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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背的人眸光恹恹,眉尖轻蹙,似容光照人,又似病入膏肓,楚楚可怜,却又铁骨峥嵘,怡情自得而又轻蔑鄙恨的一副平淡态度,两手交握在神医颈前,竟是薄怒。
出了药房小院,沧海突然开口。语声不高不疾不厉,但是绝不容许反驳。
“绕开那些下人。”
神医停下脚步,回过头被一团雪白毛茸茸的东西挡住视线,他将沧海向上托了托,道:“现在怎么绕啊?刚才就应该走后门。”
沧海道:“那就走后门。”
神医站了会儿,“……现在还要回去再从后门出来啊?”背后人不语,他只好转走回头路。以期他或许会对自己和颜悦色。
药房后门不远便是内堂,这条路几乎没有闲杂人等通行,因为对于仆从来说,这条主人的抄近路恰是他们的绕远路。一出后门,沧海便把兔子的两条小后腿分开,骑在神医脖子上。
神医回头看见那只肥兔子摇头晃脑十分享受他走路时头颈的颠簸,却与他有深仇大恨似的拧起眉毛,粉红色的小鼻孔代替晶红色的眼珠正鄙视着他。神医冲兔子呲了呲牙,兔子将前爪扒在他脑袋上。
神医叫道:“白你太坏了吧?”
便有一只手从颈下伸上来打耳光似的手势扳正他的脸,“看路。”
神医不停咬着牙,脚下越走越快,半晌,道:“我衣服脏了你给我洗啊?你还伺候我洗澡么?它要尿的时候也不会和你我打招呼”
背后人哼了一声,道:“我可管不着。”
神医一气之下像拎鞋一样揪起兔子耳朵,从头顶提过,扔到地上。脚下不停。那人突然在背后拳打脚踢起来,嚷道:“你怎么这么狠啊?给我抱回来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给我抱回来我不走了你放我下来”
神医急道:“你别乱动一会儿摔着你。”止步。
“那你给我把兔子抱回来。”
“啧。”终于看见他的眼睛。“你就非得让它骑在我头上放水你才高兴是不是?”
“是”
四目相瞪。
神医哄道:“让它在这儿等会儿,我先送了你回房再来接它,好不好?”那人撅着嘴不说话了。
神医将他又背好,走了一段,忽然笑起来,“白,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帮我和治洗衣服?”
治,你练功又出汗了哎,脱下来我帮你洗吧。
不用了,那怎么好意思,你洗自己的就好啦。
哎呀没关系,我的已经洗完了。
那……那……
嗳给我吧你练功已经很累了
那谢谢你啊白。
不客气,嘻。
第八十八章 笑倒公子爷(三)
哎?白你洗衣服啊连我的一起洗了
才不要澈最懒了
给你抱着,抱着如果敢不洗干净你就给我等着喂喂……你别走我不给你洗……我不给你洗……哼,唔……唔……唔?内裤也要我洗啊?
啊——澈是大傻蛋——
沧海道:“你少自作多情,每次都是你强迫我的,我才不愿意呢。”
神医笑得开怀,“每次我只是说‘敢洗不干净你就给我等着’,你就吓得都洗了,说明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啊不,是心疼我吧?”回过头看着他不甘的眸子笑了笑。
沧海便不说话。
神医竟也适可而止,安安静静的背他进了房间,轻轻放坐在榻上,迎着光又捧着他的脸看了看伤,又在他身边坐下。
沧海道:“你坐这干嘛?”
神医道:“我为什么不能坐这?我背了你好远的路,歇歇也不行么?”拿过他的左手,高高捋起袖子,捻着他四指上银戒,自得其乐。
沧海抽回手,冷眼觊着他,道:“你先把兔子给我抱回来。”
神医抬眸故作可怜,拧着眉毛,又抓过他的手,“我歇歇再去,它又飞不走,你担心个什么劲儿。”笑一笑,哄道:“你让我歇歇,等会儿送你个好玩意儿。”
“我不要。你现在马上去,我就要那只兔子。”眼珠子一夹一瞟。
神医眯眸笑笑,似乎也没生气,把手伸向他衣内,他立刻狠狠的瞪过来。神医假作不见,只将糖盒掏出来,拣了一颗放在他口边。
沧海头一扭。
神医道:“你要不吃我就把所有的糖都没收,以后都不再给你。”立刻看见他犹豫的转动眼珠,眉心也挑起来。笑一笑,“乖,张嘴。”
沧海先一手攥住他手里的糖盒,才道:“我吃了你就给我抱兔子去。”
“行。”
沧海便张口含住。神医也放了糖盒,拍拍他的头,“那我去了。”
“我去了。”
“我去了啊?”
