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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到夺命之刀已经架在颈上。他左右环顾，只想开溜，但是四面都是人，哪里冲得出去？眼见李晋已经冲了过来，他本能地向著布一逃了过去！
布一为九六之死震骇，而後又听到九八的悲鸣，回头看时，九八竟然已经被乱棍打得不成人形！死亡的恐惧让他冷汗直冒，也逼得他恨从心尖起，恶向胆边生。九九与九七退守到他身边之时，布一十指频弹，数枚迷香弹在空中炸开来。李晋大叫小心，但冲在前面的丐帮弟子纷纷倒地。九七见有机可趁，手中刀不停，将那些倒地的乞丐一刀一个，就地解决。
丐帮弟子群体悲愤，吼声震天动地。九七没想到这一场屠杀没能震住对方，自己反有被地方震住的危险，脚步一退，闪到了布一的身後。
“老大，怎麽办？”九九宽方的脸上全是冷汗，既是累的，也是吓的，“我们，我们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李晋见帮众死伤惨重，悲愤已极，怒而长啸，声音震天动地，闻者无不运功抵抗。只这一声，布一脸如白纸，自知难逃，竟然起了自杀之意。就在这时，一只手横里伸出，压在他的手臂上，少年的身影，仿佛不倒的泰山，护在了三人的面前。一时间，吼声停滞，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石头的脸，很白，但是很平静，少年的眼神里看不到青春的热情和希望，只是一潭死水，无从选择无从逃避。他缓缓抬起了左手，出现在他指间的四枚蛋大的黑球，令所有的人为之色变。
秀姑失声叫道：“雷火弹？！你，你是千钢指的传人麽？！”
李晋落回她的身边，震惊地看向石头。这看来纤细的孩子，却身怀久已经失传江湖的绝技千钢指？
“姑娘见闻渊博，十分佩服。”石头缓缓道，“我是千钢指嫡系传人，如果不想有死伤，希望姑娘能劝李帮主放我们离开。”
秀姑看向李晋。“千钢指弹指强劲，一次可发数十枚暗器，而且雷火弹专为此技设计，爆炸之力惊人，十数米之内，伤人无数。晋哥，怎麽办？”
李晋深吸口气。“只我一个人，便不会让你们四人走出这里一步！”他一扬手，“全部後退十米，与我围住他们！”丐帮弟子齐声相应，纷纷後撤，场中只留下李晋、石头和布一、九七、九九五人。
两下里陷入僵局，所有的人都看著李晋和石头，并未留心布一三人正悄然向庙的方向撤退。
小虾从庙墙处突然闪了出来，一把短刀，一颗决心，一个目标，置生死於度外，化仇恨为力量，向著布一猛地冲了过去。事发突然，李晋虽然看见但已经出声不及。九七和九九本能向两侧一退，布一的背全然露给了小虾！
石头霍地转身！这一时机李晋怎会放过？脚步一错，李晋风一般冲上，双掌直击石头天灵盖！他势要一招致敌，方能化解眼前的危机！
布一终究是老江湖。小虾一刀刺到，他本无可避，但是他腰向侧边一扭，小虾的刀贴著他的衣服刺穿，只刺伤了皮肉，却未及内腑。饶是这样，布一仍痛不可当，一掌击中小虾的胸口，将他打飞出去！
几乎是同时，石头也硬撤脚步，以後背接了李晋一掌，虽然他换步避开了正锋，但是仍有三成的劲力击中他，一口鲜血喷出，身体飞了起来，他在空中一个翻身，落下地时，恰好在小虾的面前，布一挥出的刀逼得强行停在了空中。
石头一伸双臂，忍著胸口翻滚的血气，一字字道：“你不可以杀他！”
“你说什麽？”布一气得脸色发青，近乎暴怒。九七急忙拉住他。“老大，此时不宜争执，逃命要紧！”
布一哼了一声，与九七和九九向著庙後逃窜。李晋跳起急追，石头一扬右手，两枚雷火弹直射出去，惊得秀姑厉叫“晋哥”！雷火弹巨响之声震人耳鼓，浓烟弥漫，惑人眼目。李晋虽然急急闪开，逃得性命，仍然被那爆炸之力震得气血翻涌，受了内伤。他落在地面，摇晃不已，秀姑冲上来，一把将他扶住，怒而瞪向石头。
