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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却对你不好!”俞琮言冷笑,“他以为,若不是因为你,我会那么苦心照拂他?对你不好,再敬重我,又算的了什么?”
俞锦妍叹口气:“说来,我和他相处得时间也不多,而且,当时莫家一直靠着俞家帮扶,他在我跟前直不起腰,心里也不好受。说来他对我也算可以了,最少,我后来一直跟他母亲作对,他还没休了我。”
“他敢!”俞琮言暴怒,“这也算对你好了?大夏律例明文规定,女子有七出之条,却也有三不去,他莫家娶你前卑微,娶你后富贵,你彼时又没了娘家,前贫贱后富贵,有所娶无所归,但只这两条,他莫家也休不得你!”
气到了极致,俞琮言反而冷静了下来:“你说他现在怀孕了是吧?也好,那就让他好好养着胎吧,你跟我相认的事我们以后再说,他那边,我自有法子。”
俞锦妍有些心惊肉跳:“哥,你要干什么?”
俞琮言安抚地冲着她笑笑,低声温柔道:“傻丫头,他还怀着孩子,我能把他怎么样?不过是跟他聊聊天,叙叙旧罢了。”见俞锦妍还有怀疑,俞琮言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总不会让你难做的!”
俞锦妍本还要说什么,可转念一想,这也是他莫含章欠自己的,就算大哥做什么,也是他自找的,当即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兄妹两个坐下来喝茶聊天,说起小时候,说起长大,说起将来,直到天色不早,才意犹未尽地散了……
第三十一章
一夜好面之后,俞锦妍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想到昨天跟大哥俞琮言相认后畅谈亲近的场景,嘴角还是微微翘着的,不说眉开眼笑,可脸上的喜色,却是遮都遮不住。
莫飞景走进来的时候就正好看见她对着远方远眺出神,眼神温暖喜悦,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板的脸部轮廓都显得柔和了,止不住就好奇笑问道:“大哥在想什么呢,我来也没听到,还这样一幅欢喜的样子?说出来叫弟弟我也高兴高兴啊。”
俞锦妍被这一打扰,猛然回过神来,见是他,好心情登时去了大半,遮掩着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以前的一些事。”又问他怎么来了,“平日可难得见你来找我,今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莫含章自小被莫老爷子莫父带在身边教养,十五便进入军营,莫飞景本来年纪就比他小五岁,长年又跟在沈氏身边,跟这个大哥并不很亲密,俞锦妍平日少见他来这里,此时不由得有些惊讶。心里暗想着,也不知道这小叔子打的什么主意。
莫飞景假作着不高兴:“瞧大哥你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你我虽说多年未见,到底是亲兄弟……大哥,你不会不高兴看到我吧?”
“怎么会?”便是有,她也不能这么说啊,俞锦妍笑着道,“你愿意来我这里陪我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乐意?”
莫飞景这才欢喜起来,邀请她道:“大哥久不在京城,如今归来这许久,整日呆在家中想来也该闷了,西山那块儿,张睿大人家的长子前儿得了匹好马,邀人一起聚会看马,大哥不最爱这个?正好今儿和我一起去看看,也散散心。”
俞锦妍对马哪有什么喜好,再说一群大老爷们的聚会,她心里也惴惴,闻言忙拒绝道:“那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去那儿不叫人心里不自在?人家邀请你你去就是,很不必管我。”
可莫飞景早先就觉得自己和这大哥关系太生疏了,打定主意必要好好往来,多多接触,好加深兄弟情义,今儿的聚会就是他挑了好久才挑出来的好时机,怎么可能轻易叫俞锦妍拒绝了,笑道:“不认识怕什么,见个一两次,喝杯酒,大家不都熟了?再说,还有我呢。”神神秘秘又道,“大哥怕不知道,张老大这回儿得的马据说可是万中无一的汗血宝马,也不知道走得什么路子,两岁半的健壮公马,毛色鲜亮,腿脚有力,极为神骏,最重要,听说还真是汗如血水,鲜红欲滴啊。”
俞锦妍纵然再无知,汗血宝马这样大名气的名驹还是听过的,听到最后那汗水如血,一时也有些心动,沉吟道:“果然有如此宝马?”
