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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永野敏夫是死于恶鬼索命。试想,哪个老百姓敢守着中统的人议论纷纷呢?曲文渊叛徒的身份及恶鬼索命的事,很快就在百姓中传扬开了,这些都是你所为,这样就躲过中统的耳目,也在给我传递信息。”钟意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说得已经很多了,既然到了我们面对面交谈的时候,我也希望你真心相告,你既然保护了我们,我也不会将你出卖。”
“你很聪明,也很懂情理,我现在才知道当年梦园为什么始终婉拒我的追求,是因为她的身边有你。当年,梦园也在日本宪兵队总部潜伏,她是你们的人,也是中统的联络员,但我那时却不知道,只知道她是一个庄重文雅美丽的女孩,一个完美无缺不容侵犯女孩,她一直是我心中的女神。我曾经多次追求她,都被她婉拒了,但我始终没有放弃,有她的存在,我感觉到潜伏时的惊恐减弱了许多。但是,一切都在1943年的夏末改变了……”凌志龙声音哽咽了,“曾天宇被捕叛变了,他当时是中统的高层领导,他认识很多中统的潜伏人员,其中就有我和曲文渊、姚雪鹤。他刚被捕,上峰就知道了,我们这些人本该立即撤离,但中统的徐恩曾处长,却给我们发来了密电,不让我们离开北平,以假叛变的方式继续潜伏。但是,要想取得日本人的信任,就必须付出代价。徐恩曾说,已查出有共产党的人以中统的身份在北平潜伏,可以借日本人之手除掉这个人,也可以得到日本人的信任。当时中统的人都是由一个懂剪纸的人进行联络,可是没人知道我是妙手张的儿子,我也懂得剪纸,我早已发现,在中统用绿色剪纸进行联系的时候,还有人用红色的剪纸联系。我知道了你们剪纸所代表的含义,我断定这个联络员就是以中统身份潜伏的中共人员。”
“于是,在你被捕前,首先将你的家人转移走,在你被捕后,为了取得日本人的信任,你分别用中统和我们的剪纸联系方式将中统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员和我们的人引到了明月酒楼,实施一箭双雕的计策。”钟意对中统的这种做法感到愤怒。
“你说的不错,可是,我并不知道联络员就是梦园。当梦园看到那些联络信号的时候,知道那是一个阴谋,不顾个人的危险,拿了许多表示危险的纸人跑到月明酒楼附近撒放。很对人看到信号逃过一劫,而事先已经到了的几个人和梦园都被捕了。按照原来的计划,姚雪鹤和曲文渊都以假投降的方式,躲过了酷刑。而梦月几个人受尽了日本人的残害,其他几个人先后被杀害,因为梦月是个女孩,而且始终潜伏在日本人的高层,所以日本人想尽了办法,想让她投降,而梦园宁死不屈。我后悔不已,本想通过地道把她救出来……”
“也就是说,梦月当年就关在关押永野敏夫的战犯管理所的13号囚室,你的家与战犯管理所只有一墙之隔。那么,永野被割皮死去,就是你从地道中进入13号囚室下的手。”钟意解开心中的疑团。
“是的,永野就是我从那个地道进入,将他引到地下室进行复仇的。”凌志龙接着说,“但是就在我即将救出梦园的时候,残忍的永野再也没耐性了,他把我们几个假投降的人一起叫到了13号囚室,让我们做一件最惨无人道的事。永野在拷打梦园的时候,在梦月的后背上发现了一颗红痣,他一是为了表达他对在日本的妻子的相思之情,一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忠心,竟让我们割去梦园后背上的皮,用梦园的皮为他的妻子做一个人形剪纸……”凌志龙颤声说着。
“畜生,一群畜生!”鬼剪王的身体颤抖得厉害。
“伯父,我知道,我们就是畜生,我们和永野没有什么区别,”凌志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为了完成任务,我们不得不做,我不想让其他人玷污她美丽的身体,是我亲自动的手。自始至终,梦园就没吭一声,直到她昏死过去。永野竟然放声狂笑,而姚雪鹤和曲文渊用贪婪的目光盯着梦园的身体,我恨,他们都是该杀的人,”凌志龙牙齿咬得咯咯响,“即使梦园死了,永野也不想让她成为抗日的烈士,在梦月昏死的时候,永野让姚雪鹤、曲文渊和曾天宇架着梦园一起合影,并在报纸说,这些人都已投降,后来,后来……”凌志龙泣不成声。
