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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看著这两物整整一天，无人给他送饭，连水也没有。李晋是想逼他说出一切，但是他死也不会说。他只是在矛盾，只是需要时间去思考，去选择。
而他的选择，和他离开家时一样，毫无任何的变化。他虽然动摇，却不曾改变过初衷。趴在桌上，双肩控制不住地颤抖，这钢铁般的男儿，终於忍不住落下泪来。
竹管粉碎在桌面之上，石头缓缓抬手，掌心鲜血点点，全为竹管所伤。重新将玉佩戴回颈项，他已经不会再哭泣了。
猛地一脚踹开房门，门外的丐帮弟子均是一惊。石头双手齐出，红色石子如天女散花一般向著四周飞出，击中之处，烟雾腾起，呛人的味道顿时弥漫空中。秀姑和白於两位长老虽然赶到，也被烟雾呛得难以施展，转眼之间，石头已经窜出了後院重防！
“怎……怎会？”秀姑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们不是搜过他的身？”
“可是他身上……什麽都没有！”白长老一边答一边咳，眼泪横流，“他究竟把这些东西藏在何处？”
“应该……扒光他的衣服才对。”於长老一边说一边揉眼。
“马後炮，你不如不说。”秀姑忍著眼泪，提气纵身，“我去追他，若让他跑了，晋哥不会原谅我的！”
她身影一起，白於二位长老立刻忍著不适，紧跟其後，向著石头狂追。石头听到身後声响，竟然不回头，双掌後翻，又是四颗石子射出。这四颗石子分袭三人，听音之准，认穴之刁，速度之快，与之前的石头身手迥异！秀姑和白於二长老迫得停步躲闪，那石子击中院墙，又腾起一股浓烟。三人只好後退避开，及至他们停得一停，石头已经去得远了。眼见已经追他不上，秀姑和白於二人面面相觑。
“这孩子，未来定会在武林中掀起腥风血雨！”於长老喃然自语，“我们太小瞧他了！”
秀姑已经气得没了言语，转而怒瞪白长老。“你究竟是怎麽搜他的身的？”
白长老也气得不行。他叉著腰道：“他究竟把这些弹子藏在哪的？”
三个人同时气得呕了一声。
粉碎的竹管。小虾认得那竹管，那是丁一古留给他的。取出纸条之後他本已扔掉它，没想到石头竟然会把它随身揩带，此情此心令人感动，如今它却已经粉碎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桌上。
知道石头逃走的时候，小虾欣喜若狂，但是石头并没有来找他，没有向他证实自己的清白，而是消声匿迹，只留给他这一桌粉碎的心情。小虾抓著那碎屑，回过神时泪已满颊，他吃惊地沾著那泪水，不敢相信。早在看到那碎屑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碎了。
石头的心也已经伤透，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没人相信他没人保护他，他只有自己。小虾什麽也没能为他做。一拳击在桌上，小虾咬著牙，却仍然忍不住哭出声来。
秀姑目光闪烁地站在小虾的身後。小虾并不知道石头逃走时的情景，他也不会相信。李晋听了他们的叙述之後深为忧虑，他也没想到石头竟然隐藏著如此绝技，之前的弹指飞石虽然厉害但还嫌火候不足，但是逃走时候的飞石，却已经隐有一派宗师的实力。那些石子若非只是烟雾弹，只需要掺入少许毒药，那一天，何家绣庄的後院便会尸横遍野！
此子若不走正道，武林将遭横祸，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无辜惨死！
“……他或许就是那一哥。”两人独处的时候，秀姑低声道。李晋震惊地看著她，抓著她的肩，力大得令她吃痛。“你说什麽？！”
“他戴著一块玉佩。”秀姑看著李晋，“我偷偷从窗户看到的，玉佩上的纹样……和丁长老画的图……很像。”
“很像？”李晋惊怒交加。
