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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泽尔没说什么,他并没有被它的话所挑衅,而是从黑袍中取出一面白色的亚麻,一英尺长的方形织物上,已经预先描画上了浅浅的蓝色图纹。
西泽尔抬起手,那张亚麻织物便向空中浮起,随着西泽尔默念一句不知什么的咒语,空阔的殿堂里漂浮着的那些金色符号纷纷向这面奇特的织物聚拢而来,那些符号飘向亚麻布的表面,就像落入水中的珍珠一样,迅速融入浅蓝色的图纹之中,在那面亚麻布上留下一个个火焰金色的字符。
等整个殿堂里的符号都被那面亚麻布吸收,西泽尔将那张魔法织物收入手中。
十七瞪着眼睛,用力眨了眨:“那是什么?”
西泽尔没有理他,十七站起来,他站在光井的边缘,刚一动脚,西泽尔就说:“站在那里,别乱动。”
“哈?”
西泽尔转过身,面朝向十七,“这个圣殿四周都是魔法结界,光井是结界中空的地方,你现在站在光井边缘,稍微乱动一下就会扰动结界。”
十七看了看脚下的光暗分界限,“咦,是这样吗?”
西泽尔有些意外:“你不知道?那你怎么会从光井上跳下来?”
十七坦然:“我怎么会知道?我是看殿门是关的,而且墙外还有哨兵……”
“……”西泽尔无语。
十七听了西泽尔的话,小心翼翼地往前踏一步,站到光井里面,呼出一口气,“多亏你提醒我,说起来人类的城市还真是好危险,我刚一……”
“十七。”
“嗯?”
西泽尔默默地瞧着十七一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样子,碧绿的眼睛里,颜色渐渐变得深沉,“为什么到人类的大陆来?”
“这个嘛……”十七嘿嘿笑了两声。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成为恶魔王了吗?”
“恶魔王什么的,实在不太适合我啦。”十七羞涩的捂了捂脸,“人家是正经职业海盗的说……”
海盗哪来的正经……
西泽尔在心中默默啧了一声,有些心烦,他侧过头不去看十七,连自己也无法阻止脸上的冰冷神情慢慢瓦解。
十七滴溜溜地转着黑眼珠,窥探着西泽尔的反应,心想真是太幸运了,从飞艇上被人扔下来都能砸中一个大宝贝。
西泽尔被十七打量着,干脆转过身背对着十七,“你来找第七道源泉?”
十七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别扭,于是锲而不舍地哒哒绕到西泽尔面前,继续盯着对方的脸。
“那是一个方面啦,我就是试试看传说是不是真的……”十七说,“其实我想来找你问一件事。”
“什么事?”
“他们都说你到恶魔界来是为取走圣杯,你是骗我的,是你带来远征舰队,也是你下令攻击血色王城,是不是真的啊?”十七眨着眼,很单纯地问道。
西泽尔和十七目光相遇,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垂下眼,冷笑,“废话。”
“这样啊。”十七歪头,神情没什么变化,“那菲斯特死了,也是你做的吗?”
西泽尔愣了一下。
十七偷眼观察他的表情。西泽尔思索着,似乎对十七的话感到怀疑,虽然没有弄明白其中原委,他仍然答道,“是我又怎么样?”
十七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眼珠一转,然后很开心地嘿嘿笑起来。
“你笑什么?”
十七朝西泽尔靠过去,两只眼睛弯成两个括弧,爪子不怀好意地向西泽尔伸出来,西泽尔吃了一惊,“你干什么……”
“哇啊!”可惜十七的爪子还没碰到西泽尔袍子上的一根纤维,忽然一跳老高,“痛痛痛痛——”
一根紫灰色的亮着尖刺的藤蔓蛰了一下他的臀部,继而有一大片的血藤从天顶垂下,将十七的四肢躯干和脖子缠绕起来,把他从地面拉起,吊在空中。
殿堂里四面响起吱嘎吱嘎的声音,西泽尔环视一圈,原来是魔法结界受到刺激,那些原本在圣殿外墙上生长的血藤纷纷从光井上爬进来,整个圣殿内部的墙面上现在都爬满了血藤,青色的叶子悉悉索索地快速生长着。
十七奋力和血藤在空中搏斗,被那些剧毒锋利的尖刺扎得哇哇大叫。
西泽尔挑了挑眉毛,冷眼旁观。
十七怒指:“西泽尔,你干嘛一动不动?你你你也太没良心了!”
