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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想起来弄聚会？”桐威拿了一块肯德基的鸡腿咬了一大口，“人好少！”
云染给他一个白眼，“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桐威“哦”了一声，“忘记了，小桃子人缘不是很好，哈哈哈哈哈。”
云染一脚踹过去，桃星辰却是无所谓的笑着。
如果换做以前，也许他会觉得尴尬，狼狈或者不堪，而如今却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可能这个世上，并不是朋友越多越好，反而一生里有几个生死之交……或者彼此了解的知己，便已让人觉得足够。
桃星辰再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无人可依靠，能够坦然正视死亡的脚步，也是源自于知道这些人会不管怎样都站在自己身后而充满了勇气。
桃子端起可乐跟大家碰杯：“这个聚会是班长想出来的……谢谢你们肯来。那个……我，我想说，谢谢你们，不管什么事，所有的一切，都谢谢你们。”
桐威喝了一口可乐，诧异看他，“什么事说的那么严肃，我需要放下手里的肉吗？”
桃子笑起来，“不用不用，我只是想说说……这一年，真的很感激有你们在。”
“虽然我从来没觉得，时间可以过的这么快，有很多还没来得及细细看过的风景，还有很多情绪和感情我也还没学会……但无论如何，这一年能遇到你们，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云染放下筷子，心里隐隐有什么预感，“桃子，你是有感而发？还是想说什么？”
长孙推了推眼镜：“有感而发吧，难得桃星辰会坦诚心声。”
“是挺难得。”桐威点头，“其实桃子，如果一开始你就能将心里话都说出来，就不会让人不理解了。”
“嗯。”桃子点头，“以前我一直以为……只要做别人希望的事，别人就会喜欢我。可后来我才知道不是这样，就算是做别人喜欢，希望的事，如果自己不是出自真心，也会让人觉得虚伪。”
桐威点头，“恭喜你出师了，小子长大了啊，来干杯！”
几人笑着又碰了可乐罐子，长孙仰头喝了，咂咂嘴看桃子：“你跟你家里人说过了吗？”
“说什么？”云染奇怪的问。
“长大宣言。”长孙律笑了笑，“不该说说么？”
“该的该的！”桐威怂恿，将桃子推到客厅角落的电话旁，“快饱含热泪的说几句‘我爱你们’！”
桐威表情夸张，众人都忍不住笑。
桃子点点头，有些忐忑的拨了个号码，那边响了很久才终于有人接了。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桃子有些紧张，他甚少打这个电话，一年可能也只会打一次。
那边的人显然也很惊讶，接起来笑道：“星辰？怎么了这个时候……好难得。”
“嗯……我、我和朋友在家里聚会。”桃子有些结结巴巴道，“突然想给你们打个电话。”
“朋友聚会？”那边的女人似乎很吃惊，“星辰认识了好朋友了？太好了，妈妈恭喜你。”
“嗯……妈妈……”桃子轻轻叫了一声，随后自己愣住了。
这个称呼太陌生了，陌生到不像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
显然，那边的女人也是楞了一下，两边陡然沉默了。
桃子突然眼眶发酸，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妈妈，你……嗯，你什么时候要回国呢？”
“就这两年了吧。”那边的女人突然长长叹了口气，似乎满是疲惫，“我已经申请了调职，最迟后年就能回来了。”
女人淡淡笑了笑，“后年……你该上大学了吧？”
“嗯。”桃子也笑起来，“你和……爸爸，有联系吗？”
“……有过几次。”女人答的有些漫不经心，随后转移了话题，“你好好去吃吧，难得咱们星辰也有了好友，真是长大了……”
“好。”桃星辰握着话筒的手有点颤抖，几次张口，又几次没能说出话来，那边的女人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不催促，安静等着。
“……我……我……我这就挂了。”桃子尝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说出那句“我爱你”，最后黯然的挂了电话，沉默了一会儿，又拿起话筒拨了另外一个号码。
