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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道人眼睁睁瞧着二人离去,却是无可如何?只得回城来寻找子鱼道人,禀明一切。
众人听白阳道人说毕,方知过江龙余迁倾家惨变,不止是黄蜂甘欺天与假善人武焦所为,且有四怪的二先生在内,或许还有更多的,尚未获悉的黑道人物参与同谋,亦未可知。
竺瑞青不禁引咎自责,恨恨的道:“日前於望阳谷中,是我一时大意,被那老贼隐逃,想不到竟然留下了祸根,反将余家一家人害了!如今,他将人却往武夷山,目的当然是引诱我们前往,只不知武夷山中有些什么黑道人物盘踞?”
老化子万铁皮接口道:“武夷山的三仰峰,本是四怪的老巢,四怪老四常年驻守山中,武夷山群峰列峙,以三仰峰最高,其峰更有一特色,即是遍山俱是浓密的大树,且有千数百年的,树大十围,高十七八丈,使其峰终年不见日月,十分阴暗。
其中毒蛇特多,据说乃四老爷所饲养,峰上机关密布,但却没有说得出其中详情。”
竺瑞青听老化子说毕,笑面禅师与子鱼道人,以及师叔美髯翁俱都没有反驳,显然这几位当今武林中极具声望的人,也对这三仰峰不甚知情,遂道:“纵令它是龙潭虎穴,我竺瑞青也得闯上一闯,岂能容他们如此猖獗,任意为害江湖!”
笑面禅师忽然笑道:“小施主的意思,是想单身独闯武夷山,并没有将老衲等也算在其中,是吗?”
竺瑞青本有这等想法,但他并不是一定禁止这几位江湖异人,武林前辈好意的助他复仇雪恨,而是他为人倨傲,其志更可吞天,他心中虽万分感激,但却更希望能一手了断自身的恩仇,以致无意中在言词里流露了出来!
如今,笑面禅师的语气,像是责问,却又是满面笑容,竺瑞青摸不清他的心意,一时之间,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尤其,这几位前辈,虽是初次见面,对他缔有恩情,使他不敢过份坚持,深恐将众人全都得罪了,故此显得十分尴尬。
偏巧这位笑面禅师,生就胖体,却是气量最狭,他将竺瑞青的心意,全给想歪了,还只道他自负武功得自武林异人南宫先生衣钵真传,目空一切,眼高过顶,根本没将他们几人放在眼里。
眼看竺瑞青沉吟不语,更证实他心中所想,遂朗声大笑道:“三仰峰你姓竺的不怕,老衲又何所惧?纵合与老衲无干,老衲这次偏要多管闲事,谁又能管得了!”
笑面禅师说毕,竟不再与众人打招呼,大踏步出厅而去。
竺瑞青那想到笑面禅师如此量狭,闻言心中一凛,正待抢身追出解释,忽见老化子频使眼色相阻,心中大惑不解。
一转眼间,笑面禅师已走出院门去了!
却听老化子万铁皮道:“这位少林高僧,看似任事毫不在意,其实气量最狭,脾气则较我老化子更怪,还是任其自去的好!”
子鱼道人苍眉一蹩,道:“竺公子果真有此心意吗?”
竺瑞青又复一凛,未及开口,老化子万铁皮已抢着道:“这才显出他是个有血性,有志气的人,难道你不能成全他吗?当然,谁也不会禁止你到武夷山去,为你们武当门人寻仇,不过,除此以外,我们最好能让他自了恩仇,遂其心愿!”
子鱼道人似不能体会老化子语中深意,不禁十分恼怒,道:“既是如此,贫道也告辞了!”
说毕,他也领着白阳青阳二位道人,告辞而去。
美髯翁一见大急,少林、武当两派,齐是当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鼎盛一时,岂能同时得罪?
於是,美髯翁忙抢前欲将子鱼道人留住。
那知,老化子却较他更快的将他拦住,丑脸上歪嘴一裂,露出一丝诡异,而又令人疑惑的笑容,道:“马大官人!你先别急,你怎知道不是竺公子心中正希望的?”
美髯翁回首一看,竺瑞青脸上虽没有欢喜之色,却也看不到懊伤之容,显然他有默认之意。
美髯翁心中不禁大怒,喝道:“青儿!你真不希望别人协助你吗?”
竺瑞青心中一惊,别人他尽可置之不理,师叔美髯翁他可不敢,他之能有今日,完全是师叔美髯翁一手成全,饮水思源,他又怎敢违拗?闻喝立即跪了下去,低声答道:“青儿不敢!”
美髯翁脸上神色十分不悦的道:“我要你说实话!”
