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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瑞青心神恍惚,不知不觉中,忽然吃到这一记威力极猛的无风雷霆掌,那里支持得住,倒在地上,心血翻涌,真气骤散!
尚幸他手中那凉玉钏未曾跌落,驱散了他近身的毒雾,以至未曾中毒!
忽听那冰冷阴恻恻的声音,又嘿笑连连的道:“无知畜生,竟敢坏老夫大事,这次看你往那里跑!”
声音越来越近,正朝竺瑞青躺身处走来!
竺瑞青心中大骇,金龟老人的武功,似比无门岛龙升天还要高,没受伤前,或许也不是他的敌手。
如今身受重伤,更非其敌,当下强行抑压住心头翻涌的热血,忍住痛苦,将凉玉钏咬在口中,翻身爬行,尽量的不使发出声音,借那绿雾掩身,直往阵中爬去!
也就刚爬出丈来远,忽听身后响起一声惊“咦!”道:“这畜生难道会邪法,遁地而隐?”
竺瑞青一听,就知并未被对方发觉,当下那顾得许多,一直往前爬去,又复爬出丈来远,眼前突现山壁阻路。
竺瑞青心中暗叫不妙,若不能及时脱身,终於是要被对方发现的,届时恐将难逃一死。
这时,毒雾阵中,已响起了呼呼风声,绿雾滚滚,上下翻腾,显然那金龟老人正在阵中寻找竺瑞青的影子。
那绿雾翻滚,范围越来越广,已逐渐接近竺瑞青处,竺瑞青又惊又急,蓦觉光整的山壁上,缓缓的坠下了一条枯藤,且不停的在幌摇,彷佛叫他赶快一般!
竺瑞青虽不知这枯藤是何人所放,但却总比在这毒雾阵中被金龟老人擒住较为安全。
於是,怀着万分侥幸的心情,双手抓住枯藤。
那枯藤经他一抓,立即往上升去!沿壁而上,约有七八丈高,峭壁上竟出现了一个光整的圆洞。
洞口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探掌一把将他拖入洞中,此刻侥幸天色未明,若要被人发现,那才叫糟。
然而,待他进入洞后,定了定神再回首看时,那圆洞门口又已闭上了。
“擦!”的一声,蒙面人打亮了火摺子,问道:“公子伤势可重?”
竺瑞青一听这声音,竟是个女子,抬眼望去,蒙面人已自行揭下面巾,露出本来面目,赫然是黑妞姑娘。
竺瑞青一见,心中大定,微笑道:“哦!原来是你!”
黑妞姑娘的俏脸上,丝毫不见欢喜之容,且布满忧郁,却听她道:“黑妞问公子的伤如何?是否很重?”
竺瑞青道:“伤势轻是不轻,可是不要紧,我带有药,不过,我这药吞服后就要昏睡,是以我不敢轻易吞服!”
黑妞姑娘道:“噢!那不要紧,你就赶快吞服吧!这洞中十分隐密,呆个一天半夜,还不至被人发觉!”
竺瑞青一听大喜,收起凉玉钏,随手取出玉瓶,倾出一粒,再看瓶中还剩下三粒,竟毫不考虑的递给黑妞姑娘道:“这是武林异人南宫先生的‘一元神丹’,功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任何疑难绝症药到病除,确是罕世神丸妙药,今转送姑娘,以报一再援手之德,尚祈笑纳!”
黑妞姑娘先时一听说“一元神丹”,双眼立即睁得大大的!
可是,当竺瑞青要送给她时,她却淡淡的一笑,伸手接过就揣在怀里了,谢也没谢一声。
竺瑞青以罕世灵丹相赠,乃是心存感激,诚心诚意的相赠,那里指望黑妞姑娘口头相谢?
当下将手中“一元神丹”往口一抛,就在这时,竺瑞青忽然记起采虹姑娘吞服“一元神丹”后并未昏睡的事。
而且,在瞬息之间,即能发挥功力,他心想:“我何妨也试他一试,以功力相辅相成,使其尽速奏功!”
心念未已,“一元神丹”已随津化液,流入喉头!
眨眼之间,丹田中已冒起一团无名暖流,越聚越大,倏然间爆炸开来,四面乱纵,横冲直撞,不大功夫,已遍达四肢百骸,那暖流所过处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使人懒倦欲眠!
一种药物有一种药物的特性,这“一元神丹”就是如此,它先使你昏睡,意念消失后,再集中药力,为你疗治伤势。
就像现代外科使用的麻醉剂般,先使你失去了知觉,不知痛苦,再为你开刀动手术!
竺瑞青在这个时候,虽感舒爽欲眠,可是丹田真气已能自行提聚,他心知这一睡可不知要睡多久,当下强行打精神,提聚丹田真气,将分散开的暖流,全都逼拢起来,疗治他胸腹的伤势!
