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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第4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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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心中正是一痛,见问便道:“你同她亲热时,便该想到,若是身患恶疾,其嗅难闻,貌丑年老,你是否还会动心?然而你眼见如花美颜,总有一日人老珠黄,落发脱齿,或会缠绵病榻,不得自理,死后下葬,不过数年,终于化为白骨,又何处见如花美颜?”
柳绍岩撇了撇嘴。
沧海掀着青单接道:“如果你守不住,你就应该把她想成吸人精血的狐精鬼怪,避之犹恐不及,把她的脸想象成将死之时,面目扭曲七孔流血,她还梅毒,烂了全身,恶臭毒血引来苍蝇,让人掩鼻疾走,若是与她相好,便会精气枯竭,百病交侵,不得好死。”
柳绍岩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
沧海低头去望尸体。
柳绍岩又道:“那你知道她和我睡过,你还喜欢她?”
沧海立时一个白眼,翻起眼睛来将他一瞪,又撇开眼去。“你脸皮厚,也不能厚成这样啊。”
柳绍岩笑道:“白你心还是太软。”
沧海大大叹了一声。“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明白。把验尸工具拿来。”
“你说什么?”
沧海抬眼见柳绍岩满面呆愕,便道:“你是在装傻还是真的没带?”
“大哥!”柳绍岩气闷,“我出门带不带官印还有得可说,我没事随身带验尸工具干嘛啊我?!那不是没死人也让我克死了吗!”
沧海立刻道:“说得好!”又道:“那没有东西怎么验啊?难不成用指甲划烂?用手掰开?”话音方落,身后便飞来一物。
柳绍岩听声辩位接了,却是一只竹镊。
二人回头。
汲璎一个筋斗从檐上着地,背后负个大包。轻轻行入。
沧海瞠目。
汲璎轻道:“你伸出手来,说不定验尸工具就从天而降了。”
沧海拈住包外露出的铁条,拖出一把尖锐的凿子。惊道:“你把这玩意儿扔下来我手还不砸个窟窿呀?”
柳绍岩道:“你从哪弄的?”
“听说他要来验尸,”汲璎道,“我去了趟厨房。”指竹镊。
“那这个呢?”沧海茫然捏着凿子。
“哦,又去了趟工房。”汲璎随口说着,将包袱交给柳绍岩。

第二百九十三章 尸身上的迷(一)

“不是,”柳绍岩懵懂又拎出一把锯子,“……这是干嘛用的?”
汲璎认真道:“我在想你们若是要剖开肋骨检查心脏或者内脏,没有这些工具是揦不开的。”
沧海柳绍岩对视一眼。
柳绍岩道:“汲璎你上辈子是杀猪的吗?”
沧海道:“汲璎你还嫌她死得不够惨吗?”
汲璎于是似笑非笑。“被人发觉之前我先走了。”
二人又对视一眼。柳绍岩将沉重工具袋放在地上。道:“小央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帮蓝宝查出真凶,不要让她像被鬼杀死一样冤无可诉,真的做了投不了胎的鬼。”
沧海点了点头。“你是那种摸了锯子就会变聪明的人么?”
柳绍岩道:“我本就知道,只是确定不了不敢说罢了。”
沧海道:“那你是摸了锯子就会有自信的人。”
柳绍岩道:“你有功夫废话不如找点线索出来。”
“我有啊。”沧海从尸身上抬起眼来,望住柳绍岩。“吊死的人应该大小便失禁才对,她没有;吊死的人大部分会伸着舌头眼珠凸出来,她虽然舌头伸出来却只伸了一点点,眼珠虽然有些凸但是眼睛并没有睁开;还有,她是申时到酉时之间死亡——更准确来说应该是申时半到酉时半之间,那么在申时死亡的人应是两手握拳,在酉时死亡应是掐住自己中指,然而昨天我看见蓝宝尸身的时候,她是左手空,右手攥的。”
柳绍岩愣张口望着沧海,甚是惊讶。
沧海虚焦,随意望着屋内一处,低声接道:“这说明有人在蓝宝死后安排了尸体的动作。让她空开左手,而右拳中紧握和我有关的箸架,目的是让人发现她右手里的东西。”
“……为什么?”柳绍岩愣愣道。
沧海望他一眼,“昨天在现场的时候,丽华无意中说了一句话,使我有所联想。”
“什么话?”
“‘这虽是你二人的信物,但是单凭一个箸架,如何让人相信蓝宝不是自杀?又或许她只是单纯的在自杀时思念你而已?’”
柳绍岩想了想,“你有什么联想?”
沧海道:“凶手制造的蓝宝自杀的动机。”叹了一声,“或许就是伪装成蓝宝向我求爱不得,于是带着对我的爱意和恨意自尽死去。”
柳绍岩又愣了半晌,喃喃道:“你办案的时候说这话,就不能算是厚脸皮和大言不惭了。”
沧海望他道:“那时候,箸架掉下之前,巫琦儿可能便已经预测到这点,所以和我拉扯时也在暗示我说‘你到底和蓝宝说了什么?你来之前蓝宝还好好的,为什么你一来她就自尽了?为什么你一来所有人全都变了?’”
“她是在暗示你,蓝宝之死可能和你猜谜有关?”
沧海略蹙眉点一点头。
柳绍岩又道:“那你到底从箸架上面看到了什么线索证据?蓝宝到底要和你说些什么?”
沧海闻听,忽然四下望了望,谨慎凑到柳绍岩耳边悄语。

