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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就这样拉拉扯扯地上了车。玄井公寓和滨江酒店是两个不同的方向。白秀麒将江成路安顿在后座上。想了想,还是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大雪纷飞中的深夜,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城市的景色迅速地被白色所掩盖。连声音都被吞噬了,偶尔有昏黄的街灯一闪而过,好像潜水艇的探照灯光。
路面因为冰冻而湿滑,白秀麒不得不降低车速。愈发谨慎地前进,这对一个新手而言。的确是一项严峻的挑战。
一个小时之后,车辆终于缓缓驶入玄井公寓,停稳在了积雪覆盖的庭院里。白秀麒关闭发动机之后扭头看,江成路已经躺在了后排座位上呼呼大睡。
虽然很想就这样把这个人留在车里。但白秀麒知道自己做不到。
江成路的脑袋疼痛欲裂。
宿醉过后的感觉简直不能更糟,在这一点上,龙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房间的窗帘似乎没有拉拢。他有点不满地抬起手臂,嘴里嘟囔着起来:“小白。窗帘拉一拉……”
却没有人回答。
江成路这才一点点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是和衣而卧,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搞什么啊……”
昨天晚上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江成路觉得有点委屈。他咂咂嘴从沙发上爬起来,抓起放在茶几上的一杯冰水灌了下去。
这个时候,白秀麒终于从门外面走了进来,手上依旧抱着修补窗户的工具。他进了门,看见江成路也不打招呼,脸上淡淡地看不出情绪。
“……”
江成路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他又晃了晃脑袋,昨晚上的事情终于一点点浮现出来。
“糟糕!”
想起最关键的一件事,江成路发出一声哀嚎,上下摸索着身上的口袋接着掏出了手机拨通一串号码。
昨天定下的酒店客房已经过期,这意味着已经预付的定金无法取回。江成路对着电话里说了几句话,接着转过身来看着白秀麒,压低了声音同时点点头。
白秀麒也懒得管闲事,低头整理着工具,一直等到江成路结束通话,才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江成路这时候已经完全清醒了,低着脑袋一步一步地挪到了白秀麒的面前。
“昨天晚上,真是麻烦你了。下这么大雪还来接我,真的,我很感动。”
“……”白秀麒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江成路最受不了这种冷暴力,抓抓头发,接着说道:“为了报答你的恩情,今晚上让我请你吃顿大餐。然后再……”
“吃大餐?难道不应该是昨天的事么?”白秀麒终于瞥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今天早上我应该在江景大床房里睁开眼睛,吃着你亲手端上来的早餐,而不是用你昨天早上买的那些萝卜白菜来做饭。”
“是是是,对不起,我错了……”江成路从善如流地点头认错:“我昨晚上真不应该喝那么多的,是我见到楚臣来,得意忘形了。家长大人,请您这就原谅我一回吧。”
说到这里,他抓起江成路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上。
白秀麒对他这一套没有抵抗力,稍稍板了一会儿脸也就没有继续往心里去。
这天晚些时候,白秀麒还是被江成路忽悠去了酒店。
虽说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惊喜”可言,但是江成路店就去前台拿了房卡,还神秘兮兮地揣进了口袋里。
难道说还有什么隐藏内容?白秀麒懒得去细想,干脆全由江成路做主。
于是两个难得西装革履的男人首先去了二楼的扒房。江成路预定的是稍加调整的圣诞套餐。包括了香煎鹅肝配红酒樱桃;法式奶油龙虾汤;煎带子配蟹肉龙豆;因为白秀麒坚持不吃火鸡,所以主菜换做迷迭香烤羊排,饭后还有甜点和饮料。
味道还不错。
白秀麒栽在江成路手上之前,也算是生活环境优越、好吃好玩的没少见识,这点程度倒是不足为奇。真正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一直以来都朴素随性,宁愿在公寓天井里炒菜待客的江成路,现在却更像是一位标准的社会精英。
他西装革履,熟练地使用刀叉、摇晃着杯中的红酒,说着昨天从郑楚臣那里听来的趣事,一切似乎都很好,却也似乎带着一丝陌生。
是我不习惯这样的江成路吗?还是我没有认真地去了解过江成路的这一面?
