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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婉云陪着说笑了两句,终于说到正题。
她愿意跟着钟颖一起回京城,去陪着钟颖,给钟颖挑选一个如意郎君。
明唐公主一下子就眯起了眼看着她:“哦?但是,我现在可不敢放你回京城。现在,京中你的事情可还没有平静下来。”
李婉云微微笑了笑:“公主殿下所言甚是,只是……郡主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公主殿下虽说选了舒瑜姑娘来为公主殿下保驾护航,但是,未免舒瑜姑娘心中别有所想。”
明唐公主的脸色丝毫不变,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是吗?舒瑜怎么样,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舒瑜姑娘不敢做的事,我却是能做的。”李婉云同样笑吟吟的,“毕竟,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明唐公主盯着李婉云看了几眼,忽然一笑:“李姑娘真是……好胆色。你就不怕入了京城,被人发现了身份,将来要入那等勾栏院吗?”
李婉云笑得温柔:“我信公主殿下。”
被明唐公主盯了好一会儿之后,李婉云就被她打发走了。临出门前,听到明唐公主对身边的嬷嬷笑着说:“哎呀嬷嬷你听说了吗?那建安侯府,因为这次出海都闹翻了天。他们家新娶的儿媳妇因为这件事差点被公婆赶出府去。赵霖天那小子,还闹着……”
后面的话不曾听清,李婉云唇边却渐渐地浮现出浓厚的笑意来。
真好,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如今总算是……
上辈子我所受的,如今,有人代替我受了一部分。真好。
沈勋知道李婉云准备回京城的消息时,李婉云一行人刚刚从庄子里出发。
听到这样的消息,沈勋唇边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是吗?挺好的。”
他盯着楼下的一行人,目光中渐渐透出森寒之意来:“你想要,也要看我给不给啊……当真以为,什么人都能踩我两脚吗?”
☆、第三十章
出去李婉云的事情之外;许珍这些日子都过的极为惬意。
抢先一步的定亲让她避免了被皇帝胡乱指婚的危机,镇国公的急流勇退又保全了整个国公府。那些眼皮子浅的见了,还以为国公府失势,心思蠢蠢欲动之时,海船就回来了。
镇国公府当初是出海的支持者之一,如今海船安然归来;国公府自然水涨船高。
加上当初在船队中的投资;如今国公府也算得上是财大气粗了。
余陶又是个温文的性子,和许珍也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两个人的定亲显得顺理成章;连那一星半点的犹豫与迟疑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怎么能不惬意。
余陶看着身边的少女;唇边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如果可以,他也是愿意将世间最美的东西奉到她面前的。只是想到家族和跟在自己身后的诸多人的期望,他心中却掠过了淡淡的叹息。
事实上,他们所期望的,从来就不是他自己想要的。
“陶哥哥,你看这个怎么样?”许珍拿了一个狐狸面具,对着余陶微笑。以她的身份自然是不少这些小玩意的,但是心中的那个人陪着逛街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感受了。
余陶看了看那个做工显得有些粗糙的面具,干脆利落地取了钱袋给许珍付钱。
许珍立刻就红了脸颊,脸上却浮现出极为畅快的笑意来。
“勋哥儿。”余陶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从边上走出来,不由得扬声叫着。沈勋抬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之色:“你……怎么这个时侯陪着许家丫头逛街了?朝堂上……”
许珍对着他呲牙:“沈小叔叔!你要是再叫我丫头,我就不客气了。”
沈勋暗中捏了捏拳头,脸上却是笑吟吟地看着余陶。余陶捏了一把许珍,让她安静下来,对着沈勋笑道:“朝堂之上的事,自然有朝堂之上的人来做,我就不掺和了。”
沈勋无所谓地笑了笑,对着余陶一拱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你们慢慢逛。”
余陶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许珍摇头:“小叔叔现在也没有什么职务在身上,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余陶温柔地笑一笑,转头说了些闲话,将事情揭过了。
走出去没多久,就有人跟上了沈勋,和他一前一后走了一阵,到了人流较少之地,才快步上前,和沈勋并肩而行。
来人是个清瘦之人,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见到沈勋,那人一拱手:“国公爷。”
沈勋面无表情:“如何?”