西泽尔哼了一声:“我叫你不要乱动。你到罗马来惹是生非,还敢闯进圣殿,结果居然连结界都不知道如何应对,你这样不怕死,干脆吊在这里,等祭司团的人发现你,他们会放你下来的。”
十七被西泽尔吓得一缩脖子,停下胡乱挣扎的手脚,乖乖地任那些血藤吊着,声音也小了许多:“不要这样无情嘛……我不乱动了啊。要是我被祭司团的人发现了,会被抓去烧成炭的!”十七可怜兮兮地睁着圆圆的黑眼睛盼望地看向西泽尔:“烧成炭哦!黑乎乎的一点都不剩了喔!你忍心吗?”
西泽尔转过身。
十七张嘴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西泽尔向门口走去,继而垂下头嘤嘤哭泣起来。
“手伸出来。”
十七迅速抬起头,西泽尔果然没有走,十七的黑眼睛圆圆亮亮的,半点眼泪星子也看不见,咧嘴有点贱兮兮笑着。
一只黑不溜秋的恶魔爪子从藤蔓中艰难地伸出来,用力递到西泽尔面前。
那举在空中的爪子上,长长的尖指甲泛着脏兮兮的黄褐色,指甲缝里堆积着黑色污垢,西泽尔看在眼里,一阵恶心浮上心头,修长的眉毛皱得不能再皱。他很想说点什么骂点什么,然后话到了嘴边,却感到一阵无力。
西泽尔叹了口气,“十七,我放你下来,接下来所有事情,你必须乖乖听我的话。”
“好的好的!”十七哪敢说不,点头如捣蒜般欢欣地答应了。
西泽尔抬起雪白修长,跟十七的脏爪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手,指尖轻轻搭在十七的中指上。
他低声念了一句咒语,十七看到几道银色的白光顺着西泽尔的手指延伸到自己的手心,然后那道白光就像洗礼的圣水一样,漫过自己的手掌,小臂,肩膀,然后在自己全身上下闪了一圈,束缚自己的血藤渐渐松弛,十七惊喜地感到自己被一点一点地放到地面上来。
“真厉害!”十七研究着自己的手心,那白光在掌心留下一个奇诡的十字星符号,他翻动手掌,在某个角度能看到那符号发出淡淡的白光。
“这是什么符号啊?”十七问道,他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问西泽尔,“跟刚刚从泉水里飘起来的符号好像的说?”
“是黑暗时代的祷文。”
“祷文?”十七露出不解的神情,“有魔力的文字吗?”
西泽尔一听,珍珠色的嘴唇翘起一丝弧度,碧眸微微眯起,那神色里透露些许不怀好意,但却极其富有魅力,他这样似笑非笑地瞧着十七,并没有说话。
那眼神太过惑人,十七感觉自己心口咯噔跳了一下,然后喉咙发干,胆战心惊地问:“怎、怎么了?”
西泽尔淡淡一笑:“这是一个诅咒。”
十七嘴巴“啊”地一下长得老大。
西泽尔说:“只要在人类的世界里,你胆敢离开我身边半步,或者令我心情不愉快的话……就让你立即变成灰烬。”
“哦……”十七瞧瞧手心里的那个符号,然后抬起头,半点没有沮丧的神情,反而一脸兴奋地说,“‘半步’什么的感觉有点太紧致了……要是总是贴着你的脸的话,会变得没有美感了哇!不如放宽一点?陪吃陪喝陪玩陪睡什么的我全都乐意哒!”
西泽尔愣住,眉梢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之后,他转过身,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愤怒的低喝:
“给我滚远点!”
