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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圭当然是下了死力气,他虽并不希望任臻恢复身手又囔着要上阵杀敌报断指之仇什么的,却很希望他能把身体养好,再如往日壮健——去年遭了那么一大罪,任臻几乎伤到体无完肤,完全没有后遗症是不可能的,平城又是严寒之地,三九寒冬最冷的时节里,任臻每天都气力不继,神思昏沉,为了练左手刀他又从不肯有一天闲着,有一天甚至晕倒在演武场。拓跋圭闻讯赶来,心疼地像被划了一刀,却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任臻放弃。只能慢慢地延医吃药,细加调养,更派人南下,向南朝名医陶弘景千金配来一款活络通血的药油来,每一天都由自己亲自为他搓揉上药,从不假手于人。
任臻死去活来了一场,瘫在榻上有气无力地直哼哼,拓跋圭单手拢上药瓶,一双眼却是错也不错地直盯着他通红的背肌与修长的四肢。再怎么消瘦,长期征战淬炼出来的体魄依旧有着一种适中的阳刚之美,骨肉匀亭,壁垒分明,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弱。
拓跋圭眸色转深,还留在背上的手指顺着脊梁流连而下,情不自禁地探入在衣料堆积下隐隐约约的尾椎深处。
“启禀皇上,崔大人与叔孙大人求见。”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细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绮思。这当口赶来找他的肯定不是崔浩这鬼灵精,定然是尚书郎崔宏——那必是军国大事了。
拓跋圭望了任臻一眼,自不愿他再次触及这些,便将外袍拉过,覆上他的裸背,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去去就回,你等我用膳。”
任臻还在搓揉他受苦受难的肩膀,随意地一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是去去就回,拓跋圭却还是足足耗去大半个时辰——崔宏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高车、柔然两个游牧部落趁着北魏势力南移,进军中原之际,对他们的北部疆域大举侵扰,因为他们兵强马壮,来去无踪,往往是一击得手、大肆劫掠之后即行撤退,魏军纵使闻讯赶来,却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的背影而追之不急,如此日复一日,魏军疲于奔命,已难构筑稳定的防线,眼看敌军步步逼近,盛乐太守连忙向平城告急请援。
拓跋圭闻言自是大怒,想当年他的鲜卑铁骑称霸漠北荡平草原之时,那班人还只敢如蠕虫一般偷偷避走,根本不敢直面其锋。当下与崔宏等人商量了出征人选与相关事宜,不知不觉天都黑了。拓跋圭挂心任臻还在等着,便起身道:“其他事明日朝后再谈。”
崔宏连忙答应下来,叔孙普落却抬头觑着拓跋圭的神色忽道:“皇上。。。近来可是已许久没有进过后宫了?”
拓跋圭住了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老大人何时改为黄门郎了?”
叔孙普落慌忙告罪,然还是硬着头皮把话给说完了:“众位夫人都十分思念皇上,日夜盼望圣驾。。。”能被拓跋圭纳入后宫的,俱是各部豪强嫡女,哪个也慢待不得,拓跋圭从前不立皇后,而是一碗水端平维持后宫均势也是为此。然而自拓跋圭此次班师回朝之后竟再也不曾临幸过妃嫔,后宫中早就怨声暗起,这才托到老成持重的叔孙普落门下让他谏上一谏。
拓跋圭冷笑道:“原来朕的后妃闺怨,你都能一清二楚。”
这话委实过重,唬的叔孙普落慌忙跪地告罪,不敢再提。崔宏自然不趟这浑水,恭而敬之地目送拓跋圭离去,心中却不期然地又想起了儿子先前的那一番话,不由无声一叹。
拓跋圭踏入房门,见任臻果然一口没吃坐着枯等,心里一软,便摈退内侍,过去亲自给他布菜:“饿了吧?”
“还好。”任臻如今开始学着左手举箸,别别扭扭地很不成样,却拿筷子敲了一下拓跋圭的手,示意自己来,“方才喝了一大碗汤药,涨得很。”
拓跋圭的视线转向空了的药碗——这药是用来治脑的,任臻十分之想恢复记忆,但这药是崔浩进上的,可想而知,不可能是对症良药,不由地有些心下发虚:“吃了几个月,可有见效?”
任臻一撇嘴:“哪啊,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有时候再要细想便头疼欲裂——罢了,先吃着吧,世上岂有一吃就好的仙丹。”
拓跋圭一点头:“纵是不好也不打紧,有我在呢。”
任臻毫不客气地又狠敲了一记:“儿子,我还没老朽到要靠你尽孝的地步!”
拓跋圭苦笑道:“你就大我十岁,就这么爱占这点口头便宜?”
