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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我甩了甩头,自己近来果真是太过劳累,竟是晃神至如此境地了。
………………
再度醒来的时候,房里已然恢复宁静,只剩下眼前这热气滚滚的汤药味道极是氤氲。
“哎哟,小娘子,你可醒了!”
先前在街上遇见的那位老妇人怀里抱着个孩子,喜滋滋朝我快步走来,嘴里也是乐开了花:“恭喜小娘子,是个男娃儿嗳!啧啧,你看看,这粉嫩嫩胖嘟嘟的脸,这俏生生的眉眼像极了你,将来一定是位迷倒众生的公子哥!”
我自她怀里接过孩子,红着眼眶向她诚恳道:“大娘,谢谢您,您的大恩大德玄云谨记在心,日后做牛做马,必定报答。”
“嗳呸呸呸!”老妇人形容夸张地弯着眉眼向窗外连呸几声,转过头故意板着个脸道:“好端端的个姑娘家,说什么做牛做马的。再说了,人生在世数十载,哪一个没有碰到过难处的时候,能帮则帮嘛,老婆子我不过是尽了微薄之力而已,小娘子这般说,是存心要折我老婆子的寿咯!”
“嗯,大娘说的是。”我心中暖融一片,扬袖抹了一把泪,破涕而笑:“实在大恩不言谢,丧气话我再不说了。”
“这才像话。”老妇人俯□,轻轻顺了顺我额前汗湿的头发,换了慈蔼的表情,道:“大喜的日子哭甚么,回头你的夫君该骂我这个老婆子将你欺负了去呢。”
“嗳?”我心中汹涌一动,突然间升起了缕莫名的滋味,便像是咽下了一颗硕大的馒头,塞在喉咙头,堵得人心慌。
“说起这个……”我抚摸着孩子香甜的睡脸,支吾了半晌,才厚重着脸皮道:“也承蒙大娘不弃。玄云无德厚颜,从来便是孑孓一人,虽是怀了孩子,却不曾有过什么夫君。”
道完这番话,我的脑袋垂得更低了,暗自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准备。
“嗯?”老妇人却皱起眉毛,一脸稀奇:“不对不对,那个年轻人分明说是你的夫君呀……”
“呃……”我骤然一滞,只觉脑中一阵懵然,分娩时听到的那个声音,难道不是我的错觉?
我有些呆愕地望着妇人,迟疑问道:“那个年轻人,他……在那里?”
“他……”妇人才张了张口。
——“云儿。”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清寒声线,沉沉地,沉沉地从妇人身后传了过来,同时,一抹颀长的身影迈进室内。
外面晨光正好,照在那人身上。
青衣黑丝,就像在竹林中傲然而立的雨后的竹,翠绿欲滴,带着些许透明的雨水,在风中摇摇晃晃,透出几缕沧桑。
我甚没出息地抖了抖,心摇摇如悬旌。
大娘看看我,又望望他,随即捂嘴偷笑一声,默默地转身出去了,临前还不忘记将房门关上。
昊辰一步步朝我走来,目光紧紧攫着我,眼神似被火淬蒸过,眸中的波光就像朝阳敛去前最耀眼的芒,毅然决然。那瞳孔里的热烈和急促像要将我整个吞噬进腹才甘心才能消止。
我也一动不动凝着他,眸亦不敢多眨一下。
我听见他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九重天上布云的织婆婆曾说过:“一度经历过的事情不会忘却,只是一时间记不起而已。”
记忆是一条汇聚的河流,淌过生命里的每个角落。
真正有缘分的人,无论相隔多久,再相见时,依然能唤出对方的名字。
棉被突然一凹,昊辰已定定坐在我身侧,他一手抚着我的额际,一面痛心疾首道:“云儿,原来你竟真的不打算原谅我了么?”
闻言,我怔了怔。
其实被困在水月镜花那段时日,面对着一成不变漆黑空洞的苍穹,我也曾偷偷问我自己:难道就这样了么?即便明知自己心里是只有他的,即便明知离开他只会让自己心如刀割,即使明白肚里的孩子永远是两人的羁绊,我也能打定主意不再原谅他了么?
