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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倍了痛楚。
“成了?”百里屠苏觉得自己所受的反噬之力亦难承受,握着焚寂的那只手的力量也要被消耗殆尽,只盼这一击堪毕全功。
狼妖被这一剑伤得狂性大发,猛地一甩,百里屠苏支持不住,连人带剑被甩到十几米的高空,空中无处借力,被狼尾横地里一扫,直跌在地上,跌的力量只是皮外伤,但经脉肺腑早已不堪强行催动煞气所受到的损耗,仍是重重咳出一摊血来。
“哈哈哈哈哈哈……”狼妖竟然狂笑起来。那笑声蕴涵着内力妖法,激得百里屠苏又是一口心血涌上,顺着齿缝泌出嘴角……
噬月玄帝原本是妖兽,奔扑龇牙、挣扎嚎叫都是动物本态,然而此刻,对着奄奄一息的百里屠苏,它前肢微提,脸色倨傲,颇有帝者之风,喉咙翕动,吐出的竟是人言:“有趣有趣!几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让本座有兴趣交谈的活物!小子!明明身体里充满黑暗之力,居然为救同伴留下送死。”
一瞬的惊讶之后,百里屠苏蹭了蹭嘴角,一点一点地拄着焚寂站起身来,“你若应允不杀他们,我便罢手!”
噬月玄帝又是一阵狂笑:“可笑,为何不杀?!本座来了此处方才悟到,杀人乃是世上最好玩的事情!人阴险狡诈,胆小又懦弱,只敢用卑鄙的手段玩弄伎俩,将他们开膛破肚,让他们再也说不出那些虚伪之言,岂非好玩至极?”
百里屠苏淡然提剑:“那你我今日唯有不死不休!”
噬月玄帝却似乎有再聊下去的兴致,眼光灼灼打量,说道:“小子,替别人死值得吗?你心里深埋的阴暗和怒火,本座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百里屠苏心知噬月玄帝施的是攻心之术,可他心中的煞气却被这样的话语牵引,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痛楚。
“你的心时时刻刻被黑火烧灼,比起像人,更像是妖,我们岂非再相似不过?你却要杀本座?”噬月玄帝说着,赤红的眼睛越来越亮,就像它身上的烈火颜色,映得百里屠苏的眼瞳亦是赤红一片。
“我们……再相似不过?”又是一阵眩晕,百里屠苏退了一步,扶住剧痛的眉心,适才似乎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吧,它和自己,又有什么不同……
百里屠苏身上的煞气忽盛忽衰,显然已经失去了控制。
噬月玄帝又向前踏了一步,语带蛊惑:“你感受到我心中的怨愤了?这种怨恨你不会陌生吧?被人目为异类,未曾做过的事遭人冤谤,被欺骗、失去所有一切、被所谓天注定的命运翻弄得遍体鳞伤……”
“哈哈!本座落得今日田地只因信了道渊那臭道士!当初他是如何说的?说要与本座做朋友,千年来他是独一个……可是呢?最后却将本座骗来此地,囚于禁水之下,天光不见!日日煎熬,何况百年?!他的徒子徒孙更是卑鄙怯懦,企图用这锁链限我于方寸之地,看看本座如今的样子!辱我至此,怎能不恨!!”噬月玄帝越说越怒不可遏,随着“铮铮”几声刺耳的巨响,捆缚前肢的几根铁链被完全扯下铁柱。
百里屠苏的眼中一片火光,那已经不是映出的颜色,而是燃烧的凶煞,盘结的戾气,他喃喃道:“恨……我也恨……为什么……都要死掉……为什么……肇临并非……我害……”
噬月玄帝柔声道:“不如与本座一同出去,杀尽那些丑陋之人!岂不痛快?!”
“杀、杀了他们……!”百里屠苏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提剑前指,“我……我要……”
即将陷入墨色之中的那一瞬,好像有一道白光闪现,听见一个人在说:“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谁?”是谁在唤他回去?百里屠苏脑中一片混沌沸腾,却怎么也抓不住那只手,“有什么……不对……我……我还有事要做……”
另一个清越的声音在耳际回响:“今日一搏,生死未知,若你我均丢了性命,要师尊如何承受!至少……留得一人回昆仑山,尚能侍奉左右。”
所以呢?自己似乎说了什么:“我为求胜,不为求死……”
又是那个温暖的调子:“好,我、我会相信苏苏……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不然我……”
“不然会怎么样……我不知道……”百里屠苏揪紧了胸前衣襟,仿佛那颗心就要这么生生炸裂:“我得回去……不会输……我不会输……”
还有一个苍老忧愁的声音在说:“若他一朝脱身,莫说观内,只怕方圆百里尽无活口!”
