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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来,你想入魔吗?”
“薄青染,冷静下来。朱雀上神若在,见到你这般模样也不会好过。”
华陵的声音入耳,薄青染冷冷一笑,丝毫不为所动,她的父亲若还在,怎么会任人欺侮她到如此田地?
华陵再度袭来的灵力里,已然带有镇邪之气,她抬袖一挡,红莲业火便将其烧尽。入魔也罢,殒身也罢,现在这条路是她所选,不需要谁来救赎。
薄青染心中毁天灭地的疯狂越来越强烈,她的攻击越来越没有章法,威力却越发惊人,华陵一面应对,一面想压制她的邪性,但成效不佳。
临渊此刻已从地上爬起来,薄青染的状况让他猜到了最不想承认的事情。她的异样,她的咳血,除了涅槃的原因外,还有有一个因由——莫沅芷交给他的巨梧之根有问题。
“你在巨梧之根上动了手脚?”
临渊责问莫沅芷的口吻中,早有了几分肯定,可他想不明白,那东西他早就检查过,上面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而莫沅芷看着薄青染失控狂性大发,面上满是喜色,她轻笑着道:“二殿下,天底下没有免费的筹码,你错在太自信。你只担心我在巨梧之根上动手脚,可你没想到,我给你的,就是赝品。哈哈……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同一棵梧桐的仙根,看起来一模一样,但一味是药,一味却是毒……你想护住她的神识,我偏要散了她的魂魄……”
啪!
一阵冷风扫她在脸上,莫沅芷的身子被抽出老远,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几道冰剑落在她四周,将她团团困住。
白泽看着烈焰中心的薄青染,撤下了乌铁剑,他曲指在唇边,清声一啸,那只翠鸟立刻振翅向他飞来,落到他肩头。白泽往前走向临渊,他朝他露出了一点笑容,“二殿下,事到如今,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临渊皱眉,厌恶溢于言表,但他知道,白泽这个交易,一定和薄青染有关系,他只好道:“什么交易?”
白泽缓缓将手中的乌铁剑对准了自己的心口,在临渊诧异的目光中,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我都很清楚,今日华陵是为取我性命而来。我本不惧着谁,但以现在的境况,我若要救青染,便得斩裂魂魄,分出一魂一魄替她暂镇住神识。这样做,有两个后果……”
白泽的话还未说完,临渊就已猜到后面的部分,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白泽口中的两个后果并不难猜。
第一,是白泽裂魂之后,必定元气大伤,难以同华陵抗衡。
第二,则是白泽的魂魄妖邪太甚,薄青染此时已入了魔怔,再被邪性牵引,一定会入魔。
白泽同他说这些,无疑是要他为自己护航,可同样也是将一个难题丢到他面前。
他要么看薄青染魂飞魄散,在三千业火中化为灰烬,要么看她入魔,从此后前尘尽断,无情无恨。
44chapter 44
“二殿下;你要怎么选?”
白泽笑着又近了一步;风雪里,他玄衣似火;笑容却如带毒的罂粟,逼得临渊往后退了半步。
他要怎么选?
要薄青染生;还是死?
要薄青染清清醒醒地做片刻自己,还是如行尸走肉度过以后的无尽岁月
而哪一样;又是薄青染要的?
临渊浑身僵硬地将目光移过去,薄青染仍然和华陵斗在一起,她浑身浴火,额头上浮着一只飞凰印记,目光涣散,动作也显得迟缓。她本不该是华陵的对手;可涅槃时全部神力的解缚,让她任何一个招式间都带有惊天动地的威力。
她固执地想要同华陵一起毁灭。
白泽的声音再度传来,“二殿下,时间紧迫,以青染现在的状况,再撑不过三炷香,便会形神散灭。”
临渊将拳头握得死紧,这一刻,就算将整个天界与薄青染摆在一起,也没有这么难以抉择。
战圈里,战势越来越紧张,薄青染招招俨然携有雷霆之威,但整个人已到极限,她站在那摇摇晃晃的模样,似乎下一刻就会力竭消亡。
而华陵也被她逼得吃力,只能守不敢攻,可这样一味的让步于事无补。
薄青染心性已经失控,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抬袖挡住铺天盖地袭来的又一波热浪,华陵眼中墨色沉聚,盯紧薄青染脚下位置,伸手一挥,祭出八道镇魂幡,以薄青染为中心,分别镇住八个方位。
“镇魂幡!乾、坤、巽、离、坎、震、艮……八位齐镇!”
