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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流看她如此,忍不住道:“别看了。别忘了,你已经被赐婚给沈白衣。”
闻言,许凝目光一冷,转过头,语含讥讽,“我没忘。”说罢,不再看他,径自地抬脚往前走。
这个方才还说沈白衣非良配,欲要设法给她解除婚约的少年,此刻,为了他心爱的妹妹,却不惜将自己推给沈白衣。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朋友之情。真是讽刺啊。这些年、这些年…。。又算什么呢?
许凝觉得有些愤怒,有些悲伤。这样的情绪里面,究竟是因为楚秦,还是因为云流,也无法分辨,亦不想去分辨。
云流自知失言,一时竟愣在原地,懊恼的扒着头发,眼睁睁地看着许凝飞快疾走。直到,许凝的身影消失在重重碧影之间,才恍然记起,忙地飞快追上去。然而,只见道路交错,树摇影动,寂寂渺渺,一派冷清,佳人芳踪却已不知该如何寻去?
黄泉碧落
这是什么地方?许凝不知道自己为何走到这里,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当她清醒回眸,已深陷一片花海。
仿若没有边际的林子,青灰色枝桠交错横逸,白色的花朵层层堆叠,缀满一树。远远望去,云涛雪海般浮沉。
独特的芬芳,在空气里轻轻荡漾,熏人欲醉。白色的弧形花瓣,纷纷如雨下,许凝立在花雨中,感觉放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迷离的,梦幻的,那样的不真实。
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接住一片轻盈的花瓣。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花儿,没有蕊,只轻薄剔透的一片,很单薄,却别有一番简单可怜的韵味。
小小的,薄薄的洁白,盈在掌心,微微弯曲的弧度,好似情人唇边那一抹微笑,灵动婉约,惹人怜爱。许凝忍不住摊开手掌,接住一捧,凑到鼻尖,闭目深深一嗅,那样令人荡漾的香气,将方才的抑郁一扫而空。
“真美!”她微笑着赞叹,随手拈起一片放在嘴里细细地咀嚼。很香甜!
“此花名曰‘黄泉’,喜欢么?”叹息般的声音幽幽然自身后响起,许凝动作一顿,慌忙回头,看清那人,止不住一声惊呼,“太子?!”
少年坐在花树下,白衣逶迤,花香满袖。微抬起头,安静地看着她,眉目温雅,微笑若水,仿佛天边一丝淡薄的云,飘渺洁净,那样遥不可及。美如梦幻,却又那样的不真实。
许凝的眼中,闪过惊艳的神色。怔立片刻,才倏忽回神,朝他走去。
“无心见过太子。”她站在他跟前,礼数周全。目光却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带着些微的审视。
对他,有太多的好奇。这个貌似无害的少年,每每出现,离自己那么近,却总是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仿佛他就是一个幽灵,总是那么悄无声息地出现。这样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觉,很不好。
然而,许凝对他并不讨厌。反而,自有一股亲近。他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自己。很玄妙。
“叫我云悠吧。”楚云悠坐着没动,笑着仰望,看着她光洁的下巴,对她的居高临下不以为意。
“无心。”他微笑着轻唤她的名字,温柔的语调,别样低婉缠绵,令人止不住心底轻轻一荡。
许凝向来不喜欢碧无心这个名字,可是感觉这个名字自他口中出来,却并不令人讨厌。微微一笑,算是接受。
而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慢慢地蹲下来,一如他一般盘坐在地上。白色的花瓣,在裙下,轻轻绽放,淡淡幽香。
“在画画?”许凝注意到他身前摊开一副水墨,好奇地倾身,只见画中一片纷飞的花雨,白衣冉冉的女子荷着花锄,盈盈行走于林中,身姿纤弱,形容飘渺,却美绝人寰,散发着摄魂夺魄的魅力。
“这是母后。”楚云悠的视线落在画上,语气黯然,“小时候,觉得母后是那样的美丽。然而,现在却已经记不起她的容颜。”
