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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亲自陪同走过黄泉路,路的尽头是河水呈血黄色的忘川河,要渡过忘川河只能行过奈何桥,桥上站着的是孟婆,向每个度桥的灵魂递上孟婆汤。
这回却是阎王亲自捧上孟婆汤,为他们饯行似的双手端起递过来。三人将孟婆汤一饮而尽,皆是爽快迅速,只是雪凰在饮时还望了望那块立在忘川河边,记载前世今生的三生石,只是距离实在太远,忘川河上的血腥之气又过于浓烈,叫她无法看清上头关于自己的文字。
饮下孟婆汤,忘却一切前尘旧事,连神仙也不例外。雪凰再也不记得一个叫做元昊的人了,她的心里轻松而澄明,和身边那个目光同样干净的少年男子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心里感叹,虽然未曾见过这个人,然却看着面善,心里就像是旧相识。
他们跟着阎王的指引一路来到投胎井前,井里不是水,而是从井下冲上来的下世光芒。三人纵身一跳,决绝爽利,没有一点犹豫,只看得到三个颜色的衣服影子,玄,白,青。
仿佛可以听得到阎王九泉般低沉的声音在说:“司命这回写的故事倒也新奇些,只是太过炎凉,居然让这三位上神历了那么多的无奈和错过,也不怕三位将来记恨他。”
投胎井是今生到下世的距离,长若无限,短若须臾。投胎的人在这段时间里忘却今生,不管今生富贵贫穷,王侯将相或是平民百姓,是人还是畜,统统成为过往云烟,世间已没有他们的前生,只有一个早已设定好,等待着他们的,注定坎坷艰辛的今生。
第十一卷 解棋玲珑 月出皎洁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解棋玲珑月出皎洁第十一卷(1)
仲春三月,人间繁花似锦。大炎国地处九州之最东南方,气候温和,四季花开不败,何况这仲春之季,更是全国各处都开满了花,百花齐放,使得大炎国皇城犹如一个花城。
今日大炎皇城的花开得格外灿烂,城门墙上贴着写着百姓休息一日,轻徭薄赋一年的皇榜,举国同庆,为的是庆祝开国以来第一个太子的诞生。
大炎建国不过寥寥三年,开国皇帝正是如今的皇帝。当年浴血奋战,马革裹尸夺下来的天下,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如今的安定昌盛,皇帝自然是很珍惜自己亲手创建的国家。如今皇后又生下了大炎国的第一个皇子,皇帝当然喜不自禁,将他的嫡长子一出生就封做了太子,取名炎?,又大赦天下,既是为了给小太子的出生添喜,又是为了给之前的杀戮赎罪。
那一年炎?太子已经三岁,熟识千字,读遍四书五经,又聪明伶俐,平等待下,皇宫上下所有人无不喜爱。全大炎国人知晓自己国家有这么一个小小年纪就饱读诗书,关爱下人的太子,都认为将来的国富民强指日可待,盼望着他能给大炎一个美好繁盛的未来。
与此同时,炎?三岁,大炎皇城里却出现了异像,百鸟齐聚皇城,鸿鹄,朱雀,春燕,喜鹊,各种吉祥鸟飞满了皇城,有盘旋在天空的鸿鹄,有栖息在树间的燕雀,还有跳跃在人家屋顶上的喜鹊。百姓们一开始也都还很欢迎,毕竟这都是象征吉祥的鸟儿,都觉得这是大炎政治清明的吉兆。可几天过后,再悦耳吉利的叫声,百姓们也耐不住耳边整日整夜不间断地叫。满城鸟鸣最终还是吵得百姓无法入睡,终日身心疲惫,难于集中精力于务农或务商。民间流言四起,有说是天降灾祸的,有说是妖孽作祟的,弄得皇城里整日人心惶惶。
皇帝也为此事愁得很,身为一国之君,最担忧的就是人心不稳。他既要忍受宫里百鸟的嘈杂声,还要忍受百姓们的流言蜚语,还不能当做没有听到,反而要仔细听,想方设法去治理,真是叫皇帝愁白了头。还好他还有个炎?太子,能让他看到就稍稍心情愉悦轻松,才没有因心力交瘁而壮年愁死。
不久之后,百鸟的叫声却自动在一片怨声载道中消失了,百鸟也向四处飞离了皇城,无人知是什么原因,只能又归功于年仅三岁的炎?太子。无人知晓,那一天大炎皇城边上的一座小城里有一名女婴呱呱坠地,额头上有一朵凤羽胎记。
十六年之后,大炎开国皇帝因打壮年时留下的旧伤复发而驾崩,炎?太子即位,改年号为祈祚。是年免除赋税徭役,又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们便更加爱戴当上了皇帝的炎?。一时间大炎国民心归一,经济发达,吸引了邻国不少百姓前来归附,成为众多国家之间最富足昌盛的国家。