正沉思的当口,但见昊辰的嘴角忽而牵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他缓缓地俯□子,在我耳廓便轻轻吹了口凉气,语调分明是不可思议的温柔,却听得我背脊一阵发凉,深入心肺的冰凉——
“你竟为了摆脱我,而不惜削掉仙骨,宁愿去做一个低贱的凡人……玄云,你好狠的心肠。”
、62何来有心
“啧啧啧;不过是一介弃妇罢了,身边还拖着一个小野种,竟有脸敞开大门招亲,且连着招了两年都挑不到一个满意的入门夫婿,这玄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敢情她的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
“我看这玄夫人不过是想找个男人蘀她打理珠宝生意罢了;哪里是想找个良人夫婿。可绝的是;这方圆几百里内凡身家清白;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连玄夫人生得什么模样都没见过;就能为她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此女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呐!”
“嘿,你还真别说!虽说玄夫人乃垂帘听政,足不出户,但我听说有人曾见过她真身,真真是生得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啊。据说那会儿她还大着个肚皮,饶是如此,还硬是将整条街上的魂儿都给勾了去呢!”
“真有如此貌美?那老子更是要试上一试。不过说到底,她生得什么模样又有啥要紧?这玄夫人富可敌国,要是老子当了她的入门夫婿,就算她生得再丑都无所谓啦,反正灯熄了,帘子放下了,不用看脸,嘿嘿,老子照样能办事儿。”
“你想得美咧!要娶到玄夫人,首先得先答对她的三道题。不是我没提醒你,这三道题看似简单,但两年了还没有一个人答得对呢!”
“哦?哪三道题?”
“可听仔细了,这题目分别乃:为何来招亲?可有心爱女子?成亲后有何期望?”
“切——这很简单嘛,要是老子来回答………”
………
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如往常那般将我唤醒。
晨光已经很好了,窗外,红梅初开头一枝。
到今时今日,距昊辰转身离开已有两年整。冬季已过,又及春。
两年的光阴对于神仙来说诚如瘙痒一般微不足道,可若是放在人世间,却足以改变太多太多的事情。
比如说院子里那株小凤凰树枯死了,比如小宝已会摇头晃脑背着春眠不觉晓,又比如我此时在镜中瞧见自己的眉眼里透出了几分风霜。
“啧啧,夫人还在晃神呢,大门口都快要快被求亲的人挤破了!”
青儿手里捧了一沓宣纸跨进屋里。
我笑了笑,一边梳理一边道:“今儿又递来了哪些纸条,你且读一读。”
“一,吾为玄云姑娘而来;二,吾惟玄云姑娘一人;三,吾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青儿边依着纸上的字句念,脑袋边晃了几圈,想了稍许,突然眼睛一亮,赞叹道:“这人答得很好啊,字也不错!”
我稍稍抬眉:“此人与昊天一样喜欢吾来吾去,我便让他无功而返好了。”
青儿扑哧笑了出来:“天帝若是知晓您在嚼他耳根子,保不齐脸又黑了,真好玩。”
“好玩?”我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这事半点也不好玩,招亲贴贴了两年都没招到合适的人选,眼看小宝一天天长大,珠宝的生意我也越来越无心打理,只想好好陪着他,可没有一个可靠的人蘀我照看生意,不出两年我们就都要饿死了。”
“饿死?”青儿圆睁了眼,扬了声道:“青儿服侍夫人有十万余年,承蒙夫人厚爱才得到个看守天庭宝物的好仙职,此次下凡便是铁了心要报答夫人,照看夫人与小世子的,夫人大可不必操心生计问题。再说了,像夫人这般模样,这般身世,这般性情,这般才学,六界之内都再找不出第二个呀,那些臭男人哪里配得上夫人?”
这回,换我笑了:“你这张嘴,早上才抹过蜜吗?”接着指尖在她鼻尖一点:“依我说呀,这等谄媚的丫头,才是普天下寻不到第二个。”
“青儿可是实话实说。那些凡间的男人哪里有个可靠,这世间能一心一意为夫人好的……”她皱了皱鼻子,句子到了唇畔又拐了个弯:“我青儿虽排不上第一也可称得上第二。”
“哦?那你倒来说说,这天下之大,究竟是谁比你还有心?”
“当然是八皇子咯!”她答得又直又快。
我闻言微怔。
阿辰——我是知道他的,那人一向说一不二,两年前当他转身说结束的那一霎那,就表示我与他已经缘尽于此。
既已断情,何来有心?