“……一模一样。”
“你为什麽不早说！”
“……我还没来得及。”秀姑低下头，“他就逃了。”
李晋气得一拳砸在墙上。秀姑默然，自责不已。
此时，一丐帮弟子匆匆敲门，李晋把门打开。
“禀告帮主，我们在城墙边发现图案了！”
李晋和秀姑同时大喜。两人立刻飞奔而出。但有一个人，比他们的动作更快，等李晋和秀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城墙那图案处，发了半天呆。
“小虾？”秀姑吃惊地看著他。
“你可知这图案的意义？”李晋匆匆追问。
小虾缓缓抬头。“帮主……”
李晋被他红肿的眼睛吓一大跳。没想到小虾竟然如此难过，他内心不由一揪。
“这不是那五贼所画。”小虾抿紧唇，“是石头画的。”
李晋和秀姑都是一怔。“你确定？”李晋皱起眉。小虾点头。
“请让我去见他一面，我要亲自确定。”小虾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如果真的是他，我不会放过他的。”
李晋还想说什麽，秀姑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
“不，小虾，你要放过他。”她微笑道，“我们不想你有危险。”
“我不会有危险的。”小虾笑笑，“他答应过我，如果背叛我，我可以杀了他！”
李晋和秀姑脸色微变。这话，已经不是普通的朋友说得出来的！难道……他们两人……？秀姑看了李晋一眼，神情紧张。
小虾一抱拳。“请帮主成全！”
李晋深吸口气。“若你未能回来，我们定会为你报仇！”
小虾展颜一笑，转身离去。李晋抬了一下手，秀姑正想上前，却被李晋阻住。一六袋弟子靠过来，李晋附耳几句，这名弟子立刻跟了上去。秀姑不满地瞪向李晋，李晋只横了她一眼。
“妇道人家，凑什麽热闹？”
不想我遇到危险何不直说？秀姑白他一眼，心中甜蜜，嫣然一笑。笑意未褪，她想起小虾和石头那非同寻常的感情，心下顿时一沈，悄然看向李晋。不知道他是否察觉？已经把小虾作为自己的责任，李晋能容得下石头麽？秀姑微微皱眉，若是如此，她到希望石头是那采花贼，让小虾死了心较好。
第 16 章
图案方向指向西北，这只有与石头见过图案的小虾才能明白。出了城往西北疾行，却见不远处一瘦长的身影也同一方向，小虾顿时吃了一惊，慢了脚步，仔细观瞧。那身影似有些眼熟，小虾蓦地想起那日飞镖偷袭，他遍寻不获的正是这个背影！他为何出现在这里？难道也是为图案而来？小虾心下一紧，屏息静气，跟了上去。
走了一里多地，不远处现出一土地庙，小虾顿时一喜，那瘦长身影走得甚是逍遥，竟然也往土地庙而去。小虾咬咬牙，眼看著他进入庙里，便贴著外墙，悄然向里观望。这庙似已经荒废，庙中一片狼籍，却有一人坐在台阶之上。那身影卜一入眼，小虾心跳骤快，激动得难以自已。却不是石头是谁？
瘦长身影在石头面前站定，发出一声刺耳的尖笑。
“原来是你。”
石头手搭在膝上，淡然冷笑道：“我还以为来的会是他。”
“他是谁？”瘦长青年嬉笑道，“我们本想救你，看来，完全不需要呢。”
“我要见他。”石头皱眉。
“他不想见你。”青年叉腰，“既然你已经逃出来，我们也要离开苏州城了，那些乞丐盯得实在是太紧了。”
“他不见我？那他是不是想见我的尸体？”石头一翻掌，手中多了把匕首，横在自己咽喉。青年显然意外，往前迈了一步。石头怒瞪他一眼。“站住！”青年似被吓住，不停地搓手，再不敢动。
“你告诉他，我姓布，”石头淡淡道，“如果他不肯见我，我就回去。反正，我也该帮他顶这罪。”
“别，别这样。唉，我说，你这个人怎麽一点也不通情理呢？”青年连声叹气，“大家不都好好活著嘛，干嘛要管什麽罪啊错啊，那多没意思？”
“你去不去？”石头的匕首已经在咽喉间划出血痕，青年色变。
