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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准备好的一长串不带脏字的粗话梗在喉咙出不来,还差点被口水呛死。
进来的人,不是崔判官。
这人的脸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了,但她的相貌如我的记忆一般,完全没变,清秀的五官、温婉的笑容,双眼笑起来时有些眯眯的,还有淡淡的鱼尾纹……
我用力地揉揉眼睛,但那人依旧微笑看着我。妈呀,今天还真的见鬼了!
「老、老妈!」我很孬地尖叫出声。
听我这样叫,那人马上变脸,换了张母老虎似的表情。她飘过来狠狠骂道:「跟你说过几百遍了不准这样叫!都这么大了还没学乖?」
我被那大嗓门震得耳膜都快破了,捂着重伤的耳朵大叫:「你才是咧,老太婆!我记忆中你明明是很温柔贤淑的啊!怎么变成了母夜叉啊?」
事实证明,回忆总是会被过度美化。连老妈揪着我耳朵骂的情景,都被我想成是她温柔地殷勤嘱咐,而如今她的出现让我再一次回想起那些特意遗忘的事。
恍然间,我努力厘清目前的情况,平复急促的呼吸,而心跳不受我控制,怦怦跳个不停。这是怎么回事?
「老妈……你怎么会在这?你还没去投胎吗?」我强忍着鼻酸问道。
不过老妈却没回话,兀自生着气。我觉得奇怪,便上前去想摇摇她,但手却穿过她的身体。
「那是她的意念。」
崔判官在门口出现,向疑惑的我解释。
「什么意思?这不是老妈?」
「你的母亲已经不在这里了,她在人间以其他身分过着全新的人生。」崔判官淡然道,「然而她的意念十分强烈,还残留在阴间,我将它们收集起来并加以定形,就成了你看到的模样,所以你无法触摸她,而她没办法回答她的意念里不存在的答案。」
我默默看着这有些透明的影像,随着时间过去似乎又淡了一些。
「老妈,你……有话跟我说吗?」
老妈的脸缓和下来,表情充满着担心,「你有没有好好吃饭?不可以跟老师顶嘴,也不可以欺负同学,知不知道?」
崔判官还在旁边,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我尴尬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啦!」
「睡觉前要记得刷牙,被子要盖好,不要开着冷气睡……」老妈自顾自唠叨个没完。
「哇!我知道了啦,你别说了!」我哇啦哇啦大叫想混淆崔判官的视听。
「还有,你爸爸……」
我心里一惊,想到老爸的恶行恶状,老妈大概都知道了,连忙澄清道:「那老头子只是耐不住寂寞,找年轻美眉来聊天而已,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喔!」
老妈脸上有些哀伤道:「你要好好照顾他,别让他做出后悔莫及的事。跟他说我过得很好,不要想挽回什么……」
她的声音和身体像被风吹散似的,渐渐的不太清楚了,只剩下几缕若有似无的轻烟在原地回荡,缥缈却又如此真实。在那瞬间,我似乎可以感觉到纤细冰凉的触感从脸上拂过。
我闭上眼睛,要把她死后依然挂念着我们的样子铭刻在脑海里。从没想过还有再见到老妈的一天,虽然还想多跟她待一会儿,但片刻的交谈就弥足珍贵。
崔判官一直看着我,等我看他时才开口说:「这应该是最后一面,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她的气息。」
我深呼吸道:「没关系,没有必要再见面了。现在没有老妈我也可以过得很好,叫她安心升天吧。」
「她不是升天,是投胎了。」崔判官提醒我道。
「我知道!那只是一种说法啦!」我怒道,「谢谢你啦,做了这种多馀的事!」
崔判官摇头:「不是我,是你朋友要求的。」
我一愣,随即明白了崔判官说的是谁。真是鸡婆……
我走出房间,见到死鬼倚在根柱子旁。见到我,他绽出一个轻蔑的微笑道:「你没哭?」
「哭屁啊,笨蛋!」我不爽骂道。「要是那样,那老太婆一定会追着我打的。」
「走吧,我们要回去了。」死鬼转头道:「你记得向崔判官道谢,大概是为了答谢你找到生死簿,所以才这样做的吧。」
「……喔。」我随便应了是,心下了然。
应该是死鬼拜托崔判官这样做又叫他不能说,但崔判官八成是忘记了。我决定闭上嘴巴,因为死鬼脸皮很薄,要是知道了面子一定会挂不住,转而整我泄愤。
我们到了阎王殿会合,崔判官已经在那里等着。
「因为工作积压许多,请恕我不能送你们到最后。我派一位经验丰富的鬼差带你们回去,不用担心任何问题。」
说时迟那时快,崔官语音刚落,我们的脚底就出现了个巨大的黑色漩涡,看起来相当眼熟。
