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本来以为鹿诀只是太过思念死去的龙主半夏而使用了这种禁忌咒术,造出了一个人偶来朝夕相处,可是现在看来,竟然还有更深的隐情。
难道,鹿诀之所以对这个血咒偶如此在乎,竟是因为他就是龙主半夏?
这么一想,事情就合理了。
嫁魂之术,是从这个血咒偶出现,到现在为止,所有问题的解答。
嫁魂之术和血咒偶一样,都是被列为禁术的妖术,之所以在典籍当中还保留着,没有被从前的焚书给消灭得一干二净,是因为这是只有妖可以使用的术,诛妖师就算法力高强,没有妖的血缘,怎么样都无法施术。
「嫁魂之术,是鹿诀唯一的选择。」
鹿诀的态度很平静,一点都没有羞愧或是遮掩,坦坦荡荡、言简意赅:「是鹿诀留下龙主,唯一的选择。当时龙主妖印破碎,妖力溃散,拼着最后的力气将我送出水晶宫龙王殿,当时有一部分的元神附着到我身上的玉佩里,因此我做出血咒偶,以那一小块元神实施嫁魂之术,把血咒偶当作容器,让龙主转生。只是血咒偶毕竟是以腐肉捏成,龙主的元神也只是一部分,因此从开始到完成,历时七年,好不容易才在近日完成。」
「既是血咒偶,又是嫁魂,你施术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是不容于世的术法吧?」虽然鹿诀的焦点从来都没有放在瑀公子身上,可是他们这一方毕竟瑀公子才是战斗的主力,雪无垠也是和他条件交换才答应帮忙的,怎么样瑀公子都得介入才行:「违反禁例和龙主相恋已经是禁忌,你怎么就是学不会教训呢?」
比起瑀公子的循循善诱谆谆教诲,雪无垠的发言更加言简意赅。
「既然是不容于世的术法,就不该存在。」
他的脸庞雪白冰冷,仿佛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人世的温度,判生断死,都是全凭一念。
「瑀公子,把血咒偶毁了,我们也算是交差了。」
「不!」
鹿诀猛然抬起头来,他的声音是那么凄厉,如果不是血咒偶在瑀公子的挟制之下,雪无垠毫不怀疑鹿诀肯定会扑上来跟他拼命。
可是鹿诀没有。
因为血咒偶的命,在瑀公子的手里。
投鼠忌器,让鹿诀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希望自己有办法改变雪无垠的决定。
反而是被瑀公子所挟制的血咒偶,狠狠哼了一声,不愿意低头。
「你不过是个比本座我还不如的妖魂,凭你也能来对本座说三道四?」
天上界极乐宫和水晶宫龙王殿各据一方,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龙主和极乐宫的宫主也是齐名比肩,没有谁压过了谁去。至于谁比较强?雪无垠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任的龙主接触过,没有打过,自然不知道谁强过谁。
只是他们这些妖主,别的不说,要面子,要里子,什么都要全了,就是不能让别人轻慢他们的自尊。
瑀公子一看不好,要让雪无垠回嘴,他们铁定吵起来,索性当作没有听到血咒偶这一句话,直接对鹿诀开口。
「不但月牙城道,连函水县道都有无辜的女子被你牵连进去,为了勉强留住一个不完整的魂在人间,你真的觉得这样值得?」
雪无垠觉得瑀公子这样说话真是太绕弯了,他在极乐宫一向是生杀予夺,任何命令都不需要理由,何况此刻的情况,要消灭掉那个血咒偶的理由实在太多,根本不需要跟鹿诀白费唇舌。
「该死的就不要赖活在世上,龙主半夏,你如果认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快点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半夏听了这话那是炸开了毛,虽然血咒偶没有毛,但是他突然充血起来的双眼,也说明了他的不甘与愤怒。
融于血里、根植心里的恨意,就算现在的身体是腐血烂肉,也无法抹灭,无法消除。
