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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转到一小碗白饭饭量的公子爷肚饿了,才决定将舍大路择小路的计划终止,从草丛内钻出头来。
仍旧是大同小异的石墙院落。似乎非常偏远。
且荒僻。
却不太小。
四周黄草条簇,落叶满地,因久不清扫与雪水覆沤而霉烂,气味**却又清香。阳光一曝湿气蒸腾,凉飕飕水润润扑着沧海鼻尖。便是这样一处所在,竟还有人流连不去。
那是个梳着双鬟髻的少女。发际线清晰标致,绿云如缎,颈细修长,腰纤体轻,着一身粉蓝棉布裙,扎头发的粉蓝布带就如裁衣剩的布头儿,只是稍缝边沿,便缠绾在头。全身上下再素不过,却说不出的好看和穆。
沧海蹲在草丛望着她几近婀娜的背影,愣张口眼,竟是痴了。
因为那少女的背影太似一人。
朝思暮想的。
花叶深。
那久不响起的名炸在脑海中清现面庞的影,崩落的千千万万碎片一块一块扎在沧海的心上。双手被心痛抽干了力气,却又用仅有的全部生命去钳锁另一条生命般紧紧勒紧,黄草悉嗦一声。
极轻微的一声。
却因院中寂静而响彻。
那少女抬起脸,似是愣了一愣,方慢慢转过了脸来。
沧海的心脏刹那停跳。
根本来不及组织。
再见的准备。沧海心慌想逃,又舍弃不得。便在心脏瞬停之后的爆烈敲打中钉在当场。
转过的脸颊,清秀的五官,柳眉带忧,水眸含愁,我见犹怜。
沧海两脚一软跌坐在地。右手奋力抓着心口衣衫。眼瞪目湿。
少女腰身轻拧,红带垂膝,两手拄着把长柄锄头,瑟瑟发抖,吓如惊鹿。
两两相望一个七夕之久。
“……你吓死我了。”沧海道。
少女惊颤。
不是小花。不是。
那个刹那沧海不知该松气还是失望。是该高兴还是惋惜。总之一句“你吓死我了”包裹了万语千言,一腔赤子。
少女拄着锄头只不能说话。
沧海方抖着手脚慢慢从草丛里爬了出来,整一整衣襟,拽一拽衣摆,拂一拂前片,由头上择下一枚枯叶,温柔笑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少女颦着眉尖,却似放松了些精惕般慢慢落下绷紧的双肩。
沧海也松了口气,轻轻的提起脚步,慢慢向她靠去。
少女惧立未动。
空落庭院,野寂砖瓦,沧海身至四方邝廖当中之时。
杀气!
猛然一股四面八方,包抄突袭!
第二百五十九章 疑似花叶深(六)
四面空廓之地,全无遮掩,沧海立在当中就如箭靶,随便一枚微小暗器就能要了他的命。
而他跑不得。
因为他动不得!
杀气无形压力如同两块透明玻璃,前后夹击,将沧海挤在当中,不断紧缩,压榨。两块玻璃又突然变为人形,将沧海全身上下从头到尾无缝隙包裹,勒紧,每个毛孔都被层层挤攥,每根发丝都如同被手揪拽,咽喉扼起,喉骨作响,四肢更如铁鞭束缚,半点动弹不得,内脏勒得快要从口中呕吐出来,两只眼珠瞪得大大的。
杀气就能杀人!
沧海现下信了。
但是是谁?越好的杀手越能隐藏自己的杀气,敌人察觉之时便是殒命之刻。但是沧海仍旧好好活着。虽然活得太过难受。可若非顶级杀手,什么人又能具备如此杀气?!压抑?仇恨?谁会恨我到此?!
沧海懊悔。太过大意,四面愈是空旷愈是危险,他却在全无了解之处曝身当中,全因这少女,全因这背影,说到底仍是栽在女人手里!
女人?!
沧海猛瞪双眸,那拄着锄头的少女仍旧呆立柱前,全不知大难将临。要杀人的人,不在乎多杀一个。
沧海瞳孔收缩,猛然间被扼的经脉爆出丝丝缕缕劲气,就如包裹着炭灰的火舌,渐将阻碍舔舐,丝丝缕缕蜿蜒燃烧。然而沧海的内劲就如他的意志,坚定的刹那射出万丈金光。窒息的杀气玻璃般撼动震颤,片片劈裂。
不过是几弹指的工夫,在那少女看来沧海只是忽愣前方,又迅猛如豹。
迅猛如豹,沧海猛然间奔跑起来,向那少女冲去。
少女惊诧。
沧海已一把揽她入怀,用自己的身躯遮掩住她。
杀手想不到沧海还能行动,杀气猛盛!