竺瑞青呐呐的道:“青儿心中虽有此意,却也不愿将二位前辈得罪,不知万老前辈是何用心,青儿也觉十分不解!”
美髯翁哼了声道:“不管他人是何居心,你先存此念,已是不可饶恕,不要以为你学得绝艺归来,就如此狂妄,要知你武功虽高,江湖上的阅历经验,具都不足,一个人纵有通天本领,也不足以成大事,昨夜若不是几位前辈及时赶至你可曾想到后果如何?”
竺瑞青一听此言,立如醍醐灌顶,顿然醒悟,方知自己所想,全都大错特错,不禁俊脸通红,羞愧难当。
老化子万铁皮突地一声大笑,道:“好了!能明白过来就好!”
随见美髯翁转脸问他,忙摇手抢着道:“马大官人,你先不要埋怨我,老化子这可是一石二鸟之计,第一,先使他了解自己想法的错误。其次,就是少林与武当两派,虽说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高高在上,可是,近数十年来,都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对江湖中的纷争,从不过问,老化子看了就有气!
眼看道消魔长,武林末日即将降临,若不及早醒悟,实实不堪设想,趁此时机,将他二人激怒,使他两含愤上武夷山。
此一去,相信他二人定然讨不了好,或许还会遭遇到不小的危难,届时,再看这小子前去援救,略施恩重,岂不就可以将二人牢牢抓住,换言之,少林武当两派的人物,也均将为他所用,此计岂不大妙?“
美髯翁认为此计虽好,却有欠光明磊落,日后对竺瑞青的声誉,大有阻碍,心下十分不快。
老化子似已看穿他的心意,遂又接道:“马大官人,你不要固执成见,必须顾全大局,要知目下武林中,看似太平无事,其实这一批黑道魔头,全都在暗中蠢蠢而动,竟欲东山再起,你看吧!不出半年,即将杀却频起,江湖上势必又掀起腥风血浪,若不未雨绸缪,事先防范,定必一发而不可收拾,届时后悔亦晚也!”
美髯翁皱着眉头,道:“既是如此,我们就得速速赶去,笑面禅师与子鱼道长,若是在武夷山有所差错,岂不弄巧成拙?”
老化子又笑道:“你放心吧!四怪已去其二,实力大减,而他二人也不至这般无能,二怪真想将他二人怎么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美髯翁仍然摇头道:“稳重天下走,还是及早赶去为妙?”
接着,美髯翁将竺瑞青叫了起来,问道:“青儿!你的伤怎么样了?”
竺瑞青道:“青儿伤势已愈,不碍事了!”
美髯翁遂命他唤醒小黑子,又唤来店伙,开上饭来,众人饱食一顿后,算清账目,方离店而去。
美髯翁与马萍儿,老化子师徒,竺瑞青与小黑子一行六人,出得城来,竺瑞青又领着小黑子,返回庄良家中告辞,并取回小黑子的铁棒,二人再施展轻功,追赶上美髯翁等。
一连数日,途中具都无事,可是每经一处,老化子万铁皮必命臭嘴化子四出打探笑面禅师与子鱼道人的消息,得悉他们皆先后过去了。
这一日横山越岭,黄昏时分,来到柳城,六人正在一间酒楼上用膳,因他六人有老有少,且有个加花似玉的马萍儿,更有两个丑陋不堪的老化子,以致十分惹人注目,但他们已习以为常,并不为怪。
六人用膳将毕,忽听串铃声响,众人回首一看,酒店门口走进一位年约古稀的老人,须发如银,脸上深纹毕露,但却罩着一层蒙蒙青气。
众人只看得一眼,就知此老亦是武林中的人物,且是个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可是,他手中却摇着串铃,身背药箱,竟是个走方郎中。
在他那污旧的药箱上,还写了这么几个字!
“赛半仙!药医不死病,命算有缘人!”
众人看了他药箱上的字,齐都不觉好笑,那臭嘴化子一扁臭嘴,道:“臭嘴化子迩来殊途乖张,时运不齐,我得请教请教这位赛半仙!”
臭嘴子自言自语,见他师父并没阻止,立郎离座而起,趋前一揖,道:“老先生请了!请问这”命算有缘人“五字作何解释?”
那位赛半仙方自坐下,似乎还没坐稳,已移动了一下屁股,方抬起头来打量了臭嘴化子一眼,道:“老爷看病兼相命,看病的免费赠药,相命的必须有缘!”他开口居然自称老爷,这在江湖上可没听说过。
臭嘴化子扁嘴一笑,顺着他的口气,叫道:“老爷!你看化子此相,可有缘?
烦老爷相上一相!”
