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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其他城镇,我总不能放任不管……”
“少恭!”方兰生好像终于回过了神,质问道,“二姐的病就算治不好了,入土为安也罢,即使一把火烧了都行!为什么要给她服下仙芝漱魂丹?!”
“如此一来,你日后只能对着画像追忆,岂非太过无趣?”
“少恭你……”
“嘘!”欧阳少恭将指比在唇间,“小兰,你家姐过世之时十分安详,让我回忆一下她在做什么……对了!她正在替你缝制一件吉服——那是大婚时的红礼袍!唉,分明已是病入膏肓,却依然爱弟心切,把缝到一半的衣服带来青玉坛。我瞧见了这一幕,很是感动,所以在一旁耐心等待,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待她把那件衣服缝完,才让她平静离去。”
欧阳少恭慢条斯理道:“只可惜,那衣服是病人碰过的,也不能留给小兰,只好举火烧了。”
“你……原来是你杀了我二姐!”方兰生双目虽是含泪,说话间却似要喷出火来。
“杀你二姐?何出此言?小的时候,她还带我去逛灯会,放花灯……我只不过想救她,那般日日受苦,看着可怜得很。”
“即便真是不治之症,也由不得你如此夺人性命!”红玉厉声道。
“却也并非不治……”欧阳少恭一派怡然。
方兰生回想起童年友情,再看面前这个妖魔,一时不能相信竟是一人,斥问道:“少恭……你究竟是少恭,还是我不认识的另外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不是变了,而是一直都在欺骗别人!”红玉一针见血。
“红玉这般说来,委实令我伤怀……”欧阳少恭垂目道,“医者皆是父母之心,然而纵是医道通天,又何来起死回生之说?凡人皆逃不过生老病死,活着的种种欲望总与苦难相随,却不过是镜花水月……倒不如服下这仙芝漱魂丹,形体长存,三魂七魄皆归玉横,岂不完满?”
“玉横?你把玉横交出来!”方兰生想到了什么,逼问道。
“小兰可是想寻你家姐的魂魄?可惜晚了,先前取走的那些,昨日我用来炼药,已然耗尽。”
“耗尽?”襄铃倒吸一口凉气。
“就是没有了,比起魂飞魄散,还要消逝得更加彻底些。”
“你好残忍!”风晴雪斥道。
“残忍?晴雪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残忍?”欧阳少恭淡淡道,“我来告诉你,那是不由分说!不容辩解!只凭‘天命’二字,就令人永世不得翻身!我这样,不过物尽其用,又算得了什么?”
百里屠苏终于冷冷地开口:“仙芝漱魂丹并非只有一颗……而其效用,想必你也了如指掌……”
“百里少侠是指你母亲之事?”欧阳少恭笑笑,“其实,她也算是我的故人了,当初阻我大事,如今报以这般,只是礼尚往来。”
百里屠苏心中一动,“说清楚!什么故人?”
欧阳少恭并不答他,“当真可惜啊……没有看到你觉察真相时那种痛苦绝望。不过许多东西如同酿酒,过上一段时日,会变得更加美味……”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百里屠苏满含恨意的面孔,“如何?百里少侠,今日见到如此多的人与你母亲做伴,是不是非常有趣?还是说你已经亲手把她给烧了?”
百里屠苏咬牙不语,身上忽然浮出黑色煞气来,看向欧阳少恭之时,眸色已红!
“欧阳少恭!我曾经、曾经对你毫无怀疑!!”
百里屠苏长剑出鞘,卷着黑气而来,出手便是杀招。
但欧阳少恭竟然微抬右手,以一道白光阻住了百里屠苏的攻势。
欧阳少恭的灵力暴盛,竟不在在场任何一人之下。
所有人都呆在了当场,这个人身上超出他们预计的,实在太多太多。
“这焚寂之力,本来便是属于我的东西,”欧阳少恭饶有兴致地看着百里屠苏,“可惜尚未解封,到底成不了大器……不过看你双目赤红,黑煞腾腾,倒如想象中一般美妙。诸位何必着恼?日后同为焦冥,获了永生,随我去蓬莱安居,实在是大快人心!”
他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方家二姐,“诸位寻来仙芝,助我大事,能令我将回忆之地琴川的故人带去蓬莱,也不枉我煞费苦心造出一场疫病,在下便在此谢过……”欧阳少恭拱了拱手,“只是还差一个瑾娘,我断不敢辜负诸位的辛苦,已经派人去接她了。”
话到此处,欧阳少恭再不多言,一抬手便是“沧海龙吟”的起势。
“小心!”红玉大声提醒道。
众人还来不及防御,但见一道白光卷来,他们周身一围一紧,就连百里屠苏身上的煞气亦被吸进光环,缚于原地寸步难行。
只有尹千觞依旧挺立,望着众人,一筹莫展。
一声熟悉的清啸划过天际,百里屠苏抬头,是阿翔!它见主人被缚,毫不犹豫地从空中俯冲下来!
