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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到阳台上去看星星,沈炼把那些菊花弄得阳台上快没了落脚的地方,我很艰难的才在花丛中找到十分逼仄的一小块空隙站住脚。
夜空仍然像一块黑色的幕布,上面洒着荧光的粉末。
我记得我死之前街上的小朋友们流行一种像是荧光棒的玩具,红色黄色的一个长条塑料管,弯曲之后两端扣在一起能变成一个圆环,使劲拧几下或者敲一敲,晚上就会发光,那时候经常看到小区里的小孩在玩。
有天晚上我穷极无聊也去买了几个,掰断了之后把里头的液体从阳台上往下洒,水泥地上就有了星星点点的荧光。
我和史政阳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荧光,那天晚上我还看到了流星和萤火虫,只是它们一起出现的时候我总是分不清哪个是流星哪个是萤火虫。
我打算写点东西,我现在看着星星突然觉得特别感慨,我觉得我现在这个状态应该能写出一首很长的诗,但是很快我就想起来我的日记本被沈炼那个该死的家伙拿走了,我又有点生气了。
好像我死了之后脾气就变得有点差,反复无常,有点儿神经质,当然请注意我说的是神经质不是神经病,这两个词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事实上是有着本质区别的,不能混为一谈。
我想可能正因为我已经死了的关系,我就可以不用理那些讨厌的规则与人际关系了,连人都不是了还管什么人际关系呢,我不用害怕得罪别人因此造成什么让我担忧的后果,我不用在乎同事的看法,亲戚朋友的眼光,我可以最大限度的放大胆子,撕掉作为人的时候不得不披着的那层虚伪的皮。
也许作为一只鬼唯一的幸事就是我终于能坦荡的展现出我最真实的那一面,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该愤怒的时候就愤怒,可以生气,嬉笑怒骂,自由自在,想想其实也很不错。
人活着的时候总有太多顾忌,我读书的时候有个讨人厌的同学总找我麻烦,偏偏我还只能让着他,好显得我很温和我很大度不计较,后来毕业了,上班工作的时候对着领导明明心里恨不得抄起门后面的笤帚照着他门面使劲抽,却还是只能假笑着装孙子。
人活着太累了,做鬼其实也挺好。
也许这么想我就能释然一点,不再纠结那些事。
我不打算再追究了过去的什么了,我想起我的那个梦,简直像真的一样,过去也有这样的时候,有时候梦太真实了会让我分不清楚哪些是现实哪些才是梦境,甚至会有种错觉,好像梦里那些事曾经真的发生过在我的世界里。
我现在仍然记得那种坠落的时候风吹在我脸上的感觉,还有那种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疼痛感,好像全部都真实的存在过一样。
那句“你去死吧”,清晰犹在耳畔,我甚至能感觉到那个人凑在我耳朵旁边说出这句话时,那种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的略微有些发痒的感觉。
还有那个时候的绝望。
一切一切都显得无比真实。
我觉得我的那个梦是我的过去,也许只是错觉,也许是真的,我从那个梦里仿佛可以窥视到过去里被我遗忘的一部分,我想那是我刻意遗忘的东西,否则我一定不会忘。
既然我想忘记,我为什么又要费心把它刨出来呢?
我很害怕,我本能地抗拒,我不想再追究那些东西了,我怕最后得到的会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那必然会使我痛苦不堪。
如果追究下去最终要面对的是我最不愿面对的真实呢?痛苦的依旧只会是我自己,太不合算。
人嘛,总要自欺欺人的,哪怕是死了,也还是习惯这么做,宁愿不要真相也不想受伤害。
已经是冬天了,夜空依旧很干净,很漂亮,和我记忆里的那个晚上一样。
我的爱情开始于那个漂亮的夜晚,它就像天空里最亮的那颗星星一样漂亮,璀璨,只是那些发光的星星都只是宇宙中的恒星,却不会真的永恒,再怎么漂亮也总有一天会消亡。
我死在2007年8月26号这一天,我的爱情也死在这一天。
我在阳台上看了一晚上的星星,一直到天都开始泛白,夜里的风很冷,还好我不是人,否则肯定要冻死了,绕是如此我也不怎么好受,浑身都是僵硬的。
楼下时不时的有鬼路过,我偶尔会跟他们打打招呼,我觉得很奇怪,这世上哪来这么多鬼呢?以前我还没死的时候会想,哪来这么多人呢?