那赛半仙似没防到臭嘴化子居然会称他老爷,倏然一怔,猛抬起头来,双眼中射出寒电般两道精光,深深凝注在臭嘴化子脸上,只看得臭嘴化子通体一阵寒颤,鸡粒暴起,当真是不寒而懔。
赛半仙随即微微一笑,道:“老爷与阁下无缘!”
臭嘴化子出道数十年,江湖上也薄具名声,虽觉此老十分可疑,但却看不出他是何来路?也想不出武林中那来这么一个人物,遂故意刁难的道:“老爷!怎么才有缘?”
赛半仙似已不耐的道:“老爷看中的就有缘!”
臭嘴化子毫不放松的追问道:“在座有老爷看中的人?”
赛半仙似没想到臭嘴化子有此一问,微微一怔,随即掠目厅中一扫,转眼间指着一人道:“那位相公舆老爷有缘!”
臭嘴化子循着他指处望去,发觉赛半仙指的,赫然竟是竺瑞青,这一路之上,臭嘴化子早已与竺瑞青厮混甚热,遂回身道:“公子!那位老爷他看中你呢?”
臭嘴化子与赛半仙的对话,这厢众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都觉得此老十分怪诞,异於常人。
竺瑞青他也是少年心性,亦想探探此老是何许人,遂离座走了过来,朝赛半仙行了个礼,道:“老先生请了!在下竺瑞青特来请指点迷津!”
赛半仙对其十分客气,竟让竺瑞青坐下后,方道:“老朽先谈谈相公的过去,相公额生梭角,必是幼遭惨变,甚至合府蒙难,相公虽非夭相,则备尝奔波流离之苦,直至十二三岁,方获贵人搭救,得以平安!”
竺瑞青听他一语道出幼年家中惨变,心中不禁悚然一惊,他的身世,没有几人知道,能不使他惊奇对方相术之准确。
随又听那赛半仙接着道:“相公印堂昏暗,并有隐纹,显然於不久之前,曾有牢狱伤痛之灾,不知老朽所言,略有相符否?”
赛半仙所说,何止略有相符,简直是句句说对,就彷佛亲眼看到般,能不使竺瑞青大为钦服,又惊又奇,忙道:“老先生语出惊人,真不愧赛半仙,能不使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尚祈一道未来凶吉!”
赛半仙微微一笑,道:“面相与掌纹有连带关系,欲知未来福祸,请借左掌一观!”
竺瑞青对於赛半仙的相命神术,惊服万分,遂毫不犹豫的将左掌伸了过去,双眼却凝注对方的脸上,静等他一道未来凶吉。
那知,这一次等了好半晌工夫,赛半仙依然没开口,脸上青气忽然越来越浓,神色更是严肃至极。
竺瑞青心中大感诧异,还只道掌纹有凶兆,对方不便开口,遂也低头,准备看看自己的掌纹。
可是他这一低头不打紧,眼也直了,魂也飞了!
你道为何?
原来,他伸出的手掌,被赛半仙握住,而在赛半仙的袖子里,沉臂爬出一条细加牙筷的小银蛇。
小银蛇蛇鳞银光耀眼,红信吞吐却又猩红骇人,蛇口开合间,露出上下四颗针样的毒牙,其色墨黑,显见必然毒烈无比。
当竺瑞青低头看时,那小银蛇恰好游爬上竺瑞青的手指,眨眼间已游入掌心,速度迅捷惊人。
竺瑞青看到这情形,怎不惊骇魂飞,一声骇呼末毕,抖手就欲将那小银蛇抛出掌去。
那知,他这一动,小银蛇已迅捷无比的在他掌心上牢牢咬住,竺瑞青一抖手之力,劲道非轻,居然抛它不掉。
竺瑞青这一惊更非小可,然而,他这一惊未已,迎面风声飒然,赛半仙已一掌劈了过来。
竺瑞青这一见不禁大怒,猛提真气,运起“摧枯拉朽掌”,疾拍而出,因为他已知着了赛半仙的暗算,准备一掌先将他毙了再说。
那知,竺瑞青掌方劈出,对方竟像早知他掌上厉害般,倏然撤掌旋身,退出寻丈开外。
竺瑞青这厢一声骇呼,早已惊动了美髯翁等!
老化子万铁皮,乃是玩蛇的祖宗,什么蛇他没见过,当他一眼瞥见竺瑞青掌心上牢牢吊住的小银蛇时,也不禁被骇得魂飞九霄。
於是,忙叫道:“小子!这是七步断魂蛇,千万不能提气运劲!”
老化子叫声未毕,赛半仙一旁已哈哈大笑道:“等你这臭化子叫出声来,已经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