反而,因为现在存在的丑恶,而更加加深了他的仇恨。
他记得他曾经多么强大,移山倒海只需要手指勾动。
他记得他曾经多么美好,那时候他们说他美如沧海。
他记得所有的曾经,记得属于龙主的一切高贵与尊荣,记得属于自己的一切力量与灵敏,所以现在被禁锢在这一具腐烂发臭的身体里,才更令他无法忍受。
恨那些害他沦落成这样的人。
恨那些夺走他所拥有的一切的人。
恨那些人,所有的、所有的人。
半夏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从牙齿的缝隙当中挤出来,怨毒道:「本座会死的,在该补偿本座的人都付出代价以后,本座会死的!」
他的声音如针,生生扎进雪无垠的胸膛里。
多么相似的际遇。
多么相似的恨意。
和雪无垠相似的气性,和雪无垠相似的骄傲,他们身为妖主的自尊、他们身为妖主的执着,只是不同的是,半夏是为了自己禁忌的爱情,而雪无垠早就在他的爱情里伤得体无完肤。
雪无垠一时间无法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还愣着的时候,就已经听见瑀公子波澜不惊的接了下去。
「该补偿你的人?上一代逍遥侯早就已经仙去了,你要谁补偿你?」
「上一代逍遥侯、不过是动手的人而已。」
半夏狰狞的笑容,让鹿诀的表情显露出刻骨的悲伤来,他违反禁忌做出血咒偶再施以嫁魂之术,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他让半夏转生,竟然是让半夏背负着这样痛苦而疯狂的仇恨,以这样的姿态在这个人间苟延残喘。
自己造出来的孽,必须由自己承担。
所以鹿诀在他身边,一再忍让,一再包容,一再回忆起从前的半夏,他承受着无法言喻的心痛,却也知道不论心再痛,他都不能离开这个血咒偶半夏。
因为他也是半夏的一部分。
「这个世界、这个人间、自以为是的、无知、愚蠢、无能的人类——这一切既然不能容本座,本座自然也不需要他们了!该补偿本座的人是这个世界,他们既然不能容本座,本座自然可以任意将其毁去!」
这一句话,终于让鹿诀皱起了英挺的眉毛,他看着半夏的眼神流露出心疼和无奈,沉痛的声音喝道:「半夏!」
「我错了吗?」
半夏尖锐的回应,像是已经忘记过去他们曾经拥有的美好,几乎是带着愤怒与憎恨:「鹿诀!天下人都可以负本座,就只有你——只有你鹿诀不行!本座给了你能给的一切、为你生、为你死、天下人可以伤害我们,为何我们不能以牙还牙?本座这是为了你,天下人都可以说本座,就只有你、只有你不可以!」
鹿诀对他一向是忍让的,就像现在,即使半夏的要求如此不理性而且不留情,但是听见那句「为了你」,鹿诀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所以鹿诀沉默了。压抑着、忍让着沉默了。
半夏沉重的爱情、他对半夏的眷舍,是他割舍不下的东西。就是这些感情,让他不管半夏走向什么地方,他都会跟在半夏身后,就算半夏的下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他也甘之如饴。
爱情,就是这么不理性的、疯狂的东西。
压抑的沉默里,轻轻落在地上的,是雪无垠珠圆玉润的声音。
「龙主半夏,你未免也求得太多。」
「什么?」半夏怒气冲冲转向他:「本座没有对不起谁,想要跟谁在一起是本座的自由!逍遥侯凭什么干涉我?凭什么?是这个世界对不起本座,本座所求怎么过分了?」
雪无垠的脸色没有变化,半夏自然也不知道他此刻想起了谁。
还有谁?还能有谁?
鹿诀对半夏的真心情深看在他的眼里,只觉得无比讽刺。
被天下人所负的痛,难道比得上被自己真心交付的人所背叛的痛还要刻骨?
「半夏!」鹿诀显然真的不能认同半夏那种想要对天下人复仇的想法,虽然如果半夏真的坚持,也许他会跟着半夏一步一步走下去。
但是现在的半夏,只是一个血咒偶而已。这样的身躯、这样的能力,怎么可能达成他的目的?
