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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不好,陪我说说话吧,”凌霄死皮赖脸地缠住他。
枕鹤打了个哈欠,躺到自己的专用躺椅上,“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勉强听一听,你说吧,我争取不睡过去。”
凌霄就像迫切要把导致情绪糟糕的源头与别人分享一半,自己就不会有那么大负担一样,原原本本把昨晚看的电影跟枕鹤复述了一遍,在讲到那个令他印象深刻的镜头时,不得不停下来好几次,才断断续续地把这幕场景讲完。
“就这样?”枕鹤耐着性子听完了,触动似乎没凌霄那么大。
“讲完了,”故事是讲完了,可凌霄没有预想中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感觉如何?”枕鹤问的是他现在的心情。
“不怎么样,”凌霄从实说道。
“你的情绪波动那么严重,应该不只是一部电影的关系吧?”枕鹤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你是不是在观影的时候代入了什么?”
凌霄沮丧地坐了下去,“我的两个死党昨晚举行了成人礼。”
枕鹤不动声色,“哦?”
“看电影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总是想起他们两个,尤其是男女主人公决斗的时候,始终不可避免地代入他们的画面,让我心神不宁。”
“是么?”
“尽管我知道那些都是我的胡思乱想,同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他们之间,因为他们两个是非常相爱的恋人,甚至自愿献上心头血……”
“哈哈哈哈,”枕鹤口中爆出一串夸张的笑声,好像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事,连泪花都笑了出来。
“自愿献上心头血,这是谁教给你们的?”枕鹤一边擦着眼角一边说,彻底把凌霄给弄懵了。
“瑶医生的契子,他说他就是这样做的,”凌霄回答得很茫然,“这有什么好笑的?”
“好吧,”枕鹤的笑声渐渐止住了,“因为去年的死亡率太高,今年学院改走温和教育路线,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校方会这么说。”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很好笑,又旁若无人地笑了半天,把凌霄给笑毛了。
“你到底在笑什么?”
枕鹤突然毫无征兆地笑容一敛,眼神犀利如炬,浑身上下散发出逼人的杀气。原本窝在椅子里的凌霄被这样的气势一逼,瞬间跳了起来,寒毛竖起,精神紧张,全身的细胞都被调动起来,下意识就摆出了备战的姿态。
“看到了吗?”那股杀气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枕鹤懒洋洋地躺在他的专用躺椅里,就像刚才威慑凌霄的根本不是他本人。
凌霄一点点放下双臂,在椅子边缘戒备地坐了个沿儿,视线还紧紧地锁定枕鹤。
“当你感受到危险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自我保护,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凌霄警惕地摇摇头。
“这叫本能。本能是刻在我们基因里的,任何人都无法克服,你知不知道,就连觉醒后寻找伴侣,也是天宿人的本能之一。”
“那你为什么还单身到现在?”
“是啊,就算是我,也无法与本能作对,坚持了这么久,我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呢,”枕鹤难得示弱说。
“你说的这个,跟我刚才说的有什么联系吗?”
枕鹤狡黠地笑了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事吗,不如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你今天不收费了?”
“给你个大优惠,今天免费,想问什么就问吧。”
凌霄想了想,“就说说你喜欢的人吧。”
枕鹤又习惯性地去玩弄手上的环指,“我喜欢的人……有一个她喜欢的人,而她喜欢的人,碰巧也喜欢她,这件事对于我是不幸,但从她的角度讲,恐怕没有什么比这更幸运的事了吧。”
“既然你也喜欢他,为什么不去争取一下?”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真正的爱情,就是给你最想囚禁的人,以最大限度的自由。”
凌霄把这句话默念一遍,似乎有所触动。
“可惜,这么简单的道理,有人活了四百多年都不明白。”
“那然后呢?”凌霄问。
“他们两个情投意合,跟你的小伙伴们一样,全心全意地期待着觉醒期的到来,没想到成人仪式的那一天,就是她这一世的终点。”
凌霄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她死了,”枕鹤的声音中不包含任何情绪,“他们没有服从校方的规定,私自结合,第二天人们发现的时候,她的灵魂已经转世了,是被她心爱的人用匕首一刀刺进心口死掉的。”
凌霄难以置信,“怎么……怎么会这样?”
