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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完颜亮眉心。这支箭来得蹊跷，箭头螺旋，在半空中就已经呜呜旋转，搅动空气涡旋。这人与完颜亮隔了只怕有数十丈，但这支箭却来得极准。徒单赫隔得最近，大喝一声，放开姬三味，横过刀身，硬挡这一箭。这一箭乃是七弦子的“分金箭”，乃是七箭之中穿透力最强者，当年就是姬三味的骨肉分离战甲都险些被钻破，何况徒单赫区区一把钢刀？分金箭破刀而出，徒单赫惊慌闪开，萧天元运气挥斧斩落。太阳箭来势太过汹涌，巨斧只能让它稍稍偏了方向，却向萧天元右胸射去。萧天元大惊之下撤去战斧，双手牢牢抓住箭尾，大声惨叫。太阳箭经过几番阻挠，锐气已挫，只是穿透萧天元胸口铁甲便停住了。但萧天元双手却在箭尾摩擦的鲜血淋漓。
众将官抬目望去，只见那名胖子迎风而立，身在山顶。这里三十万大军，没有任何人能够将弓箭射到他的身边，他却可以持弓伤人。
七弦子一箭未能建功，血蝠弓端起，第二箭就要脱弦。却听耶律元宜高声号令，也不知说的是什么，却是应者如云，弓弦动，甲胄舞，刀枪鸣，数千军队纷纷齐声呼喝，司空飞雪等人跳出圈子，千军万马却将姬三味与戴三娘团团围住。这些军马共有四层包围圈，最里面的是手持盾牌与单刀的步兵，身后则是处在盾牌羽翼之下的长枪手。再之后一层则是一层弓箭手，最外一层则是手端弓弩的骑兵。此刻有一千把刀，一千柄长枪，两千枝弓箭指向这姬三味与戴三娘。这些士卒都身穿重甲，武装到了牙齿，只需耶律元宜一声令下，这两人便是两只刺猬。司空飞雪见过七弦子，大声冷笑道：“七弦子，你的这两位朋友在这里，你还要动手么？”
七弦子一时茫然，以姬三味与戴三娘的功夫，本来是可以进出万军之中的。但他们却没有想到完颜亮的军队居然有如此的威力，此刻铁壁合围，姬三味与戴三娘纵然是武功再高，也无法逃出去。姬三味倒也罢了，三娘怎么能死在金国人手上？纵然要死，也该和我七弦子一起死，怎能和姬三味一起死？七弦子手足无措，他们几人谋划暗算完颜亮，本拟探囊取物，哪知竟是如此棘手？
完颜亮看着七弦子，摇头道：“江南之地，果然藏龙卧虎，草莽之中，多少英雄骏伟。好汉神箭，当真是惊世骇俗，我大金国铁骑若是有如此箭术，平定天下，一统万方，又有何难？”他暗自佩服，却听一人冷冷道：“陛下果然志存高远，外臣佩服了。”
这下完颜亮总算吃了一惊，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人身穿铁卫甲胄，冷眼斜睥，甚是狂傲。那人冷冷一笑，抓住完颜亮衣服，大喝一声，抱着完颜亮从人丛中跳了出来，身在半空，双手一抖，身上甲胄化为寸碎，右指搭在完颜亮胸口紫宫穴上，淡淡道：“外臣得罪了。”
想不到，谁都想不到，除了这三人之外，居然还有一位高手，更想不到的是，这位高手，居然混迹在为保护完颜亮而设的铁甲军中。完颜亮居然还是神色镇定，微笑道：“看阁下的气度风流，狂傲潇洒，智计非凡，朕在北方，也听说过了狂儒糊涂的大名了。”他镇定自若，糊涂倒是吃了一惊，淡淡道：“正是本人。”
完颜亮微微笑道：“阁下笑傲风月，有通天彻底之能，该当封侯拜相，大展宏图，何必为此匹夫之怒？”糊涂冷冷道：“阁为万乘之君，本当在自己的国土中安守王道，施行仁义，为何要得陇望蜀，来侵扰我大宋江山，中华宝地？”完颜亮一脸黯淡，摇头道：“阁下此言，是以为我完颜亮不是中国人？四海混同，天下共宗，苗人、滇人能够是中国人，我大金国人，难道就不能是中国人？”他这句话来得蹊跷，倒让糊涂大是吃惊。却听完颜亮娓娓道来：“楚人本来不是中国人，始皇帝一统天下，于是楚人便成了华人，鲜卑人本是异族，但隋炀帝统一四海，便也成了华夏一脉。自古帝王混一天下，然后可为正统，朕升平四海之后，你看看又有谁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