“那人身上确有龙气引而不发,只是……”那人皱了皱眉,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沈勋让他但说无妨,方才颇为迟疑地开了口:“那人身上的龙气浓烈平稳,却有由紫转白之势。”
沈勋想了想,对那人道:“这些话,若有他人来问,你只说前半句就好,那由紫转白之话,不必再提起。”
那人立刻拱了拱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到那人离开,沈勋看着那人的背影,皱了皱眉。他其实并不怎么相信那些江湖术士,奈何合作之人对此颇有些相信之意,让他不得不找了此人来,准备堵住他人之口。
只是不曾想,这人却似乎颇有几分能力,几次试探下来说得头头是道,今日才特意让他过来看了余陶。
这个评价……
沈勋忽然想起董氏五书,上言“民有智,天子垂拱而治”。莫名地,他忽然间有一种明悟,民智已开,天子无需插手,便是所谓垂拱而治。
这种时候,也就是不需要天子的时候了。
念及此,他忽然间打了个冷颤。
李婉云到达京城的时候,正赶上某家出海之人的海货进城,马车连绵不绝,显得无止境一般。
公主府上的下人也都带着艳慕看着这一列车马,口中啧啧称奇:“那些搬货的今儿可就是有活干了,这么些东西,得搬到什么时候去。”
李婉云放下了马车的帘子,等着这一些货进了城之后,方才排队进了城。
这个时侯的她,早早地在明唐公主派过来的梳妆婆子的帮忙下遮掩了部分容貌。从镜中看过去,如今的她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再没有之前那种艳色。
李婉云对此倒是非常满意,专门向那梳妆的婆子问了法子,学了手法,准备日后自己学着用。
京城依旧繁华,从来不曾因为某些人的离开或者到来而有所变化。李婉云在明唐公主府上走下马车的时候,心中平静如水,却有了一股昂扬斗志。
被小若扶着上了软轿,转过了几个弯之后,就到了地方。
李婉云下了轿,就看到舒瑜正站在那里,温婉大方地对着这边微笑。见到李婉云过来,舒瑜温柔一笑迎上前去:“可算是来了,我听到消息已经等了好些时候了。”
李婉云对着舒瑜笑了笑,握住舒瑜的手,诚恳道:“日后还请舒姐姐多多关照。”
舒瑜极为大方地一笑:“都是一样的,什么关照不关照。日后你我相互扶持就是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未尽之意。
两个人没有谁是愿意跟着钟颖去做媵妾的。
李婉云在公主府和舒瑜共享一个院子,两个人的丫鬟各自分了半边院子的厢房。
到了公主府之后李婉云身边又添上了一个大丫鬟,算是凑足了两个大丫鬟,勉强有了几分小姐的架势。只是派过来的那个丫鬟颇有些眼高于顶的架势,三天两头的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样不着调的人,李婉云都不用怎么费心思,找了个借口就将人打发走了。
等到这件事过后,公主府上的管事才又派了丫鬟过来,笑眯眯地道歉说是人尚未□好就送过来了。
舒瑜笑道:“不过是想借机看看你的手段罢了。这种不着调的手段,用在你身上真是也不嫌丢脸。”
李婉云闻言笑了笑,不甚在意。
她确实不在意,这种事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来说,连开胃菜都算不上。这种小事都要在心底怄气,那日子就当真不用过了。
舒瑜见她豁达,对她倒是更加亲密了几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天气也渐渐地凉了下来。
等到秋收过后,那些出海成功引发的风波终于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听说朝堂之上的大人们正在商量着下一次的出海事宜,许多人家见识了前一次的甜头,这一次都蠢蠢欲动想要参与进去。
这样的氛围中,李婉云和舒瑜的外出活动却减少了许多。毕竟在这种人心不安的情况下,想要谈婚论嫁,也只有那些对此不怎么在乎的人家才能心平气和地说起这些事。