饭后拓跋圭在苑中陪着任臻又过了几招,指点了几个回合,任臻精疲力竭地回到房中,眼见拓跋圭理所当然地也跟了进来,便一翻白眼:“皇帝陛下,您又没处落脚了?”
拓跋圭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一扬掌中药瓶:“临睡前还要再推拿一回。”
“我可以叫别人弄。”任臻抓了抓头发,“你就非得进来和我挤在一张榻上?”
拓跋圭思索片刻,无辜道:“那要不你搬我寝宫里去,换你和我挤?”
任臻顿感挫败,他从前可没发现拓跋圭厚起脸皮牙尖嘴利起来,比他可是不遑多让。
其实在他看来,两个大男人抵足而眠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天天如此,任臻可就有点郁闷兼尴尬了——次日凌晨,任臻又被热醒了,睁开眼睛便看见拓跋圭欺地极近的一张脸,一双胳膊果然又老大不客气地缠上他的肩脖,气息火热;视线再往下看,不出预料地又见到了极有精神的擎天一柱,将薄薄的褶胯撑地高高耸起。
154、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年轻真好。任臻翻了个白眼;想当年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他的当年已是一片空白,而只有当下。
身边的人不安分地蹭了蹭薄被,横过一条腿来变本加厉地搭上了他的腰,那处热源便直矗矗地贴上了他的。
任臻唬了一跳,忙弓身一缩,伸出左手将他推开,如此却也将自己的脑袋凑了过去;鼻尖戳上拓跋圭的下巴,对方那滚烫的吐纳气息悉数扑面袭来。
任臻手忙脚乱地想要滚开;拓跋圭则含含混混地嘟囔了一句,大手一箍,强把人抱了个满怀;下、身也本能地开始上下挺动磨蹭,口中随之泄出一丝两气压抑的□声。就着这个姿势眼风一转,便见那通红的物事颤巍巍地钻出裤头,湿漉漉、硬挺挺地矗在空气中。
任臻忍无可忍,当即飞起一脚,将人踹下床榻。
拓跋圭五体投地,如梦初醒地睁开眼来茫然地看着任臻,而后低头看看自己,便低下头默不作声地拉好衣裤。
“我又不是女人,你睡迷糊了?”任臻走过来,抬脚隔着布料踏上拓跋圭的下处,不轻不重地地踩了一下,大言不惭地威胁道,“大白天的,想干嘛呢?再管不住这棍子,就剁了!”
拓跋圭只觉得面上一烧,脑部充血似地呼吸不得,全部心神却集中在那落在裤裆上的一截修长白皙的脚脖子上。他想干嘛?想压倒他,分开他结实有力的双腿,狠狠地干到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火热的手忽然一把攥住了任臻的脚踝,任臻心中微觉奇怪,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拓跋圭将他的脚轻轻放下,一双凤目似明似灭,软着声音解释道:“没有。这,被尿憋的嘛——”
嗨哟,还带撒娇。任臻给逗笑了,倒也没再介意,想想男人嘛都这德性,何况二十来岁,正是旭日东升的气盛年纪,哪里能忍耐地住?
他拍了拍拓跋圭的肩膀,很诚恳地给他出了个主意:“要不,以后你就别在这睡了,上药吃药我自己可以——后宫美人无数,你要是年纪轻轻把自己憋死了,那多冤啊!?”
拓跋圭瞥了他一眼,语气转冷:“不。”他现在确然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适得其反又惹任臻不快,然而他不会永远如此憋屈压抑自己的欲望——我要的就一定要到手,只是这一次,我要你心甘情愿!
?任臻听他语气不善,刚要抬头,便听他道:“我上朝去了,你再睡会儿。”
拓跋圭冷着张脸转身离去,任臻微感诧异地想:怎么忽然似生气了一般?平常可都是一起梳洗用膳的。
他却不知道拓跋圭虽是有些不快,却也更因为记挂北疆战事,急去上朝议事。他比谁都清楚地明白,唯有坐拥江山,他才是拓跋圭,才能拥有他想要的一切。
朝堂上气氛凝重,拓跋圭反掌一扣,将最新的战报压在龙案上,阴沉沉地喝道:“又战败了?好!我大魏以武立国,问鼎中原,然高车一族,不过一万人马,几番劫掠就抢走了敕勒川上万牛羊,八千子民!再下一步,怕是要攻打盛乐了!”
