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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秀麒看看文字,再看看面前的小羽人,若有所思:“原来这些书都不是杜撰的?”
“当然不是!只可惜还不够准确。”
小羽人颇为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如今的勒毕国人白天可以化作飞鸟的姿态,夜晚才是人形。除了爱晒太阳这一点没变之外,夏季有露水的时候我们喝露珠,其他的季节我们也吃鲜花和水果。”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叫砗磲,就是佛家七宝那个砗磲,也是这里的租客。”
白秀麒很自然地问了一句:“你既然是勒毕国人,为什么不回国去?”
“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吗?”
砗磲直接在书页上躺下了:“不要说勒毕国了,这些书上记载着的国家和物种,差不多都已经没有了。”
这其中肯定还有隐情,不过砗磲既然不提,白秀麒也不打算继续追问。
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对面沉默了一阵,还是砗磲按捺不住开口问道:“我可是见多识广的哦,你不问我些什么吗?”
白秀麒想了想:“关于江成路,你知道多少?”
“呃,这个还真不算多。”
砗磲是在十年前搬进玄井公寓的,那个时候江成路就已经是江成路,只不过比现在要沉默寡言许多,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更别提微笑了。
看守玄井公寓是江成路的职责,但是他也说不清楚这个职责究竟是谁给他派发的。当时的玄井公寓比现在还要荒凉,根本就没有租客,江成路往往一连好几天都不说一句话,好像一个幽魂在公寓中来回走动着。
大约是八年前,白老先生来了。
他好像也和现在的白秀麒一样,原本并不清楚玄井公寓的存在。但他很快就发现了这里的玄妙,并逐渐与江成路成为了忘年之交。
七年前,新租客一点点地入住了玄井公寓,组成了一个小小的生活圈。
像是被同伴的存在所感化,江成路一点一点地发生着变化,经过七年的时间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从这一点来说,江成路对白老先生的感情还是很特殊的,也许说是“情同父子”也不为过。
独自一个人生活在玄井公寓里面吗?白秀麒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人是无法脱离群体而存在的,沉默寡言的江成路究竟是如何捱过那些孤独的日日夜夜……又是怎么会走到那一步的?
他正想到这里,就听门外的走廊上响起一串脚步声,紧接着就有钥匙插进锁眼里的声音传来。
是江成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从楼下跑了上来,打开门正好看见砗磲在床上打着滚儿。
“笨鸟,别吵人家休息,出去出去。”
“帮你说好话你还骂我笨鸟,你全家都是笨鸟……”
砗磲捂心做受伤状,却还是很听话地从门缝里飞走了。
狭窄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白秀麒大脑一时放空,说了一句很有点犯傻的话。
“你、你回来了啊。”
“嗯。”江成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朝着床边走去。
床边的空隙非常狭窄,只勉强供一人立足。白秀麒立刻缩脚爬回床上让出空间,又双手抱膝仰起脑袋。
江成路淡淡地看看了他一眼,旋即转过身去,抬手取下木架子上供着的神秘盒子。
忽然明白这是江成路在提防着自己,白秀麒感觉心里有一股气往头上冲。
“我没打算偷看。”他大言不惭地撒谎。
“恩。”江成路又是一声含糊的回答,却没有解释。
很显然,江成路还在生气。就因为刚才那句“玄井公寓是个垃圾堆”的言论——白秀麒敢肯定,必须做点什么才行,否则这个误会越来越深。
“对不起。”
他把心一横,居然拉下脸来主动道歉:“有的时候我说话不经大脑,你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呵。”江成路又只回应了一个语气词。
白秀麒这下恼了:“我这么诚恳道歉,不接受就算了,你笑什么?!”
“谁说我不接受的?”
江成路又把盒子轻轻地放回到木架子上,接着一低头也坐在了床边上。
“我笑,是因为没想到你会道歉倒得这么诚恳,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是那种没受过挫折、心高气傲的大少爷,就算心里头软了嘴还咬得死紧……呵呵,你这样挺好,我喜欢。”
他这一夸,白秀麒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有错就承认,又不是故意的,干什么端着放不下?再说,我哪儿没受到过挫折啊,刚才还不差点儿就被人给办了吗?”
