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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抹一把脸小心地抬著他的脸,唤著,“赝狄……呜……醒一醒……”
他的身子一僵,舒缓了下来,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双闭合起的眼才缓缓睁开,流露出一丝恍神……
“湮儿……”他吃力地抬头,冷峻地脸上流露一丝淡定的笑,有些痴痴的望著我的眼“我没在做梦,真的是你……倘若是梦也好……”
眼眶热热的,胸口的力气像是被他这句话抽空了似的,“是我,是我。”
他凝视著我久久,刚毅的脸扯出一个笑,宛若夜空最璀璨的烟火,眩目夺人。
“为什麽会把你被锁在这里……我要救你出去。”我轻轻抚过厚重的石链,怕是有千斤重……若是男儿身,凭那内力怕是也震不断,这该如何是好。
“没用的,这是那个人用内力炼造,专惩叛徒……我的一切都是他们教的,袭宫那日我奋力抵抗……没想到会是魅舐亲自出阵……我被活掳也在所难免。”他紧闭嘴,突然抬眼望我,“湮儿,怎麽会在这儿……难道……”
“嗯,一不小心被逮著了。”
他不可置信的望著我,石链被弄得铮铮作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悬吊在石壁上,仰身像匹绝望的孤狼般撕嚎,凄惨悲绝的声音在石室里响彻,回荡……
“赝狄,不要这样……我好好的,没事。他们没对我怎麽样……”紧紧搂著他的头,许久许久,血腥味在嘴里漫延开来。
“湮儿,你听我说。”低沈嘶哑的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著,“他们此番定是想用你把宫主引出来。”
我瞪大眼睛望向他,细细体会著他的话……他这麽说,难道,难道後……
他嘴角荡起无力的笑意,示意我再近一些。
脑袋晕晕的,腥热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他温热的唇轻轻在我耳边说著,“暗舐就快要进来了,他的千里辨音著实好……所以我便长话短说。宫主自从你离去那日……便……恢复了男儿身,只是身子很虚弱。後来後湮宫被袭……他们万万没想到费尽心思找寻的後翎如今是个男子……我等努力保护,以致引开暗杀舐的人後便与他失散,宫主受了点伤,藏匿在男宠里……有弥儿陪著他,两人大约……大约流离到了巽国。”
到了巽国……
後在巽国。
靴声一步一步在石室外分外清晰。
石壁门被打开。
魅舐似笑非笑的望著我们,挑眉梢,“卿儿,定是听到了我想听的事了。”
他走向赝狄,不动声色的抬手,修长的手勾起赝狄的衣袍,拉开,隐约显出伤痕的古铜色肌肤……微微一笑,明明说著极温和的话语,举手投足间却极其残忍,“我的蛊王好偏心,养了你二十年,好东西却只说与卿儿,为什麽不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嗯……”
“呃……”一阵沈闷呻吟溢出。
他俯身轻轻吮吸著那撕裂的伤口不断涌出的血,剧烈的动作悬垂的石链晃动著;铮铮作响……
“你…死变态…住手,你到底想干什麽。”
他眯起眼来,嘴荡著笑意,狠劲一使,挥手用力拉扯石链,隐约露出里面刺入肉深处的倒钩,腥红的血从里面涌出来。
赝狄的闷哼硬忍在喉咙里没出声,他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两分。
“卿儿……心疼了麽……告诉我,後翎在哪儿……”他挑挑眉梢,温柔的口气,目光却像是能看穿人心似的邪魅到了极致。
我冷笑一声,站直身子,手背在後面攥得死紧,指甲掐进了手心里,“不过是个男宠就想让我心痛……”
他狭长的眼性感的微眯,暧昧的伸手轻舔指间流淌的血,突然指间微弯,食指中指瞬间变换手势,深深插进赝狄的胸口,涌出很多很多血,“我耐心不够,不要惹我。”
