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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耳边嘀咕了一句,“我朋友,两份扇贝鱼柳,么么哒。”
章致气急败坏的抓着我的脖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添乱啊,晚会儿聊。”
“好的章叔。”我甜蜜蜜的笑着,回头跟岑予一指靠墙的座位。
坐下之后我轻车熟路的在柜台下面摸到小冰箱,拎出两瓶嘉士伯,那边章致从厨房探过身子给我比了一记中指。
我装没看见,用牙齿撬开瓶盖。
“老板你熟人?”
“嗯,老交情了,他手艺不错。”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我用牙咬开的那一瓶递给了岑予,没等我想起来尴尬他竟然直接喝了下去,很显然没有我这么善于胡思乱想。我真作孽。
之后就随口聊了点别的,从新闻大事祖国统一扯到今天在学校看到一个女的走光,不多时饭端上来了,不错的卖相配着章致那张臭脸,还是让人挺有食欲的。
岑予尝了一口,“……好吃。”
我在心里给章老板点了一百二十个赞,紧接着听见对面的人说:
“下次在我那儿吃吧,我会做。”
我手上的勺子吧唧一下掉进了饭里。
“哦……你会做饭……好……”
像迎头泼了我一脸蜂蜜,又像是一头栽进棉花糖里,我要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活活甜死。
——对我笑也好,帮我学习也好,放纵我的接近也好,原本想要试探你的美好的我,现在已经停不下来了。
“纪繁你去哪?”
“我想出去跑圈儿。”
“……你冷静点。”
这之后我没像对女生一样把他送回去,而是站在店门口的路灯下看着他彻底离开视线。
我漫不经心的点了根烟,章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后面,粗手粗脚的呼噜一把我的头发。
我想了想,说,“章叔,我大概是喜欢他了。”
耳边的声音似笑非笑,“你确定?”
“确定。”
半天我见他没动静也没扭头,章致接了我递过去的烟叼在嘴上,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年轻人,看上就去追啊,别白费我一顿饭钱。”
我一下子想到什么特别可爱的事儿,咳嗽着笑起来。
04
睁开眼睛的时候,米色的窗帘被风吹起。
海浪般的缓慢频率,睡眠中变得松软的四肢在潮水般的风中沁着微凉。
随着窗帘扬起而忽明忽暗的光线洒落在书柜上,《浮生六记》在第二行第五本,《红与黑》在第六行第四本,他们保存完好得看不出具体年份,只在书脊上留下被抚摸过的痕迹。
木制家具细腻厚重,居家装饰颜色毫不做作,像是棉布握在手心那样单纯而踏实。
桌上有喝掉一半的苏打水,旁边的习题翻开在最新的一页上,黑色的笔油早已干涸。
我伸了个懒腰,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还好没出声。
——黑发少年躺在我咫尺之遥的地板上,恬睡未醒。
他额前的碎发被风一点点的吹起来,像是梦里柔软的草田。清癯的脖颈线条末端隐没在散乱的衣领里,手臂横搭在身前遮挡住半张脸,眉心好看的皱起,气息绵长而温柔。
我轻轻地翻过身来。
我看到他的侧脸被我的影子拥住,温热的鼻息盈满怀中,我手臂紧贴着地板绕过他的头顶,在风停的时候屏住了呼吸,亲吻他离我最近的手背。
嘴唇贴上他曲起的第三根手指,他还在梦中。
这是我十七岁的秋天,和喜欢的人一起度过的午后。
“……怎么睡着了我。”
“没事没事你再睡一下吧。”
“给我背求根公式。”
“……”
岑予无视了我好心盖在他身上的衣服,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我狗日的公式。
——古往今来还没见过谁的第三者是数学的,干。
他随手拨了拨短短的碎发,脸上还蒙着惺忪的睡意,重新回到盘腿的姿势,右手握着一本触目惊心的牛津大词典,左手把一根黑色水笔转得眼花缭乱。据说他左手和右手同样灵活,能写出一手惊艳的楷书。
我艰难的把眼睛从他睡醒后疏于整理的衣襟和裤腰上移开,嘴里吞吞吐吐背不出一个字来,脑子里所剩无几的那仨瓜俩枣也好像长了腿儿跑了。
他手上的词典虎虎生风的就照着我脑袋招呼过来。
“用点心,别浪费时间和精力。”
心甘情愿的挨了这一下,我揉着头顶听他语重心长的说,“首先,老师让我带你,既然答应了就必须尽全力;其次,我觉得你是有心学习的,能帮你我并没有损失。”
“所以也请你努力一点。”
我的良心经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哭哭啼啼的扑到他身上,“岑予你怎么这么好我要娶你当老婆……”
“写作业去。”
他辣手无情的把我撂在一边,自顾自的去浴室洗澡了。
