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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爷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距离京城百来里的地方了。
赶路的人将鞭子挥舞得飞快,在太阳落山前,就到了这个不大的城市。
李老爷转头看了看,没有找到李夫人,心中就一惊。
他在屋子里来回看了一眼,就看到身旁一个铃铛,他抓起来摇了摇。
很快屋子里就出现一个笑眯眯的人影,站到李老爷身边,问他有什么要吩咐的。
“老爷,小的这些日子就是您的护卫,再过三五日,就再换一批,小的自去跟着自家新的老爷过日子。夫人和您分开走了,两个人一起目标太明显,所以……”
那个小厮飞快地说着,很快就将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李老爷心中放下了一般的心,问那个小厮:“要到地方,大概要走多久?”
那小厮露出有些为难的神情来,“回禀老爷,不是小的不说,实在是小的也不清楚。小的只知道自己要护着老爷到了罗城,然后自然会有人来接凝。老爷的目的地是何处,小的却不清楚。”
李老爷听着,不知为何心中越发笃定了起来,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越发觉得踏实了。
他点了点头,让那小厮给自己送了热饭热菜过来,伺候着自己吃了。那小厮收拾了东西,很快就出门去给李老爷取了热水过来,扶着李老爷去了浴桶中泡着,好好地洗了个澡。
然后,那小厮就上前来给李老爷按摩头部,一边说道:“老爷放松些,不必那么紧张。这套手法是老神仙临走前教会我们所有人的,说是对老爷的病情有好处,要我们每天晚上都给老爷按摩一道。”
“听老神仙的说法,老爷的病若是控制得好,过上十天半月,就能站起来了。”
李老爷心中一惊。
自从在女人肚皮上得了这个病之后,他就早已经绝了站起来的希望,如今听到小厮这样说,不由得心情激动起来。
然后,他立刻就察觉到自己这样的情绪不对,狠狠地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才忍住了激动的心情。
“这是,李大夫说的?”
小厮笑嘻嘻的应了,“等过上些日子,老爷的病好转一些了,装扮起旁人来,也像样一些。”
李老爷被他一句话打回现实,意识到现在自己依旧是处于不安全的状态中。
但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依旧是有些心情激动的。
能够站起来,就意味着自己不再是一个废物。
他已经开始忍不住畅想自己将来的生活了。不管是怎么样的,至少,不能在让子女们为自己操心。
小厮按摩完,伺候着李老爷躺下了之后,方才起身出去。
在客栈里要了些饭菜吃了,吃饭的时候和旁人闲聊着,将信息传递出去之后,他才回去在李老爷房间里的塌上歇着了。
虽然这位不是很好伺候的人,但是,也算不上难伺候。
这一次的任务,如果身后真的没有人追过来,就才真的是安心了。
事实上,最开始的时候,确实不曾有人到处找。
李家夫妻本来就是安静的性子,就算十天半月的不出门都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陆芷派过来观察李老爷一家的人在长久的闲极无聊之下,也不再那么关注李家夫妻的行踪了。
反正,也确实没什么事。
所以,一直到他们走了五六天之后,方才有人察觉到,那座院子里,没有了主人。
守在院子里的情报人员立刻就被狠狠地批评了,全然不顾他们根本就没有打入核心,只是院子里做粗使活的人。
信息被送到陆芷的案头,陆芷也没怎么注意。
事实上李家夫妻一向太过安分,让她根本想不到什么。
等到她回忆起这件事情来,又是两三天过去了。
这段时日,李牧言和陆明的关系倒是渐渐地和睦了起来。陆芷看在眼中,也有些安慰。
陆明是她寄予了厚望的继承人,如果能够和李牧言学到一点儿什么,或者能够让李牧言一时心软,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他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她没有拦着两人相处,只是警告了陆明身边的人,要小心看好了他。