第二百九十三章 尸身上的迷(二)

“什么?!”柳绍岩立即转头,一脸震惊瞪着沧海,“那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说那上面有证据?!”
沧海无奈道:“我若不那么说,没人会信蓝宝不是自杀啊?当时我也没有心思去细想那些不合理的事,说出来被人问住了更是不好。但如果箸架上有死前留言,岂不是就证明了蓝宝并不想死?”叹了一声,悄声道:“虽然我没有从上面找到任何线索,但是不代表我们不可以故布疑阵,拿它来做文章啊?”
柳绍岩冷眼道:“你打算做什么文章?”
沧海嘟了嘟嘴巴。“就是没有想好呢啊。”
“切。”柳绍岩翻个白眼,“那你说发现了和上吊死的情况不同、又什么握拳空手之类的线索,那么厉害的说辞,你倒是说说,这些是怎么回事?说出来我才真正服你。”
沧海稍一沉吟,便道:“吊死的人会失禁,大概是将死时勒的难受,紧绷全身来挣扎,一旦颈骨脱落,筋脉断裂,失去意识,身体便突然松弛,自会失禁,那是因为这些人被吊上时意识都是清醒的。”
柳绍岩惊瞠目。
沧海接道:“舌头伸出一点点,眼珠凸出却没有睁眼,都是昏迷中死亡的证据。蓝宝昏迷中被人吊起,初时不觉疼痛,也不觉窒息,然而时候一长,便会痛醒,但是在她方才觉得难过,想要睁开眼睛的时候,或者是睁眼的刹那,便就断了气,于是眼睛从新闭起,舌头却已伸出一些,且肌肉没有突然紧绷和放松,所以没有失禁。”
望柳绍岩吃惊面貌,虽觉滑稽,心中却无比沉重。“说虽是这样说了,但这只是我的推测,是否如此目前并不能证实,我们还需要别的证据。”
柳绍岩方愣愣点了点头。“这是我遇上的最悬的悬案了,真是离奇,若是发生在苏州任上,或许我就要做了糊涂官、无能官了。”
沧海道:“验尸罢。”放了手炉,款下外衣,挽起两袖。
“女尸,名蓝宝,‘黛春阁’管园正房北卧室南椽悬梁……”回头望柳绍岩垂手,便无奈道:“案子不懂查,尸格总见过?”
“……要我录尸格吗?”柳绍岩愣了愣,忙取笔墨,道:“你又没有明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自言自语。”遂记录如下。
女尸,名蓝宝,‘黛春阁’管园正房北卧室南椽悬梁,面南,白绫为绳,绫中搭椽,两端下垂,做一绳套束颈,终止于项。头距椽五尺,脚距地尺半,舌微伸齿间。解白绫,颈下椒红索沟,余二寸将可一周。身有旧伤三处,距今多年,与本案无关。尸下有绣墩翻倒,疑死者踩以束颈,后将之踢倒自缢。
然,踢凳自缢者多坠断颈骨而死,该尸颈骨完好,死于勒颈窒息。绣墩为障。
沧海颇恍然道:“原来如此。她不是被吊起将颈骨筋脉拉断,使下半身不受意识控制的,所以才没有失禁。”

第二百九十三章 尸身上的迷(三)