今天补课结束后,岑予要回父母那里。而我正好今天来之前在外面见了个朋友,是骑摩托车过来的,便提出顺路送他过去。
这辆哈雷戴维森Sportster是跟着我漂洋过海的、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家当。去年我得知纪长征去意大利公款考察,滚地撒泼的要求他跟我搞一辆杜卡迪回来,他当然没有答应我,理由是中国人身在美国开什么意大利车装逼,然后十分傲娇的送了我现在的哈雷。
我按照当地的规定十六岁领的驾照,那边的朋友和我一起把它稍微改装了一下,通体漆黑在大街上看起来也不那么招摇。是个男人都会喜欢机车,岑予也不例外,他弯下腰来研究那1200cc的发动机和气缸,眼睛里闪耀着黑金属漂亮的冷光。
“有空你把它拆了都行,但不是现在。e on。”我跨坐在骑座上冲他招招手,把头盔扣在了他头上,他意识到我在干什么之后马上伸手撑住头盔,在镜片后面皱起眉瓮声瓮气的说,“这个……你怎么办?”
“我暂时只有一个所以给你,很快就到了,没关系,”我把头盔下面的带子系紧了,朝他挤挤眼睛,“我要是把自己甩出去了,你记得抱住我哦。”
更像是为了戏弄说出来的玩笑话,可是不知怎么就笑不出来了。
我打亮头灯发动了机车,腰上肌肉绷紧的时候却感觉到身后环绕过来的手。
“小心点。”
我吹了声口哨作为回应,离合一踩冲了出去。
一路上岑予都不跟我说话,估计是怕我开车分心,我还缺心眼似的在前面顶着风嚎叫,岑予!其实我是ET!你马上就跟我回外太空了!
岑予在我耳根子底下分外淡定的回答,你们这一辈儿都不骑自行车了啊。
他紧密的贴着我的后背以至于感觉得到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呼吸时的鼓动和搂抱时的摩擦,也许是因为晚风有些刺骨,所以后背的温暖显得非常美好。
城市的夜生活现在才刚刚开始,迷离的灯火在放纵的人群中挣扎着醒来,道路两旁绚烂的霓虹一闪而过,风声猎猎,我只听得见背后人的心跳。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满眼斑斓的夜色沉声说,“岑予,我喜欢你。”
一辆车加速从旁边超越,鸣笛声像是碎玻璃一样尖锐的划过,岑予在后面扒了一下我的肩膀,你刚刚说什么?
Nothing。
我掉转车头,开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两旁居民区的门户里亮着朦胧的白色灯光。
原本以为这个夜晚和日常一样平淡无奇,可就在我刚把车停妥、岑予准备摘下头盔的时候,听到了身后一条狭窄的巷子里,传来被拼命掩盖的呼救声。
“救……唔……!”
黑胡同抢劫这种事我在美国碰见过不少,没想到祖国的治安也这么让我痛心。
我们俩同时停下手上的动作,惊疑中对望一眼,竟然是个熟悉的女孩子的声音,被男人的压低的叫骂声打断,“死丫头就不能老实点吗!”
岑予转身贴着巷墙,我上前一步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拽到我身后,循着声音的来源从小巷拐角往里看,仨个男的正推推搡搡把一个女孩儿挤在电线杆下面,灯光微弱,但我依然看清楚了女生的模样。
我靠。
——那女孩儿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被我调戏还挺乐在其中的岑予的同桌,双马尾小姐。
我知道岑予也看见了,他那只被我抓着的手腕僵了僵,最终从我手里挣脱出来。我哪还顾得上想对策,脑子直得像水管一样的岑予看样子准备动手了。虽然从小到大老师都教育我们遇见坏人要告诉警察叔叔,但这种时候我们都会凭借人的本能以暴制暴,真等警察来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为了救那颗梳着双马尾的黄花菜,更重要的是为了保护“看上去就不是个打架的料”的岑予,我无声无息的从后面偷袭了正在对双马尾动手动脚的混混,但马上我就知道我错了。
岑予是真他妈的能打啊。
本来在他前面踹翻那个小混混的我扭头看到他揪住另一个人的衣领,发狠往后一勒的同时抬起腿用脚跟用力朝那人脖子上劈下去,这一下直中要害分明是练过的,我都看愣了,半天才想起把自己面前这个人往墙上一撞,他腿当时就软了,一头栽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那边双马尾也不知道认没认出我们俩,就知道扯着嗓子鬼叫,本来扯她衣服那个男的看到我和岑予已经把他的同伙撂倒了,估计还想吓唬我们一下,可惜没扎好架子就被岑予抓着前襟,用头盔跟他的脑门儿砸得一声闷响,我于心不忍的捂住了脸。
——还好岑予是个学霸。
——他要是混地头的,长大了必定是章致的升级版。
被砸懵了的那个人捂着脑袋坐在地上,岑予直接无视他走到了双马尾身边,小姑娘护着被撕破的上衣和裙子抽抽搭搭的发着抖,直到她看到岑予摘下头盔。
“学委!”