神农一笑一时惊得呆住，想不到这个蛮夷族长竟然有如此言论，冷冷道：“可惜你如今要毙命于此，没有机会升平四海了。”完颜亮淡淡一笑道：“这种事情，却也说不定。糊涂先生，我喊三声，你若不放开我，你这两位朋友便要化为肉泥了。”神农一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道：“你说什么？”完颜亮淡淡叹了口气，大声道：“全体听令，朕一声令下，立刻放箭，不可迟疑。一······”糊涂大惊失色，实在是想不到这个金国的皇帝竟然如此豁得出去，连他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拿来赌博。他眉头一皱，扯过一把长刀，横在完颜亮咽喉上，大喝道：“你们还不散开，我便杀了他。”
耶律元宜微微摇头道：“大金国的将士，只听大金国皇上的话！大家听令，搭弓！”四众军士齐声答应，同时举弓搭箭，声震沱河。
糊涂手控人质，却居然冷汗淋漓，完颜亮身为鱼肉，却淡然自若，大声道：“二······”耶律元宜大声传令道：“弯弓！”众军齐声答应，弓如满月，都指在重围之中的两人。姬三味与戴三娘相顾骇然，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皇帝居然有这样的血勇！眼见完颜亮张开嘴巴，糊涂大喝道：“好，算你厉害！”长叹一声，将手中长刀扔掉。这才发现已经汗透重衫，在这个完颜亮面前，他竟然毫无办法。他忽然灵光一动，冷冷看着完颜亮，冷然道：“快下令，叫他们放人。”这话语眼神之中都用上了“摄魂夺魄”的上乘武功。这套功夫是他从神农一笑处学来，虽然不算登峰造极，也是颇有造诣。哪知完颜亮只是淡淡一笑，摇头道：“先生受惊了，还是请山上那位英雄过来一聚如何？”他气定神闲，竟然完全不受糊涂干扰！
完颜亮好像很得意，是那种挫败了猎物之后的得意，仿佛当日面对东方苍龙一般。他轻轻拍了拍糊涂肩膀，按在他那汗水淋漓的衣衫之上，“英雄？天下英雄，舍我其谁？来人啊，赐宴。”
宴是好宴。
时间是公元1161年，十月二十日，刺金，失败，糊涂等人，被俘。
家国卷 59黄海奔腾
五十九黄海奔腾战
黄海。公元1161年十月二十七日。
晴空历历，白云悠悠，芳草萋萋，杨柳依依，狂风瑟瑟，战旗烈烈。
碧海浩荡，苍穹如洗，天地间尽是一片祥和。但这祥和的背景中，即将上演的却是一幕人间惨剧。完颜郑家奴抬头仰望苍天，一只雄鹰穿过白云，完颜郑家奴低下头，低头便是长叹。三十二路总管军，百万人马，铁蹄过处，就是血雨腥风，我完颜郑家奴一生都是响当当的大丈夫，却不得不出演这屠戮妇孺的丑事！
但是完颜郑家奴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因为完颜郑家奴是奴隶，是大金国皇上的奴隶，完颜郑家奴就算是一只鹰，也只是皇上驯养的战鹰，从来都不能得到自由。
水路军都统制苏保衡走到完颜郑家奴身边，同他一起站在水寨的一角。苏保衡英年逾五十，但一生征战，血染重甲，此刻仍是强健有如少年。他一手摸着虬髯，一手搭在郑家奴肩头。
“老弟，又在妇人之仁？老子就搞不懂，你是我大金国第一勇士，天下无敌的强者，怎么偏偏下刀这么轻？这些天我们沿途那些南朝的女人，若不是你反对，早就成了兄弟们床上的玩物了。”
完颜郑家奴皱眉，随即说道：“既是大金国的好男儿，就该杀灭敌寇，何必对欺负小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苏保衡大笑道：“老弟说的不对，男人，便应该克服敌人，追逐他们，夺取他们的财产，使他们所爱者哭泣，骑他们的马，搂抱他们的妻女。这才是我女真族的男儿啊。”他大笑声中，转身离开，背后的红色大氅有如鲜血染就。郑家奴叹了一口气，跟着他走向点将高台。该来的，总就会来。一声声悠长的号角，一阵阵整齐的步伐。片刻之后，一声炮响，满天鼓声，千船万艇，一路南下，甲板上金国将士衣甲鲜明，杀气腾腾，有若凶兽。吃饱了风的战船有若一枝枝离弦之箭，靶子却是黄海的南方，这一支利箭，要绕过大宋的穷山恶水，直接插进敌人的头颅。
