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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派,王派也行啊,唱得好不就完了,管什么派呢?”叶帆灌了口啤酒,打开了电脑。
“他们讲得是王瑶卿王先生的腔,我那时得王先生指点了几日,正经师傅是吴先生的……”
叶帆搔搔头,听不懂。
尹醉看着他直笑,“简单说,就是让我好好准备个段子,后个去好好唱了给他们听的,估计是想收我。”
叶帆转过身来,揉揉尹醉的头发,笑道:“那好啊,什么吴啊,王的,你想学那个啊?”
尹醉随手比了个兰花指,指上叶帆的额头,“我听了那戏曲频道这么些日子,我想学程派,我喜欢那味儿。”
“你要自学,光看电视不行吧,家里也没有现成CD什么的……”叶帆想了想,拉过尹醉坐在旁边,“我从网上给你找找,你也学着点。”
两人折腾了一下午,也只在网上找了寥寥不多几首张XX及李XX的,放出来也总觉得不够清晰,但总比没有好。尹醉看叶帆操作了半日,总算是学会用winamp播放,选择了,叶帆便留他一个人在家里反复听那几段,自己到外面学摸吃的去了。
骑着车转了一圈,叶帆还是在小区门口炒了两个小炒并买了两盒米饭,左右难吃不到哪去,图个方便完了。刚推了车走了两步,下班的人多,居然就被挤在了一旁,叶帆倒不急,眼看一时也挤不进去,索性支了车,蹲在一旁的光盘摊旁翻起了绘图软件。
“老板,有CD没?”
“有,有,我这CD才全呢,只要你要不着的,没有我这没有的。”
“老板口气不小啊,这箱子?我挑挑啊?”
“您随便……”
叶帆偏头看看那一尺来高的纸箱子,也抬头问:“老板,您这有戏曲的的盘没有?”
“嗨!您算问着啦,怎么家里有老人啊,看这个啊,一水的MTV,又能跟着唱还能欣赏,一张才8块,哪有更值的去?”
叶帆接过翻了翻,上面花花绿绿的印了些戏曲人物,名字么,自己是全不认识,“您这有程派的么?”
“有,这个就是,您自己看……”那老板扔过来一张,叶帆拣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王玉X”。
“行,就这个,给您钱。”
回家跟尹醉一说,勾得他那个兴奋劲儿,饭也顾不上先吃,略拨了几口在嘴里就扯着叶帆到电脑前。
播放键一按,两人都是一呆,一个泳装美女晃出了镜头,“嗯,那你就光听得了……”叶帆皱皱眉头,心道,这TMD是给老人看的吗。
尹醉脸已经红了,又有点憋不住笑,忙着点点头。这边调一起,耳朵忍不住还是支棱上了。那开腔一唱,两人又呆了,直静了好一会,就听见尹醉哈哈哈的大笑声,几乎笑得上不来气,好半天才喘着说:“这……这是河北梆子……”
13
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叶帆脑袋里缺的正好是京剧那根筋,左思右想之后,叶帆拿起了电话。“老头?嗯,有点事……小醉学程派呢……没错就是那个程派,我不懂那些,你给帮着听听吧……都行……”
一向拖拖拉拉的老头碰到京剧,便立即表现出了非一般的行动力……转天凌晨5点,熬夜制图的叶帆刚睡下,尹醉也还没起床,大门忽然“咚,咚,咚”被擂得山响,“我操!”叶帆一骨碌爬起来,顺手抄起床头的闹钟,鞋也不穿,一脚踹开卧室门就走了出去。
“喂,叶帆,喂……”本来已经清醒了的尹醉,因为怕惊了才合眼的叶帆,所以才拖着没起,这会见叶帆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眼见是要出人命的劲儿,忙趿着拖鞋也追了出去。
“TMD王八蛋,老子才合眼,你……”叶帆猛地拉开门,“我靠,你知道现在是几点么?”叶帆瞪着老头。
“嘿嘿,我本来琢磨着遛鸟,这不是等不急了么,这点还没公车呢,我打的来的,不是等不急么。哎呀……”老头谄着脸笑。
对这个师傅,叶帆发现自己也只剩下叹气的份了,顶着邻居的国骂,叶帆忙把老头拉进了屋。
“叶帆,你睡去吧。我正好要起。”尹醉递了拖鞋给叶帆,笑着拍拍他,转脸对老头说:“师傅,您吃了没,稍等我会,咱们一块下去,就着吃点东西。”
等叶帆迷迷糊糊再次睁开眼时,隐隐能辨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吟唱声,等他套了件T恤,拉开门时,就听见“声音这么低怎么成,倒是放了嗓子呀?”