「右龙卫千辛万苦才用禁术把你做出来,但是血咒偶每日必须以新鲜阳魂为食,要不了多久,就会吸引诛妖师和逍遥侯的注意力。你们双手四拳,难道能与天下诛妖师为敌?以血咒偶的身体转生,很快就会被杀死,有限的时间里不想着怎么珍惜,只想着徒劳无功的复仇,你不过分,只是太天真了。」
雪无垠对半夏和鹿诀没有怜悯,他的态度也是冰冷无情,不着痕迹的笑是苦笑,笑自己太不幸,也是笑天下情爱,不足为惜。
「想要做出一个这样的血咒偶,再使用嫁魂之术,费时七年,右龙卫,你折损了多少修行?三百年?五百年?你耗尽心力做出来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只记得自己的仇恨,再挟制你的感情,把你当作自己的武器,你觉得这样值得?」
雪无垠的话一针见血,瑀公子本来想拉他,可是慢了一步,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鹿诀因为他这一席话而黯淡了脸色,英挺的眉目里出现悲怆、淡然、隐忍等复杂的神色,最终,他只说了两个字。
「值得。」
这下不只有雪无垠,连半夏都惊愕的转过去看他,半夏自然不觉得是自己挟制、利用了鹿诀的感情,可是鹿诀的回答这么斩钉截铁,就算他是个感觉不到人心的血咒偶,也不禁因此震动。
「我爱他,不是为了他是什么身分、他是人或是妖、他对我如何,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爱他——单单为了这个理由,我就可以为了他付出一切,不管他要什么、不管他不要什么,以他的爱好为爱好、以他的仇恨为仇恨,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只要能看到他所想要看到的世界。」
他把自己的存在缩到最小,所有的喜好厌恶都以半夏的意志为依归,他把自己变成半夏的影子,只求半夏在的地方,他都能陪在他身边。
雪无垠不知道瑀公子怎么想,但是他不能否认,自己心里是有嫉妒的。
就算半夏为此被逍遥侯破了妖印,就算半夏现在只是一个不人不妖、不能归类于生者的存在,就算半夏只剩下一点点残余的妖魂碎片附着在这个血咒偶身上,鹿诀都还能如此执着,凭什么?
「半夏是妖,你也是妖,妖生千年修得凡心,那也只是拟似人心,妖本草木,你如此执着也太过可笑。」
雪无垠冰冷的机锋针对鹿诀的痴情,只是鹿诀面对这样的批评,丝毫不畏,他的声音依旧坦荡。
「妖本草木鸟兽,但是千年修行为的就是这分执着,半夏是我的选择,既然已经选择,定当至死不渝。」
「人心会变,妖心既然拟人,又怎么能不变?你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奉献你的一切,半夏只是在利用你的情分,他不能珍惜,你这份执着就不值一文。」
瑀公子读出雪无垠眉眼当中那隐约的、熟悉的恨意,巧妙的在鹿诀回答以前插进了话,希望避免雪无垠回到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状态。
那个心中只容得下恨,除了恨以外只有一片空洞的状态,他不想再看见了。
「鹿诀,就算你能跟着他一世,他要的,你给得了他吗?」瑀公子仿佛丝毫不受半夏和鹿诀之间的情感影响,他的声音恬淡如水,拂过鹿诀的脸上。
鹿诀才是他们要解决的问题,只要鹿诀想开了,就可以不遇到任何阻碍的把血咒偶销毁。
如果鹿诀能想开,如果鹿诀能同意,那么今日就能够和平的解决这件事情。
他的责任是天下众生,不是鹿诀和半夏的爱恨情仇,他不会因此忘记他的责任,也不会因此忽略了三界平衡的重要。
不论如何,血咒偶必须销毁。
「你们如何能凭一己之力颠覆这个天下?」
鹿诀知道不能。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半夏的想法只是个空谈。
半夏只是个血咒偶,而他为了让半夏以这种形式转生,已经耗了七百年修行,这样剩下来的妖力,只要是稍微强一点的诛妖师,就能轻易地将他制伏,不是他不愿意顺从半夏的意志,只是这个复仇只是个梦,不管是对半夏来说,还是对他来说。
或许,他亲手造出来的半夏,也只是自己不愿意妥协的梦。
但是他愿意。
他愿意耗尽自己的最后一滴血去成全半夏,他愿意陪伴半夏到最后一刻,就算那一刻将会是他的死期,他也在所不惜。
「不能颠覆,也得做。」
他的每一个字都含着沉重的力量,从他的灵魂里,从他对半夏的爱情里,从他对半夏的执着里,他愿意拼上自己的所有:「只要是半夏想要的世界,就算死,我也会为他达成。」
他的忠诚、他的爱情、他的执着,都只奉献给半夏。
除了半夏以外,这个世界再无其他值得他留恋。
就像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本来应该奉献此生给女娲的他,竟然把他的所有都奉献给他的龙主。
「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