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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姿容俊美,年少时便面若好女,他一直引以为耻极力隐藏,待到大了,那一场场杀戮下来,平添了几分肃杀狠绝的暴戾之气,更显得有如邪魅。平日任臻行事跳脱,总没个正经,慕容永便从未想到过依旧消弭无形的那个人,可如今他既已熟睡,隐隐又有了几分妖异的魅惑。慕容永便有了丝奇异而涌动的陌生感觉,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谁知任臻就微微呻吟一声,吧嗒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慕容永感受着手掌下颈动脉的搏动与肌肤的滑腻,心神一荡,忙伏地身子轻声在他耳边道:“皇上,该起了~”那声音却小入蚊呐,任臻果不其然没有清醒,反顺手搂住了慕容永的脖子,将他往自己怀里一带,嘟囔了一句:“别吵~”
谁知任臻昨晚“挑灯夜战”,如今又是晨起时候,此刻二人紧密贴合了,那物便直挺挺地撅起,热烫烫地烙上腿根,慕容永没有料到,很是尴尬地想要推他,不料手一绕过背去,便不期然成了拥抱,任臻呼吸的热气全扑在他的耳根,伴随着一两声微弱的呻吟,下半身竟不期然开始耸动。慕容永浑身一僵,霎时热气冲脑,面红如血,火花从尾椎一路窜上脑髓,一双手也越勒越紧,紧紧地拥着任臻,试探性地蹭了一下——任臻似不餍足地喘了一声,他这段日子憋的难受,此时犹在春梦中,便胆大妄为地干脆抬腿跨上对方的腰部,主动扭腰摆臀,二人隔着一层丝被来回磨蹭,都是情热如火,直到慕容永忽然一把勒紧了他,双腿蹬了数下,在任臻的颈窝中含含糊糊地咬出一丝饱含压抑的呻吟:“恩!……”
一时事毕,慕容永回过神来,赶忙起身,抽起揉成一团的丝被,见上面已湿透了两大块水迹,不由地又是一阵心跳,想想却也不丢,折好刚欲自己收了,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慕容恒带着姚嵩不顾侍卫拦阻,推门而入,急道:“皇上,刚刚收到战报,苻坚亲自披挂上阵,出兵灞上,攻打韩延段随,如今他们已是丢兵弃甲就要溃不成军了!”
任臻翻身而起,咂舌道:“不是说了没事暂时别去招惹苻坚,好好围着长安城就是,怎么会忽然就两军交锋了!?”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慕容永吃了一惊,触电似地跳起,远远地退至一旁,一张脸上红白不定。
姚嵩随后而入,忽然狐狸似地眯起眼,在慕容永与任臻之间扫来扫去,半晌,也不接话,袖了手在一张胡床上坐了,似笑非笑地只盯着任臻。任臻咳了一声,问在场唯一一个表情正常的慕容恒:“长安缺粮,苻坚守城尚且不易,怎么会忽然这么大阵仗主动搦战?”
慕容恒一摇头:“皆因苻晖那小子出城劫粮,不料中伏,大败而归后被苻坚念了几句,一时不忿居然自刎了,苻坚是为儿子报仇出气来了!”任臻呆呆地张了嘴——就为这么点事自杀?这要是搁他身上,得死个十万八千回才对得起他出钱还受气的老爸了吧。
慕容恒事先也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一折,因此也是头疼不已,看向角落里一反常态不搭腔的慕容永:“叔明,你怎么看”
慕容永低着头,面无表情:“不得不救。若被苻坚打垮了韩延段随,则我军三面围城之势立破——请皇上下令,末将愿领一万兵马前往救援!”
任臻瞟了一眼慕容永耳后不及散去的一点红霞,不知怎的心情不错,连眼前的危机也不在心上了,他一扬手:“不,我与你同去,带三万兵马,中军抽调两万,高盖军中抽调一万,即刻开拔!”