薄青染只觉一阵凛烈正气当头压下,浑身的邪火似乎减弱了些,但那种要被逼疯的感觉却更加强烈,她捂着头痛嚎一声,身上火焰张腾,想要从这困阵中逃脱。
对面,华陵面色阴沉,他虽在冰天雪地中,额头上却满是汗。他看着薄青染,墨色眼瞳里光芒晦暗,似有隐痛,但一开口,却是强硬如命令一般的口吻:“青染,你若恨我,要取我的性命,可以!但你得在涅槃后清清醒醒地来取,你现在这模样,根本伤不了我。”
“住口……”
薄青染觉得那声音实在刺耳得紧,她不想听,但对方却不肯停歇。
“我接近你,我娶你,大婚之日丢下你,甚至万年后回来,都是因为白泽。他的存在,永远是天界的威胁,而你,是能够牵绊住他的唯一棋子。”
“我从未倾心于你,一切不过是一场局。”
“若觉得我欠了你什么,便找我讨回去。你若入了魔失了心,或者在这涅槃中化了灰烬,那么前尘旧事就此作罢,我会把你忘个干干净净……”
“不可能!”
薄青染发泄似的大吼了一声,一颗心被揉成了粉末,痛到极致,怨恨到极致,便不再有痛的感觉。可华陵若想将前尘旧事尽数抹去,不可能!她不能被人欺骗到这种田地,被人利用到这种田地,还能装作无动于衷。
她没有那样的洒脱,也没有那样的大度!
她的心,她付出的感情,不能因为他的不爱,就被当做从未有过般一一抹灭。
“华陵,我薄青染以父亲毕生荣誉为誓,有生之日,定当以你的血洗尽前辱。”
薄青染说完这话,险些连支持她的最后一点力气都要失去,若非凭着心中肆虐的恨意,几乎就要软下去。
而华陵望着她,只张口说了几个字,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好,我等你。”
然后,他挥袖卷起一阵烈风,镇住薄青染的八道镇魂幡猛然向中心积聚,薄青染直挺挺立在当中,瘦削的身影在火色中显得更加单薄。镇魂幡带着的凛然正气在压制她体内的邪性,她觉得整个人都快被压碎,体内无数的声音在叫嚣,但她眼中的神采却聚了起来,她定定望着华陵,眼神冷冽如刀,似乎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心里。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笔账,她决计不能忘。
华陵将她目光中的滔天恨意看得分明,却突然勾唇笑了笑,道:“就这样,很好。”
他本不爱笑,此时展颜,冷峻的五官线条顿时变柔,浑身孤傲淡漠的气质也跟着缓和下来,恍如变了一个人。只是这样的笑容转瞬即逝,下一刻,他面上神色依旧淡漠,墨色眼瞳中冷意萦绕,他催动神力,八道镇魂幡无视阵中薄青染的痛苦,再度加压。
薄青染的身子不断发抖,眼神却越来越清明,眼中无边的红意在逐渐散去,散开的红莲业火开始收拢花瓣,温和地将她包围起来……
华陵面上的凝重神色稍稍缓和下来。
可突然,他脸色一变,整个人如离弦的箭般疾射出去。
只见薄青染的斜后方,有一道冰剑突然射出,射向了震位上的镇魂幡。
华陵正全力压制薄青染体内邪性,耗损过大,这一下赶过去,竟然慢了一步。震位上的镇魂幡被冰剑削得粉碎,后面,莫沅芷惨白着一张脸,眼神晶亮地站了起来。她道:“师尊,对不起,可我不能让她好过,我……唔……”
莫沅芷的话突然止住,一柄乌黑色的剑穿透了她的胸膛。
她回过头去,只见白泽的玄衣在她身后随风翻舞。他抽出剑,她捂着伤口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白泽的视线并未落在她身上,而是望向阵中的薄青染。因为震位镇魂幡的损坏,华陵刚才的努力顿时付之东流,薄青染再度失控。
这一次,薄青染彻底丧失了理智,火色弥漫间,其余七道镇魂幡瞬间化作灰烬。
白泽用衣袖缓缓拭去剑上血迹,他的动作不急不慢,明明是残忍的态度,却带着种违和的优雅感,他道:“莫沅芷,虽然我很讨厌你算计青染,可是……我不得不说,你这次帮了我一个忙。”
莫沅芷看向白泽的眼神顿时充满了不安和疑惑,“你、你说什么……”
白泽没有看她,而是将手中的乌铁剑缓缓对着自己的心口,然后往里一送。剑尖没入胸腔,但并没有血液流出,而是有一个暗红色的半透明灵体从伤口冒出头来。白泽曲指作了口哨,在唇边吹了一声,那只翠羽金瞳的小鸟俯冲下来,叼住了半透明灵体的一角,他咬牙斜剑一斩,那只小鸟便叼着小半块暗红色灵体,冲向了薄青染。
白泽握剑的手因过度疼痛而微微颤抖,这时,他才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我就是要青染入魔,妖界后位空悬,总不能让个神仙来坐。”
45chapter 45
白泽的声音很低;但华陵就在他近前;瞬间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华陵脸色一变,望着那只飞向薄青染的翠鸟;犹豫了片刻后,突然弹出几道指风;想截住它。但他的指风才追到翠鸟身前,就被几柄青碧翼刃斩碎;临渊面容惨白,挡在了他的面前。
华陵掠上前,冷冷道:“让开!”
