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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是一个很小的单间,有阳台,有卫生间,屋子里摆放了两张单人床,旁边立着一个潮湿的衣柜。只这些家具就把房间塞得满满的。
无忧认识了自己的新室友,一个瘦仃仃的中年男人,他比自己早来一个月,家在石家庄,大灾难之后妻离子散,好容易才被救出来。他的头发悉数脱落,上面鼓起了一堆葡萄大小的包。
无忧不敢正眼瞧他,讪笑着勉强打了招呼。自己坐在床上,把自己的行李——一个塑料袋打开,从里面拿出吃剩一半的苹果和饼干,默默地咬了一口。
室友叫他一起去餐厅吃饭,两人随便聊了几句。无忧才知道这个地方被取名为蝴蝶园,是给所有在核辐射中身体器官受到损害的人建造的。按照病情轻重被分配到不同的楼中。他们这些病情轻不影响正常工作的,还要外出工作,清理城市废墟。而那些病情重的则被安排到后面那几栋被严密看守的楼里。
餐厅里人声鼎沸,门口摆放着整整齐齐的餐具,以及一盆一盆的饭菜和汤。汤是青菜豆腐汤,菜是青菜、豆腐、海带、咸菜之类,唯一的一盘荤菜是剁椒鱼头,早就被人抢光了,只剩下盆底一层花椒。
室友端着饭菜跟几个老乡高声说笑。餐厅里也有一些人偶然遇到了朋友或者老乡的,激动的不能自已,又哭又笑。无忧寂寥地用筷子搅拌碗里的汤,不时抬头看了看,他并没有在人群里发现熟悉的人。
吃过午饭离开餐厅时,工作人员通过扩音器叫新来的人领小手册。无忧拿到手里,见小册子印刷得很朴素,前面几页介绍了蝴蝶园路线和建筑,以及三餐供应时间,热水供应时间,夜里几点停电,周末例会,以及各个区域的负责人是谁。
最后一页的内容就有点奇怪,讲了如何在野外生存,以及躲避和击毙活尸的方法。上面附了一张活尸的照片,和无忧在天水城里见到的、以及刚才来时的路上见的人差不多,肚子异乎寻常地大,表情呆滞,没有自主意识,五官中会分泌大量的液体。
这些活尸力大无穷,牙齿因为咀嚼大量钢筋水泥建筑而脱落。他们在夜间行动活跃,白天则一般蛰伏起来。他们的大部分感官退化,唯有听觉十分敏锐。
根据这些特点,手册上提醒大家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到蝴蝶城中,即使偶然在夜间遇到活尸,也千万不要逃跑,因为这样会惊动更多的活尸,最明智的做法是原地不动,等待救援。
无忧一个人坐在宿舍的床上,认真翻阅小册子,墙上的微型喇叭播放了几秒钟舒缓的音乐,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叫新来的人晚上去大厅集合,并按照编号念各自的负责人。
无忧用心听了一会儿,最后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觉得今天过得像过山车似的,有点应接不暇。也不知道林铁衣和无心在哪里。按道理讲,他和无心的情况差不多,也会被送到这里的吧?
无忧下床穿了鞋子,打算去蝴蝶城四周看看,熟悉一下周围的情况。刚走出房间,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仿佛刀尖划在玻璃上似的,听得人牙齿发酸,接着又传来很激烈的争吵。
无忧揉揉耳朵,心想大概是哪个楼层的年轻人在吵架。他没有在意,自顾自地下了楼梯,果然在一楼的走廊上见到好多人围在一起,中间似乎有人在高声吵架,夹杂着低低的抽泣。
无忧经过时听见围观的人低声说:“早看出来那个小孩精神不正常。”“就是,跟个哑巴似的,可惜长得那么好。”
无忧心里琢磨着,总觉得不是滋味,他拨开人群,见到了在低头抹泪的少年,一手拎着自己的水盆,拖鞋和裤脚都湿淋淋的,像是被泼了水。旁边那个高个子男人依旧不依不饶地吼:“小兔崽子,你今天不把我的手表交出来,这事没完!”
无忧盯着那个少年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猛然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惊喜道:“无心,你也在这里!”
无心哭得梨花带雨,迷迷糊糊地抬头,看见了无忧,顿时泪光盈盈地笑了起来:“无忧哥哥。”
无忧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安慰他了几句,转而看向了那个高个子男人,冷淡道:“我是这孩子的哥哥,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冲孩子发什么火?”
