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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一起,按照盟约,东晋也须派兵过江北上,进攻后燕在河南的领土,届时那位‘言公子’想必可以离开建康这是非之地,重掌兵权了吧?”
任臻尴尬地一笑,其实他一回长安就立即派遣使者前往东晋,名义是追究乌衣营统领将军庾楷对燕使狂妄不敬之过。事已至此人去巢空,司马元显无奈之下也不想川蜀再出什么乱子而影响他“收复失地恢复帝室”的掣天大功,果然不敢得罪西燕,便只得将庾楷问罪贬官,连带着谢玄与其他明刀明枪公然对抗的罪名都一下子变成了维护两国邦交的无奈之举,先前几乎等同聚众叛国的罪名一下子消弭无形。只剩下一桩符宏投毒之事却被司马元显死咬不放,就连苏醒过来的安帝在王皇后的陪同下亲自向司马元显求情,却也被司马元显以谢玄“举荐符宏入宫伴驾在先,看管不力致人逃脱在后”为由一概驳回,硬是将人牵连在内,扣在建康不放。
在建康混了那么久,任臻可知道司马元显那点龌龌龊龊的破心思了,原本还觉得这样也好,司马元显再为争权也不至对谢玄下狠手;如今怎么想怎么不待见,司马元显那帮工于心计没有下限的,难保不会对人使出什么腌臜手段来。如今若是战火重燃,谢玄势必要回镇京口指挥北府的,不就可以顺势脱离虎口了?
他此时满心里只望谢玄不要再因当初救他而被连累至今,倒真没什么旁的念头,此刻见姚嵩眼神中带着七分戏谑三分气恼,心里一动,忽然伸手将人拉进自己怀里,抱了个稳稳当当:“帮咱们打慕容垂,不让谢玄出马,难道让司马郎君自个儿上场?他打战选将跟都选妃似的,他愿意我还不不愿意呢~”姚嵩扑哧一笑,随即见任臻正深深地望着他,不由羞恼地反手一推,意欲挣脱,嘴里道:“你能强他几分?还不放手~”
谁知任臻铁钳似地就不松手,箍地紧紧地,还是一个劲儿地痴痴看他,末了忽然低声道:“子峻,我知你先前是真地恼我,只是强忍着不说,我看的出来你心里不好受——你身子不好,有什么心事千万别闷着,就是气我骂我揍我都使得,就是别怄坏了自己。”姚嵩愣了一下,没想到任臻会主动提起这茬儿。任臻则低下头来,抵上他光洁的额头,呼吸交缠,休戚与共:“子峻,任臻是个大混蛋,从来只会惹你生气,你可还愿意爱这混蛋一生一世?”姚嵩垂下眼睑,蝶翅一般的睫毛扫过任臻的鼻梁,他低咳一声,忽而抬手在任臻肩上重重一捶,任臻一声闷哼,还是生生受了,当他再度扬起手来之时,却被任臻一把攥住,拢在手心反复摩梭,姚嵩抬起头,却正好迎上他压下的双唇,如一张天罗地网严严实实地覆下,他已无处可逃。
任臻耐心地在他的唇上柔柔吮舔,细细描绘,极致缠绵温存却毫无情、欲之色,姚嵩忍了半晌,终于还是迟迟疑疑地微启双唇,任人长驱直入席卷一切。
任臻压着他轻轻倒向床榻,松开唇后,右手还紧捉着姚嵩的手腕不放:“。。。都开春了,怎么还是这般手脚冰凉?往年不至如此啊。。。”
姚嵩忙一把抽回手来,拢在袖中,随即咬住下唇,含怨带嗔地瞪向他:“孤零零呆在未央宫大半年,你叫我怎生火热地起来?”
任臻听他如此风情的埋怨,不由地又笑了,他低头见姚嵩面泛桃花眼含秋水,当真是令人魂授色予,忍不住又含住他的唇珠啄了一啄,将人搂地死紧,蹭着他的脖子无意识地呢喃道:“子峻,宝贝儿,你要好好地陪我一生一世,咱说好了的。。。”
情思噬骨,姚嵩瞳仁微缩,顿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他勉强定了定神,抚向任臻的长发,轻声一笑:“只怕要陪你一生一世的人太多。。。”任臻抬起头来,捕捉他的双唇,将那未尽的话悉数堵在喉间。
不日,燕帝慕容冲加封拓跋珪为“龙骧大将军”,并南征大元帅,正式向后燕下达战书,拓跋珪随即联合漠北漠南各个臣服于他的部落,于盛乐废墟歃血为盟,发动联军十万,率先自平城南下,进军中山。出乎意料的是,后燕成武皇帝慕容垂面对来势汹汹矢志报仇的拓跋珪大军,并没有亲自应战,而是正式任命太子慕容宝为主帅,赵王慕容麟为副帅,将鲜卑步骑八万自马邑出塞迎敌;范阳王慕容德则率殿后部队一万,负责押送粮草等后勤工作。
慕容垂轻视拓跋珪后生晚辈所以不屑迎战?姚嵩轻一摇头:“慕容垂知己知彼方百战百胜,不可能如此骄横——只有一个可能,他无法出战!”