临渊指间夹着的翼刃带风,平削向华陵双目,他声音喑哑,眼神中却带着决然;“我不能看着青染出事。”
华陵眸中终于泛了恼意,“难道你要看着她入魔?”
临渊怒声吼了出来,“那也比看着她灰飞烟灭好!华陵,若不是你,青染怎么会走到这步田地。白泽是白泽,她是她,你尽管带着莫沅芷在凡间死了都好,何苦再回来招惹她!”
临渊心中的烦躁愤怒并不比他少,他恶狠狠地骂着,边丢出几柄翼刃,封住华陵前进的路,然后欺身上前,一拳挥向华陵的下巴。这打法不是仙家斗法,而像凡夫俗子打架,一拳一脚间,全是勃发的怒气,和难以宣泄的愤恨。
华陵皱着眉将手一伸,扣住临渊的拳,反手向后一扭,他越过临渊的肩头看过去,只见那只翠鸟衔着属于白泽的一魂一魄,竟然穿过了层层能毁灭一切红莲业火,毫发无损地飞向薄青染。
糟糕!
他指尖瞬间迅速凝起一道青光,刚想要弹出,便听见白泽忍痛发出的笑声。
白泽道:“华陵,那只翠鸟,其实就是青染的一部分。当年我抽走的那些属于她的记忆,全都封印在里面。所以,现在除了它,没有谁可以越过红莲业火接近她,你若真想要青染彻底消失,尽管毁了它。”
华陵的动作僵了下,指尖凝结的青光跳跃了几下,最后彻底熄灭。
临渊趁机挣脱他的控制,反手一拳狠狠击中他下巴。
华陵不察,被打得后退了几步。
那方,青鸟已飞入薄青染身体,它同白泽的一魂一魄一起,彻底融进薄青染体内。
红莲业火放肆绽放过后,又快速凋谢,经过一番剧烈的挣扎排斥,薄青染终于安静了下来,她浑身的火焰散去,整个人毫无知觉地躺在雪中,一道暗红的光芒包裹住她身体,小心地护卫着她。
华陵抿紧了唇,他知道,她终于渡过了这次涅槃,
可是,她却不再是曾经的薄青染。
临渊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整个人如同脱力一般,跌坐到雪中。他捂着头一阵哀嚎,如同负伤的野兽,凄厉的嚎叫声在西昆仑之巅回响,震得树木上的积雪簌簌抖落。
华陵皱眉,想叫他安静,可只往前走了一步,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也在微微发抖。
只有白泽面上带着欣然笑意,失了一魂一魄的他,连站起身都需要依仗手中乌铁剑,但这场恶战,他终于是最终的胜者。
“青染,我们回家。”
他拄着剑,一步步走向被暗红柔光包裹的薄青染,他的脚步极为沉重,碎雪被他踩得嚓嚓作响,一行脚印歪斜,终于延伸至薄青染身前。
他弯下腰,抱起薄青染,正准备离开,几道翼刃却钉在了她的脚下。
临渊白着脸,从地上站了起来。
华陵也在不远处冷冷看着他,“白泽,一切并没有结束。”
他还不是最后的胜者。
白泽却笑了,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带着点嘲讽之意看向临渊,“二殿下想出尔反尔吗?你可答应过我,救下青染之后,让我带着她离开,须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临渊咬牙,“我从不是君子。你可以离开,将青染留下,哪怕她入了魔,我也要留她在身边。”
白泽哈哈直笑,散去伪装后,他的本来面貌其实和薄青染多少有些相似,只是一者偏俏丽,一者却偏邪气。他面上带笑,眼尾挂着的嘲讽之意却十分明显。他道:“不离不弃吗?很感人。可是二殿下,你莫非不知道,魔无情也无爱,即便是仙家,入了魔之后,也会七情六欲尽断,亲缘情缘尽绝。现在的你对于青染来说,不过是一个不重要的过去,等她醒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