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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瑞青稍一凝神,突然发觉听不到老人丝毫气息,亦似已然去世多时,心中一阵迟疑,立即伸手触摸对方的身体。
一触之下,冰冷砭骨,微一使劲,铁练碎响,老人应声翻倒,其倒下的姿态,与坐时一模一样,就像个石头人般。
竺瑞青一看,果然死了,而且为时还不短!
只是,老人的肉身历久不化,可见其生前定然练有一身十分精湛的内家功力,方能有此成就竺瑞青大感失望,忽见老人坐处,现出一只玉钏,钏身碧绿,只看得一眼,心中就泛起一阵凉意,彷佛六月炎日下,暍了一杯冰水似的,竟有说不出的舒爽。
竺瑞青看到这只玉钏,就知是件异宝,可是心中同时又萌起一线希望,就以这只玉钏,岂不是也能向四怪兴师问罪?
遂将玉钏收入怀中,再将老人扶起坐好,拜了下去,道:“老丈此一玉钏,分明是一罕世宝物,竺瑞青如今取去,并非贪图异宝,而是欲以此玉钏,为老丈复仇,老丈在天之灵有知,当佑我成功………”
竺瑞青一语至此,忽听哈哈笑声,远远传来,错非竺瑞青内功精湛,相信别人也听不到!
竺瑞青何等机警,心中一震,人已出石室,却听笑声从尽头处传来,忙循身纵去,尽头处同样现出数十级石阶,那笑声就从石阶上传下。
这一发现,竺瑞青不禁大喜,忙提气轻声,纵了上去,用手一摸,冰冷冷的也是一块大铁板,与他下来的地方毫无异样。
突听一声破锣似的笑声,说道:“三掌柜,你这话不太过肯定吗?据我所知,那竺家遗孽十分了得,决不至如此轻易的就肯伏首认罪,何况这还是寃枉!”
竺瑞青一听这人声音,赫然竟是巫山三友连希秋,原来他们巫山三友逃到此地来了,竺瑞青心想:这一次我可得大开杀戒了!
却听适才那笑声又道:“你怕那姓竺的小子越狱吗?别说已经有武当与少林两派的人物出面,还有更多自命侠义的武林高手,也将会陆续赶来,纵然不在牢中将他杀死,也不会轻易让他越狱,姓竺的小子一旦除去,你们总该可以安心了吧!”
忽听一声洪钟似的声音道:“纵然将那小子除了,我龙伯这一只手臂总算报废了!只是,我至今仍不明白,三掌柜兄弟们分明与竺千锋毫无恩怨,此事因何而起?”
竺瑞青只听得心火狂冒,不禁暗骂道:可恶!原来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不明原因事由,就助人为恶,诛我一家大小,我要不把你们一个个碎尸万段,怎清我心头之恨!
他心中暗骂,双耳却没敢疏忽,因为这也是他迫切所想知道的事,却听那被称三掌柜的道:“其实,我们四怪也是受人之托,是那………”
在这紧要关头,语音倏然中断,声音忽变尖厉的喝道:“怎么?你们巫山三友,翻起陈年老账来了,追根问底,是想出卖朋友,还是感觉得不偿失?心里不服气吗?”
显然,这三掌柜的已有怒气。
巫山三友连希秋急忙颤声接口道:“没有!没有的事,巫山三友天胆也不敢在三掌柜面前放肆,三掌柜多多包涵!”
三掌柜的冷然一哼道:“今天你们对我说这话,算你们运气,如若换了大哥和四弟,怕不早将你们打进了死牢了。”
稍歇,他又接口道:“再说!你们三友,当年不是看中了竺千锋那媳妇吗?非但得了钱财,且偿了心愿,轮然得以风流了一阵,难道还不够吗?可怜那竺千锋临死前还要当王八!”
突听龙伯怒声叫道:“你们四怪,分享人家三千金黄花闺女………”
这是多么使人伤心的话,一字一句全都如同利双般,刺在竺瑞青的心里,只气得他五内冒火,七窍生烟,目眦欲裂,他那里还听得下去,简直愤不欲生,只听他猛烈一怒暍,抬掌拍了上去。
“嘭”的一声暴响,铁板应声飞了出去,竺瑞青轻轻一跃,已纵入室中,却见室中这时只有三个人,除了巫山三友的龙伯与连希秋外,还有一个如橄揽上下齐尖的约六旬老人。
竺瑞青此刻双眼红加喷火,钢牙咬得格格响,却听他恨恨的骂道:“你们这般丧尽天良的无耻恶贼,今天就是你们报应临头!”
室中,正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之下,眼看一触即发,无可避免。
突听响声震耳,随着铁板的飞起,却冒出了个黑脸少年,立将三人全都惊得呆了!