“只要,记住她的爱,记住她拥抱的温暖,就好。”许凝凝着画中人,轻轻叹道。记忆被打开一隙,没有母爱的童年,那样沉重的悲哀,毫无预警地袭来,遥远却又熟悉的感觉,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楚云悠抬眼看她,氤氲的目光,却仿佛有穿透人心的魔力。静了片刻,他复又垂首,视线移到画旁边的砚台上,那池墨色里,落入了些许洁白的花瓣。黑白分明,触目惊心。苍白的手抓住笔,轻轻地将那些花瓣给挑出来,细心且温柔,好比对待情人般。
许凝认真地观察他的举动,忽然记起方才他所言,好奇地问道:“你方才说此花叫‘黄泉’?”如此美丽的花儿,却拥有这样沉重而不详的名字。
“是。这是母后家乡独有的花。传说,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滴泪水。这滴泪水承载了一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人死后,泪水遗落在黄泉之路上,孕育出这样代表着死亡与哀伤的花朵。”楚云悠轻轻地说道,伸出纤长的手指,接住一片轻薄的花瓣,于指尖轻轻地拈抹,任那香气蔓延,悲伤轻泄:“母后说,黄泉之花,每一片花瓣里都藏着一只悲伤的灵魂,一个悲伤的故事。而她死后,化作飞灰,留在这林子里。这里,是最接近家乡的地方……也许,这里每一瓣花瓣,都藏着她的魂灵……”
那样浓郁得化不开的忧伤,似水一般于心头起伏。许凝的目光含了一丝悲悯,忍不住伸手,手指轻轻地按在他的眉间,似要将那悲伤抹去。
楚云悠微微一震,缓缓地抬眸,盈满水光的眼,如同一汪碧水,萦着淡淡的雾气,忧伤迷离,却美得惊心动魄。
许凝神色一恍,忍不住暗叹:太子该是像极了当年的皇后罢。听说,那个异族女子美得不似凡尘中人,但凡男子,无不为她的美貌所摄。然而,像是印证那一句“红颜祸水”,正是由于那惊为天人的美貌,却招来了灭族之祸。
当年征讨南蛮,简亲王带领的黑骑军所向披靡,一连摧毁了南蛮一百零三个部族,不但侵占了江南以南的大片土地,统一了中原以南的大部分地区,更带回了美绝人寰的蛮族少女——阿瑶。皇帝不顾朝臣反对,执意立之为后,宠冠后宫。
然而,那样美丽的女子,被灭了族被强行掠夺了身心,终究是恨的吧。死后,心中的那滴泪水,亦滋润着这片黄泉之花……
正出神,恍惚听得云悠说了句,“此花剧毒……”不由大惊失色,“什么?剧毒?”手指忍不住捏紧,她方才貌似还嚼了一片,最后还吞下去了!会不会,中毒身亡?
“怎么?”云悠见她神色不对,关切地询问。
许凝身上已出了薄薄的凉汗,嘴里艰难地挤出字句,“我、我方才吃了这花。”她已经死过一回,好不容易获得了新生,怎么可以这样不明不白地窝囊死去?何况,她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有人宠着爱着,比之前世,很是幸福。
云悠微怔,旋即冉冉地绽开一丝温柔的笑,“别担心,此花本身毒性轻微,只嚼一片,无妨。小时候我也曾误食,最后什么事也没发生。母后说过,此花若是配上名为‘碧落’的草,才能成为天下剧毒,无药可救。”
闻言,许凝轻吐了一口气,紧绷的心这才放松下来。发誓以后,再不敢乱吃东西了。
云悠注意着她神色细微的变化,微微一笑。顿了下,又道,“幸好这里并没有碧落草……嗯,不过母后说,那黄泉碧落虽毒,却又不会致人于死地。只是让人忘却前尘,失去思维意识,好比行尸走肉……”
许凝忙地摆手,“停——”她不喜欢听这些,莫名地抵触,“再听这些我要晕了……”她轻抚额头,感觉到微微的眩晕,不由紧张起来,“云悠,你确定那花真的没有毒?可是、为何我……这么晕……”
一阵天旋地转。“无心!”云悠失声惊呼,忙地伸手欲接住她。
许凝摇晃着软倒,看见云悠惊惶的神色,在飞速坠落。
癫狂
思瑶宫,长生殿。
“臣妾叩见皇上。”
座上的人没有回应,万贵妃就这样安静地跪着,垂首敛眉,神色平和。
整个长生殿,拢在一片茫茫的烟雾里,仿佛仙境,气氛却诡异如同地狱。而皇帝则笼罩在烟雾里,形容莫辩,隐约地只看见那一身明黄的衣袍。
鼻子里尽是那魅惑人的烟火气,久了,容易产生幻觉,万贵妃动了动身子,开始隐约觉得不安。以前,从未试过在此跪这么久。因为,这里是思念那个女人的地方,思瑶宫,思瑶。那个对谁都冷酷无情的男子,唯独放在心中的只有他的阿瑶。
“嗯。听说你召碧家的大小姐进宫来了?”皇帝终于开口,声音穿透浓厚的烟雾,感觉有些虚妄。
“是。”万贵妃平静开口,心里却有了一丝不安。皇帝,从不会无缘无故地关注一个人。
沉默片刻,“你喜欢她?”
