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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晗宇默默地把帽子从肩章下抽出来,展开捋平了,端正地扣到头上。
安戈抬手翻好他自己的领子,摸过扣子和腰带,又拉了拉衣角才提起背包往里走。
他停下来的地方是一块小小的林间空地,有三四排墓碑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列。
安戈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块墓碑一块墓碑地放过去。
杜晗宇从他身后望去,有些是吃的,有些是内容不明的纸包,大部分是烟。
最后一排,竖立着一溜五六块没有刻上名字只有一串数字编号的墓碑。
安戈照样也在每块碑顶上放了包烟,直起身站在那儿看了很久,然后倚着一块墓碑坐了下来。
杜晗宇的脚步声在这片寂静的林地间显得清晰而节奏鲜明。
他走得很慢,时常停下默念着碑上的墓志铭,许多只是生卒年月。
安戈听到他走近的声音,没有回头,“知道这些墓碑下头埋的都是什么吗?”
杜晗宇没吭声,他在安戈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低头凝视光滑空白的砾石碑面。
安戈微仰起头,眯起眼睛看着光的影子从林子的枝桠间穿落,轻声地自问自答:“是光。”
杜晗宇隔了许久才开口问:“是黑洞?宇航事故?”
安戈笑了一声,终于回头看他,“理解力不错啊,还以为这比喻得跟你解释了才能听懂。”
杜晗宇走到他身边半蹲下,看着齐眉高的那个烟盒,“连光都跑不出来的地方只能是黑洞吧。”
“抽吗?”安戈伸手拿起那个烟盒打开,扔了一根过来。
“林地没有烟火管制?”杜晗宇扭头四处看看,光影浮动,这地方让人只想安静地呆着。
“可能有吧。”安戈一脸的不在乎,“回头注意点儿,弄熄了埋掉就行。”
“长官,你这是在教唆人违规。”杜晗宇翻了个白眼,放松下来。
“抽根烟也能那么多废话,”安戈摊手,“不抽还回来。浪费可耻知不知道?”
杜晗宇不吭声了,靠着墓碑把烟塞到嘴里,刚要抬头,一团小小的火焰已经送到眼前。
安戈看他点燃烟,挺老练地吸了一口,又从鼻子里呼出来,这才收回手把自己的烟也燃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笑笑:“这不是挺好,默契度也不是完全看数理模型。”
“今天那套题?”杜晗宇说,“我故意乱做的。”
“乱做的?”安戈咳了一声,像是差点呛到,“为什么?”
“那题太弱智了。”杜晗宇很不客气地说。
“嗯,有道理。”安戈这下是真乐了,“我以前大概也是乱做的。”
“我猜也是。”杜晗宇架着胳膊吐出口烟,斜视着安戈的目光里满是理所应当。
“不想让人摸到自己的思维模式?”安戈偏头看看杜晗宇,目光闪了闪,轻轻拍了拍身后靠着的墓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知道么,这一排竖着的是瀚海计划的整个B小组。只是一个最轻微的疏忽,连错误都谈不上,就是配合上偏差了零点几秒,一个小组六个人,包括驾驶员、机械师、机外勤务和监督,连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就那么瞬间消失了。特立独行的代价有时我们承担不了。”
“我知道配合的重要性。”杜晗宇挑眉,“可那也要看跟什么人。”
“是看人。”安戈叼着烟点头,“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人。”
“那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杜晗宇嘟囔。
“你自己不是也很想走吗?多个理由呗。”安戈笑笑。
“为什么呀?”杜晗宇突然坐正了,探身过来直视着安戈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问。
“说实话,让你做我的副驾驶,我连一点信心都没有。”安戈和他对视片刻,移开视线,重又仰起脸来看着天空,头枕在墓碑坚硬的边沿上轻磕了一下,“这是B1,那个是B2。B组损失的这两个驾驶员是同卵双胞胎,本来是双驾匹配性最高的一个组,这种配合程度根本就可遇而不可求,全军选拔的时候几百万人里都挑不出来一对。但是很可惜也很遗憾,现在我们能看到的,就只剩这两块连名字都没有的墓碑了。就我跟你,能行吗?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长官,”杜晗宇皱了皱眉,“激将法这招也太老土了。”
“嗯,”安戈沉默一会儿,拍拍裤子站起来,“也没指望两句话就能把一切问题给解决了。”
杜晗宇脚上轻挨了一下,咬着已经快要燃尽的烟头仰起脖子看安戈,“干嘛?”