“喂,我这么听话你对我笑一笑都不行么?”捏着他腮肉晃了晃。
沧海挣开腾的起身。
神医忙道:“好,好,好,我去,你不要乱动了。”临走又回过头来道:“乖乖等着我。”不一时,抱着兔子回来,腋下夹着一支拐杖。
“这个给你,要是我不在你非要下地的话就拄着它,别嫌难看。”
哼,说给我的好玩意儿就是这个破东西呀。沧海只接过兔子。
神医便将拐杖戳在一边。刚坐下,就见一个小幺儿慌慌张张跑进来,说道:“爷,白公子,不好了宫三爷掉池塘里了”
神医一愣,沧海却哧的一声笑出来,道:“那你们还不赶紧找人救去,跟我们回有什么用啊。”
小幺儿道:“已经派船去了,过来回爷一声。”
沧海道:“知道了,你们看着办吧。他要是还清醒,就跟他说我说的,再这么淘气就轰出去不准他住了。去吧,有事再回。”
小幺儿打个恭去了。
第八十八章 笑倒公子爷(四)
神医也笑了一会儿,忽然板起脸又掐住他嘴巴,道:“这是谁家啊?你怎么倒支使上我的人了?”
沧海垂眸不答,神医放手,沧海道:“你要再敢掐我脸,我放火点了你家房子。”
神医立马赔笑道:“这不也是你家房子么。”
“你知道就好,”沧海哼了一声,“我们家我使唤个人关你什么事。”
神医咬牙不语。立时便感冷风飕飕,天寒地冻,又一股烈焰之火腾空而起。沧海在兔子脸颊上亲了一口,又用手帮它擦掉白毛上粉红色的药膏。
神医大叹。一把抢过兔子,沧海尖叫道:“你还我”
神医道:“我还你。”又把兔子递给他。默默看了他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一柄拴彩穗的扇子。“听说你的坏了,”塞到他手里,“送给你,别生我气了。”又拿回来,“我给你,你可不许给人了。”再塞回去。
过了一会儿,才见那双琥珀眼珠终于忍不住往扇子上瞟了一眼。神医莞尔。“喜欢就打开看看,也是我做的哦。”
沧海听了,将扇子撇到他怀里。
神医便笑嘻嘻在他眼前打开扇面,三十片轻薄白扇板穿成,侧看扇骨甚素,谁知一开竟是极尽浓奢。全扇烫着金箔,彩绘虹桥金阶,湛蓝青烟涛,斜刺里一枝折枝梅花,填为七彩,外扇骨上刻着一朵四瓣小花,下穿着青白墨蓝紫五色丝带拧成线编的五条半长穗子,沧海睁着对迷蒙眸子呆了半天。
方将脑袋一偏,道:“花里胡哨的。那么长的穗子,怎么扇风。”
神医却开心笑道:“我知道你喜欢。”合起扇子,“这不是叫你扇风用的,拿着玩或者摆着看罢。”插在他腰带上。
沧海不甘的撅了撅嘴,竟也没有说“不要”。
然而神医手放在他带扣上没有收回,柔声道:“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好了没有。”还没解开就被沧海一把推走。
沧海背向他,道:“好了,不用看了。”
“不行,你说谎怎么办?”神医试图扳正他,“你经常这么干。”
沧海急了,瞪着他道:“你干嘛老想方设法脱我衣服?你什么居心?”
神医被嚷得愣了一愣,“……哎都是男的怕什么啊?这里又没外人。我要想对你怎么样还用得着跟你商量么?”
沧海道:“我说好了就是好了,你要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们家房子点了。”
神医又看了他半天,才奇怪道:“你怎么还没心软呢这回?”
沧海面寒不语。神医又道:“如果我以后都这么对你,你会不会对我好一点儿?”半晌得不到回答,神医难过的叹了口气。
沧海忽然道:“以后再说。”
神医立刻开心起来,将沧海抱了抱,笑道:“我就知道白你还是不忍心的”背人的眸光满是阴狠狡诈。
沧海未觉,不悦的面色不改。
方才来过的小幺儿又近前回话道:“爷,白公子,”叫了两声忽的笑起来。
第八十八章 笑倒公子爷(五)
“您猜怎么着,刚才管池塘的袁二吃了饭在屋里喝茶,无意中就从窗户里头看见池塘中央有一对手挥上挥下的,不时的露个头出来,看起来似乎像宫三爷的样子,一会儿又都不见了,可是又连呼救的声音都不曾听见,吓得袁二以为这人筋疲力尽就要死了呢,赶紧出来看时,见三爷的家仆识春在岸上急得蹦脚,便知道确是三爷无疑。”
“袁二赶忙撑了条船去救,一面叫人通知爷来,还想这识春也忒憨得可以了,主子掉水里了都不知道喊人来救,一面将船撑到三爷身边,喊道:‘三爷你抓着篙子,我拉你上来’谁知道……哈……”
小幺儿又乐了乐,才接道:“谁知道只从水里伸出来一只手,袁二赶忙将篙子递到他手里,他却不接,另一只手直接从水里扔上来三个大莲蓬,这才两手扒了船舷钻出头来,抹了把脸,吐了口水,在塘里浮着看着袁二一个劲的乐,袁二这才知道原来这位三爷水性好得就跟专逮鱼吃的鱼鹰子似的”
沧海和神医早笑了出来。沧海便问:“后来呢?”