阶下壁垒分明地站了两列人,闻言便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口称:“皇上息怒。”
拓跋圭吐出一口气来,俯视全场:他的左手边乃从龙起事、共建北魏的各部落首领与鲜卑亲贵,如北部大人叔孙普洛,南部大人长孙嵩并其子长孙肥,建武大将军贺兰隽与他的伯父贺兰氏的族长赵国公贺兰讷。
右手边则是拓跋圭进入中原后,礼贤下士从各地求来的汉臣文人,为首的便是尚书郎崔宏,左长史张兖,右司马许谦等人——而崔浩年不过十六,未行冠礼,虽得圣眷可不离左右、出谋划策,却还不能在大朝之上名正言顺地占据一席之地。
这两派人在平日政见上就颇为冲突,汉臣们认为北魏帝国既想统治中原就须得“推行儒学、逐步汉化”,甚至“离散部落”,彻底与从前的游牧而生的部落联盟形式割裂开来;而鲜卑亲贵们则对此嗤之以鼻,当年代国被灭,拓跋圭复国若不靠他们的兵力支持,能在三年五载之内就战胜慕容燕国,挺进中原么?如今刚得了分封的诸位外部大人哪个肯放弃自己的权力?其中尤以赵国公贺兰讷最为愤懑,他一路支持“侄外孙”拓跋圭起兵复国,甚至极有先见之明地早早将自己的侄子派到拓跋圭身边襄助起事,如今北魏立国,权柄却完全掌控在拓跋圭手中,这便罢了,他这名义上的侄孙至少是拓跋鲜卑人选出来的皇帝。谁知他治国用人却大为倚重那些汉人文臣,又言听计从,若依那班汉人所言,他们得将自己的部落、子民、牛羊全归国有,空留爵位,那与平民何异?
故而这些族长们都心有不满。高车之乱爆发之初,若是分封在漠北草原的鲜卑八部的族长当真愿意出动私兵,倾囊相援,必能击退高车,不叫他们得寸进尺,待事情闹到拓跋圭耳中,情势已是恶化,可这些亲贵们暗恨拓跋圭宠信汉臣,便有意姑息养寇,他派往漠北的将领无法任意调动这些部落的兵马,致使屡战屡败,高车铁骑突破防线,隆隆驶向陪都盛乐。此时作壁上观已久的鲜卑贵族们曾便跳出来交口指责是因为那些汉族文人一心汉化,急着要迁都平城,而导致故都盛乐一带防守薄弱,叫高车人趁虚而入;而拓跋圭一问哪部愿意出兵平叛之时却统一地装聋作哑——这已是在隐隐示威了:皇帝既这般信任汉臣文士,那便叫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出谋划策去罢。
张兖颤巍巍地跪地奏道:“高车乃游牧民族,居无定所且无远见,只想着如何劫掠物资人口,而并不想攻城略地占山为王,入秋之后他们便急于退兵回北海过冬,只要皇上坐镇平城调兵遣将,击退高车并非难事,盛乐虽然兵少,但是城墙坚固,亦可支持一时。”
长孙嵩素来激进,脾性与其子如出一辙,此刻就忍不住反击道:“盛乐乃我国龙兴之地,祖宗陵寝亦俱在北都,焉能有失!想我们拓跋魏国称霸草原之际,高车、柔然尽皆远遁,不敢踏足敕勒川半步,如今一迁都入关,那班豺狼就胆敢欺到我们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定都平城一直是是崔宏主持,长孙嵩一句话将他们全扫了进去,只是他素来持中庸之道,谋定而后动,因而不肯出口相争,右司马许谦却忍不住了,当即道:“狼性本贪,就是大魏龟缩于敕勒川,不进中原,不都平城,这些胡狼就会听懂人言,不越雷池一步”
此话已是暗讽五胡,许谦到底年轻气傲些,占着拓跋圭求贤若渴颇为抬举,说话已是有些不妥,长孙肥听到他敢对父亲无礼便跳起来骂道:“难道你们这些披着两敞破布头上还顶着个疙瘩走路一拖一沓的病秧子们才听得懂人话?!”
许谦反唇相讥:“易服戴冠,改行汉礼,乃皇上之意,长孙将军这是在讽刺皇上?”
“放他娘的屁!”与长孙氏交好的几个鲜卑贵族听不下去,卷起袖子就准备上前动粗。
正在此时,忽而嘭地一声,全场皆静,却是御座上的拓跋圭扬手击落了御前侍卫手执的一柄金瓜,发出轰然巨响。
拓跋圭手撑龙案,缓缓起身,环视着这些各怀心思的大臣们,胸膛剧烈起伏,脸上风雨不定,几个近侍便都在心中暗道不好,这许久未曾发作的躁郁癔症只怕又欲发作了。
许谦与长孙肥脸上俱是一白,慌忙噤声,又跪了下去。
过了片刻,拓跋圭才平息了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