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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这个……”黄父愧疚地朝那个角落张望了一眼,“我只管厨房,哎呀,我先回厨房看看啊。”说到这里,他尴尬地低下头,灰溜溜地躲进了后院。
黄父黄母的离去顿时让燕雀楼重新安静了下来。黄金龙的耳朵里兀自回荡着刚才的噪声,他从伙计王二手中取过那一斤醉仙碧,忽然有一种砸开酒封、一饮而尽的冲动。
“大哥,你可真行,三言两语就把爹娘给整老实了!”一个娇美可人的声音从黄金龙背后传来。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淡粉色仕女装的少女,脸上涂抹着纯白似雪的脂粉,双眼之上的眉毛全部被剃掉,只留下两点淡淡的画眉。
“二弟,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老打扮成这个样子,将来你让爹娘怎么到外面给你说亲去啊?”黄金龙按住脑袋,头疼不已地说道。
“哥,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吗?我是老天爷做的错事,生错了皮囊,给了我如水的肚肠,却让我披上了泥土的躯壳,这一身的仕女装是我找回自我的尝试,我别的不求,只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黄二弟柔媚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脸上的酒窝,哀愁地说道。
“啪”的一声,黄金龙抬手打开酒封,端起酒瓶猛灌了几口,用力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其实我和你一样啊。”
“啊,哥,你也和我一样生错了皮囊?”黄二弟惊喜地问道。
“我是生错了人家……”
抱着半开的酒瓶,黄金龙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盆州附近的六华山。六华山坐落在北地莲花山脉环抱之中,拥有着北国罕有的湿润气候,被称为塞上小江南,山上林木茂盛,树种繁多,四季繁花似锦,飞鸟走兽种类繁多,是一个极好的避世消闲之地。每逢夏秋两季,盆州的权贵常会组织规模盛大的游山活动,为盆州的生活平添情趣。
三年前,他认识了他的师父,一位避居于此的相忘师。他之所以认定其为相忘师,是因为这位师父看起来似乎有三十多岁,又似是有五十岁上下,但是她的谈吐却让她有二十岁少女的天真,这是相忘师才有的特征。相忘师在黄金龙心中代表的就是超脱尘世的逍遥自在,是可以令他摆脱现实羁绊的希望,多少年来他都梦想着寻找一位能带他入门领悟至道的师父,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直到三年前那决定命运的一天。
于是他抓住了仅有的这个机会,冲到那个白衣女子面前,倒头下拜,希望她收自己为徒。
“我叫燕紫瑶,以后你叫我紫瑶师父。”那个白衣女子并没有拒绝,反而非常开心地接纳了他。
当时的黄金龙并不知道,这只是他三年苦役的开始。
“徒弟,酒打来了吗?”今日的燕紫瑶仍然是那副披头散发的模样,身上的衣服仍然是上个月黄金龙为她洗出来的那一件,现在已经成了灰色。她所住的平房之内,脏乱不堪,整个屋子里唯一干净的,大概就是燕紫瑶本人的皮肤。这一点黄金龙仍然感到奇怪,无论环境如何脏乱差,燕紫瑶身上的肌肤总是白如凝脂,也许这就是她对于周围环境不在意的原因。
“紫瑶师父,您的酒……”黄金龙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将酒捧到燕紫瑶的面前。
燕紫瑶一把拿过酒瓶,撕开酒封,咕咚咕咚地痛饮了起来。
片刻之间,一斤醉仙碧就被燕紫瑶喝了个精光,她一甩手将酒瓶摔在地上,舒服地长长吐了口气。
“徒弟,咱们做师徒多久了?十年有没有?”燕紫瑶打着酒嗝问道。
“呃,紫瑶师父,我们师徒三年了,不是十年。”黄金龙说道。
“噢,才三年……”燕紫瑶用力摆了摆手。顺手从地上抓起一只路过的老鼠,放到手心上把玩。
“来,跟师父说说,相忘师分几种啊?”