莫飞景没听得很清楚,问道:“大哥说什么?可是心动想去瞧一瞧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才特地来邀请你的。”
身为武将,莫含章更比一般男人喜爱兵器良驹,莫飞景一听张老大家的得了汗血宝马,就决定到时候一定跟大哥去凑这个热闹,大家一块儿说说笑笑,吃个饭,次数多了,又是亲兄弟,感情可不就好了?凑过去对着俞锦妍,莫飞景还给俞锦妍打眼色:“张老大就是个花拳绣腿的角色,说是喜欢马,也不过附庸风雅,做做样子,平日一年半载都难得骑回马打回猎,那样的好马,留他手里简直是糟蹋了,大哥要不过去瞧瞧,要他愿意,不定还能把马买下来呢。”
俞锦妍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不能不去了。莫含章爱马是众所周知的事,如今有这好机会能得到天下名驹汗血宝马,哪怕只一口气,莫含章都能爬过去,决计不会拒绝的,自己这时候再坚持不去,倒是惹人注目。只能强压着忐忑之感,笑着点点头:“既如此,叫人准备下,我们就去看看。”心里打定主意,到时候一旦势头不好,自己就告辞回来。
莫飞景这边早有了准备,俞锦妍一松口,他就催着赶紧行动起来,俞锦妍被他纠缠地没办法,提着颗心出了大门,就见门口一辆马车停着,莫飞景跟他解释:“知道大哥骑马比较方便,倒是弟弟自己一点私心,有心要跟大哥多亲近亲近,便让人备了马车……”眼睛看着俞锦妍,脸上颇有些期待。
俞锦妍便笑道:“如此甚好,你我兄弟也正好坐一起多聊聊。”
莫飞景这才松口气,招呼着俞锦妍上车。
车里准备的东西很全,茶水点心一样不缺,莫飞景招呼俞锦妍喝茶,一边给他说起劲儿去的张家,还有可能到场的人物。
“张老大文物都一般,不过人面很广,张睿张大人又是破武将军,长驻云南,张家一门妇孺就靠张老大撑着门面。张老大也是个热心人,待朋友有义气,为人也不错,大家都乐意跟他来往。”莫飞景说起来时,声音里也多有敬重,“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要有什么忙,但凡能帮得上的,从不二话,眼里能看得见人,没那青白眼的毛病。早年我还受过他几番帮衬,在京里面,张老大算是有名气的。”
“定国侯家的陈晔母亲跟张老大母亲是堂亲,两人算是表兄弟,平日走得也近,不过这陈晔可不比张老大和善,仗着身份,狗眼看人低都是轻的,嘴巴又臭,一会儿大哥你看见,就当没看见好了,省得糟心。”莫飞景撇撇嘴,眼底透着几丝怨毒,怕是以前,领教过那“狗眼看人低”。“还有承恩公家的林小六,不是长房的,是三房的嫡次子,他爹没怎么出息,皇后母家的门庭,还只是个从四品官,说出来都打嘴。不过林小六倒是极得林家老太太喜欢,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索性人还过得去。”
俞锦妍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一边意有所指地看着他:“老二可是能耐了,我记得早年离京的时候,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这么一晃眼,如今却是朋友广阔啊。”
莫飞景笑得就有些腼腆,倒不掩饰,反而真心对着俞锦妍谢道:“这还不都是托的大哥和嫂子的福,要没有你们,京里谁认得我是谁啊?是大哥在边境步步高升,又有嫂子晋阳侯府的名声,我才能认识这许多人!”一边又打趣俞锦妍,“大哥久不在家,不知道嫂子的辛苦,说起嫂子对咱们家的恩惠,那可是恩重如山的,现在又有了身孕,大哥可得对人家好点。”
俞锦妍惊得险些没露出行迹来,好一会儿才压下心头的震动,笑问道:“你嫂子对你很好?”
莫飞景点头:“可不就是?这么多年,多亏了嫂子一直帮扶家里,否则,我和母亲妹妹,日子哪能过得如此逍遥自在?”说的是真心实意,不见半点作伪。
可俞锦妍分明还记得,多年之后,自己儿子死时,他眼底那波澜不兴的冷漠,好似死的只是随便一个什么人,而不是他的亲侄子,自己唯一的孩子!那时候,他可没记得自己多年来对他的好!
