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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尽屈辱的感觉。
是都美的感觉。
神前愣愣地站在酒店的屋檐处,阴影笼罩着他的脸,人们以为他是在避雨,并没有谁多看他一眼。
丝线,正在移动。缓慢地往这边靠来了,高大长脸的异邦人,裸露出结实臂膀,正搂着一个酒女的腰,谈笑着、嬉闹着。
朝阳逐渐升起,光线照耀异邦人的面孔,让神前看了个仔细。短短的金色头发、金色胡须,还有,那会让他难过的茶色瞳孔。蜘蛛丝缠在异邦人颈上,对方却像浑然未觉,大声对酒女调笑着,并弯腰亲吻对方的脸颊与发际。
酒女笑着闪躲,却被突然用力推到巷中,没一会儿,粗声的外国语夹杂着惊声尖叫。
「住手啊……!喂、喂!谁来……呀!」喀嘶喀嘶……蜘蛛爬动的声音……喀嘶喀嘶……蜘蛛的笑声……啪、有什么从神前的手上掉落地面了?他愣愣地低头看,原来是红色的蜘蛛,像虱子般,小小的、惹人厌的……是从哪里来的呢?
好像,是从身体里,涌现出来的。是精确的感受、是恨意。
啪答、脚踩着细雨在地上形成的小水洼,啪答、啪答,他走入了酒女哀哀求饶的小巷,啪答……注意到了脚步声,异邦人不耐地回过头,冲着神前的脸吐了口口水,骂了几句大概是要他滚远一点的话。
「喂、」神前对于脸上的唾沫并不理会,他尽量伸长手,构住对方宽大的肩道:「住手吧。」异邦人粗暴地拨开神前的手,终于放开了花容失色的酒女,他高举拳头,却突然觉得肩膀发痒,只好先抓了几下,没料到,手中却抓到了一些湿湿碎碎的东西。
摊开一看,竟是虫……是蜘蛛的尸骸!
「哇啊啊啊啊!」异邦人边发出惊呼边甩动手,又去拍肩膀,没想到这么大个子竟被几只小虫给吓成这样。
「都美……才十五岁。」神前自顾自地望着自己的手,以及手上那些爬来爬去的小东西,牠们开始吐起丝,亮晶晶的、柔软的,丝线非常迅速地包覆起他的手、整条手臂,再往下垂落,变成了锥形,风一吹,竟凝成了像冰柱那样,又硬又锐。
异邦人吓呆了,在神前往他靠近时,往后转身就要跑。
神前挥动已经化为武器的手臂,尖锐的先端深深没入异邦人的后背,彷佛钢刀在切豆腐般轻易。异邦人仆倒在地,墨绿色的迷彩衫上被溢出的血液染成了深棕色。
「你已经忘记了吗?但我不会忘的。」当神前将尖锥拔出时,血花强烈喷溅,异邦人抽搐着、抽搐着,不动了。
酒女惶恐地瞪着大眼,被眼前上演的惨剧吓得两脚发软,瘫坐在地,只是不断颤抖着、乞求着,杀人者不要也伤害自己。
「啊。」神前转头望见酒女苍白的脸,蹲了下身,伸出空下来的那只手,抹了抹对方颊上的点点红迹,「你几岁啊?」不像杀人者会有的温和声音。
「十……十七了,你……不要杀我……」酒女哭了起来,雨和泪弄花了妆,又不敢擦眼睛,只能用力抽着鼻子。
「以后要小心一点点。」虽然只是空泛的言词,却是神前诚心的希望。他说完,重新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你是、谁?名、名字……」酒女深吸了好几口气,语无伦次,手脚也还抖个不停,对方实际上是救了自己,即使很恐怖,但她得道谢!
神前歪头想了下,最后回答:「无法出动的神风零式。」「什…什么……啊……」即使处于恐惧中,酒女还是懂得那根本就不是人名。
「……我的战争,原来是在战争后啊……」神前像恍然大悟似地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小巷,而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上的尖锐武器,也如同晨雾般烟消云散了。
「也许只是我的推测,那个头,会不会是自己跑走的呢?」长相看来有些冷酷的司书先生,在将一车书全部归位后,又绕回阿斯卡所待的书架旁。
为了回报对方给自己提供了各种有用与无用的资料,阿斯卡也将自己调查那颗头的原因,老实地说了出来。不过他倒没想到对方在离开之后还会重新回来找自己搭话,也许对方在个性上还满热心的?更或许,是因为那颗头的原主,与对方有着「切身之痛」的关系,所以多少会在意吧?