“走啦,”安戈又回到平时那副有点散漫的样子,“不回营地去你还打算在这儿夜宿坟头啊。”
“你说完啦?”杜晗宇有点发愣,鼓起满腔热情正打算雄辩一场,这就没下文了。
“完啦。”安戈点头。
“就这?”杜晗宇满脸写着不信,“真完啦?”
“情况说了。”安戈眨眨眼,拍拍身旁的墓碑,“可能的结果,你也看到了,不用再废话了吧。”
“都没说怎么知道是不是废话。”杜晗宇也站了起来,有些不甘心地嘀咕。
“要不是,”安戈看着他,笑了,“那我就太失望了。”
23
23、九、有个家伙名叫谢飞(上) 。。。
电子日志存档编号XXXXXXXX071
录入:杜晗宇
职业:实习兵
职位:瀚海计划项目小组组员
作为外海王星天体,柯伊伯带的阋神星战区是太阳系最边远的矮行星战区。
最边远的含义,不仅是指天体位置遥远,还意味着这里是整个太阳系防线的最前线。
在安戈登机前给我的资料中,我们要去的这个宇航陆战队基地是阋神星战区的三级战备单位。
换句话说,在听到紧急集合号跳上待飞甲板或者陆战车的下一刻,很可能就要奔赴战场。
穿过柯伊伯带的离散天体群时,我们搭乘的运输穿梭机似乎遭到了某种撞击。
全体人员都穿上防护服做好战备,不过两小时以后又取消了警报。
安戈说可能是与某颗彗星或者小行星进入了平行轨道。
虚惊一场之后,安戈很快被叫去了驾驶舱。
我猜想,前方可能还有未解除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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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机降落在陆战队基地的简易机场上,地面上闪烁着荧白色的引导灯光。
待飞区外的不远处,停着一辆迷彩陆战车,一个高大挺拔的军官正倚在车门旁低头抽烟。
安戈走下机舱的时候脚步微顿,“打个商量,在这儿管我叫组长或者安戈都行,别叫长官。”
杜晗宇大步跟在他身后,愣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车旁的人已经抬眼看见他们,远远的冲着安戈似笑非笑:“特航就是比陆战的规格高啊。”
“谢飞,早来了?”安戈走过去毫不客气地伸手,“烟。”
“欠你的啊!”谢飞瞪眼,不过还是扔了根烟给他。
“你说呢?”安戈笑嘻嘻地挤眉弄眼,“哎,火。”
“没有。”谢飞一抬下巴,顺便把自己手里已经抽了一大半的烟也给掐了,还故意把火星殆尽的烟头伸到安戈眼前晃了晃,“瞪那么大眼看什么?我这是刚在车上用车载点火器点的。你们这趟穿梭机晚点那么久,车子早熄火了。”
“顶多两分钟。”安戈摸摸还发烫的车前盖,笑着自己摸出打火机来。
“自己带着火还伸手,什么人哪。”谢飞转头懒得看他。
“彼此彼此。”安戈乐呵又满足地开始吞云吐雾。
“通讯里不是说要搞特训吗?”谢飞的注意力转到了杜晗宇身上,“就这一个?”
“我的兵,杜晗宇。”安戈搭着谢飞的肩膀嘿嘿两声,“怎么样?”
“给你那叫浪费!”谢飞冷冰冰地回他一句。
“人念的可是宇航指,不是陆战学院。”安戈笑的更加得意洋洋。
谢飞不再搭理安戈,倒是朝杜晗宇伸出了手,“阋神星战区第一集团军陆战第九分纵队,谢飞。”
杜晗宇看了看谢飞的手,利落有力地握一下,随即相当正式地敬了个军礼:“长官好。”
谢飞微微一怔,收起原先有些玩笑的表情,拍开安戈搭在肩膀上的手直起身回了个军礼,又认真打量了杜晗宇两眼,回头对安戈说:“你这个兵不错,比我脾气还硬。”
“上车再说吧。”安戈拉开车门,没看到驾驶员倒有些惊讶,“你自己开来的?”
