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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对着她温柔的笑,极尽风华。黎歌也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应该留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世间最大最美的诱惑除了他还有什么?然而紫菂碧怜远远的笑声,忽然唤回了她的神思,她竟忽然记不起方才自己在想什么。挥了挥手,轻轻一叹。
沧海侯她走远,清雅的笑容毫无征兆的垮下来,“……什么嘛,有了蝴蝶连公子爷都不要了……”又望了望刚才她握过的手掌,淡淡笑了笑,忽然敛容,道:“可惜有橘子味。”
石宣站在游廊的拐角处,刚好什么都看见了。唉,我果然没有错怪小白……可是石宣现在不敢明目张胆的跑出去兴师问罪,因为他做了对不起小白的事情。
沧海走过来却看到了石宣,立马欢快的跑过来,“小石头你在就好了!走,陪我找点东西。”自然的拉起他手腕。没拉动。
石宣悲伤而又坚定的神情,“小白,你知不知道人的勇气是有限的,蓄积太久而不能爆发就会永远失去了。我……”
沧海瞪大了眸子,“你终于决定要向我提亲了吗?”
石宣懵了得有半分钟,“……啊?!”
沧海无辜道:“你不是想娶黎歌吗?现在能决定她婚事的人就只有我了啊。”
石宣望着他的双眼眼珠不停措动,突然一头撞在廊柱上。柱子在冒烟。
沧海脸红了,挠了挠后脑勺,“不是啊?呵呵,我猜错了。那你什么事?”
“……小石头?”
“……啊……”石宣额头痛苦的在柱子上不停撞击,半晌,脱力的抬起头,“没事了。”
沧海眸子反映着光点,眨巴眨巴。
石宣悲声道:“小白,失去了。勇气失去了。”
“……哦,”沧海点了下头,“等你再有的时候再说吧。啊,额头红了哎。”伸手替他揉揉。“你看起来好累的样子啊,快回房歇着吧,不用陪我了。”
石宣耷拉着两臂转身回房,像个僵尸。向你提亲?哼,真是向你“提亲”就好了。不过我想那需要更大的勇气。
沧海嘟了嘟嘴巴。
挥了挥大袖子。去找黎歌说的红木箱子,到了储物室才发现,二十几个大箱子都是红木的。
沧海只好一个一个的找,找到倒数第二个箱子的时候,终于揪出了那个镶金大腹陶瓷茶叶罐。
兴冲冲的跑回自己屋里,对门口值班的小厮道:“去请你们爷来。”
神医正在屋里喝茶,被鸡蛋咽得还没缓过劲,嗓子有些发疼。小厮进来,陪笑道:“爷,公子请您呢。”
神医咳了咳,道:“说没看见我。”
小厮一愣,“……那不是说谎么?”
神医吸了口气,侧首看他,老大不耐烦道:“过来,蹲下,”两手将小厮眼睛一捂,“看见我了吗?”
“没有。”
“行了,”神医放开手,“去跟他说吧。”
小厮回来,陪笑道:“公子,没看见我们爷。”
沧海仍处于兴奋中,抱着茶叶罐子,小脸一扬,道:“麻烦你帮我找找他。”
小厮过去,“爷,公子让我找您。”
神医的坏劲儿一直从心里笑到脸上,眼也没抬就道:“说没找着我。”
小厮踌躇,“……又说谎啊?”
神医拿起茶壶,“哎你过来,”掀起茶壶盖子,指着壶内道:“这里,找着我了吗?”
小厮谄笑,道:“您看这,怎么可能?”
神医不耐道:“你就告诉我这里找着我了吗?”
“没有,”小厮摇头,“您离那么远,连个倒影儿都没有。”
“行了,”神医放下茶壶,“去跟他说吧。”
小厮磨磨唧唧又出来,为难的挠了挠头。回来报信道:“公子,没找着,连个倒影儿都没有。”
沧海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了。“跟他说我有礼物送给他。”
小厮撇了撇嘴,过去回话道:“爷,公子说了有礼物给你。”
“呵,”神医笑了,“也不笨嘛,白。”不过我就要你知道知道找不着人的心情。给你个教训,看你下次还敢不理我。“哎你,去跟他说……”
小厮道:“爷您有什么话能一次说了么?我这腿实在是累得慌。”
神医斜眼瞪着他,“你事儿还不少,这才跑几趟啊就喊累。得了,”指指对面的椅子,“坐那,这茶也给你喝。”把壶端过去。
“哟,爷,您别……这我可不敢。”
“你怎么那么贫啊?再废话不用你了。”神医见他坐了,才坏笑指着一旁的铜壶滴漏,道:“到这里的时候,你再去告诉他我在后院。之前就在这里歇着,喝茶,什么都不用做,行么?”