“我去，我去。一哥他说不定会听你的。”青年举起双手，“大家都是朋友，别这样。”他转身，那尖嘴细眼的相貌立刻映入了小虾的眼眸。小虾慌忙退到墙後，紧张得心都要跳出胸口。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过石头竟然真的认识这五贼，一想到孙长老说过的那些话，天地间顿时一片昏暗。
他被骗了，真的被骗了！他怎会喜欢上一个骗子？小虾再一次觉得心痛如割，他捂著嘴，藏入灌木丛中，血气上涌，险险昏倒。
“五日之後，还是这里，我会给你个答复。”青年扬了一下手，离开了土地庙。
石头缓缓放下匕首，沈重地叹了口气，然後缓缓地抬眼，看向庙外。
小虾缩在树丛之後，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回去复命，还是跟石头拼命。这个打击让他承受不起，要知道他有多信任他？他捡起一块石头敲自己的脑袋，想让它清醒一点，可是石头怎麽也砸不下来。他茫然地抬头，才发现手腕已经被人抓住。看到石头的脸，他本能地抽身就想逃，但是石头手一挥，肩井穴一麻，小虾顿时不能动弹。他瞪大眼睛看著石头，眼里再也控制不住迸出仇恨的火焰。
石头轻抚著他的脸，却不说话。他抱住无法反抗的小虾，平静地面对著小虾的憎恨愤怒，然後轻轻地吻他，重重地抱他，再吻他，再抱他，仿佛嫌不够似的不停反复。小虾的眼泪掉下来，他该怎麽理解这个人？他是喜欢他，还是利用他？是戏耍他，还是……他什麽都乱了，什麽也都不敢相信。
良久之後，石头终於放开了小虾。他深吸口气，然後迎上小虾通红的眼睛，伸指擦掉小虾眼里的泪。
“我背叛了你。”他一句话就粉碎了小虾刚刚鼓起的一点希望。“你可以杀我，但是，”石头缓缓道，“我不会站在这里等你杀我，你要凭你的本事，不然，也许被杀的是你。”
小虾一口唾沫啐在石头的脸上，石头动也没动。他只是微笑了起来，看著小虾道：“我好喜欢你，所以，你就凭本事来杀我吧。”说完，他站起身，手一挥，解了小虾的穴道，再转身窜上寺庙的院墙，消失了踪影。
小虾看著他消失的方向，紧紧咬唇，血和泪一起滴落尘埃，他已经失去了哭泣的理由，他只留下恨，憎恨，无比的憎恨！
“我一定要杀了你……！”悲愤的怒嚎，在他的心底久久地回响，不停地扩大，占据了他的身体，他的灵魂。
五天之後，城西土地庙，他们会在那里会合。小虾回到绣庄，在说完这句话之後突然昏倒，被送进了厢房。大夫看过之後说他急怒攻心，肝火上升兼不调，开了副药剂。秀姑和李晋都没有吭声，到是孙长老急得什麽似的，一直守在小虾的身边，悉心照顾。
结果第二天，绣庄就来了一名不速之客。他本是做生意来的，没想到会在绣庄内看到这麽多乞丐，天生就不喜欢乞丐的他，真想转身一走了之，结果听到了小虾住在绣庄的消息。於是当天照顾小虾的就换了人，小虾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张熟悉到讨厌的脸，顿时把他的病吓退了一半。
“五，五哥？”小虾从床头跳到床脚，一脸的厌恶，“你怎会在这里？”
“喂，你这什麽表情？老哥我是这麽教你的吗？”鲁小五一拍床板，“坐过来！你当我很闲在这里陪坐啊？！”
小虾悻悻地靠过来，坐下。鲁小五摸著他的头，眼睛转了转。“听说你爱上个男人？”
小虾气得咬牙，一脚踹在他肚子上。鲁小五摔倒在地，横著眼看他。“你被说中了也不要这麽凶悍，否则不把我打伤也会打伤未来的老婆。”
“我不娶老婆。”小虾把头一扭。
“你要为那男人守节？”小五夸张地指著他，“拜托，我要吐了。”
“……我真想杀了你。”小虾恨恨地瞪他。
“杀了我，全家都得上街要饭。”小五支著下巴，“老实说，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越多越好。”
小虾已经被他整得没气了，嘴一嘟。“你这个烂人，中原最烂的男人。”
“我是最烂的，那个男人呢？你恨他有什麽意思。”小五一笑，“想开点，既然他是杀你师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