“因为在成人仪式上落败而死掉,听上去很可笑不是吗?这确实是小概率事件,但不代表不会发生,又偏偏落到了她的头上。或许我应该庆幸,至少她在临死前最后一秒完成了成人礼,至少她还能转世重生,而不至于魂飞魄散。”
“这怎么可能?”凌霄不理解,“他们不是两情相悦吗?”
“再深厚的两情相悦,也敌不过原始本能。就像我发出杀气,你会防备,而被取心头血,是比杀气还要严重千万倍的威胁,没有人能够心甘情愿束手就范。哪怕他们彼此再相爱、再愿意付出、再愿意为了对方牺牲一切,都无法战胜刻在我们基因上的本能。”
“我是不知道校方是拿什么花言巧语来欺骗你们这些无知雏态的,什么自愿献上心头血,说到底都是笑话。本能是永远无法战胜的,那些人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成人仪式就是让相爱的人自相残杀这个血淋淋的事实。”
“天宿的配偶制度,是全宇宙最残忍的制度,成人仪式更是星际中最残酷最没有人性的战斗。天宿人为了建立配偶关系,不仅要被迫毫无动机地战斗,出手的对象还是自己最亲密的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场战斗的理由,因为真正的理由已经被前人彻底地抹去了,现在的成年人,只会拿优胜劣汰那一套来忽悠一无所知的雏态。”
“这世界上任何一场战斗都是有理由的,有的人是为了掠夺资源,有的人是为了保卫领土,甚至有的人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但无论哪一种,这些人都是有动机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打仗,除了我们。”
“你见过两个丧失理智的天宿人自相残杀吗?在星系中拥有战斗机器之称的我们,可以赤手空拳对抗机甲,可以不借助任何辅助暴露在外太空,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在一对一的战斗中胜过天宿人,那就是失控的天宿人。每个天宿人一生都会失控一次,那就是在所谓的成人仪式上,为了成为契主,征服对方,不择手段。”
枕鹤的话简直像一盆冰水泼下来,听到最后,凌霄只觉十指冰冷,几近麻木。
“那、那岚晟和屏宗他们……”
“你那两位小朋友吗?”枕鹤一脸的冷漠,“放心吧,毕竟丧命在成人仪式上这种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发生,更何况自那起意外发生后,校方在安全方面上又重视了许多。”
“与其担心他们的身体健康,不如好好想想,当他们醒来后,要怎么跟他们解释自愿献上心头血这种逆天的大谎言。那种疯了一样想要致自己心爱之人于死地的念头,希望没有给他们的两情相悦划下阴影。”
☆、九转
作者有话要说:
假如我是神经病,你问我“有药吗?”,是一件很没礼貌的事,要是有药我早吃了;
为响应国家扫黄打非·净网2014活动,请不要问“有肉吗?”,要是能写我早写了。
我是一个随和的人,大家在评论里聊什么都可以,只要别触到我的雷区,我的雷区有三个,一是“有肉吗?”一是“作者数学不好。”
凌霄咻地站了起来,身体在枕鹤面前渐渐消失不见,等到他完全断开了连接,枕鹤才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跑得还真快。”
“你不觉得你说得太直接了吗?万一吓到小朋友怎么办,”一个人影自暗处显现,枕鹤好像一点都不介意这种登门造访的模式,也不介意被人偷听了之前的对话。
“跟你一比,我也是小朋友啊,”枕鹤还是躺在那儿,没有半点要起身迎接的意思。
“你在一个刚刚苏醒的雏态面前说这种话,不脸红吗?”星楼笑着接道。
“你说我说得太直接,那请问我说的哪一个字不是真的?”枕鹤反问。
星楼想了想,“有一句话不是真的。”
“哪一句?”
