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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帕契却仰头看着藏青色的山体,春云掠在山腰,□的灰岩间偶尔长满如鳞片的浅绿,几让他的心神荡漾无比。
“在看什么?”霍珀走过来,用尾巴轻轻勾了下阿帕契。
“天!”阿帕契笑着答了一声,眼睛里放出一种莫名的光采来,也许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个这样一直流浪的愿望,只要不是很苦,那么愿一生一世都不停下自己的脚步。
霍珀抬头看了眼天空,春日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已经是五月,不知为何山上却少见绿色,这样的话,沿途的猎物可能不好打,族里的食物在起程时虽然准备的多,一路走来也储藏了些新鲜的肉干,但一天找不到定居地,忍饥挨饿的威胁就一直存在……
一人一兽站在青碧的天空下,暖风偶尔吹过,极其和谐的场景。
“咳咳,凯勒曼,你不觉得咱家弟弟跟霍珀很配吗?唉,为什么感觉我的心好酸啊……”韦尔奇假模假样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用屁股撞了撞月熊,“你怎么一直阴沉着脸看着他们啊?我说,凯勒曼,阿帕契已经长到了,择侣期也早就到了,霍珀也不差,我挺那小兽崽子……威格家将来跟我们家住一起好了……,balabalb……”
月熊没有答话,看了会阿帕契,掉头走了,加斯拉熊连忙追过去,“凯勒曼我还没说完呢……要不咱们干脆也让他们来个争斗吧,这样才能说明咱们弟弟多受……”
阿帕契十五岁零三个月,拉坎冬人开始翻越窝特山脉西北段,无论对整个部落整体的存亡,还是个人的存在来说,这都是一个转折点。
吉森好奇地看着阿帕契在一张兽皮上画了些线条,然后将它擎到半空。
“阿帕契叔叔,这是什么?每天你都要在上面画一下?”
“这是日历啊。”阿帕契感慨地说了声。
兽人世界是没有历法这一说的,他们习惯了日出日落,习惯了从自己的身体和四季中感觉时光的流逝,但来自地球的阿帕契却没办法做到这点,听惯了星期、月、月说法的他便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作为起点,开始记录时间。
“下午三点了啊。”阿帕契将兽皮放好后,掏出自制的木晷,看了眼晷中央木头的影子。这是一个老乞丐教给他的办法,要知道时间很简单,画个圈,均分成十二,辨别东西南北,随便找个东西立在圈中间,这样就能判断出大概的时间了。
“从早上爬到现在,什么时候才能爬完啊。”阿帕契叹气将木晷放回腰间,望着山头发愁,照这个样子,只怕今天晚上他们才能爬到山头啊。
“啊,你做什么?”阿帕契突然叫起来,狠狠一掌拍到吉森的熊爪上,“你又来摸我的日历啊。”
小加斯拉熊被打得生疼,两只黑眼睛立马可怜兮兮地涌出眼泪来,“阿帕契叔叔,我,我就是想看一下吗……”
“看什么看,你每次看都把它撕得稀巴烂!”阿帕契大怒。小加斯拉熊十分淘皮,每次都喜欢扒拉他的日历,但因为年纪小,老控制不住自己爪子的力道,掏出去的每一张兽皮日历都会体无完肤地回来。
“我,我现在还不会控制力道吗。”吉森转了转眼珠,“阿帕契叔叔不要讨厌我吗。”说着,就向阿帕契扑上去。
“你滚……啊!”
“快从我身上下去!”
“不嘛,叔叔。叔叔抱抱,我是小兽人嘛。”吉森幸福地蹭着身下人的脸。
阿帕吐血,“什么小兽人,你现在比我高比我重!”
提到这,阿帕契就几乎恨得直咬牙,大抵是因为黄色晶柱体的原因,他的身体现在已经能免费赶上部落的最低身高水平了,当然,指的是雌兽。但吉森显然继承了韦尔奇那强大的加斯拉熊血统,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已经长得如同凯勒曼兽身那么高大。最令阿帕契郁闷的是,这个时候的吉森,不知为何,超级喜欢黏阿帕契来,动不动就把他扑倒在地,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力量发生了变化,只怕阿帕契早变成了张口吐血闭口晕厥,史上第一个被自家侄儿给压死的雌兽。
“快下去。”
“不哼~~”
“下去!下去!!”