这次响铃的声音很短，那边很快接起来，是女秘书接的，周围环境很嘲杂。
“你好，是桃少爷？”
“嗯，我找我爸爸……”
“抱歉少爷，桃先生正在参加一场很重要的派对，你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转达。”
“啊……”桃星辰张了张嘴，随后又沉默了，“没……什么大事，那我改天再打吧。”
“好的。”那边女秘书说话十分礼貌，“桃先生一空下来，我会让他打回来。”
“谢谢。”桃星辰点头，随后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又加了一句“那我挂了。”
原本是开玩笑的气氛，却变得十分僵硬。
客厅里一片沉默，桃子吸了吸鼻子，收拾好了情绪才转回头来。
桐威“呃”了一声，上前揽住少年肩膀，“长大宣言没必要现在就说，别伤心！你妈妈要回来了？”
“嗯。”桃子点头，心里却更是发痛发紧，眼泪差点忍不住要夺眶而出，“最迟……后年。”
后年……
多么奢侈而遥不可及的时间。
桃子抬眼看向狄冈，男人坚定的看着他，无形中给着他力量。
之后的气氛又重新活络了起来，一群人嘻嘻哈哈到半夜，原本桃子想留他们在这里睡下的，桐威却拉着云染告辞了，长孙也带着冷焰礼貌的告别。
桐威走的时候似乎在接一个电话，说话很是不客气，脸上带着一些复杂的表情。
云染摸了摸桃子的头，又看向狄冈，沉默好半响，才伸手跟狄冈握了个手。
“下周见。”
云染笑了笑，转身双手插袋走进了夜色里。
像温柔的天鹅绒般的夜幕，垂落到房顶上，桃子看着几人慢摇摇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一种想叫住他们的冲动。
好像这一走，就会从此走出他的视线，他的人生，他的世界。
桃子向前迈了一步，狄冈伸手拉住了他。
“就这样吧。”男人吻了吻少年不知不觉泪湿的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
一个月后。
某个晴朗的早上，桃子还是和往常一样，穿好校服，背好书包，拿着狄冈给他买好的早餐，给了男人一个吻别，出门坐上地铁。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和以前的每一天都一样。
狄冈坐在沙发里，刚打开电视，眼皮就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的心脏猛的缩紧，一种巨大的悲痛冲击而来丝毫没有给他适应的时间。
正在播放着电视购物的频道突然被插播进早间新闻。
“从前线记者处传来的最新消息，今早本市西南路口的地铁发生控制异常，两辆地铁迎面相撞，造成大面积人员伤亡。据悉，第一个报出现场事故照片的是一个ID为XX的微博博友，事发时间为……”
所有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狄冈呆愣了半响，才想起变回死神的形态，跃出窗外，朝事故发生点冲去。
而另一边，正在公交车上带着耳机的长孙律，抬头看见了液晶屏幕上播放的新闻。
他缓缓的拿下了耳机，安静地在人群里看着现场的事故报道。
“一大早的这是造什么孽了！”
很快人群喧闹起来，有兴奋的，遗憾的，恐惧的，惊讶的，好奇的……
长孙深吸了一口气，推了推眼镜，别开了眼睛。
他知道那辆地铁的路线是桃星辰每天都会坐的，他看着车窗外，本来觉得自己也许会很难过，事实却并没有那么强烈，他抿了抿唇，在倒影的车窗里看见了自己发红的眼眶。
学校响起了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
所有人都在讨论着上午的新闻。
桐威在课桌上补眠，云染看着窗户外面，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上课之前，我先说件事。”
前来点名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说道：“今早的新闻大家都知道了吧，我们学校也有部分学生乘坐的是那趟路线的地铁。”
哗——
教室里沸腾起来，班主任严肃的拍了拍桌子，“刚才警局已经很快统计了有我们学校校服的伤者，万幸大家都没事，只有一个……”
云染和桐威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一起抬头看向班主任。
“隔壁班的桃星辰，因为站在窗口边，被玻璃划伤了气管，现场抢救无效……已确认死亡。”