“不可!”百里屠苏大吼一声。
可是已经太迟,欧阳少恭手中轻轻一弹,一团白光正中阿翔的躯体。
一声凄厉的鸟鸣!
修长的羽毛凌乱飘落,阿翔的身影重重跌在地上,滚了一滚,鲜红的颜色染红白羽。那双凌厉的鹰眼中噙满痛楚,它低低地哀鸣着。
“阿翔!”百里屠苏目眦欲裂,阿翔挣扎痛苦的模样像是一柄刀剜着他的心。
“救主心切,倒是令人感动。可惜不自量力,又是何苦?”
“欧阳少恭!”百里屠苏双眼血红,疯狂地嘶吼着,却挣脱不开身上的束缚。
“百里少侠勿动肝火,你这般大喜大悲,容易伤身啊……”欧阳少恭笑道,“不知若是我再伤了风晴雪,你又当如何痛苦不堪……”
“少恭,你为何祸及他人?”出乎众人意料,尹千觞拔步向前道,“当初你只说对付百里屠苏,答应过我不会动风晴雪,玉横也一定封而不用!”
“尹大哥?”风晴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早已认识?!”方兰生亦是震惊不已。
“当初?”欧阳少恭傲然笑道,“我的大计自不必与千觞一一说明。难道你就没有事情隐瞒于我?”
尹千觞心中一阵百转千回,一瞬之间执起巨剑,正对着欧阳少恭劈下,欧阳少恭一顿,挺掌相迎。剑掌之隔不出三寸,光芒相制,丹阁中震动频频,二人就此胶着,胜负难分。
尹千觞眼见不好,借着一撤之力,腾出手来,朝着风晴雪几人释出几道法术,混乱间解了他们的束缚。
红玉刚一脱困,即刻凝力施法,红光划过,带着百里屠苏几人以及阿翔消失于丹阁内。
尹千觞松了一口气,提着巨剑看向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冷目生刃,掌中邪光忽然大盛,尹千觞举剑抵挡,反遭剑芒反噬,身躯失力向后摔倒,他极力催劲止住跌势,仍然受了不小的伤,半跪于地。
欧阳少恭身后,元勿踏前一步:“长老,可需追击?”
欧阳少恭并不看他,神色阴沉地摇了摇头。
他绕着尹千觞踱了几步,淡淡笑道:“我向风晴雪动手,你便心痛了?千觞何时恢复的记忆,也未曾知会一声,未免太见外了!”
欧阳少恭站定轻声道:“现在我只想听你好好地说,你究竟还隐瞒了多少事情,我的巫咸大人。”
会仙桥上,几道残光一闪,百里屠苏一众凭空跌了下来。
风晴雪率先站定,“尹大哥把我们救了出来,他自己却……”
“妹妹莫急,”红玉道,“他与少恭看似旧识,同我们在一起亦是居心难测。此举用心,尚不知深浅。”
“你还唤他做‘大哥’?”方兰生怒道,“他根本是包藏祸心!背地里都不知出卖了我们多少回了!”他闭上眼睛,神情痛苦,“二姐竟被少恭害死,真不知道现在还能相信谁……”
百里屠苏背对众人站在桥中央,阿翔卷翅瘫于身前,他冷冷地凝视着气息微弱的阿翔,忽然间,身上煞气大盛,似是要强行冲开封印,向欧阳少恭一雪积仇。
“苏苏不可以!”风晴雪连忙跑了过来,蹲下身去,掌心凝出碎光,像是一束生机,纷绕着飘进阿翔的体内,“我已经帮大鸟治了伤,暂时不会有事的!”
她拉住百里屠苏的手臂,等着他慢慢散去煞气,百里屠苏闭上眼睛,神色痛苦。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怪叫!
“双身共命鸟!”红玉惊道,“欧阳少恭竟豢养了妖物!”