俞锦妍实在摸不清莫飞景心底想些什么,看着他灿烂的笑脸,随意说了两句,就没了寒暄的心情。
索性一会儿西山也到了,张家张大张辰在大门口迎客,脸上笑容满满,俞锦妍下了车,才见到门口一溜车马,好些人都在往里走,张辰就在门口笑着招呼,谁来了都是热情相待,不由赞道:“一个聚会,竟然请来了这么许多人,这张家老大,面子可不小。”
莫飞景叹道:“可不是?京里头,张老大这样的,也算是少有了。”又指着那些宾客道,“大哥你看,来的人不光高门子弟,还有寒门出身,身份差距颇大,可张老大就有能耐叫人和和乐乐坐下聚会,把所有人都招呼得妥妥帖帖,这份本事,弟弟我是自叹不如啊。”
俞锦妍瞧着门口那边张辰迎客的热情客气,把自家当年宴客的场景一比,虽说招呼男宾和招呼女宾不同,可要一场宴会里,鱼龙混杂,身份差距过大,主家少不得得比平日多花上几倍的心思,才能叫身份高的不觉得失了身份,不叫身份低的觉得自己被人轻视了,大家彼此相欢。要张辰果然如莫飞景所说,如此这般圆滑,想来定不简单。
一会儿俞锦妍莫飞景两人走上前去,就听得张辰欢喜笑道:“飞景,你可来了,我就说呢,怎么老不见你,还当你不来了,正准备让人去喊你呢。”一边看着俞锦妍笑道,“这位是……”
莫飞景忙给两人介绍:“张大哥,这位是我大哥,刚从边境回来,这不你这里得了好马,我就让我大哥过来看看。”
张辰听得大笑起来:“原来是莫家大爷,早听说你的大名了,征北军里出了名的猛将啊,军里谁不知道莫家大爷杀敌勇武,每每冲锋在前?对比起来,我可就见不得了。今儿既然来,一会儿,我可得好好敬杯酒才行!”又拍了拍莫飞景的肩膀,“好兄弟,你怎么就知道我敬仰莫兄久矣,竟把人带来了。快快快,里头坐里头坐,别怠慢了你大哥!”
莫飞景笑着大叫:“张大哥你这可不地道,我难道就不是客,怎么你只单说别怠慢我大哥,就不说怠慢我?”被张辰一掌拍开了去。
俞锦妍就看着他们笑闹,走进门了才问道:“你跟张辰很熟?我看你们感情很不错。”
莫飞景笑道:“还可以吧,我说过的,张大哥人很不错。”
这时,就听见有人在叫莫飞景,俞锦妍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满面欢欣走了过来,笑道:“你小子可来得迟了。”
莫飞景赶忙给人赔不是:“姜兄可是等久了?是我错是我错,一会儿自罚三杯,可好?”
“这还差不多!”
俞锦妍看着几个男人之间来来往往,感觉颇是新奇,眼睛往旁边溜了几圈,不意却在上首一张桌子那边,瞧见了个熟人……
第三十二章
俞锦妍推脱不过莫飞景的邀约,便与他一块儿出门来做客,不妨却在庄家的院子里,看见了个熟人。
本来男女有别,以俞锦妍当年后宅妇人的身份,是认不得什么旁的外男的,偏这个人,却与她晋阳侯府日后败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俞锦妍当年却是在俞霄袭爵后的晋阳侯府里有过惊鸿一瞥。
只那一眼,俞锦妍便把人牢牢刻进了心底,日日诅咒,夜夜咒怨,祈求上苍让其早赴黄泉,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生!
莫飞景瞧她眼神直勾勾往着一个地方瞧,也跟着移过视线,见着上首诸人,不由又羡又妒,道:“大哥你怕不认识上面的人吧,左边那个,穿蓝色长衫看起来就有些刻薄的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定国侯家的陈晔了,仗着家世就看不起人,呸,什么东西。”一会儿又高兴起来,道,“平时猖狂成这样,这会儿在容二爷跟前,不也跟条狗一样?”
俞锦妍便是再恼火,心里总还算有丝理智,闻言当即摆出长兄的架势,低声呵斥道:“什么话都敢乱说,你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
莫飞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忙道歉道:“是我错,一时竟大意了。”没人的时候乱说话也就算了,这样人来人往的场合,自己刚才那番话要叫人听见,莫飞景打个冷颤,说话时声音都小了好些,“哥,刚才是我不对,后面我会小心的。”
俞锦妍这才点点头,又指着上首贵宾席的人接着问:“那个容二爷,就是容家的?容贵妃娘家的那个容家?”声音里,是深藏着的怨毒,眼神死死盯紧了对方,脑海里