已确认死亡。
“云染！”
一声惊叫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桐威一下站起来，追着已经冲出门的云染而去。
两人气喘吁吁的到了大街上，桐威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满是茫然，云染的眼泪却已经在理智反应之前夺眶而出。
“怎么……”
“怎么会……”
桐威站在马路上强行拦截计程车，云染站在马路边像是身体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很远很远。
——谢谢你们……不管什么，都谢谢你们。遇见你们，已经足够了。
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云染终于意识到，那场仓促的聚会，仓促的感谢。
少年隐忍的背影，握着电话时几次犹豫的表情，发红的眼眶和痛苦的脸色。
可是为什么？
云染握紧了拳头，狠狠击打到路灯柱上，当的一声，他却丝毫感受不到痛。
因为狄冈是死神？
因为狄冈吗？！所以桃子也得死？
他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无法接受的事实让他慌乱的只能不断的击打面前的灯柱。
“云染！云染！喂！”
桐威一把抱住云染的腰身往后拖，“你干什么！手指会断的！”
“为什么……为什么必须是他……”
云染茫然的喃喃自语。
“他没有死。”一把脆嫩嫩的嗓音响起，两人茫然低头，见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长得十分精巧可爱，像瓷娃娃一样。
“如果你们不能接受，就这样想吧。”女孩子眯着眼笑着道：“死亡并不是一个人的终点，他只是走出了时间。”
尾声：
“我就死了……”
桃子在黑暗里扁着嘴，因为一切来的太快，他甚至连痛都没察觉到，就已经跌入了黑暗中。
第一次进急救室是什么感觉来的？刺眼的白光，周围人影晃动，机械设备“滴滴”的声音，还有医生在耳边说着什么
这一次却这么安静呢。
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了。
之后会怎样？会去冥府？还是死神界？能看到狄冈吗？还是就这样轮回了？
他还没有和狄冈告别呢，他们还约了晚上一起去吃巷口的串串……
“星辰？”
熟悉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桃子一下站起来，转过身，在黑暗里看到了一身漆黑斗篷的死神。
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在虚空的世界里，男人大大的斗篷遮挡了大部分的脸。
“狄冈？！”
桃子惊喜的跑过去，狄冈取下兜帽也是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会找不到你。”
“我也以为见不到你了！”
桃子眼泪汪汪，“我这就死了……”
狄冈摸摸他的头，“我送你去阎罗……”
话没说完，达纳特斯突然从半空出现，他一头的金发流泻而下，温柔的笑着，“不用去阎罗大人那里，直接来死神界吧，我们已经预定你了。”
“……预定？”
“对付女神还有一段时间，我们需要人手。”达纳特斯笑着道，“你愿意做死神么？桃星辰。”
桃子楞了，狄冈也愣住了。
事实上狄冈早就不记得自己是为什么当了死神了，难道这是只要说一声就能申请的职位？
狄冈黑了脸。
这些人居然什么都不说，让他白白操心这么久！
达纳特斯看着狄冈的黑脸十分好心情，他的恶作剧从一开始就埋下了种子，到此刻终于收获了，看着狄冈在煎熬里挣扎，害怕失去所爱，居然还去偷档案。
哈哈哈哈。
这么些年的无趣终于纾解了一些，这场戏真是看的他太开心了。
“我愿意！我愿意！”
桃子抓住狄冈的手，像是决不松开一样，“只要可以和狄冈在一起，做什么都愿意！”
“嗯，狄冈你带桃子去亚当那里报到。明天就可以正式登记为死神了，不过他不用去回收灵魂……做一些文职就行了，嗯，最近我会很长不在死神界，让他帮着处理文件吧。”
狄冈青筋暴跳，“这么久你去了哪里！”
“嘘……”达纳特斯神秘的眨眨眼，“你偷档案的事我已经赦免了，你该感激我，别那么大声。”
“不过为了给十贵族一个交代，你回去死神界后将会连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