听他说到这里,江成路又笑了起来。
“是哦,对于一个几十年活在物质世界里的普通人来说,你今晚的表现已经很镇定了,可以打90分。”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刚才还忘了问你,你说做梦梦到我是什么情况,你梦见我什么了?”
“……呃。”这下子轮到白秀麒往外蹦语气词了。
梦里头那些有的没的事情,如同电影回放那样在他脑海中逐一闪过,好在屋子里点着的是白炽灯,对于脸红有着很好的遮盖作用。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梦见你留着长长的银发,眼睛是金黄色的,然后穿着一身长袍,被关在一间戒备森严的地牢里面。”
“喔,那你呢?”江成路又问:“既然牢房戒备森严,那你又怎么看得见我?”
白秀麒的呼吸都有点不顺畅了,他勉强反驳:“梦哪儿有逻辑性这么强的?我那叫做上帝视角!”
江成路又“呵呵”笑了两声,低头摆弄着床上那本《洞冥记》。
白秀麒又试探他:“我说……你究竟是不是人类?我梦里那个该不会就是你的本来面目吧?”
“你想知道?”江成路扭头看着白秀麒:“想知道我就给你看。”
……
白秀麒卡住了。
他有好奇心,“想看”两个字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去。但是好奇心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他却无法预料。
所以他保持着沉默,在做出回应之前,先凝视着江成路的双眼,想要从里面分辨出戏谑、真诚,或是危险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还没看够两秒钟,就听“啪”地一声,头顶的电灯忽然熄灭了,整个房间变得一团漆黑。
怎么了?!
他惊愕地在黑暗中伸出手摸索,很快触到了江成路的胳膊。
“……保险丝坏了。”公寓的管理员有点郁闷地回答道。
老式公寓没有一户一表设置,东栋的保险丝在一楼的楼梯口。换起来虽然并不费力,但既然都已经是深更半夜了,就这样睡觉等天亮了再处理也没多大问题。
“你先休息,我去楼下淘宝店。”
黑暗中,江成路拍了拍白秀麒抓住自己的胳膊,示意他松手。
但是白秀麒没有说话,也没有松手。
“……你不会怕黑吧?”江成路哑然失笑:“你们学画的不是经常要外出写生吗?到了山村里荒郊野店不都住习惯了?”
“那和这里不一样。”白秀麒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咬牙切齿:“荒郊夜店好歹也是给人住的。在这里,我觉得只有我才是不该来的!”
“说什么呢,你可是这里的小东家啊。”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白秀麒也感觉到了床铺明显的摇动。他往里面缩了缩,感觉到江成路也躺了上来。
“挤一挤,挤一挤,我这老腰老腿的,明天可不想在地板上醒过来。”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一张门板的宽度对于两个大男人而言,的确是苛刻了一点。
江成路先是仰天平躺,左半边身子就压在了白秀麒的右手上。白秀麒忍无可忍想把他踢开,刚一蹬脚就被江成路的腿给夹住了。
照这架势,第二天醒过来非得拧成麻花不可。
两个人简短地商量了一下,决定采取侧卧的形式。一人占去一半的空间,中间还用枕巾象征性地划了一道三八线。
两个人背对背地躺着,但还是近到可以感觉出对方的体温。白秀麒被烘得心中燥热不已。只要再贴得更近一些,江成路应该就能够感觉到他心脏突跳的节奏了。
这还怎么睡啊?要不然找个借口自己跑楼下淘宝店里去算了。
白秀麒正自暴自弃地想着,就感觉床铺又“嘎吱”的摇晃了一下——江成路翻过身来了。
“哎,一动不动躺着还真酸。”他低低地嘀咕了一声,又问白秀麒:“睡着了吗?”
“没,干嘛。”白秀麒的回答简单粗暴。
“你还记得那天砸中你的胭脂盒子吗?”
