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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第2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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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又笑了一笑,“不过不能一概而论。”
望了望低眉顺目的瑛洛,微笑接道:“有些时候,那些贪官恶霸的确害人匪浅,而平民百姓确实需要帮助,有时只是心理上的支持或是只要站出来讲一句实话,那些有能力做到的人却变成了铁石心肠。有时这并非只是帮不帮忙的问题,而是良心存灭的考验。”
“黑与白,善与恶没有中间选择,假如面对欺压良善的关键时刻你选择沉默或者观望,那便已是与恶者为伍。就好像有人落水,你说我并未向他丢石头,或者又不是我推他下去的,再或者你只是观望,看别人怎样我再决定,亦或者你觉得这与我无关,那你说,你与推他下去的人有什么两样?”
“若是附近没有别人,落水者因你而死,你将如何?就算别人将他救起,头顶苍天,你的良心已经蒙尘了。你又将如何?冷漠与麻木,岂非与杀人的利器没有两样?有时岂非比杀人的利器更能伤人?”
不知不觉,沧海自己说着也便出了神,语声虽不高,却已铿锵。瑛洛将头颅垂得更低。
沧海默默坐了一会儿,才又垂首柔声对瑛洛道:“何况,‘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啊。还好,你遇到的是容成澈。”
瑛洛皱起眉头。“你干嘛总是这么宠着他?”
沧海睁了睁眼珠,笑了。

第一百五十章 溢血劝瑛洛(六)


瑛洛又道:“你说的有没有道理我不知道,只不过,我知道自己的确是痛快了。”站直了身子,摸了摸沧海的留海,“既然你没事,我就走了。”
“等等。”沧海忽然叫住他。
瑛洛回过身来微垂着眼睛望着沧海,望了一会儿。
沧海微笑道:“首先,你被我教训得并不痛快。我想你也一定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其次,照你刚才那句话,你是专程进来看我的,可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进来是为了和我说一句话,说你很痛快。”说完,眯着眸子大大笑了一个。
瑛洛青筋暴跳,握紧了双拳。
沧海又笑道:“好了,你可以走了。不过走之前,先去给我取点饭溶来。”
瑛洛道:“还要?你刚才不是淋了很多在那庭院里?做什么用?”
沧海道:“要下雨之前淋才有用的,下过雨之后,淋过的地方就会长出绿绿的苔藓,特别可爱。”夸张的眯了眯眼珠。
瑛洛大翻白眼。“好啊,我去给你拿了你淋在哪里?”
“就这窗下。”沧海向右伸直了手臂。
“哦哦,”瑛洛走到窗边往外看看,回头道:“有些绿色的苔藓也好,各种各样的小虫子就会来这里喝水吃东西,然后顺着这窗户爬到你房间来,再顺着地板和床腿爬到你床上去,半夜的时候……”
沧海忽然大声道:“瑛洛再见!”
“公子爷再见。还要不要我去帮你拿……”
“不用麻烦了!”
瑛洛耸了耸肩膀,胜利走出屋门。
院外,瑄池正蹲在树洞前面用根树枝搅和蚂蚁,瑛洛边走边道:“小心下辈子你变蚂蚁它们变人,那么多人搅你一只!”
瑄池蹲在原地愣了五秒,忽然抛下树枝跑了。
雷,还在远远的响。
雨,一滴也没落下。
小壳忽然噔噔噔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将一本卷宗拍在沧海眼前,站着,喘。
沧海唇角微微勾起。盯着小壳。
小壳喘道:“看我干嘛?看它!”又在卷宗上重重一拍。
沧海似笑非笑,仰着头看着小壳,道:“机密文件,我还没看呢你就敢先看?”
小壳道:“你看过的!”
沧海更抖着肩膀笑了一下,说道:“既然我已看过了,为什么还要再看?”
小壳对沧海痛恨呲牙。酒窝深深。
沧海将卷宗推开,低头道:“拿走,别妨碍我。”
“……妨碍你?妨碍你什么?”小壳瞪着整齐摆放茶具的空荡桌面,使劲眨了两次眼。
沧海道:“我在研究这块桌布的织法。”
“你白痴!”小壳扬起巴掌,沧海更快抬眼瞪住他。壳一巴掌拍在桌上,大怒道:“既然你已知道宁波府倭寇耍花样,联合了‘醉风’一起对付咱们,为什么还无动于衷坐在这里玩这么无聊的游戏?!前两天不还好好的么?!‘醉风’因为地下海市遇袭,折损了一个海老板、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已经对倭寇出手了吗?!”
忽然愣了一愣。