任臻心里一动:“慕容垂病重?”可若果真如此,中山必定大乱,他们安插在敌都的眼线怎会毫无消息传来?姚嵩则笃定道:“后燕看似人才济济大国泱泱,实则派系林立,各有盘算,整个国家的安危兴亡全系慕容垂一人,慕容垂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一定会封锁自己病重的消息以稳定人心——所以,慕容垂不是不想战,而是不能战!”
任臻大步流星地走到沙盘前,枯眉凝思半晌,忽然拍案道:“燕军精锐已悉数被慕容宝带往漠北,其他地方的军备想必就相对薄弱,东晋北府军已依约过江攻打河南,既如此,我便同时发兵,进攻河北直取邺城!只要邺城一下,后燕的赋税富庶之地便悉在我手,便等于断其后路,届时再与河南的晋军合兵一处,北上夹攻中山!”
邺城乃前燕故都,这么多年来都落在并非嫡系的慕容垂手中,若能一举夺回,自然可在声势上压过敌人。可也正因如此,后燕防守邺城的兵马也绝不在少数。姚嵩颦眉道:“邺城乃后燕副都,守将乃辽西王慕容农,在慕容垂诸子中也算一等一的将才,咱们的主力部队还没撤回关中,谁能远征河北?”
“就是因为现在叔明的骄骑军还没回来——就算回来,骄骑军劳师远征总也要休整一番,才堪作战,所以慕容垂才更断定我们没有余力此时在中路对他们宣战——我要的就是他放松戒备的一刻!”
“你。。。你要亲征?”姚嵩愣了一下,这计策确然胆大妄为却不失出奇制胜之处,只是一想到任臻又要带兵出关,他便直觉地想要反对,“你说事不宜迟兵贵神速,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才刚刚开春,各地征集的军粮还未及汇总过来,如何调配大军?”
任臻道:“你的均田制在境内已推行数年,东征途中各个郡县各个坞堡皆存有余粮,我行军途中可一并筹措,又有何难?战机转瞬即逝,待叔明还军关中,慕容垂必也做好了准备,再打就更添难度了。”
姚嵩往日运筹帷幄也是从不因循守旧,一贯奇招迭出,此时却不知怎的心烦意乱,总觉得过于冒险,但他更知道任臻的性子是拘不住的——天下有哪一个皇帝,龙椅都没坐几天,成日里南征百战,东行西游的?
似猜出了姚嵩的心意,任臻忽而握住了他的双手:“子峻,因为有你,我才敢放手一搏;只要有你,长安便万无一失。此役至关重要,若能得胜,中原一统,十年之内便不起干戈——所以我想速战速决,此后便可常伴左右不再分离,可好?”
姚嵩怔了一怔,首先想到的便是——难道任臻只想统一中原而止步长江,不欲挥师南下,收复江东?又或者说,至少是不愿在那个人还在晋为将的时候,与他兵戎相见?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转瞬即逝,姚嵩微微一笑,点下头去:“好。”
任臻雷厉风行,点兵五万出函谷,沿黄河东征后燕,一路上攻城拔寨,势如破竹,不出三月,原属后燕的晋城、长子、潞川相继告急,西燕军队挺进漳水,与邺城隔河相望。
与此同时,东晋军队也过江北上,由彭城、京口两路出击,先后攻占河南滑台、南阳,许昌城守将不战而降,东晋两路大军会师许昌,稍事整顿,即进军洛阳。
当是时,除了北路军拓跋珪的十万兵马与慕容宝的八万步骑厮杀云中战局不明之外,后燕国山西河南一带大片领土相继沦陷,慕容垂出生入死打下来的偌大一个后燕国,已然狼烟处处,千疮百孔。
就在所有人都误以为慕容垂当真病入膏肓无法顾及国事之际,邺城城门大开,三万龙城精骑遮天蔽日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开赴前线,与西燕军队隔漳水列阵而峙,统帅三军的正是本应卧床不起的后燕开国皇帝慕容垂!