“忘不了,那洗碗布的味道。”
“呵呵。”
江成路笑了笑,呼出的热气正好吹在白秀麒的后脖子上:“那么小的胭脂盒子,其实是不可能把你给砸晕了的。是盒子里头藏着的一个女鬼附在了你的身上。”
“我被附身了?”白秀麒后知后觉地心里一毛:“她拿我的身体干了什么?!”
江成路又是呵呵一笑:“没干什么,就是亲了我一下,你的嘴唇还挺软的。”
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啊!!!
白秀麒在心里哀叹,他干脆也转过身来,与江成路面对着面。
屋子里是一团漆黑,但是远处几层楼里的灵光却星星点点地投射过来,模糊地勾勒出近在咫尺的人脸轮廓。江成路的眼睛也映着一层柔和的光。
白秀麒忽然觉得自己心里藏着一只飞蛾,挣扎着想要朝着这点光亮飞去。他勉强自己做了一个深呼吸,忽然抓起了充作三八线的枕巾,展开之后盖在了江成路的眼睛上。
“不要啊,尹志平!”江成路发出了让人杀心顿起的声音。
“闭嘴,睡觉!”白秀麒又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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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几章就是有趣的公寓+帅哥改造计划了,想想有点小兴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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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红衣少女
睡觉睡觉,可是闭上眼睛容易,真正入睡却不是心想事成那么简单。
好不容易忽略掉撩拨在自己后脖子上的气息,白秀麒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了李坤那种写满了疯狂的表情。
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自己公寓里徘徊?那什么蒲苇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损害?自己这样一走了之是不是不够道义……有很多个问题一拥而上,搅得他心神不宁。
或许是从他并不均匀的呼吸声中觉察出了端倪,江成路忽然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按住了白秀麒的后颈两侧,微微揉动。
“……?”
白秀麒吓了一跳,仅有的一点点睡意也消散无踪。
他想动,可是很快就发现有一股酥麻的无力感觉从脖子上开始蔓延到后背、胸腹,接着是腰部和双腿。肌肉正在一块一块地放松,软软地提不起一丝力道来。
“别动,助睡眠的。”
江成路示意他放心,又压低了声音轻轻念出了一串咒文。
也不知道是这种咒语真的有效,或者单纯就是江成路低沉的语调起到了催眠的作用。反正白秀麒的眼皮一点一点地沉重了,彻底放松的身体也软绵绵地靠在了背后人的身上。
“睡吧,晚安。”
这是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或许是因为催眠的作用,虽然不是在自己熟悉的床上,但白秀麒依旧睡得十分黑甜。没有了手机闹钟的骚扰,他睡到自然醒才睁开眼睛。床边上,糊着一层报纸的窗户透进来温和的光线。
头脑逐渐清醒了,他发现自己平躺在床板上,肚子盖着凉被。昨天用来当做三八线的枕巾缠在个胳膊上,身边却没有人。
“醒了啊,睡得怎么样?”
江成路站在桌子边上摆着碗筷,外面买的早点已经准备好了,烧饼豆浆和油条,还算正常。
白秀麒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挠着头发起身,懵懵懂懂地来到走廊上向外看,清晨的玄井公寓,昨夜闪烁的灵光全都归于沉寂,只有远处传来阵阵鸟鸣。
新的一天,就这样平淡开场。
昨夜因为走得匆忙,生活用品换洗衣服一律没带。虽说江成路大清早地已经从九里槐买回了新的牙刷和毛巾,但是白秀麒还是被早起洗澡的习惯逼得浑身痒痒。
玄井公寓里的房间没有独立的卫生设施,南栋的一层有个公用澡堂。
说是澡堂,可热水是绝对没有的,也就是个脱光了衣服不会有人偷看的地方(当然,现在的公寓里到处都是这种地方)。
按照江成路的指点,白秀麒提着一个装着洗漱用品的塑料桶和一壶热水往澡堂子里走。推开破得只能防君子却无法防小人的烂木门板,他只往澡堂子里头看了一眼就匆匆忙忙地退了出来。
怪异。
怪异到他都不知道应该先说哪一点了。
首先,这个澡堂子里面,从地板到墙面,一直到天花板,全都是红色的。而且不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