她忽然间回忆起李家夫妻,也不过是忽然间想起,可以通过李家夫妻,让陆明和李牧言的关系更进一层。
至少,这张感情牌打出来,也不算浪费。
然后,她才想起前些日子,有关于李家夫妻的消息送过来。
等她看到那个消息,口中立刻就泛起了淡淡的苦涩。
李家人失踪了。
不用猜,她都能想到是谁在做这件事。
只是看着上面的日期,如今再派人去找,只怕也已经来不及。
“这件事,谁都不能告诉。”她这样说着,盯着身边的女官。那个被她吓到的女官连连点头,心中格外不安。
李牧言早早地就知道了李家夫妻已经离开,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他觉得陆明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就是……
可惜了,还有一半的血是来自陆芷的。
他对陆芷的厌恶,根本就不想掩藏。
陆明倒是不曾察觉李牧言心中的复杂情绪。在知道这个看上去书卷气十足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之后,他在李牧言身边就不自觉地活泼了起来。
李牧言对他的行为也颇为放纵,如果不是实在不像样,也不怎么阻止。
这样感觉到自己的意见都被尊重了的陆明对李牧言越发喜爱了起来,一旦没了事,就喜欢往李牧言这边跑。
李牧言原本想要借着他做一些事,好让陆芷更加没有精力去管李家夫妻那边,如今也不由得有些迟疑。
但是不等他迟疑太久,事情就自己发生了。
这件事完全和他无关。
为了不让陆明太过失去孩童的活跃,陆芷很多时候都将大臣家适龄的孩子宣召入宫来和陆明一起玩。
就算这中间有些诶磕磕碰碰,但是至少也能让陆明不至于因为常年生活中在女人当中而变得不像个男孩子。
所以陆明的朋友,就只有那些偶尔入宫来的小孩子。
小孩子们很多时候都是肆无忌惮的,对他们来说,陆明的皇子身份也不过是一个称呼,根本就感觉不到什么畏惧。
也许等他们再大上几岁就能理解这中间的差距,但是现在,没有办法。
陆明这些日子和李牧言相处甚欢,所以见到自己的朋友时,就会忍不住说起来。
今日入宫的是北宁一位勋贵的孩子,平日里就听过父亲说起宫中女帝和女帝的夫君,对女帝当日包庇夫君的行为有着种种不满。
大人说话的时候大概不曾想到过孩子将这些话听了进去并听入了耳,所以完全不曾防备,但是如今将这番话停在耳中的孩子见到陆明这个皇子,又见他急急地说着自己的父亲,就不由得带着恶意说起了自己父亲所说的话。
于是,闹了起来。
事情最终以陆明被推下水作为终结。
被吓到了的勋贵的孩子呆立在岸边,被随后赶过来的女帝的目光吓得完全不敢动弹。
陆芷没有对他多做什么,只是吩咐了自己身边的人将他送了回去,对那勋贵说了这件事。
勋贵被吓得半死,第二天一早就入宫来请罪了。
结果,连女帝都没见到。
昨天夜里,落了水的陆明发起了高烧,女帝在旁边守了一夜。
同时守了一夜的还有李牧言。
李牧言看着忙碌的宫人,其实心中有一种别样的脱离感。他觉得这些忙碌落在他眼中,仿佛在看一场大戏,他没有任何感同身受。
就算目光落在床上那个脸颊绯红的孩子身上,也没有什么感觉。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为自己。
然后,他上前,对陆芷道:“有烈酒吗?越烈越好。”
陆芷就算平日里再冷硬,如今也不过是一个母亲,闻言有些不满地看向他:“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想着喝酒?”
李牧言无奈地笑:“我并不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的人。”
说着,他上前,接过宫女手中的白巾,帮着拎了一把水,搭在了陆明的额头上。
“若是有,就快些送过来吧。”他说,“病情不等人。”
陆芷忍住了心中的不满,冷硬地吩咐了宫人,去取了宫中最烈的酒过来。
这是从外洋传过来的酒,闻着就有一股浓烈的酒意。
李牧言拿在手中,就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好酒”。然后,他亲自动手,取了白巾沾了酒,在陆明的身上一点一点地擦拭过去。
在边上看着,陆芷忽然间有些明白,但是依旧忍不住问,“为何要是烈酒?”