“呃,相忘师分为炼师和兵师。炼师分为外炼师和内炼师。兵师分为远兵师和近兵师。外炼师有拳师,内炼师分为五行师、阴阳师和御剑师。远兵师分为控师和飞器师,近兵师分为刀剑棍枪鞭五形。五行师分为……”黄金龙还要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却被燕紫瑶抬手拦住。
“好,我再问你,炼师是否专练气,兵师是否专练兵?”燕紫瑶问道。
“师父说过,专练气者,成不了好炼师;专练兵者,成不了好兵师。学习相忘之技,必须触类旁通,以众家之长补自家之短。”黄金龙又说。
“练功埋头苦练最重要,对不对?”燕紫瑶厉声再问。
“错,您对我说过,练功最忌的是闷练。要先培养兴趣,再了解功法的来龙去脉,对于功夫的前景了然于心,然后潜心修炼,配以多方实践,才能最后练成完美技艺。”黄金龙说道。
“我连这都跟你说过?嗯,当时我肯定是认为你是可造之才……”燕紫瑶挠着下巴喃喃说道。
“师父,以前的事你又忘了?”黄金龙大吃一惊。
“人脑的容量有限,无关紧要的事情我记住做什么?”燕紫瑶说到这里忽然看到手里握着的小老鼠,吓了一跳,连忙把它丢到一边。
“师父,你应该还记得你说过今天会正式教我相忘师的技艺吧?”黄金龙心惊胆战地问道。
“我说过吗?”燕紫瑶摸着脑门思索着,“随便啦。你先跟我说说什么是相忘师。”
“相忘师不就是会相忘诀的……”黄金龙抬起头来,支吾着说。
“嗯?”燕紫瑶的双眼忽然寒光一闪。
“呃……”黄金龙只感到浑身一激灵,脑后的汗毛忽然乍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大声说,“永不屈服,永不绝望,永不低头,永不放弃,这就是相忘师。”
“嗯……”燕紫瑶凛冽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再跟我说说,相忘师中最有前途的职业是什么?”
“是……是……”黄金龙紧张地回想着燕紫瑶三年来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介绍过的相忘师职业:祝融师、造化师、匠师、药师、地师、招魂师、炼阳师、控灵师、控魂师、剑师……到底是哪个最有前途,他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了。
“唉,你果然慧根不够啊,做不了我的门徒。太遗憾了。”燕紫瑶如释重负,在躺椅上翻了个身,用旧衣裹住头,就要转头睡下。
“解烦师,最有前途的是解烦师。”
“嗯?”听到这句话,燕紫瑶忽然从躺椅上坐起身,一把丢开盖在头上的旧衣服,“解烦师?你确定?”
“是啊。我记得师父这么跟我说过。”黄金龙低下头,胆战心惊地说道。
“哼,老实跟你说吧,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哪个职业最有前途。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燕紫瑶冷然道。
“这,你,师父?”黄金龙不知所措地呆在当场。
“看在你能选中解烦师,对我胃口,我就好好教教你相忘师的本事。”燕紫瑶微微一笑,沉声道。
“师父,你肯教我啦。”黄金龙大喜过望,尖声叫道。
“在教你之前,师父我先向你赔个不是。”燕紫瑶说到这里嘻嘻笑了起来,“你一直以为相忘师是一脉相承的技艺,但这不过这只是市井之人想当然而已。其实这个世上有专门传授相忘之技的学府,并得到国府的资金支持。那里聚集着各行各业顶尖的相忘师作为讲师,为天下所有有潜力和志向的门徒传道授业。师父我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无法比得过这么多老师的经验和知识。成为相忘师最快的途径,自然是到这些学府中就学,闭门苦修,只会事倍功半。”
“去相忘师学府上学?那就是说,我必须离开燕雀楼,必须离开生我养我的盆州?”黄金龙失声惊道。
“不错,这是最快捷的道路,我知道离开故土,远走天涯,对你这个年纪的富家子是一件很艰难的事。”燕紫瑶理解地看了他一眼。
“师父,求你告诉我这些学府的地址,我今晚就走,不,不,我现在就走!”黄金龙激动不已地大声叫道。
“呃,你这么急?”燕紫瑶吃了一惊。
“师父,你是没见过我爹,没见过我娘,也没见过我二弟,我要离开这里,远远离开这里。师父,求你带我走吧。”黄金龙趴到地上,连连磕头。
“行啊。有走万里路的勇气,有出息。嗯,我早就为你写好了一封荐书,在今年九月初九寅时三刻,你到盆州香炉山炉鼎峰顶,那里会有人来预选门徒。你如果能够入选,就有机会进入整个荼洲大陆最好的相忘师学府之一——南北天门。注意,天门门徒的选拔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没有选上,一生无望。”燕紫瑶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到黄金龙手中,沉声说道。