这么一来,果然大奏其功,不过个把时辰,已然恢复如常,且精力饱满,神气充沛。
竺瑞青睁开眼来,洞中暗黑如墨,凝目久视,方能洞烛一切,却已不见了黑妞姑娘的影子。
可是,身前却摆着三样东西,一把短剑,一尊玉佛,还有那盛装“一元神丹”
的玉瓶,瓶中三颗“一元神丹”依然安在!
这少林与武当的派令,黑妞姑娘还给他,那是必然的事,而这“一元神丹”是竺瑞青送她的,她何以拿来还他?
这是什么道理?
竺瑞青一时想不通,就也不去想他,随手一把全都揣在怀里,立起身来,四下一掠,至此,他似乎方看清洞中的一切!
却见这个石洞,不过寻丈方圆,十分光整,似经人工琢成,洞中除了一个可资坐用的石鼓外,别无一物,而除了他从刽壁上进入的圆洞门外,也没见有出路!
无意中,竺瑞青如电英目,扫过那石鼓,却见石鼓上隐隐似有字迹,忙凑近一看,果然是黑妞的字!
只见上面写着:“为此两枚足能颠覆武林的派合,黑妞受尽折磨凌辱,终於得以原壁奉还,心中实感宽慰,奈因恩师忠言逆耳,仍然执迷不悟,使黑妞痛心万分,说不得以身相报,一死谏之,此一别,人鬼殊途,望君保重………最后另有一行字,”
此石鼓往右旋,即得出路。“
竺瑞青看毕黑妞姑娘所留的绝命书,心中又悲又痛,既悔且恨!
他深悔适才没告诉黑妞,爱凤妖妇发现了灵凤的儿子,很可能因此弃邪归正,黑妞这一死,岂不太寃?
当下急急旋动石鼓,洞壁上沙沙微响后,已出现了一道石门,石门的后面是一条甬道。
竺瑞青惟恐石鼓上的字被人看去,顺手一抹,将字全部抹掉,方从石门纵入甬道去。
甬道弯弯曲曲,逐渐的往下倾斜,约有顿饭工夫,方离了甬道。
甬道外,是一宽僻的大山洞,洞中腥臭扑鼻,竺瑞青进入洞中一看!
原来是他目前与萍儿同时被囚一室,那狭谷后的大山洞,洞中当日激战,留下遍地鲜血,难怪如此腥臭!
竺瑞青谨慎的掩身而出,始终不见一个人影,直到奔出狭谷,越过阻谷石堆,仍然没发现一个敌人!
蓦听“希聿聿”一声烈马长嘶,随着一道黑影,风驰电掣般,带着一片白云飞至,竺瑞青绝没想到此时此刻又得遇这匹千里龙驹,乌云盖雪,当下飞身而上,带转马头,又往赤壁入口处奔去!
因为他曾亲见采虹姑娘带着曲剑舟,还有萍儿已然脱险,驾鹤而去,只有小黑子与笑女,仍然在赤壁入口处,不知如何?心中放心不下。
然而,待他纵马奔至入口处时,只见当地,树木纷折,东倒西歪,似经过一场激烈拚斗般。
但却不见小黑子与笑女的影子。
陡地,那乌云盖雪宝马,“希聿聿”一声长啸,人立而起,原地旋身一纵,已跃出三丈来远。
紧接着鬃毛直竖,马尾平伸,四蹄翻飞,去若流星飞矢!
竺瑞青心知此马灵异,如此狂奔,决非无故,回首凝目一瞥,隐隐见疏林中,人影晃闪,为数还真不少,心中暗叫侥幸,如若被对方围住,难免又是一场恶斗。
再说,这些人中,要有金龟老人在内,自己人单势孤,想要安然脱身,也非易事,倒不如避之为吉!
可是,他却不为小黑子与笑女担忧,要说凭小黑子一身先天混元气功,刀枪不入,要想伤他,谈何容易?
但是,何以不见人呢?
竺瑞青心中苦思着,不知不觉的,座下大黑马已狂奔出数十里地,那大黑马奔至一道低洼的山谷口,忽然缓了下来,马头一转,竟朝山谷中奔去!
竺瑞青一看那山谷中地势较低,就知谷中很可能是个死谷,心中甚奇,大黑马为何突然转向,奔谷中去?
於是收缰,那黑马经他一勒,立即又津津长嘶!
这一来,竺瑞青更感惊疑,倏听一声“咯咯”叫,一点绿影,凌空泻至,竺瑞青闻声即知是那逗人喜爱的绿鹦鹉,顿时悟到谷中有自己的人,很可能所有的人全都在谷中!
“飕!”的一声,绿鹦鹉已忧然停在竺瑞青肩头叫道:“你来了!你来了!”