尤其是那三掌柜,他知道死牢中久已无人,突然冒出这么个人来,脸黑黑的,不知是人是鬼,怎不惊得三魂飘渺,七魄散飞。
然而,他究非泛泛之人可比,立即厉声喝道:“你是人是鬼?”
竺瑞青那脸上的黑暗,是夜来从梁上飞下时,惟恐被人认出真面目,用梁上灰尘给抹上的,他早就忘记了!
此刻,见那龙伯与连希秋都认他不出,方自想起,为了他本身的案子,他知道还是不露面的好,遂恨恨的道:“要知我是谁,阎罗殿上去查吧!”
说毕,他已飞身扑了上去,他知道三人中,以那三掌柜最厉害,想先将他制住,再来对付余下二人!
那三掌柜的武功确是奔同凡响,竺瑞青人未扑至,只看他纵起的姿态,已知竺瑞青武功定然十分了得。
三掌柜心中一惊,赶忙晃身急闪,这一闪,竟跃到龙伯身旁,回身一掌,对准竺瑞青劈了出去!
竺瑞青心知自己的处境,危险重重,望阳谷中不啻龙潭虎穴,一迳现身,他岂肯多耗无谓的时间,见对方一掌劈来,毫不犹豫的运起“摧枯拉朽掌”迎了上去!
“摧枯拉朽掌”盖世绝响,威厉无伦,掌出烈风逼人,潜力激荡,三人一遇热风,同时霍然一惊。
三掌柜当年也曾吃过苦头,那能不知厉害?而巫山三友的龙伯与连希秋更是新伤未愈,一惊魂散!
却听三掌柜的“杰杰”一声怪笑,抽掌回旋,突地一把将龙伯抓起,朝竺瑞青劲力的抛了过去!
龙伯右掌已废,仓卒间,何曾防到三掌柜的如此下流无耻,欲待挣扎,却又那里还来得及?
“嘭”的一声,挟着凄惨惊人的哀号,龙伯一个身子,飞跌出两丈开外,倒在地上挣扎翻滚,哀嘶惨叫!
那连希秋一见这情形,就知不行,三掌柜也逃了,他那里还是敌手,心头惊颤末已,也不顾龙伯的死活,数十年结义之情,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猛力一纵,竟欲紧随三掌柜身后而逃。
竺瑞青仓卒间,未及有备,方被三掌柜破门逃去,如今他岂能再让连希秋逃出掌去呢?
腾身一跃,电光石火般快捷,已撞至连希秋身后,探手一把抓住他的后心,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已将连希秋的身子提离地面,抛回到屋中。
竺瑞青咬牙恨恨的哼了一声,道:“连老贼!你要怎样死,说吧………”
他这话未说毕,突听门窗齐响,星目一掠,窗门处全都站满了人,竺瑞青一声冷笑未已。
突听连希秋突地一声怪叫,猛旋身双手齐发,眼前银光闪动,竟是两把钢针,布成了一个针网,将竺瑞青上下左右全都罩住了。
竺瑞青适才将连希秋抛回室中,却没将他制住,没想,三掌柜去而复返,竟然来得这快,连希秋胆气一壮,遂使发钢针绝技,准备趁机逃命。
二人相隔不及三丈,连希秋仓卒间出手,且用的是“满天花雨”的钢针绝技,自以为可以十拿九稳,百发百中,纵然不能将对方伤了,最少他总能趁机脱身。
可是,竺瑞青何等人也?身兼三家之长,且聪明机智超异常人,只见他不动声色的一抖手,掌中已多了一把玉骨逍遥扇,随势一张一扇,点点钢针,全都反射而回,竟较去时更见迅疾烕厉。
连希秋一见大惊,他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会有这一手,百忙之中,不暇细想,一点足跃起丈来高,足下嗤嗤一阵响,点点钢针,全都落在地上。
忽听门外一声大吼,两位老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连希秋忙即叫道:“大老板、二先生,这小子他………他就是………”
他这叫声未毕,眼前突觉银虹电闪,厉风劲气,罩头而下,来势烕猛,骇魄惊魂,连希秋忙一幌闪,退出一丈五六。
只是,他双足未稳,“气海穴”上已遭人重重一点,真气陵散,筋骨缩麻,一身功力就这眨眼间,毁於一旦,心中又悲又痛,当场哭喊号叫,人也进入半疯狂状态。
竺瑞青那顾得了他许多,掉首回身。
大门处已走进三位老人,除了尖如橄揽的三掌柜外,一人头如芭斗,络腮红胡,看年纪也是六旬上下。
第二人却是白面无须,身着长衫,斯文文的模样,像煞有钱人家请的西席先生,只可惜他鼠目狮鼻下,偏长着一张血盆大口,与他这一身装束,不相衬配!