中年男人见这少年来了靠山,语气略微收敛了一些,但依旧气冲冲地说:“你弟弟偷了我的手表。”
无忧想都不想,立刻说:“那绝对不可能。”他知道像无心这种在精神病院生长的孩子,恐怕连钞票都不怎么认得,又怎么可能去偷人家的东西呢。
中年男人冷笑了一句,又要说些什么。无心忽然出手,将手里的水盆朝男人劈面掷去,男人躲避不及,鼻梁上被砸出了一道印子,气吼吼地要扑过来揍无心。
无忧忙把无心护在自己身后,一旁的人又拉扯着男人。眼看场面要失控,无忧劳烦别人去找这里的负责人,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带领两个保安跑了过来,他先是让围观的人都回去,然后把无心、无忧和高个子男人叫到值班室里,仔细询问了情况。
这个负责人温和地叫人给他们三个倒茶,又闲闲地问了一些风土人情之类的话。过了一会儿,一个办事员悄悄走过来,拿过来一块半旧的腕表。
高个子男人一见到这块手表,气势顿时没了。这就是他丢失的那块,原来是他粗心大意,落在餐厅里了。
负责人各自将他们批评了一顿,叫他们回去休息,不准生事。
无心却死死地攥住无忧的手,并不动。无忧知他的心思,于是好言好语地对负责人说,能不能调换一下房间,让我和弟弟住在一起?
负责人正打算离开,听见这话,只好重新坐下,显出不耐烦的神情:“房间是很早就分配过的,不可能说变动就变动。今天你换房间,明天就有其他人要换,都这么搞,我们这个院还怎么管理?”
无忧有点迟疑,无心却直接从他身后走出来,盯着负责人的脸,固执地说:“我不管,我就要和我哥哥住一起。”
负责人轻蔑地笑了一下,扣上西服纽扣,起身离开。
无忧转身看了一眼无心,见他神情哀伤,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无忧心里一紧,又叫住了那个负责人,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我和陆万劫上校是很好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话,我能用一下你的电话吗?”他指了指桌上的固话,然后说:“换房间的事情,他会亲自和你说的……”无忧并不想通过陆万劫的关系去打压别人,只是在医院的时候听见别人叫陆万劫为上校,所以猜测他在本地可能会有一些威信的。
果然负责人听了陆万劫的名字,愣了一下,有点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无忧,问道:“你跟陆上校,是亲戚?”
“是……普通朋友。”
负责人点点头,走到桌子旁边,拨了一个号码,对着话筒说:“这里是蝴蝶园,我找军部的陆上校。”说罢把电话交给了无忧。
无忧接过电话,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繁杂的脚步声,然后那边传来很沉稳的男人声音:“我是陆万劫,哪位?”
无忧咽了一口唾沫,干巴巴地说:“我是无忧,我在蝴蝶园……”
“我现在正在开会。”陆万劫语气放轻了一些:“等一会儿。”
说罢电话给挂断了。无忧握着话题,听着里面嘟嘟的忙音,像是被扇了一耳光似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过了一会儿,才放下电话。
负责人见到这种情况,暗自擦了一把冷汗,他见过很多试图跟军部扯上关系的人,事实证明大多数是自作多情。
如今世界大乱,军队成为唯一的地方领袖,盘踞在陆地上几个地区,各自为政,地位跟土皇帝差不多。所以任何人听见军部的人,都要忌惮许多。
负责人客客气气地请他们三个离开,自己处理其他事物。
无心耷拉着眉眼,自知哥哥救不了自己,他反而不再哭闹了,很认命地回了自己的卧室,旁边那高个子男人则是一半挖苦一半嘲笑,得意洋洋地走了。
☆、换房间
晚上这新来的几百个人按照身体特征被分到了几个组,无忧属于返祖类增生,被分到了一群长着翅膀或者长毛的小组,族长是一个年纪五十多岁,长着一对掉毛大翅膀的男人,他先是清点了人数,然后要求大家介绍自己。