不管如何,金似乎有仔细帮他思考头的事情,这让阿斯卡的好感度评鉴更多了几分。
「喂喂,头又没有脚,怎么可能自己跑走啊?」阿斯卡讪笑道。
「谁知道呢?如果有土蜘蛛的力量在的话……毕竟,对方连头被砍掉后,都可以若无其事地再生一个了,我们也不能保证在经过长久时间的酝酿后,不能从头再生出一个身体。」金这么说着。
「虽然我很想认同你的观点啦,但这样未免太奇怪了,灵魂只有一个,硬要切成两份的话,怎么想都会出问题。虽然中国有三魂七魄之说,可是要是真的分来切去,还能够像我们现在这样活动自如吗?」「那不重要。」金随手抽过一本杂志,啪地声从装订处扯成两半,「如果这是要给人看的话,只拿到上半本,或是只拿到下半本的读者,的确会有些困扰没错,但对书本身来说,只不过是被分开了而已,内容不变。」「谬论。」阿斯卡哼笑。
「也许是。」
金从还书车的下层拿出胶带台,用独特的审美观将拆成两半的杂志黏回去,而阿斯卡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对方,那黏得实在够丑的。
「……好吧,」阿斯卡沉吟了会儿,用「反正听听意见也没差」的态度起了个头,「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头自己生出脚跑了,大概会溜到哪里去?」「回归本质。」金一副「那还不简单」的模样。
「你是说,回到神前身边去?」阿斯卡很难想象那多出的一个头如果回去了,到底得装在哪里,又不是泰国的四面佛。
金优雅地点了下头。
「可是神前在看守所里。」根据阿久津给的数据显示,守备有好几道的那里,连只老鼠也溜不进去,更何况一颗明目张胆的头。不管是真如金所臆测是头生出了躯体,或是最单纯用滚的,大概都不太可能就这样闯关成功。
理由连想都不用想,因为太显眼了。
「所以『头』不就有可能窝藏在离看守所很近的地方吗?只要在铁笼子里放块起司的话……」「又不是在抓老鼠!」阿斯卡实在不太愿意想象,单只一颗头颅张开嘴大嚼笼中飧的画面。
「那你有推测出头颅可能落在谁手上,或是掉在哪里的可能?」「……没有。」阿斯卡泄气道。
「请继续努力。」
金也很干脆地给予无用的祝福,阿斯卡认定对方的口气中似乎带有些许嘲弄,肯定是觉得自己一筹莫展的模样很有趣吧?嗯哼、令人火大。
司书重新推起还书车,准备回到柜台,身后的阿斯卡却唤道:「如果是前任保安官的你,应该进得了那重重关卡的看守所吧?」金眯起本来就细长的双眼,从中透出了警戒光芒。
「不行哟,你的『权限』是进不去的。」「所以才要靠你啊。」阿斯卡笑道,「通融一下?我只要看看神前本人的状况就好,绝不会干别的。」金似乎犹豫着该怎么回答。
「其实你也有点兴趣吧?关于害你不得不退下保安官位置的男人……」阿斯卡继续鼓吹。难怪,阿久津会给自己提示来找金,因为对方就是自己进入看守所的「钥匙」啊。
「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听起来,口吻没这么坚定。
「拜托?」阿斯卡阖起掌,「也算是让我增广见闻一下?我保证会离任何危险物远远的,绝不干坏事,绝不帮助谁脱逃,你知道的,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我也会完蛋。」「……好吧,就一次,我带你进去。但需要你直属上司的保证书。」金吐了口气,意外投降般地叹了口气。
「没问题,半小时后,我们一楼大厅见。」顺利达到目的,阿斯卡的心情就像只快乐的麻雀,跳上跳下,偶尔还啄几口小米。
「你倒好,我还得请人帮我顾图书馆呢……」金嘀咕了下,呼噜呼噜地推着他的还书车走了。
阿斯卡目送金离开后,从书柜间跳起来,随手将正在看的杂志胡乱塞进原处。离开图书馆后,他直奔六楼档案室,急匆匆地跟阿久津报备,然后又费了一番功夫整理整顿。当然内容就先保密啦,反正就是配备一些基本行头。