「为什么又是这个黏液鬼差?!」我惨叫着。
漩涡里伸出一堆扭曲的触手,包围而来。第一次见到这种运送方式,虫哥和贱狗都显得很惊慌。我毕竟也见过一次,只好忍着恶心安抚他们。
「后会有期。」崔判官道。
「谁跟你后会有期!我这一辈子都不打算再见到你!」我大骂。
「可是人总有一死。你放心,我会给你特别优待的。」崔判官认真地说。
那些触手完全遮蔽了光线,将阴间的一切人事物都隔绝开。
终于可以回去了,这是我在黑暗包围中最后的想法。
我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到医院里特有的不舒服气味。
慢慢从床上坐起,病房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我两旁的病床上一边是匀长的呼吸声,一边还在磨牙。
……搞什么?我懵懂看着病房,没有其他人在。我怎么会住在这种三人病房啊……不,重点是,我怎么会住院?
微一抬手,一截断裂的绳子从手腕上滑落,看起来脏脏的,我的手腕皮肤还长了一圈红疹,应该就是那褐色绳子造成的。
这时,病房推开了。一个长得挺美的护士推车进来,看到我傻愣愣坐在床上,她马上冲出去大喊:「医生!医生!患者醒过来了!」
我只觉得莫名其妙,我又不是睡了几年的植物人,醒来有什么好稀奇的?说起来……我比较想知道我干嘛睡在医院?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穿着西装,身材挺拔,但他没穿着白袍,所以应该不是医生吧?他的脸上是欣慰的微笑,对着我说:「你醒得真快,小重和007都还没醒来。」
他指着睡在我两旁的人。左边是一个没见过的男人,兀自好梦正眠,虽然闭着眼睛,但嘴边竟然有一弧微笑,看起来有够白痴。而右边那人是咖啡色的,嘴里「呼哧呼哧」个不停,四肢不停摆动就像游着狗爬式一样……那是啥啊?!
「干!为什么医院里会有动物在啊?那是狗还是异形啊?」我惊恐大叫。
那男人脸色忽地一变,一个箭步冲过来抓着我的肩膀问道:「你不认得他们吗?」
我不耐烦说道:「谁啊,看都没看过……话说回来,你又是谁啊?条子吗?」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那男人抓着我,语气严峻地问。
「肖欸!」我用力想挣开,但他的手纹丝不动。「老子干嘛要知道你是谁!你很有名喔!」
病房门再度走进几个人,是医生和护士。
「这人是谁啊?快帮我赶走。」我对着医生叫道。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彷佛我不认得这人是多么奇怪。
医生干咳了一声,推推眼镜道:「你的旁边……没有任何人在。」
我指着抓着我的男人大吼:「我说的是这家伙!你是脱窗喔?!」
小护士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摇摇头,其他人也都一脸茫然。
他们都看不见这人?
我突然打了个寒颤,那个男人抓着我的手传来的温度低得吓人,脸色也苍白得可怕,只是他的表情却充满着惊诧。
「鬼……」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字,然后便口吐白沫、眼前发黑了。
模糊中,我听到周围的人手忙脚乱忙着看我的状况,虽然昏睡中,但还是能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握住我,从未移开过的视线饱含着疑虑。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脑子命令我的眼睛不能睁开,否则一定会被这个冤死鬼拖走。
「我知道你醒着。」那鬼的声音就近在耳畔。
我浑身一颤,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脑门,果然还是被看出来了!
「你听着,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一根毫毛的。」那鬼的声音诚恳,「我想,你应该是失忆了。」
失忆……?这什么老梗连续剧剧情啊?!鬼才相信咧!
这时,我听见在一旁诊断的医生对护士道:「我想,这个患者应该是脑部损伤,导致幻觉产生。你去联络家属,需要做新的疗程了。」
一个信誓旦旦地说我失忆,一个又专业地判断我是撞坏脑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