这些人大部分是男人,年龄在二十岁到五十岁之间,想想也对,这种灾难发生的时候,身体素质在逃生中十分重要,老弱妇孺自然被第一批淘汰掉。这么想想,无忧忽然觉得这种聚会挺无聊的。
组长话很多,一套一套的,又是强调组织纪律又是强调服从,据身边的人偷偷讲,此人之前是某中级法院的院长,在军部又有些嫡派学生,因此在蝴蝶园里很有威信,园长都忌惮几分。
组长讲了一大堆无聊的废话,见组员们听得昏昏欲睡,他只好掐断了话头,讲了此次会议的主要内容:安排众人明天的任务。少数的女人负责蝴蝶园房间的清扫和床单的清洗,男人要去工地里干活。因为随着越来越多的被救人员到来,这里的楼房不太够了。
这些组员大部分人都是在办公室喝茶的,从未做过体力活,听了任务都很有怨言,身后的大翅膀呼呼乱扇,整个会议室气流旋转,纸张飞舞。
组长一看气氛要乱,当即沉下脸道:“诸位冷静点,现在是战时,不比平常,无论是蝴蝶园、医院、还是军队,都是半个闲人不养的。若是不服从管束,尽可以去外面自己生活。”
此言一说,大家都冷静了,他们也知道组长说的有道理,所以大部分点头表示服从。
散会之后,众人各自回去睡觉,无忧见天色还早,想约无心出来散心,但是无心却不在宿舍。他有些失望,只好一个人出来。院子里草木郁郁葱葱,在夜色中十分宁静。大门已经锁了,但是门口有一张告示牌,标明蝴蝶园内也有一家小超市,想逛街的人不必舍近求远。
无忧将信将疑地顺着指示走下去,果然见到一个小超市,面积比公厕略微大一点。里面摆放的十分拥挤,大部分都是面包、汽水、方便面之类的。
现在这个时候,纸币是早已经作废的了。市面上流行以物易物、以枪易物、以金银易物这三种方式,第三种不太通行,金银固然有价,但在这种时候,还是食物、衣服和武器最为有用。
无忧在冰柜前徘徊许久,挑了一个看起来很小的纸杯冰激凌,问老板价格。老板笑,没有说价格,只问他有什么可以拿来交换。
无忧把全身上下摸了一遍,掏出中午吃剩下的半盒饼干,老板变了脸色,有点想把他赶出去,无忧只好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把衬衫上一枚亮晶晶的袖扣取下来给他。
老板不太满意,他旁边的小女儿见了这明亮的小玩意儿,伸直了双手嚷着想要。无忧把袖扣塞给她,攥着自己的冰激凌出来,算是做成了这一笔生意。
夜深人静的蝴蝶园里,忽然从外面开进来一辆军用吉普。汽车非常低调,只静静地停在停车场,蝴蝶园的园长在楼上已经接到了门卫的电话,马不停蹄地跑下来,满脸笑容地迎上去。
从车上走下来两名非常年轻的军官,穿着清一色的军装,高筒皮靴,腰佩手枪,在夜幕下瞧着非常严厉。为首一人个子很高,面容清瘦,神情冷漠。后面的那个脸色白净,瞧着有几分书卷气。
园长是认识前面那人的,当即笑道:“陆上校,大驾光临,失迎失迎。”
陆万劫客气地点点头,他一向不惯与人寒暄,直接挑明了来意,自然是为了白天的那个电话。
园长是贵人多忘事,早就忘了这一茬,愣了一会儿,经助理提醒才想起来,当即吓出一身冷汗,他以为白天那个男人说与陆上校认识,乃是夸大之词,没想到两人不但认识,而且亲密到能劳动本尊亲来的地步。园长当下不敢怠慢,引着陆万劫走进了公寓。
他们在走廊上见到了一个坐在椅子上低头摆弄扣子的少年,园长见他就是白天发生争执的主角,于是认定陆万劫和他是认识的,就忙引着人过去,并率先一步打招呼:“0418,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啊?还在为白天的事情生气呢?”
无心可记不住自己的ID号码,见一群人围拢过来,吓了一大跳,嘴巴里含着一颗糖,一动不动地仰着脸。
陆万劫一向端庄严苛,见了这个美貌少年,不知怎么生了一份亲近之心,于是上前一步,微微弯腰,温和地逗他:“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长怎么漂亮?”
无心陡然见了这个面容黝黑的高大男人,吓得魂不附体,嘴巴一咧,圆滚滚的糖果从舌头上跳出来,落在衣服下摆上。
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