“哼哼~~,哼哼~~”
阿帕契正在拼命蹬腿,突然感到身上一轻,吉森被拎到了一边,一道黑影俯了下来,挡住了太阳,他眯眼一看,伸出胳膊直接抱住对方的脑袋,高兴地叫道,“拉普德?”
黑豹子仿佛也很高兴,低下脑袋在阿帕契颈间嗅了嗅,细韧的胡须扎得阿帕契痒得直“哈哈哈”大笑,他双手吊在拉普德的颈间,趁着黑豹子抬头,借着力度从地上直接起来,“拉普德,你去哪了?我可想你啊。”
说着,便过去咬耳朵,“你什么时候恢复的?”
热呼呼的暖气拂到黑豹子的耳朵上,敏感的猫科动物立刻抖了抖耳朵,“我们跟你们一起走。”
阿帕契愣了下,明了它说的是双王,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唉,我问你个事……”看到吉森正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和拉普德,阿帕契拍拍黑豹子,“走,咱到一边说。”
早春的山上并没有多少可以隐藏身形的地方,拉坎冬人在近山头的地方止了步,找了个地方休息。阿帕契拉着拉普德站到一处岩石上,刚好可以俯看四周,眼前地形一览无余。
“拉普德,”阿帕契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对着一头巨大的黑豹子实在叫不出小白那名字,以后还是叫它拉普德吧,“我问你,你还记得咱们看瀑布时被水冲走后的事吗?”
拉普德的眼神一暗,圆耳朵往后垂了一下,带着愧疚般的神色点了点头。
“真地记得,”阿帕契眨眨眼,“那你有没有遇到那个族里的圣物?”
拉普德疑惑地看了阿帕契一眼,“圣物?”
“就是……啊,我忘了,”阿帕契拍了下脑袋,“你没有去山里,还不知道。就是这么大,很高很高的一个晶柱体,黄色的,会发光,摸上去会被刺痛的东西,当时咱们在水里分开后,你见过没?”
拉普德的眼神变深,它看了会阿帕契,点点头。
“真的?”阿帕契一高兴,拍了黑豹子脑袋两巴掌,“嗯嗯,你能化成兽形,是不是因为黄晶柱的原因?嗯,肯定是了,”不等拉普德回答,阿帕契就继续说道,“那你告诉我,你其他地方……有没有变化的?”
其他地方?
黑豹子眨了眨眼睛,疑惑了一会,忽然垂下脑袋去。
“怎么了?”阿帕契纳闷,“不方便说,兄弟吗,来,说说,说说。”说着便去搂黑豹子的脑袋。
拉普德抬头,一双碧眼沉沉地望着阿帕契,里面翠光流转,衬着黑色的皮毛,愈发显得晶莹神秘。
阿帕契忍不住抬起手指来,轻轻地摸上去,神色里带了丝迷惑,“真漂亮,像翡翠似的。”
晚阳在天边垂落,风把暮色撒向了大地。
在一片柔和的细风里,阿帕契慢慢瞠大眼睛,即便无数次见过兽人化形的事实,他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惊讶。
胳膊间的黑豹子身上萦绕上了些许金箔的碎光,亮晶晶地反射着夕阳的光芒。风温柔地拖着些许黑绒般的事物,在胳膊上缠绕,层次不一如同水墨般的轻烟散去后,一个黑发碧眼的男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如烟熏染过的睫毛,浓密到让人怀疑真假,一双碧乌乌的眼睛,正满含着温柔看着他,似乎在看一件稀世珍宝,黑色的头发垂落在耳畔,衬着尖颌翘眼的脸如同天成。
光站在那里,就有种让人倾倒的气息,就像充满了无数诱惑却又深邃不见底的黑夜。
阿帕契找不出词来形容眼前的男人,只能这样想。
“阿帕契。”男人轻轻呼了声,微薄的浅色唇角边压了下来,在阿帕契的嘴边轻柔厮磨,继而像不满足似的,轻轻地咬了下嘴边的下唇,濡湿地舔了上去。
男人?
阿帕契的脑子才反应过来,他猛地一推,直接往后蹦,拉普德连忙伸手去拉他。
“你……你是谁?”
“拉普德。”男子低垂了下眼,似乎很不满意阿帕契的反应,把他拽到了身边,“不好看?”
“好看什么?”阿帕契见那夺人面孔在眼前,忍不住又一愣。
“我的……人形?”拉普德紧紧盯着阿帕契的眼睛。
“没有,好看啊。”阿帕契赶紧点自己的脑袋。
“……”拉普德别扭了半响,还是问了出来,“比小白好看?”