“我觉得这程派胜就胜在‘婉转’上,倒不一味地求高,”那声音停了停,又道:“他还睡呢,师傅,咱们小点声……”
“咦,混小子起啦,啧啧,才10点,你可算起得早……”老头回头一眼瞥见叶帆,咂巴着嘴笑。
叶帆白了他一眼,漱了口出来,尹醉已经把给他留好的煎饼果子递了过来,“你继续练吧,我吃完找活去了……”
“那一万多不够花了?你天天熬夜……”尹醉皱了皱眉头。
“以后谁知道出点什么事儿,钱多预备点总有好处……”叶帆灌了口浆子,说得含含糊糊的。
“那……我们过两天再去逛逛,看看有漏捡没,你先别忙,歇两天,没得赚头再说?”
“……也成。”叶帆点点头,把空了的锅碗拿进厨房去,冲尹醉摆摆手,意思是叫他不用管,索性好好练他的去。
要不是就着有尹醉在,叶帆才懒得刷什么锅碗,反正中午还要吃,吃时就水涮涮不完了,成天介刷碗,擦地,不嫌烦?但又知道自己不干,尹醉那个洁僻肯定甩手不唱,过来折腾。什么时候自己也跟这些琐事泡上了,叶帆用干净布把碗擦净,听得前厅又开唱,便匆忙地把碗往橱里一塞,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拾起唱词,细细对照着听,你别说,这京剧,细听听,还真行。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莫在痴嗔休啼笑,教导器儿多勤劳。今日相逢得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
整整唱了差不多一天,老头吃了晚饭不算,干脆磨蹭到11点才回去,临走前不忘伸着脖子冲尹醉叫:“差不多有味了啊,意思行!”
“行了,行了,你还嫌不够扰民啊!”叶帆皱了眉头,却也没忘了塞两个饭盒给老头,在这儿泡了一天,恐怕他明儿赶早没早点。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位“大爷”,叶帆回头轻轻掠了掠尹醉的鬓发,“头发长了不少……”
“咦?”尹醉一愣,伸手去摸脑后,“真没注意呢,明儿剪去。”
“甭剪了,这样不错,”叶帆笑笑,替尹醉把桌子叠起立在一边,“今儿累了一天了,早点睡,要不干脆明儿睡一天得了,晚上养足精神唱去。”
尹醉也笑起来,抚上叶帆的臂,“我没你那么长的觉,”说着,俊眼斜睇,在叶帆脸上滴溜溜打了个来回,“索性你明儿有足觉睡,今天不如晚点?”尾音伴着嘴角微微上扬,后面的话不再说,人已经进了卧室。
叶帆一笑,“我靠,臭小子,少TM……”话也没说完,卧室门已经被一把带上。
第二天,尹醉还是一早起来,昨天晚上歇的早,折腾了一天的屋子也没来得及收拾,等他把一切整治妥当了,叶帆也懒洋洋从床上爬了起来。
两人午饭在外面解决之后,便一起慢悠悠又逛到古玩市场去了。
“今儿倒没什么好玩意儿……”尹醉叹了口气。
“便宜这么容易捡的?”叶帆笑着揉他的发,“有这些也不白来,不就完了。”
尹醉探手摸摸叶帆包里塞着的老唱词,虽然不值什么,但五本加起来也将近二百块呢,再加上自己又零七八碎的买了点杂物,“没进帐倒出去不少……”
“罗嗦这有的没的干吗,喜欢就值了!”叶帆拍拍包,“不过,你买那些竹条子干吗?”
尹醉翘起嘴角,“你是个能画的,赶明儿也让你看看我的画……今儿你就别问了,反正明天就知道了。”
叶帆一笑,“随你吧,差不多点了,走吧。”
今天那小剧院演的是整出的“四郎探母”,中间也不插相声,一气直演下来。尹醉自然是津津有味,叶帆也出了奇的居然没睡觉,硬是撑到了10点散戏。
“怎么没睡?惦记我?”尹醉笑问。
“睡了怎么见你本事,就等这个呢!”
尹醉一笑,掀开帘子进了后台。
“哟,你小子真来啦,这年头男生唱旦角的可不多,你真试试?”那唱杨四郎的中年男人笑着。
“嗯,试试。”尹醉微微向他而笑,不卑不亢。
“得,得,少插嘴,我叫他来的!”“铁镜公主”妆还没卸,拨拉开“杨四郎”,扯了把椅子就坐下了,还不忘回头说:“这孩子不错,那天听了两句,不像17的孩子唱得出的,挺是那意思的。”一番话说得后台的人都围了过来。
“程派?唱哪出?”“铁镜公主”问。
“锁麟囊,春秋亭外!”