柳绍岩点点头。
沧海思索又道:“回想昨天,蓝宝吊着的地方,后面便是桌子,但是附近除了翻倒的绣墩,并没有其他凌乱的痕迹,也说明蓝宝死时基本没有挣扎。”
柳绍岩支肘抵下颌道:“那么凶手吊起她时也是小心翼翼的了?为了防止她的身体摆动造成类似挣扎的凌乱,让人看出她不像自杀?”
沧海道:“可是凶手太过小心,也让我们发现了蓝宝不是自杀。”语罢眉心深蹙。
柳绍岩道:“又怎么了?”
沧海摇一摇头。“只是从昨天进门起,就觉得这屋里……”左右望望,啧了一声,又摇一摇头,“不对劲啊。”沉思半晌,叹道:“先不说那个,问题时,蓝宝是怎么昏迷的?凶手是如何让清醒的蓝宝昏迷过去?”
柳绍岩道:“难道蓝宝当时不能是睡着觉的吗?”斜觊沧海。
沧海瞟着他道:“那你就需要解释解释,为什么凶手要满屋乱走留下那么多湿脚印了。”
“啊……”柳绍岩慢慢仰头,望着天努力构想,案件重现。“难不成是凶手从水阁进来,却找不到蓝宝,于是就急得在屋子里乱转?哈,哈,”含笑去望沧海,“当然不是!那一定是凶手和蓝宝打斗时留下的痕迹!”
沧海猛然一动,道:“是呀,我知道是什么不对劲了。”
“什么啊?”柳绍岩笑问,似不介意。
沧海退向门边,目光笼罩屋内全局,沉默不语。柳绍岩也立到身边,顺沧海视线茫然猜测。
沧海忽上前,将屋角落地铜花瓶向外扭转,将朝墙一面向外。心跳猛促道:“果然没错。”又将屋中各摆设转动。
柳绍岩凑上铜花瓶细看,却见瓶口往下瓶肚往上处有一细长伤痕,乃由右上至左下,长可二寸,宽有一分,切面平滑。柳绍岩大奇。
沧海摆弄完毕又在门首立足,抱臂道:“果然没错。”
柳绍岩放弃思考,直接道:“给我讲讲。”
沧海指东北墙角有伤铜花瓶旁滴漏,身畔东南角花架,道:“这两处也都有类似伤痕,”往西南角屏风前,取下衣物。
柳绍岩便讶道:“方才放着衣服看不出来,原来这面屏风摆反了。”将其翻转摆好,又道:“呀,这屏风正面的偏下方果然也有痕迹!”
沧海又去西北角,一把拽下等身镜镜套,指鎏金底座道:“这里也有。”
柳绍岩奇道:“原来那满屋的脚印果然是打斗时候留下的,看屋内摆设的痕迹,凶手使用的兵刃该是刀剑一类,异常锋利,可是……”犹豫半晌,仍无奈道:“可是这刀剑一类是个中等武功的人就会使,凶手又曾经用它参与了谋杀,谁还会留这种东西在身边等着人发现指证自己啊!”
“唔……”沧海沉吟一阵。“屋子中间没有什么痕迹,反倒是四个角落和狭窄处有,地方这么大,凶器平常又无计可寻,也只有去查鞋印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尸身上的迷(四)

将屋中摆设又望一会儿,点了点头,道:“这样看起来便没有那么不对劲了。花瓶最繁密的花纹朝外,滴漏上的布巾拿掉,花架子摆正,屏风翻面,还有等身镜,若是常用的话,镜套最多只会套上一半。”
柳绍岩自己嘻嘻笑了一会儿,又搭住沧海肩膀笑道:“在我看来,这和方才没什么太大区别啊?”
沧海侧目道:“昏官。”又道:“还好你任上这几年治下没有冤案,否则你就死定了。”呲了呲牙。
柳绍岩嘻笑道:“没有的事,若是有丝毫纰漏,早有楼里的人现身帮我了,我还不知道你么,别人治下还好说,苏州可是本该你坐的州府,你自然一天盯三遍了,稍有差池你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沧海道:“亏我那么信你,你这人别的好吃懒做,官威却还是有些,就算不能纠正属下,但吃喝嫖赌的能和他们搅在一处,他们再下作,有事时也犯不着瞒你,你办起事来反而方便,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哈!”柳绍岩立刻大哼特哼,嘴巴撇得老远,“自从我到了任上,不敢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是必定清平许多,百姓各个称我是父母官,你会断案有什么用处,我教育得那里民风淳朴,根本不会有人犯案,岂不是比会断案的你有本事多了?”
沧海扬了扬颈子没有言声。
“哈哈!”柳绍岩大声笑道:“你也认为我说的对,无话可说了!”
沧海道:“若是我去了任上,就必定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柳绍岩微笑。心中喜爱至极。便道:“你这也算‘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嫌’了。”
沧海推开他胳膊,行去尸身旁盖起青单。“要说起来,我从前也不是没见过不穿衣服的女人,尸体的话我见多了。”
柳绍岩笑了笑,也不再说,立到沧海身畔挑了挑眉梢,忽将沧海手握住,从新揭开单子。
沧海道:“干嘛?”
柳绍岩盯住他脸,颇有些眉飞色舞,轻声笑道:“你可不知道,活生生的女人要比这好看得多得多了。尤其是抱在怀里的时候,又软又暖的……”眉毛上下飞舞,又顿了顿,一把搂住沧海肩头,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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