少女缩身惊呼。
小锄头啪的倒地。
沧海抱紧了她冲入林中,隐身树后。望着她花容失色,泪眼婆娑,苦笑轻喘道:“抱歉。虽然方才见面,但是……有人要杀我。”
少女眉尖微颦,喃喃道:“有人……要杀你?”声如黄莺出谷,沧海心软如泥。
“唔。”沧海轻轻点了点头。
“……为什么?”少女轻声又道。
沧海蹙眉往右上角瞟一瞟眼珠,“……说的是呢。”耸了耸肩膀。
“唉总之,”沧海将她打横抱起,轻放入灌木丛内,“你在这里躲着,等我走远了再出来。”微微笑了一笑,起身要走。
少女忙将他衣袖拉起,面红羞惧。
沧海从又蹲下,柔声道:“不会有事的。他们要找的人是我。”轻将衣袖从她柔胰中抽退。扭身半起,又蹲了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
“……成雅。”
沧海深吸口气,从又从空阔之地横跑而过,因失目标而薄弱的杀气猛然又盛,又忽盛忽弱,似有似无。沧海仍旧舍大路择小路,一头扎进黄草堆内,猫腰潜行。
嗤笑。
天意这回事真是比世上最悬念的故事还要悬念。
天意让他在这里遇到了黄辉虎。
第二百六十章 雅阁烈火性(一)
天意也让他在被追杀时遇到了成雅。
沧海摇头嗤笑。杀气追踪之下,全力奔跑之时,只感愉快。
人都道天意弄人,殊不知天否弄人,只是人多妄念罢了。岳飞也曾抗金保宋,亦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始皇帝焚书坑儒,亡秦者胡,而圣贤传世,秦亡二世。而方外之士静观寰瀛,不过付之一笑尔。
沧海越想心境越是澄澈,倒似抛开枷锁般身轻体舒,原来一切早有定数。
“啊啊啊啊啊……!”
沧海欢欢喜喜拨开黄草,感觉杀气之时便从阑干上折了过去。空中翻了个身,几尺高矮,四脚朝天,唧摔在石砖地上。
“啊!”极其干脆的一声。
汲璎伸右掌捂住双眼,低叹道:“……白痴。”
“啊哈哈哈哈哈……!”
汲璎一愣。拿开手掌见沧海躺在地上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沧海一翻身爬了起来,仍旧大笑不止。一手捧腹,一手扶膝。
此院迂回长廊,朱漆彩绘,爬山虎绕树而上,凸枝作叶,廊外立着一高一矮二女,始终注目。
高者通身紫绸劲装,光华流转。高额深目,明眸皓齿,梳元宝髻,使青帕包头,簪一枚鎏金凤头钗,恰似金凤落髻边。
稍矮者却作男子打扮,淡色衣衫,天蓝发带,腰下蓝绦坠着块青白玉折枝花卉锁佩。钗环尽去,铅华弗御,眉眼却是难言的风流飒逸,干净整洁已极,颇有一二分君子风貌。
沧海仍旧开怀大笑着,却感那杀气便是从这二人身处之地袭来,而确系何人只不能知。
“哈哈!哈哈!”沧海大笑道:“天意果然不是我辈所能探知!天意虽让我摔得狼狈,照理该爬不起来才对,可是天意也同样让我半点不痛呢!”
一溜幽红唰的爆染白肩。
“唐公子。”背后冷声道,“你脑袋流血了。”
“呵呵呵呵呵……嘿嘿嘿……”断续而又欢愉的压抑笑声由尽头廊亭飘散当空。
鲜血染红了两肩的白衣人侧坐朱阑,一手拿帕子捂着后脑勺,鲜血几透,却还笑得前仰后合。
紫绸劲装的女子初时也略颦着眉冷笑,不久面色便越来越淫,那男装女子由始至终都面无表情。
沧海笑嘻嘻又道:“哈哈,天意虽然让我头破血流,可是我还是一点不痛呢,嘻嘻。”
“嘁。”劲装女子夹了他一眼,撇过头去。
女婢带了郎中气喘吁吁赶了来,又有人端水洗伤,郎中看了道:“还好伤口不大,但也要剃发缝针的。”
“哈啊啊啊?”沧海大叫一声,“不剃……行不行?”
郎中皱着眉头忍了忍笑,“这位公子,头发这种东西,就是剃光了也很快会长出来的,不行的话戴上头巾就好,再难看也难看不了多少天……”
“不要。”沧海拍桌而起,“不过是磕破了一点点,不用管他也不会有事,麻烦你了,你回去。”
郎中愣了一愣,语结道:“那、那怎么行……”
第二百六十章 雅阁烈火性(二)
沧海眉心蹙了又蹙,牙关咬了又咬,太息叹了又叹,劲装女子皱眉死瞪着他,男装女子淡垂眉眼。
郎中劝了又劝,沧海只不说话。
“啪!”的拍桌一响。
沧海讶抬眸。
劲装女子叉腰怒道:“老娘实在忍不下去了!不就是剃个头缝个针么!至于这么磨磨唧唧?!”
