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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玉听过良儿的话,愣了半日,忽然啪地一声,只见她将手掌重重拍在炕沿上,口中狠道:“不公平,实在太不公平!”
炕上的老妇人吃了一惊,过后缓缓点头,又对书玉道:“姑娘,世间事就是这样不公。如今你知道了,今后,就多担待九根些吧,他心里,实在也苦得很。”
书玉黯然,再说不出话来。与老九根相比,自己就算落难,却也实在算幸运得很了。
“可那丫头,九根大叔就这样算了,再没去找找看?”良久,书玉再问。
“哪里去找?这天下如此大,一个人没进去,不留个信儿,哪里能找得到?九根也说了,就找到,也是苦牙子一个,衣食欠缺,与其留他在家跟着饿死,不如放她一条生路,也许倒好。”
书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没能说出来。
“小姐,快出来吧!总在里头做什么?再不出来,这锅好汤就让我们消灭光啦!”酒儿欢快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于此时听进书玉耳内,显得太不合适宜。
“知道就行了,反正也是陈年旧事了,九根大叔自己都过去了,姐姐更别放在心上了。出去吧,这汤极好,姐姐多喝些。”见书玉实在难过,良儿悄悄安慰一句,便催其出去。
待书玉身影消失于屋外,炕上老妇人遂对自己女儿道:“这也是公侯小姐?当真?”
良儿微笑,不答。
☆、第八十四章又见老板
宴尽人散,书玉躺在炕上,良久不能入眠。今天一日内,她经历太多,信息量太大,一时叫她心神激荡,当时觉不出来,可此时夜深人静,定下心来细想,实在有些辗转难安。
先是下午撞见高家那公子,自己犯傻,这也罢了,现在想想,也许正是命运安排,不叫自己跟他亲近。
不过既然不叫亲近,过后,此人怎么又于晚间再次出现自己眼前?书玉心里明白,这世与前世一样,自己只怕依旧只是暗恋的命,与那高家三公子,横竖是走不到一处的。
虽则自己并不太清楚,这里自家爹爹到底是因为何事被贬出京,可听听刘妈妈话里意思,总是跟这高太师脱不开关系的,也许是被他陷害也说不一定的。
哎!倒霉!书玉不出声地长叹一气,罗密欧与朱丽叶,这故事听上去很美,可落实在自己身上,实在只当二个字:杯具!
过后她又不自觉得想起,晚间公子直视自己的目光,眼神中全是每样话语,有讶异,想必没见过这样彪悍泼辣的小姐,不过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个乡野村妇,那样说话,倒也甚和身份。
还有惊叹,为何事惊叹?这个书玉就解不出来了。
最后,还有丝丝,点点,些许,微不足道的,爱慕之情?这个想法,就算是从书玉脑子里过一过,都叫她甜蜜,而忧郁。
瞎掰吧!人家哪里是爱慕!高太师现正权倾一时,就算自家没有与其所生的瓜葛,他家的公子,也是万人仰慕,众权贵们争相争夺的良婿人物,说不定还有公主呢!
他这模样,就做个驸马,也是稳稳当当的。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呀!书玉发觉自己又开始神游四方,思绪有些煞不住地乱窜了,于是赶紧岔开这条线,向他事上想去。
老九根!唉,不说不知道,原来他是这样苦命之人!书玉于此处引用了良儿娘的话。
失家丢亲,这样巨大的打击,书玉想都不敢想下。虽说自己处境有些与其类似,可到底爹娘尚在,且蒙上天保佑,自己被打发到这里后,并又没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也是因为自己本没过上一天小姐日子的缘故吧,书玉想。一个人,从有到无,乃是最难过的关渡。想老九根,年轻气盛,因逞一时之强,竟落得个家破人亡,他嘴上虽从来不肯提这事,可心里有多痛,只看他昨晚表现便可知一二。
自己要能想办法,把他女儿找回来就好了,这下书玉想得更是有些远了,亦有些累了,上下眼皮开始打起架来,慢慢地,她也随着身边刘妈妈和酒儿和微鼾声,沉入了梦乡。
因她睡得晚,真正入眠时已是三更鼓后,且因睡得香甜,待睁开眼睛后,已是天光大亮。
坏了,今儿晚了!书玉心知不好,赶紧从炕上翻身起来,却见屋里安安静静,鸦雀无声,身边酒儿和刘妈**位置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人却不见了踪影。
这帮家伙!书玉心里明白过 ,定是见她睡得沉,不忍心叫醒她,众人先去了山中,采果子,寻山货了。
果不出书玉所料,桌上放着个昨晚剩下的大白馒头,想必是刘妈妈特意留下来给自己的早饭,壶里也是满满装着烧好的热水,书玉看在眼里,直觉得窝心极了。
没办法了,看天色书玉便知,众人去时已久,只怕不过多时,喜子和柱子就该回来,赶车去城里东平楼送货了。
也不知道,昨儿送去的蜜渍果子行不行?虽说是信心十足,可领导不点头认可,书玉想起来还是心底有些发虚。
不如趁此时无人,自己再将配方细细研究过,也许,总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吧?
