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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短身材交替晃着十根手指,笑道:“想要啊?”脸一沉,啐道:“臭要饭的。”扭头便走。
大老王双眼被突闪的阳光刺个正着,擦了擦脸上口水,也啐了一口道:“疯子。”
小戴擦了擦被波及的脸,狐疑道:“老爹你不生他气么?”
大老王道:“他一个疯子,咱若和他一般见识,咱成什么人了?你没看他疯的手脚都短了么?”
小戴笑道:“说的是,老爹你……”忽然顿住,又似惊疑般道:“咦?老爹,那大哥冲咱们过来了”
大老王回过头,便看见一截靛蓝下摆,稍上一条巴掌宽黑腰带,腰侧一个百宝囊,一个皮鞘子,里面插着一柄镶宝石的小匕首。上面多棱的彩石与亮晶晶的黑曜石露出皮鞘些微在眼前闪光。
彩石很快变成了两颗黑亮亮光彩照人的黑曜石般的眼珠,他脸上放浪不羁的笑容想让人一拳狠狠朝他砸下去砸出一个坑。
只要你有勇气。
黑曜石般眼珠的年轻人似乎一步便从对面跨了过来,蹲下与大老王平视。
大老王端着酒碗冲口道:“大侠……贵干?”
年轻人哧的一下笑开了,黑曜石眸子虽眯起却更亮。年轻人看了一眼大老王身后一脸崇拜憧憬的小戴,对一脸瞻仰遗容表情的大老王笑道:“老爹,我想请你帮个忙。”
大老王端着酒碗道:“知无不言,言而无信。”
年轻人一下子笑个不住。半晌才道:“那你倒是答应倒是不答应呢?”
“答应”大老王赶忙接口,又说了一遍:“答应。”
年轻人道:“那你可得‘言而有信’了。我想借你和你的兄弟们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大老王心中忐忑。
年轻人回头看了看,又往前蹲了蹲,对也凑上来的大老王轻笑道:“望京楼里有一伙丐帮的人……知道什么是‘丐帮’么?就是要饭的有钱人。丐帮里有一个镇帮之宝,叫做‘打狗棒’,传说是通体碧绿透明的翡翠雕琢而成,价值不菲不说,还是他们帮主身份的证明。”越说越是眉飞色舞。
第八十五章 天生没实话(三)
年轻人说高兴了,一把接过大老王手里的小半碗酒一仰脖子干了,撇嘴摇头道了声“太燥”,又接口笑道:“近百年来,见过这东西的人已几乎死绝了,我现在闲来无事,倒想把它偷过来玩玩。”
至此住口,仿佛等待。
大老王果然愣愣接道:“玩玩?那还、还回去么?”
年轻人笑笑,又摇了摇头,道:“看吧。你知道这玩意儿每天存放在什么地方么?”直接答道:“便就在那要饭头儿那儿。”
大老王道:“丐帮帮主?”
“对,”年轻人随口答应了,“刻不离身。只不过好容易被我发现了那要饭头儿这回出门竟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带在了帮众身上,他自己就乔装改扮分散注意,恶人只顾猜测找寻他了,只当找到他便能得到镇帮之宝,谁想到他会这么狡猾了。”
年轻人停了口,嘻嘻的对着大老王笑,脸上的笑容忽然一下亲切无比,就好像他对你伸出手,你便会连裤腰带都送给他一样。
大老王只顾看他笑了,还是身旁小戴捅了他一肘,他才忙道:“哦,这么说,大侠找我们是……为了……”
年轻人又开心笑了笑,仿佛对“大侠”二字很是受用。一手拖上腮帮子,一手帮大老王掸了掸夹棉袄肩上的灰尘,一边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叫你们帮我偷东西么。”
大老王愣了愣,突然便和小戴大笑起来,边笑边断续道:“大侠你可真逗,就会拿我们这些小百姓寻开心,你看你天生长得一副锄强扶弱的大侠样子,怎么会做这种下流无赖市井泼皮小偷小摸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年轻人眸子渐渐冷浸寒光,却依然让大老王背脊发冷的浅浅笑着。直到大老王忽然觉得浑身热得发痒竟不敢挠一挠的时候,年轻人才又哧的一声笑开了。
年轻人笑道:“我比较喜欢你说‘梁上君子’。”
吓坏了的大老王见他笑了忽的如释重负,抹了把头上汗。哇,这个哥儿可比烧酒还暖身呐,谁要天天跟他在一处,准保冬天吓一身热汗,夏天吓一身冷汗。
“呵,呵,”大老王便也跟着干笑几声。
年轻人道:“这就吓着你了,你还没见过可怕的人呢”
小戴忽然插口道:“什么人这么可怕?”