一直希望江成路能够过上“更有质量生活”的白秀麒,忽然陷入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纠结之中。
他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矫情了;可是又转念一想,反正所谓的矫情也是“在乎”的一种表现。
吃完了大餐,自然就是今天晚上的重头戏了。白秀麒跟着江成路从餐厅的侧面直接进入客房电梯。电梯门打开,里面没有别的乘客。两个人刚走进去,几乎就在自动门关闭的同时,江成路忽然伸出手将白秀麒逼到了角落上。
白秀麒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急忙抬头想先找找摄像头在什么地方,江成路却比他更快一步,左手一挥就听见了什么零件掉在地上的声音。
“没关系,我会加倍补偿……”
江成路只来得及说到一半,嘴唇就被白秀麒狠狠地堵上了。
都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好扭扭捏捏。白秀麒毕竟也不是吃素的,缠缠绵绵的一个吻结束,两个人的领带都散了,衬衫领口也敞开了,正好该到的楼层也到了。
僻静的走廊上铺着厚厚的绒毯,壁龛里郁金香、风信子和洋水仙正在盛放。
房间号是2005。
白秀麒一直跟着江成路走到门口,忽然意识到有什么情况似曾相识。
是的,他终于记起来了——这间房就是第一次前往玄井公寓前的那天夜里,自己419时曾经住过的地方。
这肯定不是什么巧合。于是他看了江成路一眼,示意他老实交代。
“好吧,这是故意的,不过我还藏着一个惊喜。”
江成路轻轻地将白秀麒拽进房间,带上房门。
房屋的布置陈设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双人大床上多撒了几把玫瑰花瓣。
但是江成路所谓的“惊喜”并不在床上。
“外套先别脱。”他冲着白秀麒摇了摇头,然后一路走到卧室的落地窗边上,掀开了窗帘。
白秀麒当然记得,落地窗外是一个观景阳台,百米之外的江景夜色壮美。阳台上还有桌椅,夏天的时候可以在外面喝酒聊天。
当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附属设施全都是次要的。
当年那个摆放着黄水仙花束的铁艺桌椅还放在老地方,上面堆积着厚厚的一层雪,雪层下面还隆起了一个小包。
“啊……糟了糟了!”
江成路大惊失色,踩着雪两三步跑了过去,扒开桌上的雪包,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大束花。
当然不是沾了血的黄水仙,而是一大束原本应该娇艳怒放,如今却不幸成为冰尸的红玫瑰。
☆、第一百七十一 心塞的感觉
“这就是你所谓的惊喜?”白秀麒斜眼看了看江成路。
“如果是昨晚上就好了。”江成路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一朵一百块的玫瑰啊。”
白秀麒偷偷地数了数,玫瑰一共有将近三十朵,加起来可不是一笔小钱。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是,宰了江成路的人肯定是安珊德,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撇开这些有的没的,白秀麒扭头看向江成路:“你怎么会知道房间号的?我可没告诉过你这种无聊的事。”
“是李坤告诉我的。”
江成路终于放下了那束无法抢救的冰花,揽着白秀麒重新退回到温暖的房间里:“他还告诉我说,那天晚上你不是一个人度过的。”
“……那又怎么样?”白秀麒皱着眉头瞪着眼睛:“我从来就没有向你隐瞒过任何事,你不是我的第一个伴侣,这点你应该知道的。”
“不是第一个伴侣,却是第一个男人。”
江成路顺手拉过窗帘将白秀麒裹在里面,然后低头亲吻着白秀麒的颈项:“但是这不妨碍我妒忌每一个和你有过亲密接触的人,更不妨碍我抹掉你记忆里那些不愉快的阴影。”
“……”
白秀麒并没有回答,但他相信江成路并不是在*。
就在一个月多之前,江成路在玄井公寓门口干了一项大工程——亲自动手堵死了公寓门口的地下通道。理由是每天买菜经过那里,想起白秀麒当初被杀害的惨状,心里都不舒服。
白秀麒忽然有点明白,昨天郑楚臣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看上去老神在在,但是江成路的骨子里却害怕孤独;所以。这个注定要独孤很久的人,的确应该是十分缺乏安全感的吧……
白秀麒心中一软,伸手摸了摸江成路的后脑勺:“傻瓜,过去的事有什么可怕的。反正我已经决定一直陪着你,直到世界尽头的那一天了。不过,比起被你这样子捧在手心里,我倒是更喜欢和你并肩而立的感觉。”
“哪儿并肩而立了啊。大画家。你明明赚得比我多多了。”江成路贴着他的耳朵呢喃着:“别忘了,当初可是你先向我告白的,那就让我多拥有一下你呗。”
“闭上你的嘴。快点办正事。”白秀麒主动扯下了自己的领带,歪着脑袋冲江成路微微一笑。
“闭嘴怎么办正事?”