“不要再死人了……不要死了……我、我不能输!”
仿佛云开日现,那些缠绕疯癫的黑气一下子收回了触角,百里屠苏的眼神也不再涣散迷茫。破除心魔,只在生死一线。
“哼哼,一身妖异还能维持如此心智,倒是稀罕。”噬月玄帝一阵冷笑,掩饰不住惊奇之意。
百里屠苏横剑于前:“狼妖!休要再出言迷惑!来一决生死!”
“迷惑?哈哈,小子,你活过多久?自以为清醒度日,怎知那些时候不是正在糊涂?!既然想不通透,留你也无用!今日甚幸,不知哪个蠢货于水上燃灯!本座将脱牢笼,便让你作为重返人间的第一口生祭!食肉饮血!”噬月玄帝血口大张,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腥残屠戮一番,“不过,小子可要撑得久些,别那么快死,好叫那群杂碎多活一刻。至你一死,本座便会出去,杀你同伴,杀千千万万之人!哈哈!好不快活!”
“会死的是你!”
“说大话的小子,看你模样,恐怕还不能将体内凶煞之力控制自如吧?就不怕遭其反噬,经脉爆裂而亡?”
百里屠苏看着狼妖,并不动摇,只缓缓催动煞气,以待再战。
噬月玄帝后退几步,紧接着蓄力前冲,浑身一抖,一阵山崩地陷撕云裂海之音,只见全部的寒铁锁链叮叮当当碎了一地,有些被其踏于足下的更是化成了齑粉,“有意思!那便来战!本座若败,命就予你,死个干净!待得去了阴间地府,轮回簿上查清楚那臭道士投胎何处,本座还要叫他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剑光如一道流虹划过,百里屠苏人比剑光还快,他深知噬月玄帝方才虽然受了些皮肉之伤,但必定留有余力,现下挣脱了锁链,更加难以掣肘,唯有靠灵敏与速度,在对方攻势之中寻找机会。
“小子,莫要小看了本座!”噬月玄帝尖吻一挑,便将百里屠苏从攻势生生逼成守势,随即它仰天长笑,鬃毛倒竖,气势大涨,身形一摇,又巨大了许多,“八荒啸月!”
这里分明是铁柱观水底,但“八荒啸月”四个字携裹着一阵血腥肃杀之气袭来,百里屠苏犹如整个人身至荒野崖壁,八方群狼引颈向月,狼嗥声声,响彻山谷,其悲其切,却又充满战意。
随即,那些狼嚎从无形之声化为有形之刃,八面凭空攒聚而来,虽然明明是妖力凝聚而成,但从那利刃之光便可想见,若是触及血肉,必定刀刀见骨。
“去死吧,都去死吧!!!”
那是来自地狱的呼啸。
铁柱观
“这、这是怎么了?”
水下突然翻涌喧嚣,像是要沸腾起来,风晴雪守在岸边,不免更加忧心忡忡,襄铃又怕又忧,躲在角落里默默祈祷。
陵越受伤太重,出水后便晕了过去,此刻伤药渐渐发挥了效力,伤口也包扎妥当,才完全清醒过来,他也发现了水下有异状,看了几秒,对身边几位没有下水的天墉弟子说:“你们几个护送其他人离开!我下水去找师弟。”说着就束起衣冠,提剑欲走。
“不可以啊!”
明羲子也拦住他:“贤侄不可!”
陵孝一把拽住陵越的左臂:“大师兄!方才你服下伤药才缓过气来,万万不能再去涉险!”
陵端也大声喊道:“师兄别去了。那狼妖如此厉害,怕是百里屠苏那小子已经……”
“住口!一派胡言!”
水面的震动传到了岸上,整个禁地都为之摇晃。
大家脸色都是不太好看,明羲子却静静地感受了一下,接着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这……狼妖的气息似有减弱之势啊!”
又是一阵天崩地裂似的震动,但是几乎水面上所有人都感受到,那曾经冲天的怨怒之气竟然大减。
铁柱观的弟子又惊又喜,问道:“师父……水下到底、到底发生什么了?”
明羲子却摇摇头:“除非……这不可能啊,除非狼妖伤重……”
陵越更加按捺不住了:“师弟生死未卜,我要去水下!”
“贤侄三思!水底恐是发生你我料想不及之事,事态未明前勿要莽撞……”
“贤侄!”