星楼模仿着他的语气,“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场战斗的理由,因为真正的理由已经被前人彻底地抹去了。”
“哦?”枕鹤起了好奇心,“你知道真相?”
星楼莞尔一笑,“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这是在藐视一个情报人员的求知欲。”
“有朝一日月影醒来,或许他会有兴趣亲口告诉你。”
月影的波形在墙上抖动了两下,似乎在附和他的话。
“好吧,”枕鹤耸耸肩,“那你这会儿来的目的是?不要告诉我,你一大清早登门是要收租的。”
“你恐怕已经是天宿最有钱的雏态了吧,哪里还在乎这点租金,”星楼调侃他,“别忘了,我有全网的监视权,刚才看到通讯录里的某个好友出现在你这个坐标,好奇所以来看一眼。”
“你是说凌霄?你认识他?”
“我入校第一天,就是他带我去宿舍的。”
“看来你们还蛮有缘……”枕鹤突然声音一沉,“有人来了。”
星楼重新隐入了黑暗,墙壁也恢复了原貌,枕鹤从他那张躺椅上站了起来,换上一副面具,礼貌有加地迎接着第一次上门的客人。
“早上好,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逐玥在这家空空如也的店内打量了一周,问出了每一个人都会问的第一句话。
“你这里都卖什么?”
“如你所见,什么都卖。”
“有什么东西能让不喜欢自己的人喜欢上自己吗?”
“哈哈哈哈,”枕鹤再一次笑出了眼泪。
逐玥阴着一张脸,“很好笑吗?”
“抱歉,”枕鹤拼命地把笑意憋回去,“这是我今天一大清早听到第二好笑的笑话了。”
“我可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笑,如果你拿不出来,就说明你的店名是骗人的。”
“你说得很对,”枕鹤大方地指了指门外,“既然你成功地难住了我,这块招牌你可以卸走。”
“我要你的招牌做什么,还是个虚拟的,”逐玥表示不稀罕。
“那,”枕鹤斟酌了一番,“你还有第二想要的东西吗?我可以给你打半价。”
“要是你再拿不出来怎么办?”
“你不妨先说出来看看。”
第二想要的东西么……逐玥第一想要的是嬴风,第二想要的是嬴风,第三想要的还是嬴风,如果非要找出一个不是他的愿望的话……
“我想知道一件事,为什么血自己会流?”
“哦?”
“虽然这听上去不可思议,但这是我亲眼所见。明明已经流到地上的血,没有重力作用没有风,却会自己流动,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只有一个人的血?”
“不,”逐玥噎了一下,“还有别人的。”
枕鹤略一沉吟,“你这个问题问得真是很巧,若是早些时候问,我也回答不上来。不过怎么说呢,你很幸运。”
逐玥紧张地上前一步,“你知道答案?”
“就在前不久才刚刚知道的。”
“是为什么?”
“这个情报很贵,就算打半价也不便宜,你确定要买?”
逐玥想也不想地掏出磁卡丢给他,“你想刷多少都行,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打欠条,以后分期付给你。”
枕鹤不客气地接过来,“看来你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执着啊,也好,我就告诉你。天宿人的血液中有一种磁性,契主的血会对契子的血产生吸引力。”
“所有人都是?”逐玥迫切追问。
“不,有两个前提:一、至少一方必须是雏态;二、只有在阳光下才会发生。”
“也就是说,如果你看到了这种现象,意味着其中一方的前世,是另一方的契子,可以是前世,也可以是今生的,这是唯一的解释。”
逐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身为一名商人,我也是有职业操守的,收了你的钱,就不会骗你。”
枕鹤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受惊过度的小家伙,他口中不停地自言自语,“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不能让他们知道,坚决不能。”
逐玥的身形渐渐消失不见,看来是下线了,星楼则顶替他出现在了原处。
“刚才那个人是谁?”问话的是月影。
“是我们学院的学弟,”枕鹤作为一个普通人,脑内的信息量多得惊人,“逐玥,今年念十年级,是凌霄的同班同学。怎么,你对他有兴趣?”
“他身上的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