万贵妃心中愈发忐忑,却不得不开口,“那孩子,与臣妾颇为投缘。”是否,让那个孩子进宫,错了?
“呵——”皇帝忽然笑了,声音粗噶,隐含尖锐,似针般扎到人的心里去。“如此说来,那孩子也定然对你不错。你向来是,人对你好一分,你便十倍以还之。”
万贵妃沉默。有些心惊肉跳。他,莫不是要对那孩子下手?
果不其然,听得皇帝桀桀笑道:“既如此,朕便把这个任务交予你。多亲近亲近那孩子,顺便,想办法让她犯点儿错误。比如,意图杀害公主、杀害贵妃……再顺势要了她的小命,让那些人要救亦不及救……呵。”
“什么?!”万贵妃骇然跌坐,瞪大双目,目光似要穿透那重重云雾,将那残忍狠绝的男人看得分明。这样拙劣的计谋——“你疯了!你这是要我死……为什么、为什么?那孩子何辜?”要这样卑鄙地陷害?!
“要怪就怪她错生在碧家。要怪,就怪她是沈白衣看上的女人。”皇帝冷酷的声音幽幽如同地底钻出来,让人寒到骨子里。“碧家……即使不倒,也要削下块肉来……还有沈白衣,他不是威胁朕嘛,呵呵……”
万贵妃只觉得浑身冰冷,不可自已地颤抖。眼中,尽是惊惧。这个男人,是魔鬼,是魔鬼!为达目的,不惜牺牲一切。居然连云絮,也要牵扯上。
她的沉默,令得皇帝不悦。“怎么?你不愿意?别忘了,那个孽种的命,还捏在朕的手中。”微凉的语调,威胁警告之意显露无疑。
闻言,万贵妃浑身剧烈一颤,忽然跪爬着前进,尖声道,“流儿。不,你不能。放过流儿,求你。”一股摄人的阴冷顷刻袭来,万贵妃瞬间被拍飞,重重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口角流出鲜红的血。
“朕说过,阿瑶需要安静,你如此尖声惊叫,是要扰了阿瑶的清梦么?”皇帝阴森森的语调里,却隐约带着一丝缠绵的意味,很是诡异莫测。
万贵妃强忍着疼痛,爬起来,安静地跪着,瑟瑟抖成一团,“臣妾知错。臣妾会遵照陛下的旨意,还请陛下息怒,不要为难流儿。”
最后,声音已经低不可闻,然,却沉静如死水,已生不出一丝波澜。这个男人,是她的劫难,此生注定逃不掉的。从入宫的那一刻,从他设计自己生下流儿的那一刻,从阿瑶死后自己不得已背负起残害皇嗣的罪名的那一刻,她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
这个男人,因那个女人的死去,已经彻底陷入疯狂。为了保住那个女人的孩子,他甚至不惜下手将自己的孩子一一除去,只为,保那个孩子一生平安富贵。
屈服了,终究意难平。于是,她忍不住说了句,“沈白衣会知道的。会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授意。”得罪了沈家,你的江山,又怎么办呢?
只是,已然癫狂的皇帝,只是猖狂地大笑,“哈哈,知道又如何?难道沈家还真敢反了不成?哈哈,沈白衣,朕也要让他尝一尝失去挚爱之痛。哈哈,当年若非沈家,若非沈煜,我的阿瑶又怎么会死……阿瑶,阿瑶……”
那太子呢?你那样珍爱的阿瑶的孩子,也不顾了么?万贵妃心里叹息,却并不开口。对一个疯子,你还指望着什么呢?
“阿瑶,阿瑶……”皇帝忽然哽咽起来,声音破碎凄凉,那样哀婉断肠,恍恍惚惚中,他看见阿瑶的脸,在腾腾云雾里,充满恨意地盯着自己,说,“楚天绍,我恨你。你杀我父兄,杀我族人,毁我一生,我恨你。恨你!我要毁了一切,一切……”
“嘭”精致的紫金镂空小香炉跌落在地,洒出些许灰烬,皇帝痛苦地抱住脑袋,大声嘶喊,“不,不是我。阿瑶,不是!不是我……是楚天凌干的,都是楚天凌,是他杀了你的族人,杀了你的亲人,不是我。还有沈煜,是他封印了你,你爱的那个他,是他禁锢了你,是他囚禁了你,是他,是他……”
可任他怎番挣扎,阿瑶的充满恨意的目光依旧紧紧盯在心上。一如那日,她浑身是血的躺在雪白的花瓣上,那样冰冷而诡秘地微笑,充满了恨意。那血,染了一地的妖冶,如同妖魔叫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