“先是，海州人魏胜谋反，占据海州，十月十四日，沿江总督李宝率众开赴海州，与海州人魏胜会合，保卫海州。十五日，山东豪杰数万汇集胶西，与李宝会盟。”这是这几天送来的密报，大宋将士已经在防范大金了，他们甚至已经有了拼死一战的决心，因为据说那个什么李宝所统帅的，不过是一百二十艘船，三千人马而已，这个数字，苏保衡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郑家奴老弟，你不知南人何其懦弱。南人尽是文士，手无缚鸡之力。你岂不闻近日皇上的那几路大军如何势如破竹？长江沿岸瞬间失守，据说刘琦老匹夫吓得病了，江岸一代只怕无人可以领兵了。只要今日取下海州进逼临安，你看南朝的那些文武、帝皇不都屁滚尿流。”
完颜郑家奴摇头，“本将多年混迹南朝，深知南人习性，他们虽然平日里懦弱无能，自相残杀，但一旦到了家国危亡，民族悲辱之时，他们都会同仇敌忾，愤不顾死，那时懦弱的南人都会迸发出一股可怕的能量，不死不休！属下见过无数蛮族，他们虽然凶狠孔武不逊大金国人，却不难降服，但是中国人，却是永远都无法征服的，不论遇到怎样的困苦，不论遭遇如何的艰险，即使是鲜血满天，尸首遍地，只要心力未尽，热血不息，中国人永远都不会屈服！”
苏保衡冷哼一声道：“真的？那我皇的大计岂不是无法完成？谅他区区南朝，怎会是我大金铁骑的对手，本人征战多年，手下死的南人不计其数，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反抗的力量！”
完颜郑家奴闭目不语，朝阳初升，士兵们都还在船舱中熟睡，这些北方的汉子并不知道大海的恐怖，却知道大海让人呕吐。苏保衡的声音又向四周传去，“吩咐诸军，准备启程。”
这里是陈家岛，又叫做唐岛。黄海奔腾却安静，南风吹得甚是欢畅。对于要南下的水师部队来说，天气并不是特别的好。海雾弥漫，看得清天空的浮云，看不见十里之外的岛屿。将士们从海燕的歌声中醒来的时候，一艘小船忽然撑开风帆，刺破了海雾的封锁，向这里的船队飞掠而来。苏保衡认得这艘船，那是他派出探路的先行者。小船靠上唐岛之畔的船队，一名金兵用女贞语言大声喊道：“苏将军，有军情！”苏保衡站在船头，那名金兵跳了过来，跪在他面前，将一封帛书递了过去。苏保衡结果，皱眉道：“宋军奔袭而致，顷刻取汝等性命？你···”他正奇怪，那名金兵冷笑一声，猛然抽出一把短刀，向苏保衡双眼刺去。这一下来得蹊跷，那“金兵”更似身有武功，苏保衡哪里躲得过。却听嗡的一声，那名金兵猛然横着飞了出去，撞上桅杆，重重落地，完颜郑家奴冷冷道：“原来还是个练家子。”
那金兵冷笑一声，扯去身上甲胄，露出里面褴褛破旧的衣服。两名金兵正在他身旁，那人手中匕首划过，两人顿时了帐。完颜郑家奴大骂道：“你是丐帮中人，在我面前居然敢伤人！”一脚踩在甲板上，顿时一块木板跳了起来，他再一脚，那木板呼啸而去，撞上那名丐帮弟子。这一块小小木板之上蕴含了极高深的内力，那丐帮弟子自然不敌，连退两步，嘴角渗出鲜血。他大笑道：“完颜郑家奴，东方帮主会来收拾你的！”奔到船边，跳下大海中。
海水无情，这人难道寻思？完颜郑家奴正在狐疑，忽然奔到苏保衡面前，撑开披风。只听夺夺夺夺一阵乱响，上百支羽箭飞过，插在甲板上，却无法穿透完颜郑家奴的薄薄披风。这羽箭的来处，正是方才的那条船，船上涌出数十人，都是弓箭手，射了一通，顿时住手，扔下弓箭，跳下海中。他们这一轮乱射，甲板上又倒下十几具尸首。完颜郑家奴勃然大怒，但众人全都跳入海中，毫无影踪。
忽听“咚”的一声，竟然来自水下，苏保衡脸色一变，大声道：“他们凿船！”郑家奴冷冷道：“他们凿得了多少？准备放箭！”话音未落，一人忽然大声道：“前方有敌人！”完颜郑家奴凝神望去，果然前方的雾气之中，影影绰绰有船只显现。郑家奴握紧鹰扬，“东方苍龙，你终于来了。”
远方的迷雾之后，是由李宝率领的水军部队。海陵南下，李宝主动请缨，率领的是一支由一百二十艘战船，三千军队组成的海军部队。在胶西之地，他誓师聚众，号召天下豪杰，东方苍龙率领一千之众与他紧急会合，屯兵石臼山，与唐岛只隔三十里。这四千人马浩荡而来，正是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