李牧言没有搭理她。
这对夫妻这个时侯难得同心协力一回,却依旧没能消除彼此之间的隔阂。
李牧言做了一遍,自然就有宫女接了过去。
在边上守到现在的陆芷已经被酒气熏得有些受不了,此时已经避开到了旁边的房间里。
李牧言却不想过去。
他坐在床边不远的地方,看着陆明红通通的小脸,有那么一刹那的走神。
如果将来陆芷没了,自己这个儿子登上了帝位,难道,自己就这样离开,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儿子被臣子们赶下台吗?
他摇了摇头,将这种想法从脑海中摇开。
也许看不到那一天的。
陆芷现在的身体也许还能撑上很久,那时候的陆明也已经长大成人,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了。
想到那么遥远的未来,李牧言微微地,讽刺地笑了笑。
何必想得那么远。
等到妹妹离开,自己也就可以跟着离开了。
这个宫中,难道还要继续待下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只有一更
☆、第二十二章
李夫人换着各种身份颠簸了一个月左右;终于进了齐国的京城。
走进大门的那一刹,她忍不住掀起了车帘,看着外面的街道。
赶车的马车夫不紧不慢地挥舞着鞭子;老马踱着步前行;四周都是悠闲自在的人群,忙中有序;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希望和期待。
这是在北宁的地盘上,看不到的东西。
李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渐渐地就涌上了泪花。
这么久,终于……
回来了。
就算是知道李夫人进来就要入城,李婉也没有时间去迎接她了。
因为,早晨她尚未起床,就已经被阵痛惊醒,将非要和她同床而眠的沈勋吓得手脚冰凉地跳了起来。
“怎么了?”他问着,显得手忙脚乱。
李婉对他微微一笑:“好像,是要生了。”沈勋立刻就跑了出去,大声地叫着丫鬟们,院子里立刻就忙乱了起来。
李婉看着他的背影,倒是觉得心中一暖。
忍着痛在丫鬟们的伺候下起了身,然后用了些饭食,李婉方才进了产房。
院子里早就严阵以待,如今她进去了,许多人也松了一口气。
沈勋根本就将其它的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就只是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间或张望一眼产房的方向。
或者过一会儿,问一声边上的人,为何不曾听见屋内的声音。
边上的婆子们笑得脸都僵了,一叠声地劝着沈勋,如今时候还在,若是夫人早早地叫了,只怕后头没力气,让沈勋不要太过担心。
沈勋嘴上应着,却往往是黄i没坐两分钟,又跳了起来起来,继续向那边张望。
李婉到现在也依旧只是痛,听着那边沈勋闹出来的动静,不由得好气又好笑。对着窗户吩咐了两句,让产房里等着的婆子去说了一声,沈勋方才安分了片刻。
稳婆过来看了看状况,却说李婉如今还早,只怕还要待上几个时辰才行。
李婉觉得无趣,虽然疼,但是习惯了之后,居然也不那么觉得难受。于是就让婆子去让丫鬟取了书过来,隔着房门读给自己听。
沈勋在院子里巴巴地听着产房内传出来的声音,到最后却什么都听不到,只听到外室里丫鬟的读书声了。
他可怜兮兮地转头看着身边的人,似乎想要揪出一个来问一问原因。
那些下人们立刻都调转了视线的,当做没有注意到一样了。
过了中午,李婉才渐渐真的发作了起来。
稳婆在边上有条不紊地指使着屋内的婆子们,李婉听在耳中,却觉得声音都在渐渐远去,自己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了。
然后,她似乎听到了产房外传进来的惊呼,但是,却也听不分明。
稳婆如今满头大汗,心跳如擂鼓。
李婉的孕像很好,但是到了生产的时候,向来乖乖的小家伙居然闹起了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