只是李婉云虽然是在后宅之中,日子却也没有如同往日那些时候平静。
她开始翻看朝廷的邸报,偶尔与沈勋通过秘密的渠道联系,了解着外面的风起云涌。沈勋对她的要求毫不避讳,有什么消息都不曾瞒着她,让她飞快地对现如今的状况有了一个明确的认识。
然后,她开始询问沈勋一些私密之事,却是无关风月,只关各家隐私。
沈勋询问过一遍,在知道她的意图之后,好一阵子没有和她联系,却在某一日忽然间到公主府求见了她。
明唐公主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也曾有些迷惑,但是很快就想明白了沈勋的心思,取笑了沈勋两句就将他放了进来。
沈勋一贯嬉皮笑脸的,顺着明唐公主的话打趣了自己两句,就跟着人退了出来,然后,目光暗沉。
见到李婉云之后,他才露出了一点点的笑意,坐到李婉云对面来。
丫鬟倒了茶水过过来,就识趣地下去了。
在沈勋的示意下将边上的丫鬟都打发了出去,李婉云就发现沈勋露出严肃之色来:“为什么要掺和这些事?我将来自会替你报仇雪恨。”
李婉云微微一笑:“靠人不如靠己,如今我对这句话,实在是太明白了。”
沈勋沉默着,就听李婉云接着说:“而且,我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要你来替我雪恨?你可知道,我心中所恨是什么?”
“李牧言,”沈勋说,“你不是想要向你的哥哥复仇吗?”
李婉云一愣,随后就轻笑起来,然后慢慢地摇头:“不,我其实能够理解他。我所憎恨的,也不是他一个人。而是……”
她的后半句含在口中并未说完,但是沈勋却莫名地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她想说的话。
她想说,她恨这样两个肆意妄为的国家和它所赋予的权力。
沈勋又打了一个冷颤。
“圣天子,垂拱而治。”他忽然轻声说。
李婉云一笑:“你是怎么猜到的?”她确实有几分惊讶,皇权下成长起来的人,这样的想法,实在算得上是大逆不道。只是,沈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出来?
她的话说出来之后,沈勋长久地沉默,然后忽然间大声笑了起来。
“你听说过,海外群岛吗?”他问,“那里有不同于大陆的风光与物产,陆地广袤而人员稀少。”
“我在那里,有一块土地。”他轻声说。
李婉云眨眨眼,忽然间一惊。
她想,她明白了沈勋的意思。
第三卷:桃李
☆、第一章
自从那一日和李婉云谈过之后,沈勋就变得越发沉默了下来;将自己在勋贵中生生变成了一个透明人。只是毕竟本身的爵位在那里;越是这样,有些人就越是注意上了他。
皇帝就是其中一个。
在他看来;一个勋贵,在旁人都打破了脑袋想往上钻的时候扮起了木雕泥塑;明摆着就是有些不正常。
只是左想右想,皇帝也没想明白;这样的沈勋,到底有什么好算计钻营的。
他的心思暗沉,是不好对旁人说的;唯有对着皇后的时候,才会略略解说一二。皇后见识了皇帝为难的心思,自然也想帮着分担一二,一来二去,还真的让她想出了一个法子来。
“既然陛下不好确定对方在想什么,不如就将他放在自己身边,有什么想法算计,也都好看着?”
皇帝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是一个办法,又和自己当年尚未称帝时的几个幕僚商量了一二,也就有了主意。
没过多久,皇帝一道旨意颁布下来,言道要选拔勋贵子弟来作为宫中近侍。
皇帝面前行走的近侍向来代表皇帝的恩宠,是人人争抢的位置。皇帝这一道旨意一下,就连那些为了出海赚钱而纷扰不休的众人,都目眩了片刻。
然后,就轰然应诺,个个都开始打探起消息来。
皇帝忽然半步这样的旨意,背后是不是另有什么意图?等到打探清楚了,只是因为皇帝觉得是时候让勋贵子弟有些露脸的机会才颁布了这样的旨意时,立刻就都兴奋了起来,亟不可待地将自家自认为合适的子弟名字报了上去。
沈勋原本不怎么想报,只是见到周围都群情激奋,若是自己不去,倒显得自己很是不合群于是也就报了个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