☆、5。公爵的教诲
这是一座建立在罗马旧城区的巨大城堡,位于等级森严的教皇特区内,不是一般的罗马市民可以进入的地方。
城堡四周以浓密的园林和厚重的围墙与外界隔离开来,中心矗立着一座看起来有两三个世纪年龄的冬宫式建筑,比一般的宫殿更加宏伟。穹顶直入云霄,远比周围的教堂还要来的高耸。白底黑七星的旗帜和圣血十字从风窗上沿着石墙悬挂下来,整座建筑染着风霜的紫灰色,显得庄严而不可亵渎……
克里特式的拱门、立柱、长廊,神圣崇高的十字窗,色彩辉煌的壁画,贵重的装饰和陈设,一切都令人肃然起敬。
大理石台阶上,一个穿着黑袍的人正在快步往上走着,他一脸不厌其烦的表情,试图甩掉身后粘着的一个穿着邋遢堪比流浪汉的男人。那男人的打扮很是奇怪,穿着半黑半红的船长服,一身上下都是叮叮当当的古怪挂饰,不知道是什么用途,他黑色的头发编成一堆疯狂的小辫子,脸上也留着不明来源的污渍,使得原本的相貌难以分辨,唯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很是清澈机敏,陷在涂得黑黑的眼圈里,显得狡诈邪恶。
无论如何,这个看起来非常像海盗根本就是海盗的家伙,可能因为实在是太脏了,令人一见难忘。
穿着黑色术士袍的公爵大人嫌他的爪子拉拉扯扯将袍子弄脏,虽然袍子也是黑的,公爵皱着眉解开肩带,那个死海盗毫无被厌恶的自觉,犹自一路黏连,啰啰嗦嗦地废话连篇。公爵完全不想理他。
“……”
“我跟你说啊,被那些血藤的刺戳到真是超级痛的说,一扎一个坑啊!要不是因为我是恶魔,早就挂掉了!喂喂!等等我,别走这么快啊!”
“……”
“对了,那些黑暗时代的……祷文?嗯,祷文,是这个词吧?是不是跟第七道源泉有关系?你把那些祷文收起来打算干什么?你怎么老是不说话啊?”
“……”
“还有,那个黑翅膀的怪物是什么东西啊?贴在墙壁上,呼啦一下就飞走了,总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的……哎,你干嘛不理人呐!”
“……”
“话说康拉德那个笨蛋,他总是想找到机会整我,抽我鞭子,还怕给别人知道,偷偷摸摸地,结果又被我……呃……”
十七一瞬间僵直了身体。
他一瞧见远远出现在走廊上的那个男人,嘴巴迅速闭上,偷偷往西泽尔身后藏了藏。
康拉德小侯爵站在走廊那一头,身后亦步亦趋地追随着一群跟班,两个侍从正在一左一右地为他脸上的伤口涂抹药膏。
小侯爵脸色非常难看,他疾步朝着西泽尔和十七的方向走过来,怒吼一声挥开了弄疼了他的仆人:“滚开!笨手笨脚的东西!”
十七一哆嗦,在公爵的黑袍后面缩得小小的,抓住西泽尔的袍子,撑开,试图隐藏自己的存在。
西泽尔公爵非常愤怒,术士袍被臭海盗捏在手里,感觉瞬间就沾染了无数细菌,公爵怒吼一声:“放开!”
“不要……”
西泽尔忍无可忍的解开领扣,脱下长袍。
十七哀求:“别别别脱下来!”
康拉德小侯爵迎面遇见西泽尔,激动地迎上:“费敏叔叔!”
西泽尔不耐烦地将黑色的术士袍脱下砸在地上,十七徒劳地拽着袍子的一角,喃喃道:“完蛋了……”
康拉德石化当场。
英俊潇洒的小侯爵今天看起来有点糟,他的左眼一圈乌青,脸上挂着几道擦伤,嘴角肿起,贴着一块药膏(创可贴)。
他的英俊形象打了一点折扣,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被某个混蛋恶魔挑衅(其实十七没有挑衅),然后气不过亲自动手上去揍他(只是一直想揍他而已),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演变成了混战(笨蛋打笨蛋),那个恶魔居然还有好几个帮手潜伏着(反正都是笨蛋),小侯爵(及其手下)跟那个恶魔(及其帮手)扭打成一团,从石阶的顶上滚下来,最后就把英俊的脸蛋给摔歪了……
如此愚蠢的事情是西泽尔公爵完全无法想象的。
公爵大人有一点迷惑地,看着康拉德几乎要喷出血来的眼睛,他皱眉问道:“怎么了,康拉德?”
康拉德愤慨地指着西泽尔身后:“他他他……”
十七为了隐藏自己的存在,更加贴紧西泽尔身后,脏兮兮的脸蹭着西泽尔高雅昂贵的银灰色丝绸衬衣,一双黑爪子(猥琐地)抓在公爵大人纤瘦的腰上,康拉德感到头顶的血管即将破裂,大吼一声:“把你的脏手给我松开!!!”
十七在西泽尔肩上露出脸,咧开嘴,尖锐的犬齿闪闪发亮。
“金伯利号——”
十七用口型对小侯爵非常欠揍地说。
小侯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