石头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双手一抬，又是两枚雷火弹疾射而出。李晋抱著秀姑向外便跳，雷火弹爆炸的威力将两人的去势加快，将二人推到三丈之外，摔倒在地，吓得两人惊疑不定。
一柄短刀，齐柄而没。
石头只觉得下腹剧痛，震惊到无以言喻。他缓缓回身，站在他身後的，他保护的人，正用憎恨痛苦的目光瞪著他。石头连退两步，捂著伤处，看著小虾，缓缓一笑。“……你变厉害了。”
他银牙一咬，反手将短刀抽出。血如泉涌，顿时染得满地鲜红。
小虾扑了上来。这一次他没有出刀，没有出拳，只是把石头给紧紧抱住，痛哭失声。
“我恨你……我恨你……！”
石头满手的鲜血，缓缓捧起小虾的脸，毫不容情地吻上他的唇。他们在弥漫著的销烟中疯狂地抱在一起，疯狂地亲吻著。李晋、秀姑，还有无数的丐帮弟子，都被这一幕惊得呆住了。
小虾嘴里满是血的味道，脸上也被鲜血染红。石头的吻还残留著温暖，而他已经被推开。
石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双手频弹，四枚雷火弹向著四个方向飞出，发出震天巨响，烟雾中，他隐没，消失在众人的眼里，只有落在地面的鲜血痕迹，触目惊心。小虾倒在地上，昏了过去。面对满地的尸体，逃掉的凶手，李晋发不出声音。正如他们之前预料的那样，石头带来了满天的腥风血雨，他染红了双手，也染红了他自己。
凶手还要继续追查下去，但是，只要石头还活著，就会带来无止尽的死伤。所有的人都为这场惨烈的战斗沈默著，满心的沈重。
这时候，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金创药，上好的金创药，五十两纹银一两！快来买啊！”
秀姑跟李晋相视一眼，气得青筋暴跳。鲁小五，你这个趁火打劫的奸商！
鲁小五无视所有人对他的怒目而视，招呼身後的夥计放下担子，然後笑嘻嘻地看向李晋。“李帮主，如果不快买的话，你的兄弟们可能性命难保哦！”
李晋深吸一口气，最後只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有多少，我都买了。”
鲁小五一拍大腿。“爽快！总共是五十斤，纹银两千五百两！後天我到你那收钱，晚一天加收五分利息！”
秀姑差点就想抡起拳头揍人，李晋低声道：“好歹他也算是雪中送炭，不要动气。”鲁小五左右看了看。“我弟弟呢？”
秀姑心中沈重，她无法将适才看到的一幕说出来，只缓缓抬起手，指向土地庙。鲁小五身形一起，快如飞鸟，窜进了庙里，转眼间便将小虾抱出，纵身上马，向城里飞奔而去。
“好轻功！”秀姑惊叹。李晋看了她一眼，道：“所以我才叫你不要惹他。鲁家这七兄弟，没一个好惹的。”
第 19 章
鲁小五在苏州城客栈准备了最好的厢房，甚至停下了手边的生意，盯著神不守舍的鲁小虾。他这弟弟自出生时起便是家里最自由的一个，成天在外面游荡，没受过什麽苦更没遇过什麽事。这一次，恐怕是他遭遇的最大难关。老实说，如他般了解，也不能猜到此时小虾心里在想些什麽。刺杀布一未果，又遭石头的背叛，他更亲手伤了重视的人，任是谁，此时也绝不可能平静。
小虾醒来之後，一语不发，一直坐在窗边，神色肃然，不知作何想法。小五想问，又不敢问，小虾必不肯答他。更何况战场上石头与他的拥吻，已经在江湖中传开，掀起哗然大浪，若小虾回家，长兄弟几个，肯定会把他关在屋里，不准他再出家门一步。一念及此，鲁小五便也就由著小虾，回家不免更加凄惨了。
“通辑令已经发出了。”鲁小五瞟著小虾道，“不管他们四人去到哪里，终究逃不脱武林的追杀。你还是跟我回家去吧。”
“回家去被关起来？”小虾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死也不要。”