岑予没说话,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瑟缩的肩膀上。
我心里不太舒服的扭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小混混,这货头上都流血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他那两个同伙这时也回魂了,我拍拍衣服把手插进口袋,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几个人还想怎么样。
我跟前这个头上流血的,因为离得近了能闻见他身上刺鼻的发胶味,我暂时叫他发胶男。只见发胶男歪歪扭扭的站起来,“这事儿没完……”
他手指着正跟岑予哭的双马尾,“这妞儿喝了我三百块钱的酒!妈的还咬我!我……我上警察局告你们!”
傻逼这时候想起来报警了。我哭笑不得间也差不多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扭头问双马尾,“他是不是请你喝酒还想非礼你来着?”
小姑娘嗷嗷的,刚才憋着的那口气全撒出来了,“我在我朋友酒吧里他跟我搭讪!请我喝了几杯酒就……就要那个……”
说着说着又要哭,我给了岑予一个眼神让哄着她,回过头来跟发胶男客客气气的笑,“您看,她才十七又不是出来卖的,您哄她喝酒本身就居心叵测,咬您一口都算轻的了,这是我们同学,私了行不行?”
“想得美!”发胶男看我好声好气的一下子就嚣张起来了,“还把我两个朋友打成这样,医药费总得给吧?”
我耸耸肩,低头掏出皮夹数了四张一百,发胶男没想到我这么爽快,眼珠子颤巍巍的盯着我递过去的钱。
“不用找了,走吧。”
他阴阳怪气的看了我一眼,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没门儿。”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又拿了一百递给他,然后就在他冷笑着伸手接过去的时候我猛地攥住他的胳膊,反手抓着后脑勺用膝盖死命的顶了他的下巴。
“咳!!!”
我看着他硬是从牙缝里挤出血来,想必是把舌头咬破了,他同伙还的想冲上来揍我,我挡住他的拳头把钱塞进手心儿里,“这下够了,clear。”
“我兜里还剩五百,卡里还有两千,够拆你一条腿吗?”
三个无赖一瘸一拐的走了,双马尾也不哭了,裹着岑予的衣服连连跟我们道谢。
“谢谢……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绞着手指,声音细弱蚊蝇,“钱我会还你,谢谢……”
“钱无所谓,没下回了啊,”我佯装轻佻的扬起眉毛,“再往那种地方跑,真是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哦。”
我眼角余光瞟见岑予在这样的天气里只穿一件单衣,想把我的衣服脱下来给他,他按着我的手说不用。
他的手很凉。
“她家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我把她送过去再回家。今天多谢你送我了。”
他站在车旁边给我戴好头盔,难得对我笑了笑,路灯下眉眼漆黑深邃,双马尾紧紧贴着他的手臂,咬着嘴唇脸上绯红一片。
后来岑予又安慰了她几句,两个人一起跟我挥手作别。
车子发动之前我看了看手机上纪长征的短信,小兔崽子再不滚回来没饭吃了。
我回,你儿子帮人破财消灾去了,多少安慰一下啊。
之后掉转车头选了人相对少的那条大马路,加速。
可是我有点儿吃醋了。
你多少安慰一下啊,岑予。
05
我愁眉苦脸的坐在章老板店门口,耷拉着两条腿看蚂蚁,看野猫,看姑娘的大白腿,看晴空万里云卷云舒,看到这个铁石心肠的老男人出来撵我。
“逼孩子你他妈在这儿看一上午了看出花来没有。”
我手向后面撑着台阶,仰起脖子看到章致倒过来的脸,还有他头顶一大片湛蓝广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