“是,是。”黄金龙珍而重之地将书信收在怀中。
“嗯,在我教你之前,还有一件事。”燕紫瑶慢条斯理地说。
“哦……”黄金龙揉了揉酸麻的膝盖,仰着头,准备听师父接下来的话。
即使在几年之后,回忆起此时此刻的情景,黄金龙的心中仍然冒着丝丝寒意,那是他人生第一次看到真真正正的相忘神技。
“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燕紫瑶的话仍在耳边回荡,她的身影却仿佛清晨涌起的淡淡雾气,在黄金龙眼前突然化为乌有。
“噗……”一声轻微的脆响在他头顶响起,无数瓦石、泥土的碎屑犹如瀑布般从头顶贯下,浇了他一个灰头土脸。他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一股柔和的大力推到了屋子的角落。在他的周围突然闪烁起天青色的荧光,五片薄薄的玄冰从屋子的各个角落冒出来,在他身侧合成一个透明的方形冰罩,将他的前后左右上五个方向牢牢罩住。
这个时候他才来得及抬起头来,朝房顶望去。平房的房顶此刻破出一个大洞,黄昏迷离的光线从破洞中照进来,将屋中阴暗的一切涂上一层青金色的灵幻色彩,在黄金龙眼前形成了一副黄昏夕照的景象。
“轰……”巨大的轰鸣声传人他的耳际。他感到双耳一胀一热,两股鲜血从耳孔汩汩流出。他的心脏犹如被一只巨手用力捏了一下,双眼金星乱冒。平房的四壁犹如火柴盒一般被扯碎,房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掀飞,打着盘旋蹿入了万里长空,刚才那一瞬间的宁静,被残酷地撕成了碎片。
听觉和触觉在这一刹那全部失灵,黄金龙只感到全身都被僵麻感所笼罩,难受欲死。
“燕紫瑶,明年今日就是……”在一片风卷云翻之中,一个阴沉狞恶的声音刺破满空的噪音,传人黄金龙的耳膜。
“你的祭日!”燕紫瑶的声音劈开云雾,携一种奇异的金玉混音,强势盖过了这声阴沉的雷吼。
“啊!”惨叫声从翻腾的尘烟中传来,狂飙的鲜血狠狠溅在天青色的玄冰壁上,留下了光怪陆离的轨迹。黄金龙隐约看到几片碎肉,还有一只狰狞的眼球从云层中滚落。
“我的妈呀!”他吓得连忙闭上眼睛,连连祈祷,“运势高,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燕紫瑶,你这贱人,看我先杀了你的姘头。”另一个更加高亢凶狠的声音从远远的夜色中传来。
“太好了,太好了,找师父的姘头去了。”黄金龙松了一口气。
“铮!”一声炸响在他的面前爆发了出来,仿佛一串三百发的钢鞭同时爆响,炸得他本已经脆弱不堪的耳膜再次痛苦地震动了起来。他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的玄冰壁上落下一只浑身黑青色的铁麻雀,它全身的羽毛乍起,根根铁羽犹如海葵的触须向外曲张,它的喙深深埋在玄冰之中,粗暴地击打着薄薄的玄冰壁,试图要在这坚固无比的玄冰中凿出一条道路。但是玄冰的力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占到了上风,冰冷的寒气吞噬了铁麻雀全部的活力,渐渐地它化为了一只冰雀,消却一切生机。只剩下它那两只血红色的魔眼,死不瞑目地瞪视着黄金龙。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是冲我来的?”黄金龙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只死不瞑目的铁麻雀,“不可能吧。”
“铮!”又是一声炸响爆发在耳际,他胸腹一阵恶心,忍不住张口吐出一口苦水,颤抖地转过头去:在他的右侧玄冰壁上钉着一枚弯成新月形的青白色长钉。他凑过去仔细一看,发现这枚长钉其实是一只野兽的利爪被人为地切下,削制而成的暗器。
“飞器……难道是飞器师?”黄金龙喃喃地说。
就在他还在发愣的时候,“嗡”的一阵轰鸣声传来,远处闪出令他眼花缭乱的白虹光影,接二连三的炸鸣在他面前响成一片,他被震得浑身发软,瘫倒在地,双手用力捂住耳朵,蜷成一团,抬头观望,发现这一面的玄冰壁上已经钉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白色爪钉。
“真的是冲我来的,我可不是师父的姘头啊。”黄金龙委屈地想着。
一声脆响突然传来,黄金龙抬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一直以来保护着他的玄冰壁此刻出现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纹。远方再次闪现出白虹般的光影,新一波的飞器之雨就要来临。
“下辈子做什么好呢……”黄金龙呆若木鸡地看着远处的电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宛如灵鹤闪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