“啊?”呃,阿帕契迷惑了,“你不就是小白?”
拉普德还是固执地问,“是小白那样的好看?可是,”他皱起眉,“很弱。”说完,便沉思起来,面上带了丝难过。
阿帕契虽然不太明白眼前的情况,可是直觉如果让拉普德这样沉思下去,怕是有不好的事发生,他笑着去拍拉普德的肩,不知为何,却僵了一下,飞快地放下来,“你这样很好啦,小白……唔,像少年,还没成熟,你是成年!”
拉普德听到耳边,嘴巴不禁弯了丝孤度,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阿帕契头顶,“知道自己能化成人形后,我就想,除了阿爹们,你应是这世上第一眼见我人形的,我……我……”
那只手顿了一下,阿帕契的心不知为何微沉。
拉普德却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恋恋不舍撤回了手,“我们该回去了。”
他跳下岩石,将手将阿帕契伸来,不知是何故,又或许是年少久病的原因,拉普德的人形与其他兽人有很大的区别,他的肌肤有种赛雪的白,这种白,衬着黑发黑眉,在晚暮的天空下,越发显得明显,看起来竟有种凌厉般的错觉,让人心生却步。
阿帕契晃了下神,便被拉普德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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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上迁移队伍的双王;自然受到了拉坎冬人的欢迎。在大迁移的路上;熟悉的气息让兽人们彼此更加眷恋;也更团结。
随着双王前来的拉普德;在众族人面前展现了他的人形后,即刻掀起一片惊叹声,双王强悍的基因在这个年轻的兽人身上得到了完全的体现;尤其是人形后的外貌上。这种外貌优势连一向对双王一家抱有芥蒂之心的凯勒曼都忍不住侧目,更不用说那些已经进入择侣期的雌兽;只是拉普德性格沉闷,并不是很爱说话;只有阿帕契才温柔一些,生生让部落里适龄的雌兽嫉妒不已。
“哥哥呀;看来这个弟弟;真是留不住了——”晚饭的时候,韦尔奇坐在凯勒曼身边,两头熊感慨地望着阿帕契和拉普德的身影,“这么一想,还真舍不得……想当年,阿帕契还是个连山猫崽都不大的小娃子呢……”
凯勒曼不言不语,只顾低头吃饭。
韦尔奇看着凯勒曼的样子,不禁头大,他家大哥和小弟之间,似乎是出了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了……
唉,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啊——”韦尔奇突然大叫一声,惊得凯勒曼抬头,“你大叫什么?”
“我想不明白啊。”
“想不明白什么?”凯勒曼瞥了一眼韦尔奇已经瘦下来的肚子,心里有着暗暗的担心,也不知道迁徙到什么时候才能止住脚步,韦尔奇这么大的食量到时候饿着了可怎么办?吉森又刚好在长身体……
“凯勒曼,你和弟弟到底是怎么了?这些日子,都不太说话。”韦尔奇摸着自己的脑袋嘀咕。
“没什么,”凯勒曼的眼睛黯了一下,抬头勉力一笑,“他长大了啊……”
“是啊,长大了……”
长大了,就意味着,要成为别的兽人的伴侣,属于另一个兽人,而不再是他们的弟弟。
熊兄弟俩同时怅然起来……
三天后,拉坎冬人翻越了窝特山脉,即被眼前的世界惊呆。
不足二百人的部落全部聚集到了山头,震惊地看着山脚下的一切。
春天终于忍不住爆发,大地起了无边的绿色,一夜之间,原本荒凉的土地突然长出无数的嫩芽和枝叶,大朵大朵的白云被风吹着在天空移动,在地面上留下片片黑色的阴影。
令拉坎冬人震惊的,不是眼前的美景,而是山下,那连绵到天边的动物大队。
从高高的山上俯望下去,大地上行走着无数色彩斑斓的动物们,它们或如同闪电般飙过,蹄子下灰尘起伏;或发出慌乱的嘶叫声,以一群之力维护着新生生命;或笨重而缓慢地爬行于岩石间,偶尔停歇;或弯着长长的脖子去探取高树上的嫩叶,慢慢咀嚼;或悠闲地落步,相互挽着同伴的尾巴;或眼露锐光地徘徊,口齿间滴下涎液;或正哀鸣哭泣,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