想到这里,书玉一骨碌从炕上翻下来,将自己和屋里收拾干净后,这就边啃馒头,边翻起书来,欲将潘家蜜饯果子,更上一层高楼去。
正看到入神处,忽听得外头马蹄声阵阵,似有人正策马扬鞭,向这庄下冲来,且是十分匆忙着急的模样。
什么人?书玉心里有些好奇,不过人家不一定就是到自己这里来,这村上人家多呢,自己不过是在头里,后头还有不少院落,也许是去那里,只是经过自己的小院呢?
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反正刘妈妈也不在,更没有一个旁人,书玉也不再顾及自己的小姐身份,端起茶壶,嘴对嘴就喝了一口,温热的开水猛地冲进口中,嗯,书玉舒坦地打了个嗝出来,爽!
“有人在吗?”正在她享受饭后饱足一刻时,外头人声传来,原来这人还真就是冲自家来的。
不会是昨儿晚上高家那恶奴才,当真报官,不开眼的什么县太爷,这就要来抓人了吧?书玉忽然想起这事来,不觉有些心惊胆寒。
算了,怕什么!怕也没有用,要抓就抓,反正自己没做错事,上了公堂也不怕,他要硬是曲打成招,自己就来个大闹公堂,就算自己不得好,也要叫那上头坐的老爷,得个难堪!
拼了!
书玉怀着英勇就义的心情,慢慢放下手中书本,最后留恋地看了小屋一眼,心中只是遗憾,这时自己的大家庭成员不在身边,不能一一告别了,不过见面伤感,倒不如不见,彼此倒好过得多。
大义凛然间,书玉心里有些慌张,有些不舍,面上却是镇定自如,半点看不出心里正在直打小鼓,这就迈步出院子去了。
咦!是你!
“颜公子,您怎么来了?”书玉松了口气,过后又突然将这气提了起来,不可放松,不可放松!无事不登三宝殿,此人可是她老板,这当口来这里,只怕也没好事!
忽得书玉脑中灵光一现,呀!自己差点忘了,如今三月已过,正该是清帐,并决定后面还要不要继续合作下去的时候呀!
想到这里,书玉的小腿肚子有些微微打颤,可面上的笑容却愈发真诚可人了:“这大老远的,颜公子,少东家,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话,将于喜子带来,我们一定照办不误,不敢耽搁的。”
颜予轩笑眯眯地看着她,先不开口,就将她上下好好打量一番。历月不见,这丫头倒是更加老练了。
因天气关系,书玉早已换上夏日布衣,她依旧只爱蓝色,虽不是什么精致布料,可手工是不差的,针脚细密,看不到丁点儿线头歪处。且是刘妈妈和皮家娘子亲自量的尺寸,合体得穿,将她妖娆身姿,衬托得愈加妍婉动人。
书玉整个人,笑盈盈地站在颜予轩面前,虽是裙布荆钗,殊无艳饰,而发盘高髻,秀眉在骨,天然去雕琢,清水出芙蓉,颜予轩想,这句诗用在这里,倒是好的。可笑昨晚那个官ji,脸上粉只怕有尺把,却说自己是无妆而素颜,过后更是对他轻吟此句,恕不知,真正佳人,无需自夸,亦得赞赏。
书玉心想这个笑脸狼到底几个意思?!大清早地跑来这里,就是为了对自己龇一龇牙吗?