“行。”
一个时辰之后。
小厮尿了泡尿,心想那公子不定急成什么样呢。暗笑一声,浑身舒坦的进了屋,一愣。
沧海正在书案前写字。一笔一划的蝇头小楷,案上搁着一杯缓慢飘着热气的茶,茶香缕散。他的留海静静弯在眉上,不时轻眨的羽睫下,棕色的眼珠微动调整了光点的走位,唇角挑起略微悠然的弧度,左手大袖伸展平铺,右腕枕着一段青竹刻花的臂搁。
#####楼主闲话#####
洞庭茶:始于明朝,一说盛于隋唐。民间称为“洞庭茶”、“吓煞人香”,清乾隆赐名“碧螺春”。
第三十九章 谁比谁着急(下)
沧海左手揽袖,右臂微伸,将笔在砚上舔了舔。
小厮一激灵,忙唤道:“公子。”
沧海没有抬头,低缓而又清亮的语声道:“找着了?”
“……嗯啊。”小厮有点回不了神,“那个,爷在……”
沧海道:“你念过书吗?”
“啊?这……识两个字儿,不过管管账,做学问就不行了。”小厮两手攥着衣角。
沧海写了两个字,才缓缓道:“站近点。”
小厮不知怎么脸都红了。往前走了两步。见沧海没说话,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案后。只是一个劲盯着他瞧,连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口。
沧海道:“那你听过三国时的诸葛武侯吗?”
“……听过,那听过,”小厮挤挤眼睛,“以前常听说书的说,我可崇拜他了!不过自从到了山庄就很久没听了。”
沧海道:“你是崇拜武侯呢,还是崇拜那个说书的?”
“当、当然是武侯了!”小厮等了等,笑了。“公子你可真逗。”忙又住口,见他好像没有生气,又乐。“那什么,公子啊,您不是想找我们爷么,他在……”
“不。现在不想找了。”
“……啊?那您……”
“不好意思,累着你了。”
“啊不!绝对没有!”小厮一摆手,“为了您,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二话没有!”
沧海终于抬起头看他,抿嘴一笑。小厮都傻了。沧海捏着笔,笑道:“你认识珩川吗?”
小厮一愣,拨拉着脑袋道:“……不认识。那是谁?”
“我的一个书童。如果不是我派了他出去做事,我还以为你是他易容假扮的呢。”笑。
小厮愣了会儿,也跟着笑起来。
沧海道:“刀山火海倒不用,你帮我磨墨吧。”
“哎!”小厮特开心的应了一声,在衣摆上蹭蹭手,拿起墨块。想了想,“哎不对呀,公子,我们爷还等着您呐?”
“我知道啊。”
“那您……”
“我不着急啊。”
“可是……”
“不用担心,我写完了就去找他。”
“那您什么时候写完?”
“我也不知道。我在写诸葛武侯的《出师表》,分前后两篇呢,我前篇还没有写完。其实我也很崇拜诸葛武侯啊。”
小厮有点冒汗。
沧海忽又抬起头,“你很急吗?那就去忙吧,不用替我磨墨了。”
“不不不,”小厮连忙摇头,“我陪着您,我愿意陪着您。”那我们爷那边可怎么办啊……眼望门口。
沧海瞟了他一眼,心中暗笑。
一个半时辰之后。
沧海笑道:“啊,快好了,就差一个字了。”
小厮立刻精神抖擞。
写完了,沧海忽然皱眉道:“哎呀,挺好一篇书法,可惜最后一个字写坏了,不行,我要重写一遍。”说着就要把纸团了。
“哎别!”小厮忙拉住他,一看,道:“挺好的啊,哪坏了?”
“唉,你不懂,这个字的结构不好看,用笔也不精道。还是重写的好。”又要团纸。
“哎哎哎,公子!”小厮快哭了,“我们爷等了您一个半时辰多了!”
“啊,”沧海一愣,“对了喔,差点忘了。”把方才写好的一大张宣纸放到小厮手里,“那你帮我把这个裱了吧。”抱起茶叶罐子,要走,又回头问道:“你刚才说你们爷在哪?”
“……后院。”
“谢谢。”
小厮抹了把汗。
后院。
神医大怒道:“怎么还不来?!”在地上来回踱步。
身边一个仆从垂首道:“字还没写完呢。”
“写什么啊一个半时辰了还没完?!”
“前后《出师表》。”
“……我去。”神医又坐倒,捂着脑袋。“再探。”
“爷……都第十三趟了……”
“去!”