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到跟金约好的一楼大厅。金比他早来一步,看起来双手空空,当然阿斯卡也没特别期待,对方会穿什么全副武装来。只见对方的细眉挑动,视线盯在阿斯卡身边的人上。
「这我可没听说啊。」金不客气地道。
「就算是个保险吧,万一发生什么危险,多个人手总是好的。」阿斯卡拍了拍身边的小小躯体。
是个灰色肌肤、浑浊双眼的小男孩,名叫茅里,目前是阿斯卡的同居人。来历不明、身分不明,唯一知道的是阳世保安队扫除班的成员……而且,还是杀死阿斯卡的犯人。不过事到如今,阿斯卡早就不在乎这点小事了,在城隍府也没过得比阳世差,甚至可以说相当舒适,就结果论而言,他是没啥好抱怨的。
「当然,『他』的许可证,我也到手了。」阿斯卡扬了下手中的保证书,又推了下茅里的背,「喂、要好好打招呼啊。」茅里乖巧地鞠了个躬,「你好。」字正腔圆的声音显然把金吓了好一大跳。「你、可以普通地说话?」也难怪金会吃惊,在阿斯卡初次见到茅里的时候,对方除了会「呀呀」叫之外,完全没有任何语言基础。
「嘿嘿、不错吧?这可真辛苦呢,幼儿园生的单字卡这种东西啊,我可是作梦都没想到会在死后做呢。」听起来得意洋洋,阿斯卡现在的模样就像个炫耀儿子在自己努力不懈的教导下,终于学会骑脚踏车的笨爸爸。
「……你还真闲啊。」不知是受不了,还是其它特异的情绪,金有些感佩地道。
于是,包含图书馆司书、档案管理室职员,以及扫除班的清洁工,一行奇怪的三人组无视大厅柜台招待人员的注目礼,拐向左边通道,往里头去了。
与从大门入口处直接能看见的通用电梯大不同,大厅的左侧与右侧都各有一条较窄的走道,也各通往一部电梯。
金按下眼前的电梯按钮,电梯门开。有那么瞬间,阿斯卡以为又会遭遇高巽,但这次显然是自己多心,电梯内空无一人。三人走进去,金伸手压了下楼层按键钮下的一个透明按键,透明按键整个弹出,原来是个精巧的密码盘。
金稍微遮掩着,输进几个数字,电梯就开始动了。阿斯卡心想,有什么好神秘的,如果以后他还有需要,尽可以找阿久津要密码。
楼层按钮一个字也没闪,不知道现在身在几楼的悬浮感,多少让阿斯卡有些不舒服,终于捱到了电梯门重新开启,才有重回地面的实感。踏出电梯外,本来以为会看到许多重兵把守巡逻,但结果却一个人也没有。
空间格局与其它层有些不同,地面铺的不是地毯而是磁砖,转角处大大地摆了几棵养得很好的观叶植物,天花板也非办公大楼常见的长条日光灯,而是罩着黄色大灯罩的圆形灯泡,完全没有认知中「看守所」给人的压迫感。
茅里安静地东张西望,好像也没来过这里似地。所以自然还是由金来带路,顺着磁砖线往前走,来到几扇紧闭的透明大门前,应该不是普通玻璃这么简单的材质,也许是强化过的什么吧?
门前摆着台机器,就像所有科幻电影中的那样,看起来像台提款机,不过只有屏幕,跟中央一个立起来的球体状东西,没有按钮。
「怎么?又是密码?」
「是生物性扫描。」金把手掌压在机器的屏幕上头,让底下的光芒来回跑动,接下来又将右眼凑到屏幕附近立起来的球体状附近,球体的外壳打开,原来是视网膜检查机。生物特征辨别的做法远比密码锁要来得安全许多,一般而言,如果不是机器故障,或是连对方的视网膜与指纹都调换过来,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关是不可能的。
「你也要。」金叫阿斯卡也来做。
阿斯卡乖乖照办。但茅里好像不需要,金既然没特别说什么,阿斯卡也就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没问。
「在门开启的时候,还会做一趟全身扫描,如果轻举妄动的话,就会触动警报器,而门也会自动关闭。这里的门可不是盖的,就算用高压灵力炮去打,也坚不可摧……」在金说着话的同时,透明门滑开,三人组准备进入的同时,头顶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