“颜公子,喜子昨儿带去的蜜渍果子,您可尝过了?还可以使得么?”书玉见对方笑眯了眼,只看住自己却不说话,不由得心里毛毛咕咕,找个由头,先开口问道。
“果子不错,是你自己制得?昨儿我跟柜上说了,凡燕翅席饭后,送他一碟上去。客人倒都好奇得很,也说口味不错,还问是不是跟上回那糕一样,也是限量版的?”颜予轩开口就是玩笑,书玉听了,倒颇为受用。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同伴呢?上回来倒见你们有不少人的。怎么?哦我知道了,想必小姐是不用上山的,只指派别人就行了。”颜予轩见书玉笑得可爱,愈发得意起来,玩笑也开得大了,不想书玉听后,就将脸板起来了。
“没有这回事。我们这里,大家如同一家人,没有小姐伙计之分,今日,咳,咳,我在家里,另有事做,所以没与他们一起上山。我本想着,不知昨儿的果子行不行,还想再将配方精细些,这正看书研究此事呢,不想您就来了。”书玉一本正经地回答,心想真是倒霉,就偷了这一回懒,还偏偏就让老板给逮个正着。
颜予轩点点头,日头下站得久了,且是大清早快马加鞭赶过来的,他觉出些疲惫之意来,头上亦沁出些微汗珠来。
“哦,对不住,”书玉看他拿出方玉色罗帕,直在额头上拭汗不止,这才发现自己将忘了招呼老板茶水了,“该打该打!我竟忘了叫公子进来用茶,快情快请!”
书玉忙不迭就将颜予轩让进屋里,对方走过身边时,书玉只觉一阵香风扫过自己,虽是清淡,却历经片刻后,依然久久不散。
想必身上熏了不少香,也许还带着香囊荷包呢!据说古代贵公子皆喜如此行事,也算是男用香水吧。 书玉边胡乱想着,边跟在后头,脸上不自觉露出鬼祟的笑容来。
☆、第八十五章男女授受不亲
“小姐笑什么?何事这么好笑?说出来于小生也乐呵乐呵?”进屋后,颜予轩不知该坐在哪里,桌边凳子,有些不太入他的法眼,可炕上,又不是太好意思直接就坐上去,正待回头问时,却看见书玉鬼鬼祟祟地笑。
书玉受惊,忙将笑容速速隐去,看出颜予轩心思来后,她心下也有几分别扭,炕上?也太不像样了。
男女授受不亲,她想,真是不巧,自己与这公子孤身在这屋里,是不是,有些不合古代的规矩?
“公子,这屋小地窄的,唯实委屈了公子。我,我端张凳子,放在外头屋檐下,既照不到日头,又可见乡野风景,公子觉得,可好?”思来想去,书玉唯想出这个主意来。
颜予轩知道她为难,遂点头应允。
当下他坐在院子里,小屋门前,书玉殷勤送上白水来,她想过要放茶叶的,可那东西来路不正,人家是少东家,岂会看不出茶叶来历?万一带累那位喜子远房亲戚就不好了。
“颜公子,我这里条件有限,没有茶叶,只得白水一钟,不过水是好的,后头河里现汲上来的,甘甜爽口,公子喝过便知。”
颜予轩将水接过来,细看杯子,不过土瓷粗制,书玉只当他必不用,不想他竟呷了一口,笑对书玉道:“是你亲手煮的,我便觉得好。”
书玉自然听得出这话里意思,她有些脸红起来,正想说不是我,是刘妈妈呢,又怕坏了老板心境,再者,她心底里也有些认可刘妈妈对这位颜大少爷的看法,看那双魅人的眼睛,确是一付的风流相!
这话他能对自己说,想必也能对别人说,不要紧,横竖自己不当真,不理他就是了,书玉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公子,到底您今日过来,所为何事?”书玉见颜予轩似乎心情不坏,遂又忐忑不安地,将这问题提了出来。
“你知道,三个月期限已到,今日该是结帐清算的日子了。你总说,有事对喜子说,必然办得到。可我总对喜子说,叫他带你一块进城来,你怎么就是不来?” 颜予轩似在细细把玩着手中水杯,眼风却从杯沿慢慢飘过来,直向书玉脸庞,扫将过来。
书玉不是三岁小孩,她甚至不是她这个年纪,骨子里,她远远不止十四岁。
“我不是,忙着替东平楼把关检菜呢吗?每天要做的事那么多,少一刻工夫都不中用,忙得脚不点地,哪有时间进城呢?”马虎眼,书玉还是能打得出来的。
颜予轩哪里上她的当,立刻反唇相讥:“是了,可忙坏潘家大小姐了!这不,人家都上山了,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