新皇勤政爱国,勤俭亲民,唯一让百姓为之担忧的,就只是他的婚姻问题。炎?已经十九岁,虽未及弱冠,可身为一国之君,这样的年纪,人多口杂,不仅要猜测起他的人道问题或是取向问题。
终于,炎?禁不住百姓们对他的各种猜测,贴下告示,在全国进行选妃,不管出生如何,只要哪家有适龄女子,长相端正,无不良嗜好,未及婚嫁的,皆可参加选举。
此皇榜一出,整个大炎国几乎都要沸腾了,谁家不想自己的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哪个女子不想一举跃身成为娘娘?更何况是那么一个年轻俊俏的皇帝。炎?即位时举行祭祖大典,曾亲民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时几乎全城女子都为之倾倒,恨不得抓起身边的东西往他车上扔,如果当初的潘安上街能被扔满一车水果,他大概可以被扔满所有同行的车辆,只不过因为那是皇家车马,无人敢扔才就此作罢,否则炎?就该运着一车水果去祭祖了。
全国符合条件的女子都涌入了皇城内,再加上同来的爹娘亲戚,家境富裕些的还有同来的奴婢奴才,家住远些的还有同来的车夫随从,把皇城挤得人山人海,行动困难。相比之下,住在皇城里的人就占便宜多了,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就可以占尽先机,没有适龄女儿的就可以在家里看街上的人潮,享受茫茫苍生的感觉。
这段时间守城的将领很苦,每次开城门的时候都要掌握好自己站的地方和开门的力度,避免自己被潮水般涌入的人群踩死,也不知只进不出那么久,皇城的人口流动究竟是多少,似乎永远没有底,不然这么多天,怎么就还进得去人呢。
皇帝也已经意识到皇城里人满为患,大臣们上的奏折里很婉转地提了这一点,奏折里是这样写的“皇上年少俊朗,引得全国女子仰慕崇敬本无可厚非,只因大炎国中女子太过狂热,使得皇城人潮拥挤,百姓无法出门,农商已荒废多时,而其他城镇又因无人留守而同样荒废农商。臣恳请皇上体恤民情,速速截止外城人口继续涌入,及早开始选妃,也好让百姓各归其位,开始正常的务农经商,国家才得以运作发展。”
好在炎?是个开明的皇帝,否则换了其他的皇帝,听到臣子因为自己的外貌而上奏劝谏,恐怕定是要治罪的。炎?果然体恤民情,收到臣子这样的奏折后立即就自我反省,截止了选后的日期,虽被在半路上来不及赶到的女子和她全家埋怨了几声,但还好皇城里的人口问题终于是不再成几何速度增加了。
第十一卷(2)
第十一卷(2)
在皇帝的上行下效之下,礼部办事也很有效率,在报名截止的第二天就开始了选妃大典。那是个晴空万里,清朗无云的日子,礼部说这天宜嫁娶,宜祭祀,宜出行……总之诸事皆宜。
皇帝穿了正式的朝服,佩上象征天子身份的五彩玉,戴上有十二串珠玉结成的冕旒的皇冠,坐在离平地七层阶梯之高的龙椅上,端正威严,平静疏远。
千秋殿外站了好几排由嬷嬷领着的女孩儿,环肥燕瘦,各具特色,皆统一穿了一样的秀女衣服,有不安搅手的,有高傲昂头的,有木讷的,也有神态自如的。
皇帝远看了很久,发现并看不出什么,就想让她们走进来好看清,也是心疼这帮身娇体弱的女儿家若是被日头晒坏了,回去要说自己不懂得怜香……额,体恤民情。可看看这群人的庞大数量,他又立即灭了自己的这个念头。那是一个浩浩荡荡的看不到尾的由秀女组成的队伍,炎?很担心自己的正殿千秋殿会装不下。于是打算先用个排除法删去几个人,以避免上朝用的千秋殿被自己的选妃而弄坏,那可实在不是明君所为。
他伸手示意自己身旁侍立的督领侍太监福禄走到身边,然后让他附耳过来,轻声吩咐了一句。
福禄领了命便替皇帝走出去向殿外的人讲题目去了,在他转身之后,皇帝在十二排冕旒后的表情无人能看得清。
督领侍太监福禄拿着拂尘对众多秀女尖着嗓子喊道:“大家听着,皇上有问题要考你们,只有答得上来的才能进殿面圣。”
一众秀女经过训练,早就知道此刻该怎样对待,接到旨意后都是整齐划一地一行礼,然后才一起回答道:“是。”
“好,那就开始吧。”福禄将拂尘甩了一甩,转身对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太监吩咐说,“把东西呈上来吧。”