年轻人不悦的撅了撅嘴巴,恨恨道:“什么人可怕?你该问这人可怕到什么地步人都说比干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他那心眼儿比比干还多出不知道几千几万倍,脸变得比江南的天气还快还让人捉摸不透,心呢,变得却比脸还快,哼,说起他我就一肚子火儿。”
撇了会儿脸,又气哼哼道:“他的人就跟江南的梅雨似的,雾蒙蒙,阴绵绵,湿乎乎,看不清,就像在热水里热气蒸蒸洗澡的美人儿似的,你既不敢又想极了看看他的样子,谁知这竟是个吃人心的妖怪变的,就为了勾引良家子弟过去……”
第八十五章 天生没实话(四)
年轻人说痛快了简直声情并茂,大老王和小戴竟被这个故事深深吸引,身临其境,不觉在心中描绘这个妖怪的模样。
年轻人继续道:“只要你一走近,便扑通一下掉进他设的万丈深渊里去,深渊下头是个深潭,那潭里的水温就随着他的心变,他高兴些你便觉得暖和一些,他不高兴就冻得你好似坠在冰窖里一般,冰水还好,若是你不小心喝了那潭中温暖的水,就会好像着魔了一样,不管他怎么对你,你都甘之如饴,就算你沦为他的奴仆,时刻被他折磨,你的心里都好像吃了蜜似的。”
“最可气的是,他做了这么些坏事,回过头来竟一副无辜的表情,好像这些事都不是他做的他毫不知情似的,你便是鼓起世界上最大的勇气,也不敢对他兴师问罪,也不是为了他弱不禁风的身子,也不是为了怕他受委屈,倒是为了什么兴许你自己都说不清楚。他若是轻轻的对你笑一笑,你便立刻把对他的不满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好像你活了千年万年,就是在等这一个笑似的……”
年轻人越说声音越低,目光好似穿透了大老王,投向不知何处。
“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好想永远停留下来,停在他对你好的时候。可是一离了他,从没想过会这么度日如年,就算数着他留给你的伤疤,你都不能真的恨起他来,这每一条伤都是他和你日夕相处的见证,明明这么深可见骨,你却只能想起他笑时候的模样,你好容易脱离了他的魔爪,却想假如他还能对我笑一笑,就算我再多几千几万倍的伤痕也无所谓,就算你回去只能陪着他伤心,担惊受怕,你却依然想回去见他一面……”
“可是仔细想想,他何曾真的害过我什么?倒是经常对我劝谏有加,关怀备至,我有时候甚至想,到底是他伤我多,还是我伤他多?他就像江南的梅雨,沾了他,什么东西都会腐朽发霉,他自己却又柔又净,好像一切都不与他相干。有时候又像是个玉雕的人,每天不吃不喝,只是垂目静坐。我倒真希望他是个玉雕的人,可以任我揣在怀里,带着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等到我快死了,再也看不见他,就把他碾碎了吃下去,将来和他一起烂没了,化在土里,除非整个世界都灰飞烟灭了,他再不能与我分离。”
年轻人回过神,忽然绽开笑容,摸了摸小戴的头,笑道:“傻孩子,我说的是假的,你怎么就吓哭了呢?”
大老王忽然深深叹了口气。
小戴抹了把脸,道:“看来这真是个可怕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你说的这人这么可怕,我却一丁点想象不出他的丑恶,反而想起那冰啊雪啊,梨花儿啊什么白色的东西。我本没去过江南,听你说了,我却觉得江南一定是个梦境一样的地方。”
第八十五章 天生没实话(五)
年轻人轻轻笑了笑。
小戴又道:“你对这人了解这么深,我想你一定很喜欢这个人。”
谁知年轻人忽然竖起了眉眼,恨声道:“你胡说我怎么会……?这回我就是铁了心离家出走的现在那深潭里还有不知多少人陷在里面,我好容易逃出来,干嘛……?”薄唇忿忿抿了抿,又道:“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们说,我这回出来就是给他捣乱的”
大老王和小戴一起哼了哼。
年轻人诧异道:“你们不信?”
大老王和小戴一起摇了摇头。
年轻人又睁了会儿黑曜石似的眼珠子,终于低头一叹。抬头笑道:“好吧好吧,一会儿从望京楼里出来一群要饭的,其中一个是我的朋友,我想和他开个玩笑,你能帮我么?”
大老王这才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早说实话不完了么”看了一眼也在笑的小戴,又对年轻人道:“你这人不错,我帮你了你说,怎样做?”