世上的人已经跟米一样多了,现在又来这么多鬼,难怪地球要不堪重负。
这个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米缸,人和鬼都像是最底下的白色的大米,一抬头只能看见被高高的大厦楼房框住的四四方方的天空。
皮卡丘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了,拿它毛绒绒的狗爪子扒拉了半天菊花,可怜兮兮地呜呜叫了半天,我冷冷地看着它,我觉得我现在心情很差,我很不高兴,所以我完全有理由不搭理它。
看着它我就想到它那讨厌的狗主人,有个词叫爱屋及乌,把爱改成恨也是一样的道理。
只是那个讨厌鬼又干嘛去了呢,又是一整天不回家,我想拍他泄愤都不行,真让人恼火。
我想起他好像很久没带人回来干那档子事儿了,这么一想他八成是过他繁华的夜生活去了吧,毕竟快三十的男人,一个年轻力壮精力旺盛的大小伙子,总有些生理需求,是需要发泄的,其实我应该庆幸他好歹没又把人带回来,我现在看到他跟别人这样那样我就烦。
谁知道我为什么烦呢,也许是因为我嫉妒,我一个孤零零的鬼魂,看着别人过好日子我心理不平衡吧。
不管怎么说人家不再当着我的面干那种事儿我应该高兴,好歹是个进步,只是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是滋味呢?我觉得真烦啊,我想抽支烟,我都四年没抽过烟了。
想想这日子过得好快哩。
我一觉得烦就又想摔东西了,阳台上的这些菊花是首选,我刚搬起一盆打算往楼下扔的时候又觉得特没意思。
真烦。
我到底还是没扔那些花,我蹲在花丛里扯那些花瓣玩,我把这些花当成了沈炼的脑袋,扯花瓣的时候感觉就像在扯他的头发,觉得特别解气。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后我周围那一圈的花全被我扯成秃子了,我觉得我真有点造孽。
我朝栏杆外面看了看,正好看到沈炼的那辆什么卡什么的车开到楼下,我就挑了一朵开得正好的菊花掐着末端折下来朝楼下扔去。
Chapter。33 日记》》
那朵花轻飘飘地掉到地上去。
然后沈炼的车开进楼下车库里,我就看不到了,过了很久他才上来,他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我问他我的日记呢?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半天,才又下楼去,过会儿上来了,把我的日记本还给我。
我抱怨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别人的东西说也不说一声就乱拿,我可以告你侵犯我的隐私你信不信?
他冷笑着说:“谁让你藏在那种地方,好像故意要给我看似的,你都死了还跟我讲什么隐私权,再者,你有立场说这种话吗?偷窥狂。”
我愤怒了,我说了多少次了老子明明就是光明正大地围观。
沈炼看了眼阳台上被我蹂躏过的花,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他拆了一包狗粮喂皮卡丘,又去给它倒牛奶,我决定重新找个地方藏日记,我打算把小厨房碗柜下面的瓷砖撬开一块,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弄个暗格。
没过多久闲下来的沈炼突然把我叫住,就像当初我对他说的那样,他很忧愁地看着我说:“我得跟你谈谈。”
我觉得他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我说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呀,你是人我是鬼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您老是打算跟我谈柴米油盐还是国际局势?
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皮卡丘蹲在他旁边傻乎乎地吐着舌头,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关于史政阳的事,你可以选择听,或者不听。”
我仍然站着不动,我说:“你是不是还打算说那什么他不爱我的鬼话?我谢谢你了你是天师,降妖除魔才是你的本职工作,你现在最该干的事儿就是把我轰成渣渣而不是在这里化身情感专家来关心我一个死了四年的鬼的感情问题!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啊,知心姐姐还是心理医生?你这人真闲,成天不务正业不去抓你的鬼去你管人家爱不爱我,他爱不爱我关你屁事啊,咸吃萝卜淡操心知道吗,说的那就是你!”