第一百五十一章 血痕渍满枝(一)


“……你……是在这里想对策呢吧?”小壳尴尬的有些红了脸。
沧海的眉梢像扭曲的手巾一样拧了起来。颇疑惑的看着小壳。
小壳的脸红得像生了小孩的人家送给亲友的红鸡蛋皮。“……那、那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沧海忍不住在心底暗笑,口中道:“我很想跟你说‘是,你打扰到我了!就是因为你,我刚刚想到的计策被打断了头绪,现在忘得一干二净,而我开始的时候便觉得如果这条计策能够完善,就是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
不悦的掀起眼皮,望着小壳冷汗涔涔的面孔。小壳的脸都吓白了。
“但是,”沧海看着他又道:“我不想骗你,其实我根本就没在想对策——你敢打我?!”尾句猛拔了八个八度。
眼珠瞪得像八月十五的月亮。
“嗷!”最后还是哀嚎了一声。
小壳怒火腾升了八倍。“就打你怎么着吧?!”
沧海被打得脖子都伸了出去,两手捂着后脑勺尖声叫道:“大逆不道!天打雷劈!”
“怨不得容成大哥咬你!你活该!咬死你!”小壳嚷着,在沧海后心补了一掌。
沧海便报复的喷了口血。
小壳慌了。极端彻底的。“哎!哥!”小壳已吓得口不择言,“哥你怎么了?我、我都没使劲……哥!哥你别吓我……你可不能死啊!你可不能死在我手里啊……!哥!”
小壳也跪在地毯上,以胸口和肩膀支撑着沧海瘫软的身体,一手颤颤抖抖要去擦他口边的血迹,又不敢的畏缩着,溅开的血点洒满桌上的白瓷茶具。
小壳的双耳都开始嗡嗡作响听不到声息,通红的眼眶也快要决堤,沧海却忽然惨白着脸摆了摆手,双目微微睁开,布满汗珠的脸孔也稍稍抬起了些。
“哥……”小壳终于下定决心用手擦了擦他口角的鲜血,温热的红流从他的手心淌过。
沧海抬肘将小壳一抵,趴在桌上,自己抹了把血,口齿不清道:“你撅得我腰都快断了……”
小壳急道:“你到底怎么样?哪不舒服?你怎么早不说话?啊,我现在去叫人!”
“不用了,”沧海似乎极度无奈吐了口气,闭了闭眼睛,道:“我把舌头咬破了……”
“……哈?那就流这么多血?怪不得半天不说话……”小壳皱着半边脸缓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沧海变得更加恹恹的,面色也锈了。
小壳便万分过意不去了。掏帕子给沧海擦干净血迹,又倒杯茶让他漱口,他喝一口,小壳端漱盂来时,他却蹙着眉心把茶咽了。
“哥……”小壳老老实实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又道:“哥,你现在是不是特不想看见我啊?那……那我先走了……一会儿再来看你。”半蹲半跪在侧面看了他一会儿,磨磨唧唧站起来,“我帮你……把容成大哥找来吧?”见他不说话也不动,“我就当你答应了啊。”忙出了门。

第一百五十一章 血痕渍满枝(二)