“鬼知道你那特训怎么回事。”谢飞转身上了驾驶席,“怕你不方便。”
“谢大少,您这级别的驾驶员我可用不起啊。”安戈笑着跳上副驾驶座。
“咳咳,胡说什么哪。”谢飞咳嗽两声,从倒车镜里瞟了眼正打算进后舱的杜晗宇。
“杜晗宇,”安戈伸头叫,“驾驶舱里挤一挤吧,一个人坐后面太闷。”
“早知道就两人,就不开陆战车来了。”谢飞有些埋怨地叹气,“这得浪费多少油啊。”
“少哭穷。”安戈眯着眼笑话他,“就你那中将老爹,还是现管,短了谁的油也不会短你的。”
杜晗宇刚在正副驾驶席当中的空隙间盘腿坐下,听到这话不由抬头又看了谢飞一眼。
谢飞脸皮一抖,“老子就是战区司令的儿子,怎么啦?司令就不能生儿子啦!”
这下安戈和杜晗宇都乐了,原本有些微妙紧绷着的气氛彻底松弛下来。
杜晗宇看看谢飞,又看看安戈,主动开口问:“你俩发小?”
谢飞立刻皱眉:“谁跟他发小啊,老子还没那么倒霉。”
安戈呵呵笑,一边弯腰低下头,凑到很近的地方神秘兮兮地冲杜晗宇眨眼睛:“杜晗宇,我告诉你个秘密啊。你别看这位家伙一副身经百战的精英样,他其实就比你大一岁,了不起也就是刚成年,整个还是一小屁孩哪。”
谢飞坐着也抬腿就踹:“再说信不信我立马把你踢车底下去!”
杜晗宇惊讶地看着刚才还浑身透着沉稳精干的谢飞,“怎么可能?”
安戈边躲边笑:“不知道吧,他们这是将门传统,一般参军都会早报几年生日。”
谢飞在杜晗宇若无其事伸到中间的腿边停脚,拍拍裤子哼一声:“你跟列叔面前也这么说去。”
安戈一顿,过了一会儿又笑了出来:“对啊,咱们头儿比你还厉害,早报了三年。”
杜晗宇觉得不可思议:“列大队长跟我们林校长一届的,怎么也该五十多了吧?”
谢飞意义不明的哼笑了一声,“你们校长是先当兵再入校,比同学都大多了,不过列叔叔么……”
安戈散漫地摇摇头:“佛曰,不可说啊。”
沉重的全装甲陆战车在引擎的轰鸣声中开动起来。
谢飞把着方向盘,朝旁边扫了一眼:“你那手是怎么回事?”
安戈的手上还打着薄薄的绷带,笑笑说:“没事,训练呗。比不上你们这儿随时有实战。”
谢飞若有所思地扭头看他,“说吧,这回到底整的什么妖蛾子。”
安戈眼珠子转了转,“那我就说啦。”
谢飞不耐烦地瞪眼,“磨叽什么?”
安戈笑嘻嘻地说:“把你们分纵队的伙房借我一星期怎么样?”
“要什么?”谢飞差点踩错油门和刹车,“伙房?”
边问边求证似的转头看向杜晗宇,却发现杜晗宇的神色比自己还惊诧。
“就是厨房。”安戈指指自己又指指一下没了表情的杜晗宇,“这一星期的伙食我俩包了。”
“我知道是厨房!不是,”谢飞觉得有点晕,“你这是带兵啊,还是要带厨子?”
“谢分队长,”安戈还是笑嘻嘻的,“可不能搞歧视,炊事兵也是兵。”
“行。”谢飞盯着安戈看了一会儿,居然没再问什么就答应下来。
“那就赶紧起驾吧谢大公子。”安戈点点头,似乎很是心满意足的歪上椅背。
谢飞慢慢地笑起来:“不过有个要求,先杀两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