆魆的,他心里一直都有鬼,冷不丁便被吓了一跳。
“爸,你起来了啊?”陈赞强自镇定下来,“你先去看会儿电视,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陈昌隆看着儿子,状似漫不经心地问:“谈天是不是没住在这里呢?”
陈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不,不是啊,他住在这里的。”陈赞说完这话,立马就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应该说谈天不住在这里的啊,万一有什么蛛丝马迹,就说是偶尔来借住留下的。
陈昌隆点点头:“原来你们两个住一个屋啊,那你哄我说你住在这间屋。”
陈赞的脑袋差点当机,过了三秒钟,他反应过来:“没有,爸,我们不住一个屋。其实吧,我平时不住在这里,住在我们单位的宿舍里,那边上班近些,就是偶尔周末过来这边。坛子说我不经常住这边,客房没有空调,就把主卧室霸占去了。”他说完这话,背心都湿透了,不过心里却在为自己鼓掌,回答得简直太完美了。
其实这回答很牵强,就算是不常在家住,柜子里也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陈昌隆点点头,笑了起来:“这样啊,我说呢,那间屋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常有人住的样子。”
陈赞心里哀嚎:爸,你都赶上福尔摩斯了!
吃完饭,陈赞领着他爸和谈伟下楼去转了一圈。经过两年的发展,小区的配套设施逐渐完善起来了,绿化、运动场、休闲场所都已经打造起来了,老人、孩子和年轻的父母在灯下悠闲地散步、嬉闹,看起来极其温馨。
陈昌隆看得呵呵笑,不住夸这里环境好:“以后等你结婚生孩子了,我和你妈也过来帮你带孩子。”
陈赞刚收了冷汗又开始冒了:“爸,这还早呢。”
陈昌隆不以为意:“不早啦,你已经大学毕业了,谈两年朋友,差不多就该结婚了,再过两年不该生孩子?你看你姐,婚结了,孩子也生了,然后去打拼事业,不也挺好吗?小伟你说是吧?”
谈伟听得呵呵笑,一脸同情地看着陈赞。
陈赞只觉得头皮发麻。
回到家,陈赞发现屋里灯是亮的,他心里一紧,糟了,谈天回来了,好不容易圆了谎,这一下子不知道又该出什么娄子!
谈天急匆匆地将公事都扔给了王文俊,风尘仆仆地从上海赶回来,就是为了不让陈赞一个人面对所有的狂风暴雨,要出柜,所有的责难都应该自己来扛才对。但是一回到家,屋里没有一个人,一切都整整齐齐的,没有半点风暴的痕迹,难道东窗事未发?
正站在屋子里发愣,门开了,陈赞陪着他爸和自己弟弟进屋来,每个人脸上都笑盈盈的,似乎还挺高兴,不过陈赞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
“陈叔,您来了啊?您来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