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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仍旧面无表情,道:“无论柳相公有何贵干,都请原路返回。”
柳绍岩挑起眉梢,抱起两臂,微弯下腰细细观察着女人的脸。又回手摸着自己下巴,疑惑半晌,道:“姑姑啊,是不是面具戴久了就会和脸皮长在一起?面具撕不下,脸皮动不了啊?”
女人仍是那句:“柳相公请回。”
柳绍岩仍旧弯着腰平视她,道:“你是看守这里的人?”
女人道:“不算是。”
便无后话。
柳绍岩撩一眼她的衣衫,道:“那就是你住在里面?”手指身过不去的屋舍。
女人道:“是。”
便无后话。
柳绍岩道:“我猜猜,你们难不成是轮流看守这里?”
女人道:“柳相公聪明,请回。”
“……嗯。”柳绍岩居然点一点头。
女人双肩略低,似是大大松了口气。然而那对耳坠子还是一动不动。
柳绍岩直起身来。颇是无奈朝她点一点头。吊儿郎当。面朝她,往后退了两步。忽又上前一步。
突然出手。右手。右手伸向左耳那只坠子。
女人面目不动,猛以左臂相隔。柳绍岩打蛇缠辊,右手围她左臂逆绕半周,仍向耳坠。女人出右手,偏头颅。
柳绍岩便忽然倒退三步。三大步。
女人终于皱了皱眉头。也只是几不可见。耳畔的坠子如海浪轻轻拍打两颊。
柳绍岩笑了。“哈哈,原来是真的耳坠子,会动的!穿珠的链子看起来软软的啊?”
女人立在原处。未动。两臂自然下垂,连耳坠子都慢慢停止晃动。
女人道:“柳相公请回。”
柳绍岩点点头,终于认真点点头。道:“那,能不能请教,姑姑芳名?”
女人眼皮一低,似犹豫半下,抬起眼道:“茹聘。”
柳绍岩闻听如中闪电,猛然瞠目结舌。
“你、你就是……茹、茹……”
茹聘面无表情望着他,未语。
柳绍岩忙指她身后屋舍问道:“那里面有几个姓茹的?”
茹聘道:“全‘黛春阁’,只有我一个。”
“哈!”柳绍岩叹了一声,全身无力般上前几步,一手搭在茹聘肩头,深深垂首。“得来这么费工夫……”
茹聘耳坠子忽然晃动起来。茹聘却竟未出手。
柳绍岩一手按她肩头,抬起脑袋,正色道:“茹姑姑?”
茹聘望着他没有答话。
柳绍岩道:“是你从绿花姥姥手里买下的羽儿蕊儿她们六个?”
茹聘仍未答话。
柳绍岩也便直视沉默。
“柳相公是想从我这里,”茹聘忽然道,“替唐公子打听绿花姥姥的下落?”
柳绍岩正色点一点头。
茹聘道:“很遗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名号,没见过这个人。和他见面,地点暗号和接头的人回回都不一样。”
第三百四十章 化个妆再睡(二)
柳绍岩眨了会儿眼睛。“那他是男还是女?”
茹聘道:“不清楚。”
柳绍岩又道:“那他平时住在永平吗?他是哪里人?”
茹聘道:“不了解。”
“嘿!”柳绍岩急了,“那你以什么方式和他联系?”
茹聘道:“唯一的方式就是等他来找你。”
柳绍岩大愣道:“不会吧?他会满大街随便拉一个人就问‘哎,要人么?我卖人的,我人口贩子’?”大大咧咧学着神秘又高调的罪犯。
茹聘嘴角忽然扯了一扯,放佛是要笑。却道:“用不着这样,想买人的人自然会放出消息,他只要‘收风’就够了。”
“哦?”柳绍岩忽然亮起眼珠,高挑眉梢,“怎么放消息?他又如何收消息?”
茹聘道:“是不是我回答了你,不论什么答案,你立刻掉头回去。”
柳绍岩笃定点头道:“是!只要你正正经经回答我。”
茹聘只道了两个字:“牙婆。”
柳绍岩略略恍然。又道:“所以说线索其实就算断了,是不是?”
茹聘没有答言。
柳绍岩只好遵守约定,掉头回去。
掉头行了三步,忽又转回身来。眼见茹聘放松的肩膀猛然绷紧。
柳绍岩点点头,伸个指头遥遥戳戳她。“你这就叫面瘫。”
是日夜。
沧海烛前对镜梳头。青丝散肩,小金梳从头至尾。
柳绍岩单衣闲系,聊赖坐在对面,支着头两只眼睛睁不开了,还要贫嘴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被沧海瞪的时候正打哈欠打得流眼泪,于是什么也没看见。
半闭着眼继续念叨道:“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哈啊……”又一个哈欠,“嗯……二梳梳到尾……”
“有完没完?”沧海终于忍受不了,小金梳往桌上一拍。
柳绍岩眼没睁开先咧嘴笑道:“哈哈,娘子梳好头没有?快梳的漂漂亮亮的,我们好就寝了。”
沧海冷眼道:“你为什么不和玉姬说这话?”
