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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想想小小云朵上拼命拍打着尾巴仍旧飞不太快的小龙,这要放在大妖魔眼里,这何止是一条胖龙,这简直就是送到口的肥羊一头肉鸟一只。要是这回程的路上出点什么意外,自己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当然敖峻不能直说我怕你老实好骗又本事不济,怕你被妖魔骗走捉去下油锅,这有点削龙八的颜面,虽然龙八似乎也没有多少颜面可言,但敖峻把龙八视作自家人,自家人的脸面,当然是要顾的。
因此他避开本质只说现象,对龙八道:“最近外边不安全,有很多大妖怪,看见你落了单,会把你捉去片成生龙片,然后沾酱吃。”
“我的肉一点都不好吃!”龙八显然还是被吓了一跳,随即又不服气道:“我在京城里连妖怪都没怎么见过,那里来那么多的大妖怪,峻哥哥你骗人。”
敖峻正色道:“京城里是常洙的地盘,所以没有大妖怪。但常洙总不能管着全天下都没有大妖怪,敢在常洙的地盘附近活动的,那都是有点本事的妖魔。”
龙八信了,却还有点不甘心,他嘀咕着道:“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不也是只有我自己,不是好端端的……”龙八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栽在人手里然后遇到小庄的。
他低下头去不说话了,时不时的拿眼梢瞄了瞄敖峻,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
敖峻知道他还没有死心,也怕自己一转身他就悄悄地跟在身后,想了想道:“我等夜里你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龙八抹着眼泪不作声。敖峻看得心疼,在这事上却也没有办法迁就他。只好默默拿起船蒿划船回去。
两人一上了岸,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不多时乌龟就缀在了身后,从这棵树后躲到另一棵树后,鬼头鬼脑地一路跟着。
敖峻虽然立即就发现了他,但这时那里还有心思理会他,他爱跟着就任由他跟着够。
如此走了一段路,却听得后面玄青啊呀的叫了一声,接着怒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一个男子声音道:“你行迹鬼祟,一看就不是好人。”
龙八忍不住回过头去好奇地看了一眼,忙拉拉敖峻的袖子:“峻哥哥,玄青在后面,被人捉住了。”
敖峻有心不理,身后那人却扬声道:“前面两位兄台,此人鬼鬼祟祟跟在你俩身后,只怕意图不轨,可是与你们有过节?”
龙八又拉了拉敖峻的袖子,小声道:“峻哥哥,不管乌龟么?天就快黑了,他过会要是变成乌龟的话,会被人当作妖怪的。”
只听玄青恨恨道:“你才鬼鬼祟祟跟在我身后,你才捉着我意图不轨。我跟你才有过节,你给我等着!”说吧又朝着龙八叫道:“小八,小八快来!”
都到这份上,再要装作不认识没听到有些太过,敖峻也只好转过身去,作恍然大悟状道:“这不是玄青么,你怎么在这儿?”
龙八已经跑过去掰那人捉着玄青的手。那人手劲极大,他伙同着玄青较了半天劲也没有撼动,他只好抬起头来央求道:“这位哥哥,我们是认识的,玄青不是坏人,你放了他吧。”
他方才还哭过,眼睛里水汪汪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眼泪,那人微微讶然,深深看了龙八一眼,随即松开了手笑道:“如此,原是我多事了。”一面对玄青道:“既然都是故人,为何你要跟做贼似的?”
玄青大怒,揉着被捏疼的手腕恨恨:“你才跟做贼似的!”要依乌龟的王八脾气,那里受得了这般的吃亏,但他这时揉着手腕却是不敢再上前去。
这人笑了笑也不恼,他见玄青揉着手腕子,只歉声道:“可是捏疼了你?”玄青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龙八在旁边看了片刻,他只觉得这个人十分十分的面熟,偏着头打量了几眼,试探着道:“……大大庄?”
大大庄这个叫法十分的新奇,想来这位还从来没有谁这样叫过,对面的大大庄明显地呆滞了一下。
龙八也觉得这个叫法不妥,一转念又道:“老庄?”
这人面上尴尬起来,越发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不觉干咳了两声:“在下是姓庄没有错,请问这位小兄弟认识我?”