“后来的事,我已经都知道了,你从剪纸的手法上知道了梦月和伯父一定有关系,为了弥补你的过失,你以剪纸为名去了伯父那里,在日本的监视下,间接告诉伯父,梦月遇害的消息,同时也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伯父,”钟意补充道,“你不能碰伯母和梦园的尸体,只能看着我们把伯母和梦月的尸体掩埋。你对梦月是真情的,所以对梦月的愧疚与思恋,让你时刻生活在煎熬中,你既承受着潜伏的压力,又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白天是潜伏的你,黑夜是痛苦的你,你几乎每晚都背负着梦月的人形剪纸在四处游荡。”
“不,不……”凌志龙猛烈地摇着头,突然站起身,“梦园没死,她永远在我身边,她要看着我把那些残害她的畜生,对她不敬的畜生统统杀死,还有这个无耻的叛徒。”凌志龙手中多了一把闪光的刻刀,转向一直跪在地上的那个人,“我认为你真的疯了,我想让你在疯癫中过完一生,去为你的背叛赎罪,但钟意的那声喊,在告诉我你是装疯,钟意喊你名字时候,你竟哆嗦了一下。”
跪在地上的曾天宇头不在摇晃了,突然起身想跑,他刚站起身,整个身体就哆嗦起来,因为凌志龙手中的刻刀从他的太阳穴里直插了进去,曾天宇瘫软在草间。
“伯父,你能答应我的一个要求吗?”凌志龙慢慢转过身。
“什么要求?你说吧。”鬼剪王冷冷地说。
“把梦园嫁给我吧。”凌志龙向后退了一步,揽住了后面那个白色的身影。
“你说什么?”鬼剪王有些愕然。
“别做傻事!”钟意预感到不妙,向前跨了几步。
“钟意,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和你争梦园,但是她是我心中的女神,就让我们在一起吧。”
嚓,凌志龙手中一亮,一根火柴燃起,放在他怀中的梦月的人形剪纸上,纸人迅速燃烧起来,凌志龙的身上也随之腾腾地冒起火苗。原来他的身上已洒满了汽油。
“钟意,你听着,我没背叛中统,我也没有背叛梦园,是那个残酷的战争造成了一切。战争已经结束了,我再也没任何留恋的了,我要随着梦园一起去了。只有这样,中统才可能给梦园清白。我的地下室里有一个档案单,把它交给徐恩曾,他会还梦园清白的,这是最后一个我能帮梦园完成的心愿。”变成火团的凌志龙声音很平静,“我只有这样才有脸去见身在天国的梦园。”
钟意想冲过去救人,但为时已晚,周围的荒草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凌志龙,你放心,我会去完成的,你和梦月一样,都是英雄。”
火焰迅速蔓延着,火光映照在凌志龙苍白但幸福的脸上,映照在他怀中梦月人形剪纸微笑美丽的面庞上。
火光照亮了这凄凉而悲壮的乱坟岗,照亮了北平城南部的天空。
第16章 尾声
钟意让人暗中把鬼剪王送到了解放区。
他回到了重庆,亲自把从凌志龙家的地下室里找到的档案单交给了徐恩曾,他知道里面写的什么:徐处长,战争给我留下了太多的痛苦,我去了,但我和我妻子王梦园无愧于一个军人的身份,我们都没给中统抹黑,没给中国人丢脸,请您相信一个中统军人的心里话。张志龙拜别。
徐恩曾打开档案单,拿出那封信看着,他神情凝重而又严肃,什么也没有说,将信和档案单,放进绝密的档案柜里。
第二天,重庆的一家官方报纸头版头条刊登着这样的标题:中统北平站长张志龙和他的妻子王梦园被追任为一级抗日英烈。
1946年的春天,钟意被派到北平中统站做副站长。
他有时要到城南的一个乱坟岗去转转,因为有很多市民说,在那个地方,皎洁的月光下,会看到一个身着黑衣戴着黑礼帽的男人和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女子在其间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