“娘亲,八皇子是谁……”
我回神一愣,低头看见小宝白嫩的小手正左右摇晃着我的衣袖,粉嘟嘟的小脸上一副幽怨的模样:“娘亲,小宝才是排第一,小宝才是最可靠的人……”
“好好好。”我哭笑不得搂过他:“小宝是娘亲最可靠的人。”
小宝这才舒展开眉头,又突然换了个神秘兮兮的表情凑到耳边来,轻声道:“娘亲,偷偷告诉你哦,方才我手上招出了只小火鸡,把嬷嬷和青姨都吓了一大跳。所以待小宝长大后,应该就可以把青鸾火凤给召唤出来啦,到时候我让它们帮娘亲打坏人。娘亲,小宝不要爹爹,若娘亲想嫁人,娘亲便嫁给小宝好了,有小宝在,小宝保护你……
听着听着,越来越发觉这信息量着实忒大,到最后险些将眼珠子双双瞪了出来。
我吞了口唾沫,沉默了半晌,才万分不可思议地问他:“告诉娘亲,你那小火鸡,是如何招出来的?”
“夫人……”青儿揉揉额头,犹豫了半晌,沉沉道:“我方才正要说到此事,小世子体内长有上好的仙骨和内丹,生来便是个仙家了……”
“小宝才不是什么小蜀子,”小宝嘟起嘴嘟囔:“蜀子一点儿也不好吃……”
我脑袋发晕,不禁往后踉跄了一步,青儿急忙扶住我。
“夫人……”
我惊看着小宝,久久不能言语。
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最害怕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呵呵。”我淡淡一笑,却在唇边品出了丝苦:“早知如此,我何必再找什么夫婿,从来便是孑然一身罢了,如此也好,也好……”
“娘亲,”小宝又扯扯我的裙摆,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不解问:“你怎么了?”
我蹲下来扶住他小小的肩膀,看着他的双眼,郑重道:“小宝,若娘亲要你去一个好地方,你去不去?”
小宝眼底光芒一闪:“什么好地方,那里有鸀豆糕吃么?”
“有。”我点点头。
“香芋饽饽?”
“嗯。”
他兴冲冲挑眉:“那四喜丸子呢?”
“有,都有。”我笑得像鬼一样:“那里应有尽有,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唔……”小宝歪了颗脑袋认真想了想:“那娘亲也和小宝一起去吗?”
我摇摇头,想牵个笑容来鼓励他,却使不上劲:“不,那个地方娘亲去不了,但小宝的爹爹在那里,爹爹自会照顾你。”
语罢,只觉各种滋味在心底杂糅,早分不清楚是酸楚,是失落,是不舍,还是后悔。
“不去!”小宝一把抱住我的脖子,颤着嗓子稚生生喊道:“娘亲若不去,小宝也不去。小宝不要什么爹爹,他抛弃了娘亲,是个大坏蛋,小宝只要娘亲……”
“小宝……”我稳了稳心神,正想要安慰他,门外却突然传来个清厚低沉的男音——
“当真连爹都不想要,嗯?”
、大结局
我应声回过身去;看清了那人,却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从未料想过这个时刻是这样到来的。
曾幻想过无数次,这样那样的情景;也曾想过无数次;我在这样那样的情景里会有如何的反应;只是所有构思好的戏本都无用武之处。
“云儿。”眼前的人笑着唤着我的名字;露出雪白的牙齿。
我有些迷糊;袖子里的手悄悄掐了掐大腿;痛得钻心,不是梦。
他好像比从前稍黑了些;不知是不是刚从极热的地方回来;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古铜色。他的声音有些哑;身子也消瘦了不少;是不是平日太过劳累,才未能睡得安稳……眼前是多熟的一张脸,多熟的声音,多熟的身体,多熟的一个人,可是这脸、这声音、这身体、这人,好像变了又不知道哪里变了,是又不是从前的那个。
念头千回百转,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揉搅着,独独忘了开口说话。
他见我不回答,颇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抚上我的头发,用的是从前宠溺的语气:“你呀,纵是作了娘亲,却仍旧是傻傻的样子。”
道出这番话时,他语调极轻松平缓,仿佛自口中说出的只是今日的天气一般稀松平常的事。话语里那种了解和习惯,仿佛这些年的隔断像是不曾发生过。
我浑身一震,心莫名地刺痛,突然间,便生出一股莫名的怨恨,遂偏头示意青儿将早已看呆的小宝带走,才抬起头死死盯着他:“八皇子,你来这里作甚么?此处不欢迎你,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语气虽凉薄冰冷,却抵不住心里微微的发酸。
“唔……不欢迎我?”
昊辰蹙了蹙眉尖,方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微笑着说:“也是,可以理解。”
“嗯……嗯?”
我原本整个身子像支架在拉满了弓上的箭,已经调整到最高备战状态,不料敌人却轻飘飘的拍马回营了,任是我再好的素养都不由得愣在当场。心口仿佛被什么堵上了,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