江成路舔了舔嘴唇,也迫不及待地扯下了自己的领带和衬衣上的几颗纽扣,然后张开了双臂。
纠缠在一起的肢体。紧紧相贴、近乎于相融的肌肤,还有更多更多甜蜜的亲吻……昨天的那点儿心塞暂时都被白秀麒抛在了脑后。他勾住江成路的脖颈将他带向床的方向。
两个人的重量落下时,柔软的床垫发出**的颠簸,江成路的气息落在白秀麒的颈项上。
然而就在气氛炽热,理应进入下一个更美妙的步骤的时候。不识时务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前十秒钟里,江成路根本就没有搭理。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自动挂断之后居然又开始拨打起了白秀麒的手机。
“谁啊……”白秀麒闭着眼睛抱怨了一句,右手本能地伸向床头柜。却又被江成路给捞了回来。
“别管。”
“……”白秀麒拍了拍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这万一是要有急事呢。”
江成路反问了一句:“难道你不急?”
“……臭流氓说什么呢!”
白秀麒忍耐不住,勉强推开江成路。一把抓过手机按在他的胸膛上。
“你接!”
“接就接喽。”
江成路擦擦口水坐起身来,当然也没什么好气:“长话短说,我们现在正忙着呢。”
“很抱歉,我这件事恐怕真短不了。”
电话那头的陶川一本正经地说道:“建议你先把裤子穿好,别着凉了。”
“……陶川啊陶川!”
江成路也不客气:“我说兄弟,不就是小韦回了几天娘家吗?至于这么愤世嫉俗?当初你俩秀恩爱……”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陶川打断了他的话:“委员会那边的鬼船鉴定小组有人要来,一个小时之后到公寓。具体一会儿聊。”
说完就挂了电话。
“啧,怨夫真可怕。”
江成路把手机丢回到床上,又来搂白秀麒的肩膀:“来来赶紧节约时间我们速战速决,一会儿驮着你我们飞回去。”
“飞你妹啊飞!嫌外头雪下得不够厚吗,再几声打雷圣诞也别过了,直接惊蛰吧。”
白秀麒知道陶川并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男人,半夜这么急打电话一定是有要紧事。这样想着,他也顾不上别的,立刻捞起衣服裤子往身上套。
江成路见他心意已决,也只好跟着穿好衣服。不一会儿两个人就穿戴整齐,准备离开。
“……等等。”
白秀麒走到门口又转身折返,他打开阳台移门,拿起那一大束冻僵了的玫瑰花,甩掉上面的积雪。
“真浪费。下次还是买个蔬菜做的吧,放蔫儿了还能烫烫吃。”
将近一个小时之后的午夜时分,江成路和白秀麒终于回到了玄井公寓。他们稍稍安顿整理了一下,陶川就登门拜访来了。
跟着陶川来的还有一个人,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性,一身职业西服、鼻梁上还架着黑框眼镜。这种标准的上班族打扮,出现在昏昏欲睡的午夜,很难让人产生出好感来。
男人自我介绍名叫叶风,是六界委员会临时文物鉴定处的办事员。而所谓的临时文物,就是鬼船上的那批重宝。
“究竟怎么了?”江成路不满地看着陶川和叶风:“最好别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否则我一定让你们知道打扰我的代价。”
“两个小时之前。鉴定处发生了一起重大事故。”叶风说着就从口袋里取出了自己的手机:“监控视频,请直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