竺瑞青侧首问道:“什么人在里面?”
他这话未落唇,已见两条人影从谷中奔出,远远的,竺瑞青已认出正是小黑子与笑女!
但却没见虹妹等三人!
竺瑞青这一见,立将适才马上这一阵忧思冲散,忽见二人纵跃甚速,可是起落间居然同起同落,分毫不差。
他心知小黑子的武功较笑女为高,何以二人竟能如此一致,纵然二人轻身提纵术,完全一样,起步也有个先后,决不能如此吻合!
二人逐渐临近竺瑞青方始看出,原来二人手牵着手,且情态显得十分亲蜜,竺瑞青又惊讶又欢喜。
惊讶的是二人情感的升华,如此迅速,欢喜的是小黑子能得笑女为妻,确是一件大好事。
小黑子人虽浑沌,却也有其浑沌的长处,比那些狡滑奸险的小人,总要强上十倍,模样又长得并不难看,只皮肤黑一点。
可是,一身武功却十分惊人,笑女嫁得这样的夫婿,也并不辱没他,小黑子比那断腿公子戈达的残废人,总要好得多了。
瞬息间,二人已来至马前,小黑子仍然紧握着笑女的纤纤玉掌,一脸傻笑的向竺瑞青,道:“她………她………!”
笑女停下身后,连摔两三次手,也没摔脱,俏脸上立即红霞飞升,随见她朝竺瑞青娇羞的一笑,道:“天色微明时,我们遭遇到数十人的围攻突袭,激战半个时辰,是笑鹦出来告诉我,你们全部脱险,我们才突围离开那出口,但愿笑鹦所说,一切属实!”
竺瑞青一跃下马,道:“一点不错,我们全都安然脱身,只不知虹妹她们到那里去了!”
笑女道:“笑鹦说虹姐姐三人驾鹤往东飞去了!”
竺瑞青“哦!”了一声,掉首朝东凝视天空中,心道:“难不成虹妹带着二人越海回采虹仙岛去了!”
忽听小黑子又道:“她……她……。”
竺瑞青回视小黑子,却见他黝黑的脸颊上,一片紫红,有如猪肝般,心知小黑子定是谈他与笑女二人的事!
可是他却也知害臊,难以敔齿,竺瑞青遂朝笑女道:“姑娘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笑女俏脸上更红了,且红到耳根,娇羞欲滴,但她仍腼覥的道:“晨间激战中,笑女曾数次遇险,均蒙小黑兄搭救,而且,笑女叫他势非得已,不要伤人,他果然自始至终,未伤一人性命,笑女认为其人貌似愚鲁,却不失为一正直之士,且心地善良,笑女欲………”
语至此,笑女臻首低垂,俏脸红如巽血。
不用说,竺瑞青也知道笑女的心意,遂道:“小黑子出身於武林二老名门之下,他恩师临别将他重托於我,在这里,我不得不请问一声,姑娘!你真心喜欢他吗?”
笑女究竟还是少女,处此时节,那敢抬头,只臻首微点。不过,这已经足够了,竺瑞青又朝小黑子道:“小黑子!你愿意吗?”
小黑子一脸傻笑,猛点其头!
这时,笑女忽然抬起头来道:“笑女想请小黑兄回山去与公公婆婆见面,盘桓些日,不知公子可愿意?”
竺瑞青忙道:“愿意!愿意!这有什么不愿意,不过………”他心中一算时日,老化子万铁皮相约之期已近,遂接道:“我必须立即赶往赣省鄱阳湖,与人相会,你们尽量玩罢,日后再图快聚!”
说毕,从怀中掏出那“凉玉钏”,递给笑女道:“姑娘!此凉玉钏本是武林二老遗物,承小黑子恩师相赠,实感受之有愧,今转送姑娘,一半算是小黑子的文定聘礼,另一半就算是我与萍儿的贺仪,望祈笑纳!”
笑女羞答答的接过凉玉钏,道:“公子就走吗?”
竺瑞青笑笑道:“我实在也该走了!预贺你们白首偕老,终生幸福!”
语毕,翻身上马,却见小黑子黑脸上傻笑已敛,紧皱浓眉,大眼中泪光映动,嘴唇一动动的,似有千言万语,而又说不出半个字!
竺瑞青心知他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却因拙於言词,纵有满腹要说的话,他也无法表达。
竺瑞青忙又跃下马来,将小黑子那坚实健壮的身子,搂在胸前,安慰道:“小黑子!你应该高兴才好,何必伤心,以后我会来看你!”
说毕,又拍了拍小黑子背,方始重新上马!
忽听笑女叫道:“公子!这只笑鹦、笑女已答应送给小舟弟弟,你就带去吧!
它无需人照顾,途中也没什么不便!”
竺瑞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