三只巨鸟“品”字排开,每只鸟皆是双头,身形巨大,像是两只鸟儿各劈一半粘成的躯干,红蓝二色的硬羽由中而分,共享一对豪翅,振翅间云腾气滚,居高傲视,皆欲伺机而攻。
众人还在运气调息,百里屠苏与方兰生二人早已按捺不住,剑气和拳意化为两束极光贯出,天空中接连两声巨响,两只巨鸟便被炸得羽碎浆爆,第三只鸟儿见情势不妙,正欲转向飞逃,却快不过二人的合击,一瞬间,犹如火凤涅槃,全身化为灰烬,稀稀落落地飘落下来。
“看来还会有其他的妖物前来纠缠。”红玉道,“适才所见,欧阳少恭的力量远远超乎想象,当今之计,唯有先设法离开青玉坛。”
方兰生怒视青玉坛方向,虽不见人,心中却恨意难平。
“我还是有些担心尹大哥……”风晴雪道出心中忧虑。
“担心那种人做什么!他和少恭……他们俩完全是一丘之貉!!”方兰生道。
“什么也不要说了,先离开这儿才是紧要!”红玉说着,带领众人朝桥下走去。
百里屠苏行了几步,忽然站定,冷冷一回头……
“有好厉害的妖气……”襄铃警觉道。
桥面忽然打晃,几欲塌陷,一只大过雄狮数十倍的怪物扑将上来,利爪抬放间,桥石崩碎,头上鬃毛一甩,吼声震天。
“是梼杌!”红玉熟知这上古妖兽的破绽,喊道,“集中攻它的天灵!”
这巨兽似通人语,抬起利爪便向红玉攻去,红玉挺剑,一式“乱飞红暮”,插入巨爪中,怪物吃痛,嘶声狂叫,却张嘴留出空当,吃下百里屠苏和方兰生的两记攻击。
风晴雪和襄铃亦跟着补招,梼杌被抛于半空,方兰生结下“火天印”,双拳反复出击,拳拳中首。
梼杌的身形砸落下来,桥面顿时碎成两截,众人皆是身形一飘,稳稳站于桥下。
“居然能够驱使梼杌这般妖兽王将,欧阳少恭应是谋划已久……”红玉踌躇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想起来了,他派人去找瑾娘姐姐了!我们快去救她!”襄铃突然想到什么。
“那个瑾娘也是欧阳少恭旧识,会不会是个圈套?”方兰生起疑道。
“不可就此断言。”红玉道,“小铃儿提点的正是,我们还是去江都瞧个究竟为好。”
几人皆看向百里屠苏,等待他发号施令……
“速去江都!”百里屠苏一收剑,所有人便跟着施起腾翔之术来。
飞云掠过,方兰生望着青玉坛的方向,目中含泪:“二姐……”
二赴江都
众人来到江都,正是入夜时分,花满楼却不见灯火。
他们急急地冲进院里寻人,恰好看到瑾娘带了几个丫鬟正欲离开。
瑾娘见了他们,不由得一惊,神色难明,红玉心思机敏,几句话便把来意讲清楚。
两拨人找了个僻静的小酒坊坐下来,细细问询下才知道,原来青玉坛竟已经派人来过了。
“白日里来的那个弟子十分面生,毕恭毕敬的模样,说是少恭请我去青玉坛做客。”
瑾娘仿佛心有余悸,就着酒盏喝了一大口烈酒,回忆道:“偏巧过几日便有京中贵客要上门来,不能怠慢。我一时脱不开身,就婉言谢绝了,说得了空再去……”
“谁想到,那人竟然动手强掳,要抓了我去!”说到这里,她柳眉倒竖,气不打一处来,“老娘岂是好欺负的!这花满楼能开到今日,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找麻烦的,哼!”
风晴雪仍是担忧地问道:“瑾娘姐姐没受伤吧?”
瑾娘叹了口气,“受伤倒是没有。只是把他打跑了,也把花满楼砸得凌乱不堪。且不论生意还能不能做,安全起见,总是要先避避风头。”
人没事便已是万幸了,其余几人相视看了看,显然都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瑾娘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原以为,是少恭又遇到了什么麻烦对头,可照你们所说……”
方兰生早忍耐不住,把欧阳少恭所作所为控诉了一遍,瑾娘一边听着,只是摇头不言。
百里屠苏看着瑾娘的神色,明白她心里将信将疑,一时难以接受昔日的朋友变成这般可怖的模样。即便是自己,不也是一样吗?就在一天前,固然对起死回生药一事有所怀疑,仍不愿相信是欧阳少恭刻意为之。
他一直将欧阳少恭当做他下山以来结识的第一个朋友,虽然二人的性子都不是那么热情如火,却能促膝谈心,抚琴赏月,并肩战斗……
今日,这一切都成了最大的笑话。
曾经以为是朋友,却变成敌人。曾经以为是解药,却变成毒药。
曾经以为有缘相遇,巧结知音,如今却证明不过是一张精心布置的网。
百里屠苏更想不透的是,欧阳少恭到底为何变成今日的模样,他所苦心筹谋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预感告诉他,今日所见,不过是冰山浮于水面上的一角,隐藏在冰冷水面之下的,是可怕得多的阴谋巨兽。
“你们说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