龙八一听也姓庄,长得又和庄停云庄停雨这样相像,定然是大庄小庄一家的没有错。能在这儿遇上也实在是巧,他不由得有些高兴,破涕为笑道:“我不认识你,不过我认识大庄小庄,你们长得挺像……”
敖峻一伸手把还想要上前套交情的龙八捞了回来。朝这人微微颔首:“舍弟不懂事,言语无状了,还望见谅。兄台是今日刚回京城?想来旅途劳顿,我们也不多打扰了。就此别过。”他把话客客气气地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拉住还想邀对方同路的龙八,招呼了玄青,往前就走。
龙八频频回头去看,这时才见老庄牵着马,一付风尘朴朴的神色,显然是刚从外地返京。他见龙八回头张望,便对着龙八笑上一笑,一口牙齿倒是雪白得很。
敖峻待甩开那人,这才低声对龙八道:“这人的造化,将来只怕还在庄停雨之上……”
龙八不怎么精通相术,闻言愣了一下,反正现在这个假太子已经由不得他自己说不做就不做,当初那种一心想要为大庄做点什么的心情反而淡了下去,对于未来皇帝是大庄还是别人他倒也没有什么执念了,对此只是‘嗯’了一声。
敖峻觉得这虽然算得上是很大的变故,但不论谁做皇帝都是人世间的俗事,与他其实没有太大的相干,而且他见此人目光清澈磊落,反而比那惺惺作态的庄停雨强得多。
眼下还是北方的情势更让人头疼一些。也就没怎么把遇到老庄的事情放在心上。晚上给常洙留了书信随便提了提此事,当夜趁龙八睡熟之后便悄悄离去。
但龙八很快便又见到了这位老庄。
几日都不曾露面的皇帝伯伯那天把他叫去,为他引见庄霖。
庄霖站在书案一旁,见到龙八进来,面上微微有些吃惊,不过也并未失态。龙八起先也没有注意到他。
皇帝大约对自己的身体心里也有数,近来常为龙八引见不少人臣子,如今将庄霖招回来。庄家本是书香世家,却接连二子弃文从武,庄霖几年下来在军中混得也有模有样,已官至宣武将军。只是他一来年轻,二来家族世代文官,武官早已自成派系,倒隐隐把这后起之秀排斥独立起来,庄霖本人对此也不在意,反而也不去招惹别人,皇帝用他却也放心。此时背后的用意,无非是要龙八多加亲近拉拢,在朝中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以为将来打算。
龙八自那日常洙醉酒之后,好几天没有见着常洙老龙和皇帝伯伯了,虽然敖峻让他不要管这一人一龙之间的那点破事。龙八嘴上好好答应了,可是心里到底是好奇着。他管得住自己的嘴巴以免祸从口出,却拿一双贼眼滴溜溜地在皇帝身上上下打量,想要发掘出点和以往不同的地方来。
但皇帝似乎还是那个皇帝,威严沉静而不动声色,气色如常的不太好,但人倒还有些精神,龙八进来时他正和人说话,脸上还微微带着笑。实在令龙八百思而不得其解,转念担忧起常洙老龙的死活来。
龙八正走神走得不知东南西北,一旁的小太监接连唤了他几声‘太子殿下’,这才回过神来。
皇帝微微不悦地看着龙八,却没有恼怒,只是问道:“朕方才和你说的话,可都记住了?”
“啊?”龙八一惊,看了看皇帝,不敢说自己根本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只好讪讪地答应:“哦……”
皇帝看着他,突然淡淡地笑了笑,轻轻道:“那你说一说,你都记住了些什么?”
“啊?”龙八这下汗都下来了,使劲地挠着脑袋继续道:“哦……”
正不知道该什么回答好,庄霖在这个时候出声替他解了围。
他声音朗朗,微带笑意:“皇上令末将从今日起负责教习太子的骑射功夫,末将才疏,承蒙陛下抬爱,日后还要请太子殿下多多包涵。”
龙八连忙对皇帝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跟着师傅学的。”
皇帝看了看他一会,最后决定不予计较。只是向庄霖道:“庄爱卿过谦了,太子性子惫怠,若是偷奸耍滑,你只管狠狠地收拾,不必有所顾忌。这是朕的口谕。……太子,可记住了?”