柳绍岩懵了下,困劲醒了三分,忙连连摇头。眼珠忽然一转,回手将桌上漆木箸架抓了过来,轻拍小金梳旁,道:“这箸架上面真有文章?”
沧海亦转一转眼珠,道:“当然。有了它,保管让那凶手……”呲牙咧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嗯。”柳绍岩冷眼夺过沧海手里放在脸下的蜡烛。沧海的面目不算狰狞但光晕诡异的脸瞬间如常。
柳绍岩道:“头后面的口子刚长好了,头发长出来那么一点点,你再把前头的都燎没了。”
沧海立时惊省。
柳绍岩哼笑道:“这回怕了?”又道:“你说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从牙缝里抽口气,皱眉想了一想,“是不是严重了点啊?”
沧海瞪眼道:“不能!”眼珠子又圆又亮,里面映着蜡烛跳动的火苗。
“哇,”柳绍岩感叹了句,忽然揪过沧海耳朵,极悄声道。
第三百四十章 化个妆再睡(三)
“你知不知道外面正有人偷听?”
沧海嫌恶擦着耳朵,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用手肘推开柳绍岩的头。
柳绍岩啧了一声,从又揪过沧海耳朵,硬箍住他肩膀悄声道:“现在偷听的人是不是就是晚上来偷这箸架的人?”
沧海侧首,紧蹙眉盯他一眼,忽然舒开眉心,悄声道:“你很好奇?”
柳绍岩立时点点头。
沧海便立起身来,走到门边。用力擦着耳朵和脸颊,颇不耐道:“既然你很好奇,那么看一看就知道了。”
“哎喂……!”柳绍岩急起身,话还未说,沧海已拉开半扇房门。
柳绍岩便与羽儿门内门外站个对脸儿。
只有柳绍岩一个。
因为沧海在开门之时便已闪身门后。
羽儿端着托盘直愣愣杵在门外。
柳绍岩扫了眼门后,又望门外,道:“你方才便想进来?”
羽儿直愣愣点一点头。
柳绍岩道:“那为什么一直没有进来?”
羽儿语无伦次道:“我、我、好像……方才……听见唐公子的声音……”
柳绍岩斜觊她,挑起半边眉梢,“所以吓得不敢进来?”
羽儿仿似要点头,又似要摇头。
忽听门后玉碎似的语声低低道:“不会是听见我说那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吧?”语罢,便从门框边探出头颅,笑道:“羽儿好厉害,竟听得出我的声音。”
羽儿见到那张微笑脸容,心情好似立刻平复一些,小声道:“……唐公子……声音很独特,所以很容易认出来……”
沧海仍躲在门后,只露出一颗头颅,微微笑道:“那你在怕什么?”
羽儿伸出一根手指,“……唐公子这样子还不可怕?”
沧海无奈而笑。
“啊!我知道了!”柳绍岩忽然兴奋无端,砸拳道:“你是不是听到我叫他‘娘子’了?”
羽儿立时点头如啄米。
沧海的头却忽然缩回门后。不知做了什么。
羽儿只看见柳绍岩望着沧海方向,更加无端的嘻皮笑脸。
柳绍岩笑嘻嘻道:“羽儿乖,羽儿不怕,”边说边迎了上来,去接托盘,“这是今晚的宵夜么?好了,你已经送到了,现在该回去睡觉了。”与沧海隔着一扇门板,沧海在里他在外。相互之间不能相见。
柳绍岩温柔说完,猛然脸色一沉,死死瞪着羽儿道:“你记住,管好自己的嘴,你今晚什么都没有看见!”
羽儿的小脸都已吓白。
柳绍岩道:“还不走!”
羽儿扭头就跑。
柳绍岩挑衅挑起眉中,端着托盘关好房门。沧海的整个身体便笔直现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那样吓唬她?”沧海不悦道,“她只是个小丫头。”
“啧啧啧啧啧。”柳绍岩伸出食指连连摆动,“她看起来虽然是个小丫头,但是谁都不能保证,她,不是奸细。”
沧海蹙眉方要讲,柳绍岩已揭开盅盖,深深嗅了一口,美叹道:“啊呀,竟然是鸡汤面,却不知比小贞儿手艺如何?”