“后来?”小幺儿想了想,笑道:“后来袁二便问三爷在塘里干嘛呢,三爷只回了一个‘玩’字,袁二就问识春,三爷更乐了,说这里水深他下不来,正在岸上着急呢,后来三爷又撅了好几个藕,一大捧莲蓬,又抓了一条活鱼,都扔到船上,他自己却游着回来,上岸的时候在滋泥上滑了一跤,整个跌进泥里,爬起来的时候……爬起来的时候……”早已笑得合不拢口。
沧海也笑得直不起腰,“他现在人呢?”
小幺儿道:“正预备热水桶给他洗澡呢。”
沧海笑道:“叫他先别洗,过来我瞧瞧。”
小幺儿去了。不一时,就听门外“吧滋吧滋”的一串湿声,冷不丁跳进来一只泥猴子,沧海当时就笑趴了。
泥宫三头一遭进沧海卧房,但见四壁雪白,挂着一幅董其昌的真迹,这面架子上列着书,对面十锦阁子也满堆书籍,不过一二件雅淡的古董陈设,几案上条理分明,白宣宫笺按摞,书毫画笔成林,朱砂印泥古陈,松油烟墨飘香,天然奇石为砚,巧工璞玉为洗,臂搁宝印架彩样样齐全。案角燃着一炉细香。
再看里间,挂着都是偏清冷的帐幔,八仙桌摆着一套甜白釉的茶具,最有趣的便是屋角立的那面黄花梨素帛屏风,辽远的画着几笔淡墨山水,却浓重的题着半首诗,那边屋角立着一面等身高的玻璃穿衣镜,套着一半套子。
沧海同神医坐着外间一张紫檀木拐子纹卷草的卧榻,怀里抱着兔子笑趴在神医膝上,玉面通红,双眸盈润,一边笑一边喘爬都爬不起来。
神医看宫三满身满头满脸的泥,头发也散了,鞋也湿了,崴了两脚的滋泥,下身穿着条挽裤腿的泥裤子,下边露两根泥腿子。
第八十八章 笑倒公子爷(六)
泥上衣敞着贴在心口后背,胸口上还两道子泥爪子印,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滴着汤儿,打外边进来,一路的泥水,却偏偏一脸的坦荡不服样。
神医又无奈又发笑,掩着口鼻对沧海道:“他这么臭你不让他洗干净了再来,你看看弄这一地,哎哟。”沧海只笑得嗓子都哑了。
宫三也跟着笑起来。
神医拧着眉毛捅了沧海两下,笑道:“你行了吧?哪有这么可笑?”
沧海憋着笑只说了一句:“泥、活猴子……”全屋的人连带门外伺候的小厮仆人都跟着他爆笑起来。
过了会儿,沧海实在笑得脸酸腹痛,才慢慢的止了大笑,揉着脸从神医腿上爬起来,靠着他肩头,又将宫三一望,猛然间再度狂笑。却将神医吓了一跳,苦笑问道:“你又怎么了?”
沧海指着宫三断续笑道:“他……他……怎么、吃了一嘴的泥……哈……”神医一看宫三的泥嘴,也不禁放声大笑。
宫三毫不在意的伸泥袖子抹了把嘴,却皱着眉头吐了两口唾沫。看着榻上两人笑得滚作一团,不禁叫道:“笑笑笑什么笑不就是泥猴子么至于你笑成这样?”
没人理他。半晌,沧海才忍笑道:“你跟别人不一样,真想不到你也会这种样子出现在我面前。”
宫三忽然愣了愣,被沧海上下左右啧啧瞧了半天,才回手从后边裤腰上扽出一朵半开半包的荷花,走到沧海面前。
沧海忍俊不禁的接过来,将花头仔细看了一看,还嗅了嗅花蕊,笑道:“此花果然出淤泥而不染。”惹得众人又笑。沧海扬声叫道:“来人,把花插起来。”等小幺儿进来,又道:“还是叫你董大爷来吧,他干活儿细致。”递了花儿给小幺儿,看了宫三一眼又笑,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洗了吧。”
宫三笑道:“我刚摘了好多莲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