小太监们答应了一声,领了命后立即麻利地拿东西去了。只留下不明所以,心有忐忑的一众秀女与两个陪同的嬷嬷和等着看好戏的督领侍太监福禄。
不久后,小太监们就把皇帝吩咐要拿的东西给拿过来了,像是一个正方形的案几,只是上头盖了块明黄色的绸布遮着,让人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不过从它需要两个人才能搬得过来可以推知,这定是件又大又笨重的东西。
福禄看了看众多秀女面面相觑的表情,嘴角笑了一笑,伸手将那黄色绸布揭去了,将绸布下隐藏的东西完整地展现在众秀女和同样好奇的两个嬷嬷面前。
只见一干秀女看到那东西后都是面色一变,变的脸色却是千姿百态,各有千秋,有恍然大悟的,有愁眉苦脸的,也有胸有成竹的。
福禄扯着他的公鸭嗓对众秀女说:“皇上的问题就是一副棋局,若谁能将这副残局解得让皇上满意,便有资格进殿面圣。”
众秀女间都像是沸腾了,有的摊着双手愁云惨淡地说自己不会,有的和身边的人讨论起来要怎么解,但也有少数看了这棋局还能发出自信满满的笑的。
福禄对拿着棋局的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神,他们便即刻心领神会地点头回应,然后举着笨重的红木棋盘走到了众秀女队伍里头。走得极其缓慢,以便于能让所有参加选妃的秀女都看清看到这副棋。又走得十分匀速,不在哪里多呆一会儿,也不在哪里少留一会儿,保证绝对的公平公正,不让皇家惹人非议。
有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秀女,在看到这么一副犹如天书的棋局,竟直直晕倒了下去。只得劳烦侍卫帮忙把她抬出去,再联系她的家人将她好好带回家休养休养。还有豪迈一些的秀女,虽然也看不懂棋局,但可能是哪家的将门之后,竟想要硬冲到殿里头,结果自然是又要劳烦侍卫将她抬出去,再联系她的家人将她带回家去好好管教管教。
就这样已经筛选掉了十多个秀女,皇帝在殿里头大约莫地看到,似有若无地一笑,也不知是因为减轻了负担的轻松还是不屑。
小太监在人群里缓悠悠走了三遍,终于接到督领侍太监福禄的命令,叫他们可以停了。于是马上如释重负地放了放棋盘,不断地捏自己的手臂肩膀,面上是如逢大赦的感恩表情,若是要他们再走一遍,恐怕这手是要废在今天了。
福禄走到队伍的正前方,冲去掉十几个人后依然是很长的人群问道:“已经看了三遍,可有谁能解这副残局吗?”
秀女们都互相看来看去,谁也不愿先出来一试,就是心里有一些思路的,也不敢率先出这个头,生怕自己会在皇帝和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于是反而推起身边的人来。场面推推攘攘的,到处是“你先你先”的推让声音,此时的谦让美德倒是被发扬得很好。
督领侍太监福禄看了这副场景,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表情越来越不满。
两个嬷嬷看到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人居然这样丢了自己的脸,终于是不耐烦地教训道:“吵什么吵?像什么样子?叫人看了笑话!”
吵吵嚷嚷的人群这才慢慢静了下来,督领侍太监福禄的脸色才不再那么难看。他幽幽地对两个嬷嬷说:“嬷嬷,不是我说你们,这管教的不是宫女,而是未来的娘娘,怎可这般不上心?”
“是,公公教训的是,奴婢赐教了。”两个嬷嬷对太监总管行了个礼,表情尴尬羞赧得很,可心里却是在狠狠地骂这个狗仗人势的阉人。
福禄冷笑了一下,对一群重新安静下来的秀女昂着头说:“记住,宫里头切忌喧哗。”然后他继续说,“有谁想出怎么解了吗?若是没有,咱家就要禀告皇上了。”
人群里鸦雀无声,依旧没有人敢先迈出这一步。良久,直到福禄真的作势要转身,才有一个清丽的声音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响起。
“公公,秀女柳氏想要一试。”
所有的目光顿时都汇聚到发出这道声音的秀女身上,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