龙八虽然不乐意皇帝放话让人狠狠收拾自己,但这时只有乖乖地点头:“哦,我知道了,”
龙八恭送皇帝出门,这才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皇帝伯伯给自己新找的这位师傅。看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认出这人是当天在路上见过的老庄。
那天庄霖身上穿的只是寻常布衣,但今日面圣,一身软甲穿戴得十分整齐,衬得人也精神俊朗。当日灰头土面疲倦沧桑颇有几分大叔气质,今日收拾整齐了瞧着也不老,还是棱角分明有模有样的帅哥一头。
他比龙八要高出很多,微微低下头来对着龙八露齿而笑。他眼睛清亮,笑容明亮磊落。和他两个弟弟的感觉都不大一样。
不知为什么龙八对这个庄霖也挺有好感,此时殿里只剩下龙八和庄霖两人,龙八便笑嘻嘻地上前去扯袖子:“老庄哥哥?”
庄霖笑道:“臣今年才二十八岁。应该……还不能算老吧?”却也不提那天在宫外见过他的事,也不曾问龙八那天为什么哭。
龙八一想比起自己的二百五十岁,庄霖的二八年华当真不能称老,颇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笑。
此后庄霖便每日进宫,接替了原先教习龙八的校尉。老庄和他下头两个弟弟很是不同,难得倒也诚心诚意对待龙八。
79
79、第 79 章 。。。
龙八对常洙老龙的担心纯属多余;没两天常洙老龙摇着扇子出现在龙八的面前;面色红润神清气爽精神抖擞;同样看不出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日子继续悠悠地过;常洙老龙继续一如继住地扮着他的清贵高人,皇帝伯伯继续保持着不动声色的平静。任凭龙八百般猜测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这一龙一人之前到底是有点什么呢还是没什么。
只不过自那时起,皇帝似乎对看开看淡了许多;不再日日耳提面命地逼着龙八读书上进,一心想把龙八这朽木打造成不世出的明君。
龙八写给敖峻的信此后再没有丢过,敖峻也依约按时的来看他。凑巧也和庄霖遇上过;他对此人倒也没有什么恶感。一切都挺美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有一点,便是玄青趁着一日常洙老龙心情不错的时候,壮起龟胆去和老龙讲理谈条件,也不知他怎么阿谀奉承谄词如潮,软磨硬泡之下,老龙竟放了他一马,还封了他个侍卫做做。
玄青于是顶着侍卫的名义,每天白日里名正言顺地赖在龙八身边。
常洙老龙对此也有个说法,他摸着下巴高深莫测地对着龙八笑道:“小醋怡情,有益身心健康。”
龙八听不大明白这话,看老龙又开始神思不属,却也不敢缠着他多问了。
但是当敖峻得知这个消息时,再瞧玄青时那阴沉得就要滴出水来的表情。龙八觉得这一点儿也不怡情。但老龙金口一开,出口的话岂有随便收回去的道理。况且近来老龙那头枯木遇春久旱逢甘露,哪还理会龙八如何,这宫里虽不是龙潭龙穴,却也有不少凶险,有个玄青跟在身边应变,总比放任傻八自己被人骗了的好。
敖峻也是知道这个理,自己往来不便,又不能事事都及时料理,也只有无可蠢材接受这个安排,真正令他不快的,还是常洙那贼兮兮地说什么小醋怡情的看热闹表情。唯有好生叮嘱龙八,要他时时小心。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玄青除了时不时占龙八点小便宜,倒也老实,看来他也知道宫中人多嘴杂的道理,行事挺有分寸。
但皇帝在端午过后开始称病不朝,暂由太子监政,将朝务交由首辅代为料理。皇帝虽然觉苛多年,但只要不是病得爬不起来,就没有中断过一日早朝。如今作派这还是历年来的首次,关于皇帝病体的种种流言也在暗中渐渐流转开来。
皇帝显然是跟着常洙老龙学坏了,对这些谣言一笑置之。他与老龙似乎是彻底言归于好了,老龙仗着神通,每日里大江南北的带着皇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