第三百四十章 化个妆再睡(四)
故意回过身来,意有所指笑望沧海。又道:“上次你嘴痛都便宜了我,这回虽不是骆姑娘所做,也聊胜于无,你还不快点过来解解馋?”放了托盘,又笑了。
“白呀白,你看,”柳绍岩笑指盘内,“连碗筷都准备了双份,这阁里,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你还在这里了。”说罢,盛了两碗,却不理沧海,自顾吃了起来。
沧海又在门边立了一会儿,忽然鼓着腮帮子到桌前坐了,执起银箸。默默吸了一根。没再停下。
柳绍岩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今晚会有人来偷箸架?”
柳绍岩筷子一停,整个房间里便听不到任何声音。就算柳绍岩眼睁睁看着一根根面条消失在沧海口边,整个房间仍是安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就仿佛柳绍岩在自言自语一般。
沧海终于道:“一定会的。”
“那就好了。”柳绍岩弯起眼睛笑眯眯道,抬手摸着沧海的脑袋,笑眯眯道:“等下吃完去化个妆,今晚我们务必要一起睡了。”
“唉……”沧海头顶立时乌云密布,筷子戳戳碗底。“……真恶心……”抬头看见柳绍岩的脸阴云密布,于是立时乖巧眨眨眼睛,“柳大哥,我们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没有!”
子时三刻。
安园二楼卧室外寂静无声。门内轻缓,有两个人的呼吸。
门轴仿佛特意抹过油似的,轻而无声。
卧室之内一片漆黑。窗上拉着窗帘,屋里挂着帐幔,床前黑红金色帷幕深深垂着,就连黑红金色床帐前藕荷色的纱帘都静静放着。
今夜月明。
月光打得窗帘有些透明。只有一点。屋里还是黑暗。然而呆久一会儿,竟然也能够隐约看见窗前桌上摆着一支烛台,上头半截早已熄灭的蜡烛。走近时,或许连烛身的红色都能够看出一些。
桌旁靠墙有一张妆台。妆台上有镜,有梳。山字镜,小金梳。
小金梳旁边,有一只箸架。
漆木箸架。暗紫红色的。
或许在夜里,就是纯黑色。
纯黑色的箸架光洁,在室光中依然幽幽发亮,握在手中,果然光滑冰冷。手心冰冷。
桌上半截红蜡被点亮。果然是红色烛身。无声无息。
两条身影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一黑一淡映在白墙上蜡烛的光圈里。
墙上又黑又大又靠前的影子,双肩处一起,又深深伏了下去,仿佛认命,仿佛下定决心,仿佛,松了口气。慢慢转过身来,微笑。
小央立在烛光中微笑。手里握着漆木箸架。
低头看一看,就算在夜里漆黑如夜,到底它也还是暗紫红色。
小央再度抬眼,在烛光里笑道:“还能再见到唐公子,真好。”
映在墙上高高瘦瘦清清淡淡另一条影子正是沧海。
沧海也立在烛光中。亲手点燃的烛光。
小央又笑起来,调皮眨了眨眼睛。“唐公子早猜到是我?”
沧海没有立时开口。然而神情平静。
小央立在妆台前,始终在笑。
第三百四十章 化个妆再睡(五)
就仿佛怀春的少女,怕被家人听见而夜半提着鞋子偷偷跑出来约会"qing ren",而"qing ren"没有辜负她,早已等在在约定的地点,少女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值得一般。
小央的发髻梳得光滑整齐,映在身后曾照过沧海的山字镜里,黑亮得如同夜中的箸架。
小央调皮微笑,就好像这一切只是个善意的恶作剧。
“我伤了你的心吗?”小央说时微笑,说完却已要哭了出来。
沧海只轻轻摇一摇头。
小央又道:“你不肯为我伤心?”
沧海又摇一摇头。
小央忽然又笑起来,开心道:“至少你并不惊讶。”
“你看,”沧海忽然接口,“我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了,我的心在里面不停激烈的跳,好像住着一只喝了烈酒的兔子。”
小央扑哧一声笑露两排贝齿。
沧海道:“我惊讶的是你猜不透这是一个局。”
“你惊讶我今晚会来?”小央笑道,“不知是谁吃宵夜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说,”故意压低了嗓子,学男子声音道:“‘一定会的。’”
沧海没有笑。他实在笑不出来。
“啊,”小央忽然精灵一瞠眼珠,“唐公子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喔,”支起胳膊想了一阵,忽转头指着沧海,“喂,你知不知道兔子怎么叫?”
沧海轻轻叹息道:“你明知我在这里守株待兔,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
小央轻轻叹息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见你第一面。”沧海道。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