“那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我还能去哪里？走到哪里不被冷眼，哼，王八蛋。”小虾一边骂一边问，“说起来，他们有消息麽？”
“没有，若是有，早就传遍了。”鲁小五瞟向他，“你还想干嘛？”
“──我大仇还未报。”小虾无奈道，“当然是要报仇。”
“你还要跟石头──”鲁小五声音卜止，目光炯炯地看著小虾。小虾仿似习惯了，反到没有什麽反应。“对啊，当然要跟他决一死战。”
小虾的漠然让小五觉得怪怪的。说不上哪点不对，小虾说著报仇，可神情里没有那种火焰般的恨意，有的只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沈稳。这太奇怪了──正想著，小虾突然向鲁小五一伸手。
“五哥，借我点钱。”
“要多少？”
“两千五百两。”
鲁小五跺脚指天，捶胸顿地，要知道这可是他卖金创药的利润和成本！两千五百两，那可足够十家人白喝白吃五年！小虾一看他那样子，手一缩。“不给就算了。”
鲁小五瞪著他，实在怕小虾又哪想不开。“我给，我给，不过……加收五分利息。”
“随便你，反正我还不起。”
鲁小五掏出银票，用狐疑的目光注视著小虾。“你要这麽多钱干嘛？”
“我受打击了，你知道不知道？”小虾一拍桌子，“我要花钱来换心情！”
“啊？”鲁小五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我要去包京城最出名的花巧红！”小虾一把夺过银票，“你不要跟爹和娘讲，要是让哥他们知道，我就去跳崖！”
眼睁睁地看著小虾跑掉，鲁小五掉下去的下巴还是没收回来。他们鲁家兄弟都是这样的麽？一不高兴就乱花钱？又不是女人！
一转眼，五天过去，鲁小虾非但没有回来，甚至连消息都没有。鲁小五这才觉得事情不妙，跑到绣庄，没想到李晋一看到他就想躲。
“给我站住！”鲁小五大叫。
“等等，”李晋转过身，“我记得我已经给了你银票……”他一皱眉，“你又来干什麽？”
“我来找小虾。”鲁小五一叉腰，“他没来过这里？”
“他没来过，而且我们也要走了。”李晋甩了一下头，“有消息说，看到过两个奇怪的乞丐去药店，我怀疑是他们所扮。”
鲁小五一呆。“他们扮成乞丐做什麽？”
李晋笑笑。“当然是买金创药。”
鲁小五眨了一下眼睛。“他们不可能买得到吧？”（全部的药都被他买走了……）
李晋皱眉苦笑。“没错，所以他们立刻焦急起来，对了，小虾好像也去买药……”他话还没说完，就张著嘴看向鲁小五，“那正好是三天前！”
鲁小五鼓著嘴吹了一口老大的气，然後看著李晋。“没办法，我只有跟你们一起走了。”
李晋头一耷拉。“我没钱了！那笔钱都是我找秀姑借的！”
鲁小五白他一眼。“放心，我不赚穷鬼的钱！”
扑面一撮迷香，眼前晃动著两张似曾相识的脸，鲁小虾最後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个时刻。和李晋他们的想法一样，盯著药店，也许能得到一些线索，只是没想到，他跟踪这两个形迹可疑的乞丐，却在暗处著了他们的毒手。
眼睛被蒙著黑布，只听见周围呼呼的风声，还有七上八下的颠簸。鼻间有股青草的香气，还有淡淡的雾的涩味。动动手，发现被反剪著，捆得死紧，脚也一样。鲁小虾深吸口气，继续装作昏倒，任由两个乞丐背著他。
“七哥，快到了。”九九一边跑一边看九七，“我搞不懂你干嘛要抓这小子？”
“给一哥出气用。”九七抹了把汗，“不是这小子，石头也不会受那麽重的伤。”
“他们不是朋友吗？亏他下得去手，一刀扎穿了，要不是我们带得有金创药，血止不住他一准挂了。”
“但是我们手头的金创药全用完了，该死，药店的药都被哪个混蛋给买了？”九七抖了抖，“害我们冒著生命危险进城，却两手空空回来。”
“他奶奶的，要是抓到那混蛋，我一定在他身上捅上十几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