敢情,三掌柜陪进这二老,正是四怪之首的大老板与二先生。
这武林四怪,虽非同胞兄弟,可是江湖上很少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不论老小全都尊称他们为大老板、二先生、三掌柜、四老爷,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就也没人再问起他们的真名实姓!
那大老板狮吼如雷,叫道:“小子!你是江湖怪侠毕老贼的什么人?”
竺瑞青手摇玉骨扇,悠闲的前行两步道:“正是敝人恩师,你问他则甚?”
大老板红胡颤动,一声大笑道:“江湖怪侠一身能耐,江湖上亦可算得上是一流人物,但却没敢在大老板面前,妄自尊大,旁若无人!”
他这话未落唇,竺瑞青一声长笑,笑声铿铿锵锵,似有万马奔腾的杀伐之气,随着道:“恩师当年,只是不愿与你们一般见识,岂真是怕了你们,少爷就以恩师当年这把逍遥扇招式,就足以制你等死命!”
大老板为四怪之首,黑道中一大魔头,岂能不知好歹,一听到对方的笑声,就知对方功力极为高深。
年纪轻轻功力已臻这般程度,心中怎能不悚然一惊,遂也笑道:“武林四怪与你往日无寃,近日无仇………”
一语未毕,竺瑞青又暴起一声悲笑,打断了他的语声,说道:“我与你们这般万恶贼子,仇深似海,恨重如山………”
忽地,他记起死牢中的老人,忙从怀中掏出那碧绿的玉钏一扬道:“就以这位老前辈来说吧!你们也是死有余辜。”
不想,他这后面一句话,竟被一阵惊“哦!”“咦!”叫,将话声掩没了。
敢情他掏出的这只玉钏,使得所有在场的人,全都吓了一跳,原来这只玉钏,竟是大有来历之物。
突地,窗外一条人影,电射而入,直朝竺瑞青扑去,竺瑞青一见人影,疾迅如电,心中也是一惊。
赶忙一掌斜劈,随势侧闪,然而掌势未出,腕处立觉一麻,玉钏竟被那人影夺了过去。
竺瑞青这一惊诚非小可,自下山以来,他所会到的人物可真不少,一龙,二凤,三妖,多多少少他总算会过,也更交过手。
没想今天这四怪的巢穴望阳谷里,竟遇到了这样厉害的人物,尤其在这敌众我寡的情况之下,怎不使他惊骇得胆碎魂飞,那里还敢大意,忙不迭闪身退过一旁,提足真气,蓄势以待。
然而,当他定晴看时,却见场中站着一位须发白赛霜雪的枯瘦老人,手执碧绿玉钏,一双精光灿灿的眸子,紧紧的凝视玉钏,久久不动。
却听那大老板一声惊“咦”喝叫道:“贾聋子:你看什么?把那玉钏拿过来!”
那被唤做贾聋子的老人,既是聋子:又那里听得到?只见他不加理会的,反转问竺瑞青道:“小娃娃,你这凉玉钏那里来的?”
竺瑞青哼了一声道:“那里来的,还不是被你们害死的人所遗留下来的!”
贾聋子一声吼叫:“人在那里?”
他这次居然听得清清楚楚,一点也不聋子,且吼叫如雷,直震得所有人的耳中嗡嗡鸣叫。
竺瑞青一听这问话,觉得万分惊讶,显然对方并不是个知道内情的人,遂朝死牢入口处一指道:“你到下面一看,自然分晓!”
他这语声未落,眼前人影晃动,老人已加一阵风似的钻进死牢去了。
却听大老板十分诧异的对他身旁的二老先生道:“二弟,你看这贾聋子究竟是什么人?竟被他在谷中鬼混了近十年,我等竟毫无所觉,一旦传开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那二先生鼠目一翻,阴恻恻的道:“管他是什么人?将他关在死牢里岂不一了百了?”
竺瑞青一听二人对语,方知那贾聋子果然不是四怪的心腹,为了难护武林正义,他岂能让他们将老人留在死牢里?
於是,忙一纵身,跃至入口处,手中逍遥扇一开一合,道:“少爷在此,岂能容你们胡作非为?”
大老板一见大怒,骂道:“畜生!你找死!”
那二先生忙拉他手臂道:“大哥别忙,待我叫小黑子来对付他!”
他这话声未毕,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窗口跃了进来,只见他赤身裸体,只穿了一条短裤,身上墨也似的黑,但却精壮如牛,他拿着一条光亮耀眼,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