全身较劲迈入了院子,狂吼一声,一拳砸在砖墙之上,亦是破了皮,青肿起来。眨了眨通红的眼眶,向药房方向行去。
见了神医,寒着脸说明了来意。
神医诧异道:“他说他咬着舌头了?”
“嗯。”小壳低着眼睛答道。
神医靠进椅背叹了一声,瞪了小壳一会儿,环胸的两臂腾出了一只,伸手指着小壳道:“你完了你。”
“……我、我哥他……”小壳急切的将两手撑在药案上,抻长了腰身向前趴去,“我哥他不会有事吧?我看他倒像吐出来的血,不像咬了舌头——这不能赖我啊!我每次都是这么打他的,你看着他弱不禁风的样子,其实他结实着呢!他……他到底会怎样嘛?!”
神医也沉下了脸,认真道:“本身你平时打他就不对,他挨得住那也是因为他没受内伤,现在他受了不止一二次、不止一二处的内伤,哪儿还禁得起你那一巴掌?”
小壳着实愣了愣,“……他受了内伤?他干什么了就这么虚了?”
神医道:“你放心,他没跟人动过唉,就他,能跟谁动上手啊——但是,他前几天救了一个人。你知道他的内功用到什么程度吗?相当于和十个陈超那样的高手激战了三天三夜,你懂不懂啊?何况他早上还挨了黎歌一掌,不仅内伤,肩膀上也伤得厉害。”说完,扭过头去看向一边。
小壳的脸猛然皱了起来,因为他的心猛然痛了起来。他想哭,但是哭不出来。不想哭,但是眼前竟渐渐模糊了。“他……他没跟我说过……”
神医道:“他没跟任何人说过,也叫我不要说,可是我实在看不过去了。你知道他本来就有伤!”
小壳猛然冲过去一把拉起神医,“那你还不快去看他!这次你要能医好他我就再也不打他了!”
神医瞪了他一眼。缓缓站起来,道:“黎歌打他的事不要说出去。”欲行,回头又道:“他救人的事也别说出去。”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救他,千万别让他有事!”小壳连推带搡将神医赶出了药房,又道:“对了,你用不用拿药箱……”
神医沉着脸回头,把小壳推进药房,“不就是咬个舌头么,那么紧张干嘛。你什么都别管了,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反锁了药房。
却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石宣房间。推门闯入,单薄的身影清冷雨滴般落入眼中。“白……!”神医不确定的一步跨至面前,他正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趴在桌面上。白瓷茶具上斑斑点点的血渍将要干涸。
神医忽然不敢去动他,又不得不动。他开始小心翼翼的小步蹭着。他的脸颊朝向对面,只看见如瀑般长发泻在肩头,静静的,静静的垂下。
这房间,突然好像一处没有生命的囹圄,又好像,凶杀案现场。
那伏在桌上的,到底会不会就这样变作了一具尸体?!
神医很怕。

第一百五十一章 血痕渍满枝(三)


他明知道,明知道没这么容易,但就是很怕,很没底。
他终于挪动到这个令他梦绕魂牵没有一时忘怀的人身畔,他终于伸出他的手,指尖浑圆的手,去碰触他的肩头。
尚未触到。
尚距离二寸。
那人忽然转过身来,将惊讶的神医拦腰抱住。紧紧抱紧。
神医呆愣了一时,僵硬了一时,渐渐放松。渐渐微笑着。
渐渐放松了心情。
渐渐愉快。
因为他愈来愈感受到这单薄的人并非表面看起来这么弱不禁风,他正从他坚固的手臂中感受那顽强的生命力,感受那份独有的霸道,与亲昵。
神医本想问问他身体怎样,又想证实和解释和透露些什么,还想将他安置在一个更舒适例如床的地方,但是他没有动。
他也不再动作。
这一刻,谁都不想言语。
一个站,一个坐。这样维持了很久。
很久。
沧海抱着他,紧紧贴向他,以自己冰冷的身躯。维持了很久。
很久。
雨,终于落了。
总算落了。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你愿将它展现在何时?何处?何人的眼中?你愿将自己最卑微的一面奉献给他吗?
一直热爱他,卑微的爱着他。
超越世间所有的情感,超越爱情,和性别。
就像热爱竹林,清风,阳光,雨露一般,渺小的爱着他。
神医没有拥抱他。只是垂着手立着。他愿做他的竹林,清风,阳光,雨露,他需要的任何一样。只不过有时候这天气不听你的话而已。
但是天依然包容着你,地仍然承载着你。
没有人比得了天地,那就让我,做你头顶的一片云,脚下的一块土。
我愿意。
雨下起来了。下了很久。
很久。
久到另有一些雨丝般的思绪柔柔落在沧海的天空,他醒来了。
他仰起头,百合花味的药香中,正对上神医微笑的面孔。他的笑很特别。慈爱,温柔,无奈,欢喜。还有一点心痛。
轻微的心绞痛一般的心痛。
沧海便仍然抱着他,仰着头温柔的轻轻淡淡对他笑了一笑。
立刻看见他的神态变为满足。
沧海的笑容却不着痕迹的消失了。放开了两手,扭身又面对桌面。看了眼滴血的茶具。神医还站在原处。
沧海垂眸,滚动着眼珠,看见他的衣摆同鞋尖。慢慢又仰起头。
眨了眨眼睛。
“……澈……”
“嗯?”神医温柔的回应。
沧海仰头道:“你干什么一脸感同身受的表情?”
神医笑了笑,问道:“你是真咬了舌头吗?”
沧海问道:“小壳呢?”
神医道:“我把他关在药房里让他反省去了。”
沧海点了点头。咬着牙慢慢起身,却依然晃了一晃。神医便打横抱起他,放到床上。
瞥见一旁的窗,和窗外的大桑树,似乎愣了一下。
神医搬个凳子坐在床边,拉过沧海的手,沧海将手抽回。
神医道:“那你告诉我,你今天一共吐了多少次血?”
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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