僵持之下,水面突又生变,涌起一人多高的血浪,随着这一涌,整个山洞也剧烈地摇晃起来,洞顶不断有碎石落下,殿上的瓦片纷纷掉落,殿柱也出现了越来越深的裂纹。
襄铃惊惧地抱住头,风晴雪却站在禁水旁动也不动,像是呆住了,只是焦急地望向那不断涌出的血水。又一阵碎石落下,陵越一把将风晴雪拽回了较为安全的地方,远离水边。此刻震动却渐渐止息了,血水的中央,渐渐浮上一个人来。
黑色的袍子已经残破不堪,肩胛处已经被撕烂了,露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其他地方的大小伤口不计其数,每一丝布纹都被血色覆盖浸润,分不清是他的伤口涌出,还是从别处沾染的。
如果一个人流这么多的血,一定是已经死了。
可他还活着。
眉心中间殷红一点,苍白没有血色的肌肤,合起的双眼像是疲倦得受不住了,却突然暴睁……他还是那个人,但眼已不是那双眼,那眼中尽是血红,冒着森然杀气,这双眼竟和那水下的狼妖如此相像!
可他是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往前踏了一步,黑色的煞气像火焰一般在身周沸腾,每一个会拔剑的人都读得懂他身上的气息,那是浓浓的嗜血的杀意,他,已杀成狂!
百里屠苏又迈一步。他像携带着一个布满刀锋的结界,将除了风晴雪之外的所有人都向后逼退了一步。
襄铃兽类的本能令她不由自主地退后,她好害怕,好想马上跑掉,离开这个地方,躲这个人远远的。她心里知道,这是她的屠苏哥哥啊!可她为什么这么恐惧,恐惧到浑身发抖、不能自已。
一切都只是在一瞬间,风晴雪踏着刀锋而上,由慢而快,迎着百里屠苏而去,百里屠苏身后的黑气暴涨暴灭,他的眼神也随之明灭,煞气虽强,这样的折磨却已让他的肉体支撑不住,脚步更缓,虚浮不能自持。
“苏苏!”
风晴雪在百里屠苏摇摇欲坠之时,将他揽入怀中,百里屠苏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向前倒在风晴雪温暖的臂弯,双目阖上,陷入了最深的昏迷之中。
“师弟!”陵越第一个清醒过来,不顾牵动伤口,冲上去探百里屠苏的气息。
“没事,他还活着……”
其他人也小心翼翼地围了上来。
却听得一阵巨响,是禁地的岩砖地面裂开一条二尺的缝隙,大殿的房梁传出吱呀之声,怕是马上就要倾倒。
“快!先出山洞!此处承受不住狼妖与人相杀之力!即要崩塌!”
铁柱观。
一个时辰前还是巍峨坐落山间,此时却满目疮痍,像是一片天崩地裂后的世界,破败不堪。
但明羲子此刻也顾不得心痛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人命关天,死里逃生,他只觉得万幸,不仅方圆百里的百姓免遭一劫,就连铁柱观和天墉城的诸位弟子也全数保住了性命。
劫后余生,每个人都难免心有余悸,此刻铁柱观外月朗星稀,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那味道中又混着一点腥气。
明羲子一边照看陵越的伤势,一边说道:“贫道适才又去禁地附近探查一番,狼妖气息已然全无,竟像是……像是死透了一般……”他自己都不能相信这样的猜测,但是这寂静四野,平和沉睡,哪里又还有狼妖的气息。
陵越合着的眼缓缓睁开,笃定地叹道:“是我师弟……将它杀了。”
“这……令师弟究竟何方高人?那一身凶煞简直令人不敢直视……凭一己之力将狼妖斩于剑下,实在……匪夷所思!”
顺着明羲子的视线,能看到昏迷在风晴雪怀里的百里屠苏,风晴雪握着百里屠苏的手,眼珠一丝不错地望着他。而襄铃蜷缩在一旁,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又像是难过不已。
陵越打起精神站了起来,走向风晴雪,陵孝等人连忙跟上……来到近前,陵越看到风晴雪握着百里屠苏的手上蓝光浮动,似是在渡气,不禁微微蹙眉。
“你在作甚?将师弟交予我。”
却不料风晴雪看上去那么温柔的一个姑娘,只是坚决摇头:“苏苏说过,不想跟你们回去。”
陵孝怒道:“由不得他!本已是私逃下山,此番还闯下大祸,即便救了众人又如何?身为天墉弟子,理当回门派领罪!”
陵越抬手阻止陵孝,平心静气地讲:“师弟伤重,应回昆仑静养。”
风晴雪摇摇头:“苏苏是因为用了煞气才会……我、我帮他治。”
“煞气?他那身超乎寻常的悍横之力?”陵越又看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如你眼下这般,便是替他疗伤?”
风晴雪点点头,蓝光柔润不绝,看起来百里屠苏的面色确实比刚从水上出现时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