“皇上——”慕容永不同意亲征,刚抬起头便与任臻四目相接,忙定了定神,装做无事一般降低了音量;“您应该坐守阿房不宜亲出。且若是调走那么多兵,阿房守备空虚,若有个万一……”
“人说哀兵必胜,我估计苻坚这次是憋了口气倾巢而出,援军少了不行,如果苻坚破了韩延段随的防线,则必一鼓作气直指阿房,在灞上拦不住他,阿房留多少兵马都是白搭。”任臻环视众人,“皇叔坐镇阿房,高盖留守布防,姚嵩襄助军事,足矣。”而后起身:“这一次,我要堂堂正正地一会苻坚。”
不为诱敌而出,不会不战先逃。
一时诸人皆应,唯姚嵩拥着紫貂围脖,轻描淡写地道:“既是灞上战事吃紧,我也同去罢。”
点将带兵,上马出城,纷纷乱乱直忙过一个上午,不料行军不过数个时辰,便听前方斥候来报:三里之外,已见秦兵。
顿时群情哗然——莫不是在苻坚雷霆之怒下,韩延段随二军已败到全军覆没了?!慕容永一摆手,喝止了一众惊惧之心:“秦军久被围困,战斗力有限,决计不可能这么快就打残了韩段二军!”说完转头一瞥任臻,周身铠甲,全副披挂的任臻立即朗声道:“现在你暂为主帅,便宜行事,我不掣肘。”行军打战方面,如今的他还只有从旁学习的份。
慕容永一点头,迅速地下令:“我估计是秦军前锋罢了,大可一战,点中军三千,随我出阵,破其锐势!”
如血夕阳下,三千铁骑跃然而出,与侧翼切来的秦军兵团迅速战成一片。任臻极目而望,唯见征尘滚滚杀声震天,心下不免还是有些紧张,姚嵩在旁勒马道:“皇上莫怕,我们将士俱是饱食终日,与饿昏头的秦军先头部队厮杀,大有优势——只要不碰上苻坚的中军亲卫,便不会输。”
果然慕容永杀至入夜,便浑身浴血地回来复命:那数千秦军前锋俱是死绝了,燕军儿郎却也去了过半。
任臻心下恻然,此刻拂面春风都仿佛带上了血腥气味,但他也知道,如此乱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见慕容永长枪之上已布满血垢,浓稠的黑血还顺着枪尖向下滴滴答答地流淌,便伸手去扶他起身:“你没受伤吧?”
慕容永却偏身避过,任臻一愣,慕容永匆匆看了他一眼,道:“末将不曾受伤,谢皇上挂心,这就先告退整军去了。”
任臻呆立在大帐之中,看着他头也不回地掀帘而去。
因已夜深,三万燕军便不再赶路,就地扎营休整,一时之间联营百里,蔚为壮观。慕容永又在军中巡视了一周,才回到自己的军帐,刚想换下那副血铠,忽听帐外亲兵一迭声地请安叩首,下一瞬间任臻已是独自一人,掀帐而入。
“皇上。”慕容永单膝跪地,行了一礼,便不肯再抬头了。任臻行前一步,慕容永便向后蹭上半步,直到退无可退了,才无奈地抬眼看他。
“怎么着,不躲了?朕的尚书令跟避猫鼠似地只管躲,是朕哪里得罪你了?”
一听这阴阳怪气的话,便知任臻心中不愉,慕容永刚想说什么,又见任臻伸手向他抓来,赶忙跳起身又向旁一避。
“……”任臻要抓狂了,就算那天真发生了什么,慕容永也不用这个样子吧?他是逼,奸未遂还是怎的?“好!”他破罐子破摔地一吼,“您自个儿保重吧!我走!”
“皇上!”慕容永在他身后叫了一声,任臻回头,慕容永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才有些手足无措地道:“末将不是……末将知道皇上恶心这股子血腥味儿,不想皇上碰,好歹先卸甲更衣了,再……”
“再什么?昂?!”任臻瞬间就没气了,颇觉有趣地双手环胸,偏着头,调侃似地道,“那你还等什么,脱啊!”
“……”慕容永微窘,照例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不动手也不说话。任臻现在有些吃定了慕容永,开始转柔了声音顺毛摸:“……我只是想证实一下你到底有没有受伤。”
半晌,慕容永缓缓抬手,一件一件除去身上铠甲,直到□了上身,下,身亦只着一条染血的白色亵裤。壁垒分明坚硬坚实的肌肉勒在皮甲之间,宛若一具天然雕塑。任臻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道:“……裤子也染上血了。”
慕容永这次没再徒劳反抗,他伸手一扯,便不着寸缕了——帐内灯火昏黄,在帐幔间投下两道挺拔的黑影,默然,寂静。
“皇上验完伤了?”慕容永压着声音道,“末将可以更衣了?”
任臻胡乱地点了点头——他开始觉得慕容永没有他想的那么好逗弄了,他有些移不开视线地盯着那具雄壮健硕的身躯,和腿间那团随着走动而左右摇摆颇具规模的暗影,瞬间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慕容永便在那两道炽热视线的烧灼下转身更衣,在任臻看不见的地方,缓缓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白皙的胸膛忽然窜上一抹红晕。他刚匆匆套好袍衫,忽听帐外有人急报:“秦军袭营!!”
两人俱是一惊,任臻愕然道:“白天不是刚打了一仗么!秦军主力未至怎么就敢忽然夜袭!?”