我淡定的站著,不动声色只是看著。
魅舐狐疑的望向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绝美的眼瞳中,映出来我的影子,嘴边的笑意却越深了。
那个悬挂在石壁上的男子,从始至终都痴痴望著我,眼神温柔似水,包含了很多……宠腻、信任、痴情、难舍……象是穷尽心力也无法说出的心绪。
魅舐反手勒著赝狄的脖颈,紧紧的,他笑出声来,嘴角动了一动,勾起淡然而妩媚的笑容“卿儿,别想在我面前掩饰……以为我看不出麽,你不忍他死……我拿他的命赌。”
我想笑一笑,可是却觉得眼下面一根血管突突直跳,咽了一口水,声音还是沙哑,“魅舐,这场赌你永远赢不了。”
是麽,
你猜对了。
我不忍赝狄死……
只是你赌的是他的命,我却赌的是我自己的。
魅舐有瞬间的惊愕,眼中闪过一丝不确信,怔怔的望向我。
我笑望著他,忍著舌处传来的剧痛,衣袍飒飒作响,任由身子往後仰……耳边响彻悲戚的呐喊,震人心肺。
魅舐,若是下赌注的一方亡了,你拿什麽来赢……
倘若我死了,你如何来玩这场游戏,後找不到且不说,把我都玩死了,看你如何向巽王交待。
甜腻的血涌上来,温热的液体流下嘴角。
很痛……
原来所谓的咬舌是这麽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早知道吞点自制麻醉散就好了。
昏昏沈沈,天黑了。
番外 葵花点穴手(全篇)
微风阵阵吹过,苍翠的树枝摇晃著,一片沙沙作响。
黎明破晓
天灰蒙蒙亮
隔日的雨水顺著黑漆漆的瓦檐,流淌而下,滴落出撩人的清脆细响。
透过窗栏,隐约可见一个秀气可爱的少年起身,抚顺有些褶皱的袍子,挽著袖子在盆里撩点水沾湿脸,轻手轻脚的,还不忘探身往里头主子的榻上望。
咦……
被褥里有什麽东西在颤动。
“少主子……”少年探著胳膊随便揉了把脸,迈著步子慌忙挪到榻前,蹲下身子轻声唤著,“主子,哪儿不舒服麽。”
被褥里又抖动了一下,便无声无息了。
他趴在榻前,迟疑地伸出手,犹豫了片刻,横著心把那被褥给掀开一角。
一阵激灵,脸蹭上了一个冰凉有些湿润的东西,还有粗呼气声。
一只毛茸茸的圆球,晃头晃脑地立在他眼前。
清秀的少年吓得一哆嗦,跌在地上,用袖子死命的揉著嘴。
探眼一看,被褥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只黄球的毛茸茸的狗在摇晃著尾巴。
“来人啊,少宫主不见了,湮主子!”
他匆忙爬起身来,慌慌张张往屋外跑,张嘴刚想继续唤人来寻,似乎又想到了什麽,硬生生把到嗓子眼的话给吞了下来,跺了一下脚,挽著袍子便一路小跑著四处找寻去了。
手有些抖,
而且还有些酸疼,我手脚张开八爪鱼似地缠抱树上,透著稀疏的树叶望著这一切。肩头抖得厉害,肠子都快笑出来了。
这小弥儿,整是一个活宝……
估计那小家夥是怕把我不见的事宣扬出去,弄得後湮宫里乱哄哄的,所以咬牙一个人跑去找了。
呃,
是不是得从树上下去了?
踩……踩踩……
脚悬空。
寒
这叫上树容易下树难,抬头瞅瞅这葱绿挺拔的古松,这万年老树长这麽大也挺不容易的,树杈似乎挺牢固的……干脆坐上去沾染些灵气……嗯,继续爬……
阁楼倚靠著峭崖,
崖边一只孤松耸立。
赝狄拖著一把刀从林里深处走来,站定。习练刀法……
一盏茶功夫,他停下,仰头望了一眼那古松,
身形停顿了一下,迟疑了片刻,弯腰把刀放下执起搁在地上的一把剑又练了起来,一招一式行云流水般,漂亮极了。
微风扫过,树哗哗作响,上面还传来下一阵淅沥淅沥的声响,瓜子壳漫天撒了一地。
终於,他忍不住了。
“少宫主,还要在上面呆多久?”
我耷拉著脚,坐在树杈上,晃悠著……
“不知道。”
明显可以看到赝狄脸色一沈。
我讪笑著……本来就不知道……不是不想下来,是不知道怎麽下来,既然下来不了,那麽还要呆多久那当然是不知道了。
歪著头,看著他。
叫他帮忙?
寒
他板著脸,刚还好好的现在跟那黑刹神似的,
……难道刚刚瓜子壳有掉到他身上?