我估计这是我遇到他以来一次性说得最长的一段话,而且这话还挺难听的,我以为他要生气,可他仍是那样忧愁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一棵烂掉的白菜一样让他觉得很烦恼。
他又问我:“你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他这话问的有点奇怪,他应该问我想不想知道我是为什么死而不该是我怎么死的,不过我想这应该只是个人口头表达上的差别,我就没在意,我说我不想知道,我认真且严肃地告诉他:“我是忘了我自己是怎么死的,之前我以为我是自杀,后来我又有点怀疑,好好我为什么要死?可我做了一个梦……我突然想通了,现在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自杀。”
“我以前一直是个很快乐的人。”我说,“也许不尽然是,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想去自杀,如果我真的这么干了,必然是遇到了什么痛苦的事,痛苦到彻底摧毁了我的生存意志,让我这么一个乐观向上的大好青年放着大好日子不丢下爱人家人跑去跳楼,既然那件事让我这么难以接受甚至痛苦到要靠死来解脱,忘了也好,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说完这话我才觉得我真文艺啊,文艺到有点矫情的地步了,我不想从沈炼脸上看到嘲讽的神情,所以我很快转身往门口走去,我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最好也没有鬼,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让我蹲一会儿,我需要冷静。
沈炼的那句话让我觉得很不安,他大概是知道了点什么,也许是某些事情的真相,只是推理小说里的那些真相往往都很残酷,我觉得我现在距离我那所谓的真相很接近,也许只隔了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可我害怕。
有个词叫近乡情怯,而我现在靠近的是我一直以来想知道的事实,我却害怕了。
就像我说的那样,如果过去是让我痛苦的回忆,那么忘了也好,也没必要再想起,我是个快乐的人,死了也该是个快乐的鬼,我不想弄得满身怨气变成厉鬼。
厉鬼虽然可悲,只是摊上了一个厉字却总让人同情不起来,我不想被人同情,却也不想被人讨厌。
沈炼在后面喊了我一声,可我不敢回头,只得快步往门外走,皮卡丘又跟上来了,我在它跟出门的前一秒把门关上,然后对着门发了会儿呆。
我听见柯涵的声音幽幽地道:“小孟啊……”
我吓了一跳,回头的时候看见柯涵和张宜年站在一起看着我,眼神很惆怅很复杂,我说:“你们想说什么?我要一个人静一静,你们有事说完快走吧。”
柯涵看着我半天,愣是没再说一句话,倒是张宜年先开口了,他说:“孟存思,你跳楼那天我也在场。”
又是这事儿……他妈的,怎么我想知道的时候没一个人能告诉我,等我不想知道了的时候一个个又上赶着来告诉我所谓的真相了,也不知道是谁犯/贱。
柯涵接着他的话头说:“我们商量了之后决定还是告诉你……”
我立刻打断他,我说:“决定告诉我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用说,我现在告诉你们我不想听了,让那些所谓的真相见鬼去吧,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我谢谢你们了,你俩怎么一个比一个热心肠啊,柯涵,你一个编故事写小说的能好好地编你的故事去么?行么?还有你张宜年,我觉得你脑子真的有病,你没事发什么疯啊,回去继续砸东西玩碾你的碎玻璃去,你丫是受了哪门子刺激开始关心起我的事了?我真的谢谢你了我这点破事儿不劳您大爷操心!”
张宜年倒是没什么反应,仍然是那副阴沉样,倒是柯涵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虽然他是鬼脸色就没好看过,但是看得出来他现在也很不爽,他冷冷地说:“小孟,你没毛病吧?”
我说我谢谢你了我好的很,可我看着你们我就烦,我不能保证再这样下去我会不会犯狂犬病疯牛病咬死你们两个。
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很不理性,他们俩也是好意,我不该把气撒在他们两个身上,可我现在很烦躁,我一边知道我这样不对,一边又控制不住情绪,就直接开启无差别攻击模式了,如果现在有把枪在我手上估计我会端着枪朝楼下突突突一通乱扫。
我现在就和当初我讨厌的张宜年一个样子,以前我总说别人神经病,其实说到底我也跟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