郎中吓得手脚皆抖。
沧海望着劲装女子道:“唉你不要凶他了嘛,他手抖成那样怎么给我缝针啊?若是有了错漏怎么办?”又向那郎中道:“就是,不就是剃个头缝个针么,至于这么磨磨唧唧,快些过来。”说罢背对郎中坐好。
劲装女子愣得一愣,男装女子却是微微而笑。
“喂!我说!”劲装女子将沧海面前石桌拍得啪啪作响,“老娘在说你好不好?!”伸手指着沧海鼻尖。
沧海回头向郎中道:“不过可说好哦,只能剃一小块,多了我是不依的。”郎中连忙应了。
劲装女子暴怒道:“你这小子!完全无视老娘我么?!”一手扶腰,一手按桌,倾身逼近沧海,方要再说,却猛见那人额头薄汗密布。不由将后话咽下。
那男装女子却淡淡笑道:“你不是一点不痛么?”语声冰冷,便是方才提醒脑袋流血之人。
沧海拿眼横着她,咬牙道:“方才是不痛。”
“现在呢?”
于是沧海不语。
男装女子便垂眸微笑。
过了半晌,沧海心内实在委屈,不由红了眼圈,忿忿低语道:“天意这是叫我不要哭呢……”
冰冷语声玩味又道:“天意若是叫你哭呢?”
沧海扁起嘴巴。“那我便哭……”两臂往桌上一叠便趴了下去,不断喃喃道:“你看你看,‘善恶果报,如影随形’,应了不是?你用马桶盖子砸破人头,现下就叫你脑袋开花……”
劲装女子与男装女子茫然对视,又望了两血淋淋的针线,便咧嘴移开视线。
廊亭风习。亭外水面微冻,薄光晃目。
沧海垂首与二女坐成倚角,嘴巴略微扁着,眸光低迷幽亮,眉心轻蹙,额头汗还未干。
劲装女子斜眼瞟着他,男装女子淡泊望着湖面。
“雅阁管事,童冉。”
劲装女子猛讶。
沧海垂眸接道:“顺行管事,骆贞。”
男装女子起身道:“童管事,既然定了,我就先走了。”
“骆管事。”沧海紧跟立起。
男装女子阶前止步。只未回身。
沧海仍向背影拱手,微微笑道:“骆管事见笑了,恕不远送,后会有期。”
骆贞侯他语罢,便下亭而去。
沧海这才放了手,低头见童冉仰着脸风凉看着他。
童冉道:“唐公子,你那丢脸的事我也看见了,你为什么不跟我客气客气?”
沧海从又落座,远望接道:“雅阁管事童冉,司阁内大小屋宇陈设,波斯人,年二十八,性烈如火,一柄弯刀曾力挫百晓生武林高手榜第一百二十位的‘单鞭门神’沈达飞,却终因声名不佳而不予替换。”
第二百六十章 雅阁烈火性(三)
童冉眉梢挑了一挑,颇为惊讶。微瞠目将沧海仔细打量。围绕额头包扎一圈的雪白纱布恰似眉勒,面色皙白几与白纱难分,又粉嘟嘟的透着红润血色。童冉不禁又愣了一愣。
方道:“哼,什么声名不佳,不过是种借口罢了。百晓生的排行榜上多少邪道人物,哪个不是声名狼藉,凭什么我就不行?”
沧海面水而坐,眼珠象征性往右望了一眼。又放回水面,沉默半晌。
“武林高手榜虽然正邪合混,但一切纯以武功分高下,童管事么……”语声轻幽,又闭口不言。
童冉皱起眉头盯紧他。
沧海眼睫一眨而垂,淡淡道:“好,说说你为什么想杀我。”
童冉大愕瞠目。
那一跤果然跌得沧海有些头昏,望久了水面眼前便总是发花。沧海将眸子闭了一闭,转向亭内望着童冉被人当面戳穿并非尴尬而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虽然因眼花与突然降低光亮的不适应也看不太清楚。
沧海恹恹眨了眨眼睛。“你以为我迷路会迷到傻了唧向着杀气冲过来?”
汲璎立刻哼了一声。
“当然不是。”沧海道,“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谁想杀我。你和丽华、风可舒她们,也是同样立场?”
童冉移开目光,没有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该怎样回答。
沧海慢悠悠将手臂抵住桌沿,略倾身倚靠,慢悠悠又道:“‘榴苑’那场架……”忽然微微笑起来,“你有没有参战?”
童冉立刻抬起眼来望他,颇暗的廊亭内似有羞态。反正脸红也隐藏在面具之下。童冉又几是立刻偏过脸去。
沧海笑笑又道:“现在后不后悔?”手肘支桌托腮,“别不说话呀,和我聊聊天嘛。喂,喂,你若是早知道我这么没用,还会不会想杀我?”
童冉忽然大哼一声,瞪沧海道:“当然不会!早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