“……是。”这回没走多一会儿就跑回来,“爷,爷,来了。”
忽闻喜讯,神医都懵了。腾的站起来,“来了,来了,怎么办?”来回走两步,见仆从还在一旁,忙道:“你快下去,下去下去下去!别让他看见你!嗯……走后门!”
沧海抱着他那个镶金大腹陶瓷茶叶罐,悠悠然然的从游廊一路跳过来。转过一个月亮门,景致忽然一变。山庄后院其实便是谷后,左右两条碎石甬路通向谷前,只因房屋相隔,遂就叫做后院了。
谷前是春夏,谷后却是秋冬。远方的甬路旁,植着五棵六七丈高的红叶槭,火烧云一般铺天的鲜红叶片,密密麻麻在日光下睡在风中,泛起平滑温柔的口脂反射金乌,间或几片橙黄叶同着逆光油黑的枝干一起曝露出身,像在梦境中美妙晕眩时才见得的叶的重影,荫着桧木皮铺设的屋顶小飞檐,檐下的格子门,只露着一角湛蓝色的天空。木屋左侧栽一株橘,右侧种一棵樱。
神医背坐廊外一二丈处几人合抱的黄叶槭树下,树藤的椅,树瘿的几,老黄花梨的提梁,并紫檀的碗。树上的叶片片相同的杏色,没有一脉一梗的斑杂,神医靠在藤椅内,支着额角,远远向着对面的朱色鸟居。身边紧挨着一架无人的秋千,红木的蹬板用两条长长的赤绸就系在槭树的横干。
湿润的土地上,不规则的散满落叶。
沧海站在廊内,微微启着口唇,望那一角天空。垂下首。后院没有危险,放心的轻轻走向他背后,屏住因蹦跳而略急的呼吸。脚下的土地柔软,庭院阴凉。站在藤椅的左边,垂低眼帘。最先映入的是过腰的漆黑长发,缱绻在衫前。同自己一样银灰色的衫子。上面放着一只指尖浑圆的长长手指的手。顺而往上,有力的臂,宽宽的肩,一小截锁骨,颈。沉睡的容颜。五年了,不,从以前起,就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他一眼。因为他总是死皮赖脸的缠在自己身边,所以变成了“太阳”。太阳是多余在白天出现,还是因为有了太阳才是晴天?
神医长睫微颤,缓缓上扬。幽深的凤眸准确定在他的脸上,望着那又迷茫又沉醉的难得表情,似笑非笑。睡眼清明,不惺忪。“你来了?”放下支头的右手,“坐啊。”
第四十章 我心里的话
沧海放出忍耐了一会儿的急促呼吸,不去往几后的另一把藤椅,而绕过神医面前,坐到那架红木的秋千上。抱着陶瓷的茶叶罐。
神医把住秋千的红索,慢慢倾近身来,轻笑道:“终于发现我很帅了?”
沧海往右侧挪了挪,呼吸不那么急促。“原来你在这啊,叫我好找。”
“是么,”神医望望他修长的颈项,道:“跑着来的?”
“不是。”
“哦。”看着沧海的侧脸,沧海看着红叶槭树。“白,是不是腿太细了的缘故?”从红叶槭树上收回视线,又望向沧海,“走两步都喘。”
沧海眉心极轻的蹙起。果然夏天太烈冬天不出现的时候,太阳都很讨厌。“等太久,所以无聊得睡过去了?”还好你也有把柄。
神医凝视他,良久,“不是。本来就在睡觉。倒是你,见不到我的时候会不会着急?”
沧海望进他的眼睛,肯定道:“不会。”
“你说谎。”
神医撤离身子,提起几上的老黄花梨水壶,斟入紫檀木碗。“你越是寻求视线的接触说明你越是想让我相信。所以,谎话。”
挑起眉心,却没有说话,沧海将陶瓷罐子放到瘿木几上,才见那雪白鹦哥的笼架就摆在一边,两只鹦哥不算安分的动来动去。“澈,我沏洞庭茶给你喝吧。”
“不要。”
“……为什么?你不是最喜欢的了?”
神医递一只小木碗给他,“尝尝这个。”紫檀木发出幽幽的香味,看不出茶水的颜色,却散发另种香甜。
沧海犹豫一下,没有接。“……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相视一会儿,神医忽然送往自己口边。“不喝算了。”
沧海一愣,忙挨过去拖住碗沿,“问问也不行么?”低头就着神医的手喝了一大口,眼睛立马亮了,“……蜂蜜?”
“好不好喝?”神医放了手,看他一气慢慢饮干。
“嗯,再来一碗。”
神医看着他,觉得十分惆怅。输了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或者,他就从来都没有赢过。“为什么不问我蝴蝶为什么不到这里来?”
“蝴蝶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