“喝!这段见功夫啊!”一个中年胖子笑着道,“你等会啊,”说着转身进了里间,好一会出来,竟递了尹醉一件大红宫衣。
尹醉笑着接过,穿了起来,手指一捏,开嗓唱道:“春秋亭外风雨暴,……”起先声音极舒缓,流畅平滑。等唱到“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莫不是强婚配鸦占驾巢。”一段时;慢慢加快了些,却不觉刻意,直至“忙把梅香低声叫——”声音收放吞吐,幽咽回环,若断若续,那“杨四郎”忍不住,冲口一个“好”字。尹醉也不去管他,自顾自唱了下去,直唱到这段最后“救他饥渴胜琼瑶”声音渐渐缓若游丝,飘曳天外,不见踪迹了。
“好,好!”铁镜公主连说了两个好字,“虽然不能说十分的意思,但是六,七分程派的味儿总有了,其他的还搀了王瑶卿的腔,现在唱这个的可没几人了。”
尹醉笑笑,“家里以前有老人喜欢,叫学了几年……”
铁镜公主点头,还没说什么,就挤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盘着头的妇女,向着尹醉招招手,看样子是要叫他去里间的意思。尹醉踌躇了一下,回头拉上了叶帆。“也是,这入团的事,家里人听听也好。”那妇女笑着说,原来她竟是团长。
其他人一听“入团”这两个字,当先就有人鼓起掌来,“可有个年轻的了,都是我们这些快赶上更年期的,混着也没意思!”“铁镜公主”笑着拍拍尹醉的肩,“快跟你哥哥进去吧,跟团长谈谈!”
尹醉听了这话,倒停了脚步,摇摇头,极清晰地说出一句话来:“他不是我哥哥,他是我爱人!”
14
尹醉这句话一落地,后台立即静了片刻。尹醉咬着牙,他是想进这个剧团的,想得要命,但叶帆就是他爱人,这也是错不了的。他抬起头盯住那“铁镜公主”,却不料看到个大笑脸。
“行,行,知道啦,也用得着这么着急上火!”那“铁镜公主”回头笑道,众人均笑了起来,都一叠声的“弄不错啦……”倒把叶帆和尹醉笑愣了。
那“铁镜公主”给了尹醉后脑勺一下子,笑着道:“还不带你爱人去,这孩子……”
尹醉懵懵懂懂的,却还知道要拉着叶帆,挤过众人,一路上两人肩膀头上,不知道挨了几掌,尹醉忍不住,回头冲着叶帆笑起来。
两人进了里屋,那团长已经拉过两张椅子过来,笑吟吟看着尹醉,“你这孩子,还挺实心眼……”
尹醉脸一下红起来,嗫嚅着嘴唇,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抬头看叶帆也瞅他乐,便回了个傻笑,惹得叶帆嘴角几乎拉到脸颊边上。
“行啦,和你说正事啦,”那团长笑着接过尹醉递过的宫衣,“我们也就算个半专业的曲艺团吧,早先也是一帮票友自发组织的,伙着相声团,租了这个剧院,每晚都有演出。”
尹醉频频点头,心想这和我们那拼团也差不多吧。
那团长又道:“你天赋不错,我是想收你,可是这晚上的演出,又怕耽误你学习……你17,正上高中呢吧?”
尹醉不太明白“高中”的意思,转脸去看叶帆。叶帆便替他说道:“他休学在家,专攻京剧了,借着想在您这里半工半学的,不知道……”
那团长点点头,“可是这事还得跟家长说声……”
尹醉微微摇头笑道:“我家就剩我一个啦,我自己做得了主,您要是要我,我明儿晚上就来。”
那团长一听这话,眼神越发柔得仿似要滴出水来,“那成,你就来吧,不过你这好坯子,还是要拜个师傅才好呢……”
“我有师傅了,”尹醉说着,回头望着叶帆,两人一齐笑起来,“那个稀里糊涂的师傅呀……”
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尹醉从后天下午过去,先熟悉环境,慢慢再上台,不上台的日子一天是20块,上台就一晚上50。
两人坐在出租车里,尹醉掩不住那眉梢嘴角的笑,叶帆一眼瞥见,回过头来,“笑傻了?”
“傻了,哎,对,我那竹条呢?”
这儿呢,叶帆把包从前面递了过来,“明儿也叫你傻!”
叶帆一笑,并未当真。不想第二天一起床,竟发现客厅乱成了一锅粥,剪子,白线,绸布,颜料,毛笔,杂七杂八地摊了一地。
“我靠!”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