一时众将皆惊且惧,原来慕容垂这些时日的隐忍,皆是为了调辽东龙城军入中原参战——任臻做了这么些年慕容燕国的皇帝,从无数典籍上看到过龙城军的威名,自然知道这支发祥于白山黑水间的彪悍军队——当年慕容氏不过是鲜卑族栖息在龙城这个弹丸之地的一个小小部落,就靠着三千龙城卫血战经年,最终一统辽东挥师南下,占据了半个中原建立了前燕帝国。所以后来的历代燕帝皆以龙城为“龙兴之地”,更是大大扩张了龙城卫的编制,千锤百炼之下的龙城军也长期驻守辽东,算是为忙于中原争霸的燕国留一条后路——前秦灭燕之时,若非当时的皇帝、慕容冲的皇兄慕容暐举措失当,调龙城军东征高句丽,造成后继无力退守无路,只怕前燕并不会那么轻易就被苻坚吞并。
慕容垂当然不是亡国之君慕容儁。
任臻也从没天真地以为慕容垂会坐以待毙,放任他们长驱直入。
两军前锋稍有接触,西燕军队就体会到了龙城军的强悍战力,再加上他们的统帅乃是鲜卑的不败战神慕容垂,西燕军不敌,任臻鸣金收兵,率部退至漳河以西。
这是西燕军队主动出击以来,任臻的第一场败绩。
此役败而未溃,本无伤大局,然而任臻巡视军营,却发现士气低落军心涣散,一改往日果锐——盖因燕军上下对慕容垂与龙城兵的畏惧与忌惮与生俱来,如此先入为主,焉能翻败为胜?任臻只能一面整肃军队,一面率部继续后撤三十里,屯军台壁,筑围墙、广积粮,护以精兵,以为持久之战。
东晋方面也立刻注意到了这个转捩点,主帅谢玄立即停止进攻洛阳,转道北上,驻军轵县,此地虽小,却是晋豫冀三省通衢之地,乃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一处绝佳隘口,也在无形之中壮大了扎营晋南的西燕军队的声势,同时对驻扎于漳河东岸的慕容垂增加了威慑之力。
为提高士气振奋军心,任臻三五不时地派小部渡河,滋扰宣传,声称自己才是承继燕国的正出嫡系,“吴王慕容垂乃是僭越称帝,望鲜卑子民拨乱反正弃暗投明”云云,然而如此月余,后燕军队纹丝不乱,严阵以待。在叹服慕容垂治军驭下之余,任臻自己也知道他的宣传攻势还是比不上慕容垂的不败传说与龙城军的赫赫威名对己方的压力,最好的攻心之策其实是祭出传国玉玺——“慕容冲”不仅是燕国帝胤正统,更是天下共主明君,如此一来,敌我声势必定逆转,他便可一鼓作气突破漳水挺进邺城了。
然而任臻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抛出这个杀手锏——他顾及的是他的盟友——东晋自诩天朝上国,偏安江南多年便也罢了,若连传国玉玺都落入“胡人”之手,还昭告天下,自然大伤颜面,就连谢玄心中也只怕会因此更加不快。
慕容垂将手中的檄文一把掷地,忍不住重咳数声,左右亲随忙奉上茶汤,慕容农亲自送到慕容垂面前,他知道父皇最忌讳的就是西边那位自诩嫡出正朔,十余年前被困在长安的前燕末代皇帝慕容暐亲口承认的皇太弟,自己即位称帝,再怎么说都不如他来的名正言顺。因而便小心翼翼地劝道:“父皇英明神武,运筹帷幄,一击便大挫敌军锐气,慕容冲那小子龟缩于台壁不出,就会写些胡说八道的话蛊惑人心,此等雕虫小技焉能撼我军威?”慕容垂一面掩嘴咳嗽一面摆了摆手,慕容农等将一发噤了声。
龟缩台壁,惧战不出?慕容垂心知肚明,慕容冲暂退绝非只为了当日的一场小败,而是要稳扎稳打徐徐图之,要和他这么个向天借命的老人打持久战!他本想借慕容冲一路连胜后急于求成的骄横心态,在他压上主力强攻漳河之际半渡破之,一举击溃御驾亲征的西燕皇帝,则三路大军夹攻后燕的困局或可解之,谁知慕容冲竟不冒进不冲动不上这个当!他转动浑浊的眼珠,忽然看向一直隐在人后一言不发的幼子慕容熙:“熙儿。。。你说,若我军转攻轵县的东晋军队,慕容冲当真会立即分兵相救?”
慕容熙排众而出,微微勾起唇角:“不止分兵,儿臣笃定燕帝会亲自率军离开台壁,援救谢玄。”
“无稽之谈。”辽西王慕容农当即嗤之以鼻——他倒非太子慕容宝一党,只是素来知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