却原来苻坚日间故意派出数千前锋,引燕军先战一场,阻了燕军行程,就地扎营,再加小胜之下,必生松懈,以为秦军主力尚未追来,不料苻坚便是料定了燕军这等心理,当夜人衔枚马裹蹄,无声无息地奔袭百里,瞬间向燕军联营扑去!
一时之间,燕营中乱成一团,任臻与慕容永匆匆赶回帅帐,姚嵩身未披甲,一袭红衣,正在帐外发号施令:“骑兵散开,到营后集结成阵以免踩踏;长矛兵准备,在营前拒木鹿角防线后结阵,务必要挡住秦军骑兵冲击!”抬头见那俩人过来,面色如常,行云流水地继续道:“慕容永,骑兵交给你了,步兵最多只能顶上三阵,之后就要靠你的骑兵了——我估计这回来的是苻军精锐,是见真章的决战。”慕容永面色凝重地一点头,亲兵牵过马来,他滚鞍上马,连话都不及回上半句——事态紧急,他与姚嵩再如何地互相憎恶,至少此刻,目的一致。
姚嵩还未及继续吩咐,秦军已经开始冲袭!毫不迟疑地迎向燕军仓皇布下的拒木鹿角铁藜蒺,整个大地被铁蹄咆哮地阵阵发抖——“长矛兵,弓箭手!”姚嵩大喝一声,千余步兵在防线后布阵,挺起长矛,刺向撞过来的秦兵!骏马跃过寨栅障碍的瞬间,锋利的矛尖自下而上地洞穿马腹,在瓢泼鲜血之下将奋勇直前的秦军挑下马来,自己却也被那股巨大的反坐力远远地摔开,筋骨尽折。
一场混战。燕军以自己的血肉硬是阻住了秦军第一波惊涛骇浪般的冲击,任臻在重重护卫下看地紧张,仿佛心脏都要从腔子中蹦出一般,然而燕军还未及喘息,就见不远处乌云压城一般催来——黑衣黑甲的秦军军中簇着一面金色大纛,泼墨般地一个“苻”字,在风中猎猎张扬。姚嵩一扬手,传令兵发送哨箭,下一瞬间,早已待命的弓箭手将所有的弩弓都调转到正面秦军出现的方向——“放!”
箭矢如蝗,瞬间被那团黑色的烟雾吞没,还在阵中厮杀的不论秦军还是燕军,尽殁为一滩血泥。
“换!”第一批弓弩手褪下,这一次上的只余数百弓箭——射程与力道都已大大不及了。
“慕容永应该已经利用这点时间整好骑兵了,请皇上上马!”姚嵩命人牵来赭白,“请皇上在中军护卫下退回阿房,此战,我们已是输予苻坚了。”
任臻稀里糊涂地被人扶上了马,赭白没跑几步,任臻忽然勒缰,回头看去——姚嵩也已披挂上马,却是往秦军方向而去。他一咬牙,忽然勒转马头,策马飞奔至姚嵩身边,将头盔脱下,一把罩在姚嵩头上,怒道:“你当我是什么?”只会夸夸其谈说大话,一有危难掉头就跑,叫人替我受累?!
姚嵩一愣,气极反笑:“皇上,苻军倾巢而出,我们毫无准备,已是输定了的,您不走,准备看大燕亡国吗?”任臻不理他,在马背上扬声道:“你既是知道我是大燕国主,就该知谁是三军统帅!”说罢命令亲兵:“命慕容永集结骑兵,待秦军中路一乱,立即从侧翼切入——传令三军,许进不许退!”一扬手臂,长缨回首:“中军骑兵听令,随我杀进秦军!”
苻坚双眼通红,握剑的右手似已紧绷到麻木。大将李辩随侍在策,在滚滚硝烟中大声道:“燕军悍勇,陛下稍退,待末将清除障碍——”苻坚抬手一摆,一字一句地道:“朕等慕容冲亲来!”说时迟那时快,秦军中路忽然一阵骚乱,苻坚一眯眼——来了!他就知道,慕容冲,不会怯战,哪怕赔尽兵马,也要与他一决生死——如他一般。
冲天火光与无边厮杀中,慕容冲提枪纵马,奔袭而来,如一只浴血而生的凤凰,护龙卫齐齐大吼,将苻坚团团护住,苻坚天子剑出鞘,大吼一声:“都退开!”
他与他的死战,与天下,与苍生,与爱恨,尽皆无关。
这一瞬间,任臻仿佛过了电一般,从脊柱直至脑海的兴奋几乎令他颤栗了——他在渴望,亦或者说,是这具身体曾经的主人在如此热切地渴望这场杀戮!他握紧长枪,一把将挡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