年轻人拿出了一个小金锭子,缓缓笑道:“首先,我们得先买几坛好酒来喝。”看着小戴欢呼一声去了,却慢慢耷下眉毛,苦笑喃喃道:“为什么我说实话反倒没有人信呢?”
大老王哈哈大笑接道:“因为你天生是个只会说谎话的人”
年轻人拿起大老王身边玉皇大帝的面具,扣在脸上从那两个洞里向外四望,忽然转过来,对大老王道:“这个面具送给我吧。”
未时正刻的望京楼正是热闹的时候。有些人用过了饭,拉帮结伙从楼里行出,也有些人正要用饭,三五成群向楼里行入。
还有一些正好从望京楼前路过。
这个景致虽不好看,可也不太难看,若是无聊的紧了,从望京楼的窗内望下来,每个众生清清楚楚踩在脚下,也颇感乐趣。
一个穿一身靛蓝长衫的年轻人,午时四刻正好从望京楼前路过,低垂着头颅,那一双眼睛不时扫视,倒像晃起了两颗黑曜石做的珠子。他就像一个不常见但又并不少见的街头巷尾的泼皮混混,远远看来,又不像其他无赖那么讨人厌。
这人刚走到楼前,恰有几个酒足饭饱的穿补丁衣裳的花子从望京楼出来,身上衣裳洗得发白,虽不是蓬头垢面也很觉邋遢,走路说话昂首阔步绝不卑微,老的不老,少的不少,人人手中拎一根棍子,后背背一根裹着布的棍子,有人身上还拴着几个补丁袋子,个数不一。
几人说说笑笑正往南郊方向走,好像被围在中央似的那个四方脸猛一抬头,刚好将那眼睛贼亮的年轻人撞在眼内,年轻人却连正眼儿也不看他们一眼,正对着街角那边一个扭腰走路的女人垂涎,一摇三晃。
花子们以为当他们走到那泼皮所处的位置时,泼皮早也晃荡过去了,哪至于撞着,谁承想就在该擦身而过的当儿,泼皮立住了脚。最靠西北的小个儿花子吓了一跳。
第八十五章 天生没实话(六)
忽觉有人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才没有撞到那高个子泼皮的后脊梁。小个儿花子回头一看,拉他的正是中间那个四方脸。
这时那小泼皮撇着嘴扭过身来,俯视着小个子。小个子心想,我若是身无要事,一定凑得你满地找牙。
四方脸对那小泼皮微微一笑,连忙拉着小个子等人绕路而过,轻声道:“别理他,这种人最难缠,惹上了就是狗皮膏药。”无意中回头,不由惊得汗如雨下。
方才就在身后的小泼皮一回头就忽然不见了,恍如人间蒸发这不是个武林高手就是个白日猛鬼突听身侧有人大咧咧道:“我日一个破糖瓜至于卖这么贵么你不认识爷爷我是什么人么?”
四方脸拧身凝神,却是方才那小泼皮蹲在望京楼窗根底下向小贩买糖吃。小贩火急火燎又战战兢兢说了什么,小泼皮脑袋一拨拉,随手扔了几个铜板在小贩眼前,洗劫了一大袋什锦糖,起身往北走了,边走还边骂骂咧咧道:“什么烂糖爷就不喜欢吃芝麻”
小贩很是憋屈。
四方脸周围的花子见他停住,谁也不敢走了,小个子轻声问道:“怎么了?”四方脸摇了摇头,道了声:“没有什么,”便转身欲行。
刚松一口气,猛然间一个斗大的脑袋伸在面前,插着十根短粗带十个金戒指的手指,嘻嘻笑道:“想要么?”
四方脸又吓一跳,正愣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五短身材,不知作何反应。
五短身材圆滚滚的大脸猛然沉下,照脸啐道:“臭要饭的。”扭头就走。
几个花子都傻了。
永平府卢龙南街南门里,有座“大佛顶尊胜陀罗尼经幢”,当地人称作“石塔”。原是唐初佛教盛行时有人在此竖建经幢,撰刻密言,弘扬佛法。
此塔高可三丈有三,八棱建筑,共分七节,每节雕飞天猛兽,佛教人物,经变故事等,却于金正隆四年毁于天灾,又于金大定九年五月重建,明万历二十八年大幅修缮,保留至今。
这座石塔正是位于卢龙西门与南门交叉之所,每日人流汇聚,观瞻佛塔。一队高跷班子正在塔前经过,面上带着各色面具,身上穿着相应戏服,跷下还有他们同队化妆成推小车儿与赶毛驴的帮衬,敲锣打鼓吹唢呐的扭着秧歌。
人群中一位白衣书生携着个西域书童正驻足观看。
七名手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