低下头,随意的拍拍袍子上的散壳……这不能怪我,哪个坚果没有一个半个壳的……
继续晃荡著脚丫,算了,情愿呆在树上。
等弥儿回来了……让他用白绫缎把我卷下来……
他在树下怔了一会儿,转著身子不吭声,继续耍起了剑……只是那杀伤力似乎也没刚才的剑势强了……因为树根本就没……晃荡了。
仰身,散步伐,回旋。
我忍不住吐著瓜子壳拍手叫好,这根本就和那醉拳与得一拼,剑法这个流畅,身姿这个迷人。
他身形一晃,忍住,气定神闲,舞剑。
我突然想到了什麽,咧嘴偷笑,半晌清嗓子,故弄玄虚地喊道,“赝狄……”
他仰头望著我,俊冷地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少宫主是准备要下来了麽。”
摇头,下来了还不被你活扒皮了啊。
於是正儿八经地说,“看著你,让我想到了曾经听到的一首打油诗,要听麽?”
他望著我,不动声色。
我忍著令肚子抽痛的笑意,诗情并茂地念著,“水至清则无鱼,人执剑(之贱)则无敌,遥国那麽多兵器你不学,偏学剑;上剑不学学下剑;下剑招式那麽多,你学醉剑; 铜剑铁剑你不学,去学银剑!”
吐一口气,气运丹田,无限感叹地吼一句,“终於,你练成了武林绝学──醉银剑!”
死死抱著树干,望著他那渐渐发黑的脸,撇著头,还要不怕死地补一句,“最後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剑人。”
其实得罪他的下场很明显,
就像此时的我,明知不可行却偏要往老虎屁股後面摸……贱啊……自我唾弃中……
……
一阵天昏地暗,我便被莫名其妙地风给卷了下来,四个字盘旋在脑海,此生完哉!
直坠下落
没摔疼……
寒,其实
其实其实其实很没良心的说,我情愿摔个狗啃泥……也不想像现在这样,被他稳稳地接住……
我别扭地挣扎著……却动弹不得,四肢僵硬……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温润健硕的胸膛上,强劲地心跳弄得我耳鸣、心慌气短、抽气……
赝大爷……
小的不是存心臭您,瞅瞅多高大威武俊冷的人啊。
他沈著脸,似乎还笼罩在在那首打油诗的阴影里。
瞥一眼他,扳著手指数著,“您武功强、心地好、对湮儿好……体贴入微。”
他的嘴角微微上勾。
我大喜,继续咬牙瞎掰,“赝狄从不摆脸给湮儿看,比狐狸话多,气质比霁雪好,又比诗楠细心,从不恃强凌弱,总之是一等一的好啊。”
所以……
放我下来吧。
我怕……
他嘴角上扬得更厉害了,鹰眸在我脸上扫了一遍,不动声色的把我轻轻的放下,闷声地说,“树高,危险。”
奶奶的,还不是你使一股风把我刮下来的,仗著自己会武功就了不起……
他斜一眼我,那眼神的意思是……怎麽有意见麽?
低头,摆弄衣袍
不敢。
小声嘀咕著,不就是会武功麽,我卿湮儿要有那麽一天……保管跟那螃蟹一样路要横著走,哼。
“少宫主,要学?”
“咦……”
揉揉耳朵,没听错吧,某人似乎想要教我武功?!
我抬头怔怔望著他,咧著嘴傻笑著,“要学。”
他冷俊的脸上浮现一丝温暖,迟疑地伸出手弄顺我的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发,我眯著眼享受著,他笑得更开怀了。
赝狄原来也会笑,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不知少宫主,想学什麽?”
我眼神飘悠著,最後牢牢盯住他一直挽在身後的剑。
他瞥一眼
握在手上被我称作“银(淫)剑(贱)”的剑,扬眉,“学这个?”
我摇头,坚决地摇。
他似乎也想到了刚才那首诗,有些不大自然地将剑丢在一旁,擦擦手,抚顺袍子,装似无意地说,“既然少宫主不说,那麽赝狄就先出宫办事了。”
转身,作势要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死了
这麽好的偷师机会怎麽可以轻易放弃,情急之下死死抱住他的腰,使出吃奶的力气抱……
他身子不留痕迹地颤了一下,僵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